第1章

第 1 章

齊淩一早醒來發現嗓子有些幹,是凍出感冒的前兆。

身邊的外甥女駱思笑還在小床上劈着叉,露着一截小短腿,張着小嘴打呼嚕。

“病了又要被你媽念叨。”齊淩起身給駱思笑的小短腿蓋上被子。

翻身起床。

清晨的麒麟街已經很熱鬧。齊淩抱着校服外套從“杭豐美發”的玻璃門走出來,順手把門口的螺旋轉燈打開。

今年H城的桂花早開了一個月,連感冒的人也聞出了這座城市裏甜甜的香氣,和淩冽的秋天的早晨的空氣一起,混成了一種特別的秋天的味道。

王望安手上拿着麒麟街小吃店買的燒餅油條,已經啃了三口,油膩膩的手和油膩膩的嘴在見到齊淩後就沒停過:“歡迎我們校草載譽歸來!”

齊淩說話嗓子難受,淺淺的嗯了一聲,步伐很快的往麒麟街外走。

王望安和齊淩差不多個頭,從小學到高二都是同班同學。見齊淩對B市競賽拿獎的話題毫無興趣,換一個繼續聒噪:

“我昨天發你的照片都看了嗎?”

“看了。”

齊淩說。

他從B市回來晚了三天開學,王望安每天播報學校動态比開機小gg還準時。

兩人邊說邊走到麒麟街口,出了街口就是H城流量最大之一的鳳栖路。

街口是一家常年不開門的咖啡店。

因為沒人,邊上有個特別窄的小弄堂裏堆滿了花花綠綠的廢品。

齊淩突然不走了,眼睛看向一個方向:“你之前說班上來了個插班生,叫陸一……什麽?”

王望安嚼着嘴裏的燒餅:“陸一炀。昨天我還發你的照片……”

齊淩指了指弄堂裏:“是他?”

“……”王望安把剛塞進嘴裏的燒餅油條拿了出來。不吃了。

那個應該叫陸一炀的男生一頭黑短發,個頭很高,肩膀寬闊,書包正随意的撘在一邊的肩膀上。他的臉很容易就辨認出來,因為昨天晚上王望安發給齊淩四五張新同學正面、側面和背影的偷拍照,聽說是學習委員犧牲了一只手機冒死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拍下的福利。

就是頭發的顏色不太一樣。

齊淩愣了一秒。因為那雙似乎沒有睡醒,微微下垂的眼睛被三中特色的白色的秋款校服襯的冷冽,此時正好擡頭看向他。

很倔的目光——應該是個狠角色。

齊淩結合王望安這幾天的微信播報內容,下了個粗淺的結論。

很快又推翻了。

因為欺淩分明看到這位陸一炀同學正在單方面的被染了黃頭發的人毆打。

“哎喲我去。”向來能用嘴解決問絕不動手的王望安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小弄堂是個死胡同,背對着齊淩的人是下了狠手。

陸一炀完全沒有還手。臉上肚子上挨了幾下,應該很疼。

等齊淩丢了書包,一手一撈,帶上一腳把黃毛從巷子裏踹了出來,來麒麟街買好早飯和剛從菜市場的大馬大伯們都站的老遠駐足觀看,要動不動的躍躍欲試。

“弄堂裏有攝像頭,出去右拐300米是派出所,他未成年,打傷了進去15天拘留起步。你是腦子不好使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背的不夠熟?”齊淩背對着陸一炀,朝着黃毛指了指麒麟街口。

側頭問:“要報警嗎”。

“不用。”陸一炀眼角那塊青了一塊,破了皮見了血。從地上撿起書包和手機,事不關己的直徑走出了麒麟街街口。

路過齊淩的時候特別輕的說了句:“謝謝。”

黃毛也就高中生模樣,沒有受傷,大概是被齊淩的利落的動作吓蒙了。回了神看到店門口牆上真有個破破爛爛的盒子,一聲不吭的乖乖走了。

遠處大伯大媽看到齊淩利落解決完,紛紛表示沒什麽花頭,各忙各的去了。

鳳栖路是多條地鐵線的換乘站,離麒麟街口也就200米,非常方便,就是人流量巨大。

齊淩一進地鐵站就把校服穿上,王望安對齊淩樂于助人的行為有些不可思議。一路低頭邊玩手機邊走路,在齊淩的提醒下安檢,刷卡,上車,在車門口被擠成一團,艱難的繼續擺弄手機。

很快,齊淩手機收到一條視頻,閑的蛋疼的王望安還有空用APP剪輯了一下,加上粉紅色愛心的濾鏡。标題上大大的:“渣男的一天”,特別刺目顯眼。

是剛剛齊淩解決黃毛,威脅人的片段。

有幾秒鐘能看到陸一炀出境,最後的定格在陸一炀帶着傷的側臉,和看向屏幕下垂的目光。

“別亂傳。”齊淩看了一遍,提醒王望安。

“知道噠,打架是高壓線。”王望安還在低頭嘗試其他濾鏡看看效果,嘴上繼續叨叨:“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愛上你的嗎?小學三年級,我被隔壁班二胖搶了半包牛肉幹。是你及時出現,把二胖揍得後面三年沒敢和我說一句話。雖然讀了高中以後你越來越渣,但是這份情誼……”

“到了。”齊淩喊還在憶往昔的人下車。

去三中地鐵一共四站,下車再走五分鐘就校門口。

陸一炀一下網約車,就看到穿上了和他一個款式的校服,又和他四目相對的齊淩。

齊淩生的白,把普通的白色運動服穿的——怪順眼的。

陸一炀:“……”

齊淩:“……”

社交牛逼症患者王望安:“你打車的呀,其實從麒麟街過來地鐵最方便,你不是路上還堵車了?”

王望安:“哎?我才發現你頭發顏色變了。哦哦,你第一天被張老頭堵是因為沒穿校服,第二天是頭發沒染黑,今天總應該沒有問題了……”

王望安:“不對!陸同學你戴校徽了嗎?門口還要檢查校徽的。”

陸一炀憋了一眼王望安空空如也的胸口:“你不是也沒戴?”

王望安揚揚眉毛,伸出手來在齊淩面前揚了揚:“沒帶也不會怎麽樣,就是張老頭會思想品德教育5分鐘,進班晚了蘇美麗還要罰站。”

蘇麗是他們這個學期的新班主任。雖然開學就三天,但是同學們都開始喊她蘇美麗。

齊淩已經從書包口袋裏摸出個校徽放在王望安手上。

“謝謝班長。”

“呶,這個給你,你要是總忘可以買20個放書包裏備着。”齊淩把另一個校徽遞到陸一炀面前。

“謝謝。”

校徽上還有一層薄薄的沒揭開的薄膜。

……

三個人就在校門口站着,分校徽,校門口檢查學生風紀的教導主任張剛建盯了會兒人,吼了一嗓子:“不進學校要在門口開茶話會呢!早自修都開始了!”

張老頭是三中學生對教導主任的“愛稱”。張剛健嗓子聲音巨大,把他身邊一個沒穿校服,兩個沒紮頭發被罰站的女同學吓的一哆嗦。

女生們擡眼看到門口的齊淩和陸一炀,都齊刷刷的看一眼就低頭,然後嘴角無故上揚,用餘光繼續肆無忌憚的瞅着。

陸一炀還是被張剛建叫住。

張剛建:“你的臉怎麽了。”

陸一炀:“摔了一下。”

張剛建目光炯炯:“你給我演示一下,怎麽摔能臉着地?”

陸一炀:“……”

“撞到透明玻璃門。”陸一炀垂着眼睛編了個理由。

張剛建什麽學生沒見過,特別是眼前這個才開學三天已經被教導處喊去四回的陸一炀,根本沒有任何好感和信任:“哪裏的玻璃門?”編,你繼續編。

“家門口。”

“具體說說,你家門口是什麽樣式的玻璃門,你又是哪個角度撞上去的。”張剛建不依不饒,必須要讓群星樓那群開學三天沒安分過,靜不下心學習的高二女生們都收收心。莫名火蹭的上來,擋都擋不住:“打電話讓你爸媽馬上來學校,今天說不清楚怎麽撞的,哪裏都別想去!”

陸一炀皺眉,口袋裏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張老師,陸一炀早上是來等我上學,我家的理發店的玻璃門早上沒開全,他第一次來沒看清,側着撞上去的。”齊淩沒走,在陸一炀身後突然開口解釋。

陸一炀沒想過這個被王望安叫做“班長”的齊淩撒謊起來是那麽的真誠逼真,他不自覺的回頭,看到齊淩的臉上還帶着幾分自責和愧疚。

齊淩竟然還沒有演完:“蘇老師說陸同學剛轉學過來,對學校紀律和環境都不熟悉,讓我多幫助他,沒想到害他撞了臉……陸同學真不好意思呀。”

此時,齊淩軟軟的一句“真不好意思呀。”

讓陸一炀的臉上的表情和張剛建一樣豐富。

剛剛那個在弄堂裏三兩下把人解決,一臉冷漠嫌棄的齊淩,此時溫溫柔柔的樣子好不真實。他的睫毛好長,眼眶都有些紅。

“這樣……啊。”張剛建自然認識齊淩,有學生幹部背書,他也不好發作。最後閉眼冷靜了三秒鐘:“都快進去吧,早自習了。”

陸一炀絕對看到齊淩一轉頭就沒了方才的柔弱,像是處理完了瑣事,快速退場的工作人員。

“要遲了。你們速度。”王望安在遠處喊。

……

高二B班。群星樓三樓南邊第二個教室。

暑假重新翻修過的教學樓寬敞了很多。

齊淩一進教師就看到講臺上站着個女老師,不出意外是自己剛剛嘴裏的班主任“蘇美麗”。

女人紮着個丸子頭,臉上化了妝,扶了扶眼鏡,眨着眼睛朝着門口的三人組打量了起來。

要不是王望安每天幾十條微信控訴新班主任有多麽的“變态”,第一眼會覺得蘇麗不過是大學剛畢業的新老師。

蘇美麗今天似乎對陸一炀的發色很滿意,點點頭,勾勾手:“不錯,陸一炀同學今天終于能順利進校了,黑發也很帥嘛,可喜可賀。”

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又指了指講臺,語氣溫柔但眼神兇悍:“你們三個遲到五分鐘,上來面對全班同學罰站五分鐘。齊淩,你是班委,加倍罰。”

蘇美麗說完走下講臺,邊走邊巡邏,邊朝着班上慢悠悠的嫌棄并提醒道:“女同學們請管好自己的眼睛,講臺上沒有課本……7:50分開始默寫《杜甫詩三首》,默不出來的同學放學後留下做值日……啊,今天剛好輪到我們班去樓下喂豬……我真是太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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