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陸一炀對那本寫作寶典也沒多大興趣。但是好勝心徹底被齊淩激起，在一開始尴尬的熟悉規則的窘迫的期過去後，B班的男生頻繁給他傳球。也就二十分鐘不到，大夥兒都活動開了，男生們都把校服外套脫了搭住在護欄上。

這人就沒有正常的在三分線上投過籃，一看三分線內密密麻麻的占了一堆人，于是也不拘自己站在哪裏，确認對方向就投。

不能說百發百中，但進球率非常可觀。

齊淩的一開始也不防他。

等發現球場邊男生女生越來越多，歡呼聲蓋過了隔壁體育班校籃球隊，他的跑動才明顯多了起來。陸一炀越打手感越好，甚至和A班的男生打起了配合，傳球也不再是軟趴趴的抛物線，在齊淩面前還會學着耍幾個假動作。

A班的謝奎沒接到陸一炀突然傳過來的球，籃球滾去了隔壁球場。

有女生幫忙撿球。

方芹娜是A班學委，常年年級第一，很小巧的姑娘，平時不太愛出頭。實在是她剛好站在離隔壁籃球場最近的位置，籃球又恰好從她的腳邊滾過，才主動去撿的球。

但是球被籃球隊的一個隊員先撿了起來，一個砸球的假動作讓他吓退了半步，“啊——”地尖叫了一聲。

高大的體育班男生見女生那麽不經吓，更來勁了，一手托球上下颠了幾下，方芹娜想伸手去搶，哪裏有男生的動作快，錢峰故意調戲道：“叫你們班齊淩過來問我要，上回的梁子還沒算清楚。”

男生們等了半天，熱血都上頭呢，球還沒回來，都在往女生的方向看，聽到齊淩的名字又齊刷刷的去看齊淩。齊淩想起上學期體育課搶球場和校隊起過沖突，體育老師來了都不好使，最後是1v1籃下單挑，齊淩硬把球場搶了來。那次不甘心和齊淩打了三回都敗北的就是這個男生體育1班的錢峰。

體育班的男生在三中一直很受追捧。三中文化班成績墊底，但是擋不住籃/足/排球三球全市稱霸了五六年，藝體樓裏美術班，音樂班的女生居多，到了球場上都是他們的信徒粉絲，哪裏能接受一個文化班人都湊不齊的籃球賽人氣比自己高。

“球。”齊淩不好讓女生為難，主動走過去擋在方芹娜面前。他有很多和體育班男生“交流”的經驗。說別的沒用，就是比誰更拽，得靠氣勢唬人。

“cao——”錢峰也進入“交流”模式，先來了句髒話，表示自己不好惹。

打球真幹不過齊淩，打架還沒試過。

此時原本熱鬧的兩個籃球場都不打球了。

所有人都往這邊看。

陸一炀遠遠看着站在女生面前的齊淩。

齊淩的腿很長，脖頸筆挺的站在那裏，白白的很好看。

因為出了汗，頭發沒有之前柔軟，此時正翹在那裏，呆呆的幾撮額發豎了起來，顯得比對面寸頭男生更有氣勢一些。

齊淩不會給人“兇”的感覺，是一種淩冽的冷。

打球的時候總是人畜無害的笑着，調侃着，但是每每出手投籃，特別是他想進球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是此時這般——專注而冷漠。

“你們那邊中場投三分的，是不是叫陸一炀？”錢峰用下巴指了指隔壁。

“球。”齊淩冷漠的回。

“是不是叫陸一炀？”錢峰歪歪頭故意挑釁，一手托着籃球繼續上下颠了幾下：“女生一問三不知，小班長你也不知道？”

“鄭骁。”齊淩說了一個名字。

錢峰眼睛和動作都不帶變的：“別拿隊長吓唬我，他去省隊訓練了，怎麽，球技不行要靠你男人撐腰——別以為鄭隊罩着你就可以在學校裏拽，你就是個渣渣，我們校隊……哎喲！”

錢峰突然眼前一花，手上的籃球被齊淩一個動作帶走。

他反應挺快，側身要躲，後腦門上被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打的也沒那麽疼，重點是打他的人——

“道歉。”

鄭骁比錢峰齊淩高了大半個頭，斜着眼睛一臉的嚴肅，讓原本就黑的臉顯得更兇。

錢峰一見到隊長，哪來的氣勢，瞬間就慫了。

“鄭隊……隊……長，你怎麽回……了……”錢峰的表情變化太快。

“說。”鄭骁低沉的一句話氣勢十足，根本不像才17歲的高中生，渾厚的嗓音能把人小心肝震碎。

齊淩拿了球也懶得聽，轉身要走，被錢峰巴結的喊住：“那個小班長……齊淩同學，對不起。”

“具體點！”鄭骁繼續兇。

錢峰看看隊長看看齊淩，徹底蔫了：“不該拿球不還，不該……說你是渣男，不該說鄭隊是你……男人。”

錢峰絕對看到齊淩如刀子一樣的眼神轉瞬即逝。

AB班的男生早就慢慢往這邊籃球場圍了過來。

陸一炀剛好聽到男人那一段。

見鄭骁又指了指齊淩身後的A班女生，打發那個氣焰嚣張的體育生繼續道歉。

“你不是在省隊集訓？”齊淩把手上的球傳給邊上的王望安，并沒有回去打球的意思。

“休息一周，回來上課。剛到。”鄭骁突然笑了起來，哪裏有剛才空氣都要凝固的氣勢，露出八顆大白牙，原本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下課鈴響了。

男生們有些掃興的把好不容易拿回來的籃球依依不舍的丢回器材框裏，散開了。

“嗯。回去了。”齊淩也笑了一下，準備去打球。

“等等。”鄭骁明顯有話要說。

陸一炀看着倒鄭骁擡手，很溫柔的把齊淩腦袋上翹起的那幾撮頭發壓了一下。

那眼神——

陸一炀看得很別扭。

“啊——”

陸一炀同學突然被周遭的尖叫聲吓了一跳。

因為周圍的女同學們突然開始尖叫。

女生A：“我就說骁淩CP是真的！發糖了！”

女生B：“我也是，我也是，去年校隊的籃球賽上鄭隊和齊淩他們配合超級棒，我那時就入坑了！”

女生A：“姐妹我也是！！！群裏還有那時的照片！”女生B，C，D，E，F：“什麽群，什麽群！”

女生A：“美術班建的群：1812xxxxxx，啊，剛剛鄭隊保護老婆的橋段小作文必須寫起來！”

女生C：“群號再報一遍，我背一下！”

女生D：“還有小作文？！”

女生A：“嘿嘿，我們群裏有個不能透露姓名的太太，她專門……”

這邊的女生也不分A班B班，邊往群星樓走，邊聊的火熱。

“陸一炀，校服拿着！”王望安撿起一件校服丢了過來，擋住了陸一炀的視野。

等校服落在他手上，他的身邊站着同樣拿着校服的齊淩。

離得近了，陸一炀才看到齊淩的額頭薄薄的一層汗珠，他的臉是運動後的紅，但是脖頸很白，齊淩拿手裏的校服擦了擦額發上的汗，于是頭發又有幾撮很不乖的翹在那裏。

陸一炀鬼使神差的也擡手按了按齊淩的頭發。

按了一下，沒成功。

于是又按了一下。

等頭發不翹了，陸一炀覺得自己有點魔怔。

“怎麽了？”齊淩沒動。

“你發燒好了？”陸一炀繼續鬼使神差的問。

“打了場球出了汗，應該好了。”齊淩盯着手上那件被自己抹了汗的白色校服看。

這件不是自己的。

剛要張嘴問——

“齊淩，陸一炀你們在後面幹什麽呢！”王望安在前頭大喊：“下節課是蘇美麗加塞的數學課，你們快點！”

……

等下午最後兩節課上完。

齊淩确定自己發燒沒事了。

因為他開始打噴嚏。

早上的值日生名單裏沒有陸一炀，只有王望安哀嚎着去工具箱裏拿掃把，邊走邊嫌棄齊淩和陸一炀不同他同甘共苦。

齊淩帶好口罩，剛出校門。

就見到很詭異的一幕。

陸一炀的邊上站着那天在店裏洗頭的男生。

男生太過亮眼，好多女生站在不遠處偷拍并偷看。

宋慕星的面前是鄭骁。

鄭骁像是在等人，三個人明明沒有交流，但是宋慕星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鄭骁看。

“齊淩，着急回去嗎？”鄭骁一見到齊淩就熱情的打招呼走了過來。

宋慕星目光就跟着鄭骁，就見到齊淩。

作為宋慕星的發小，陸一炀開始翻白眼：“大哥，求你，回去。”

“不回，帥哥，喜歡。”宋慕星和邊上偷偷拍照的女生們沒啥區別：“你們三中極品帥哥太多，什麽款式都有，我的眼睛忙不過來，別催我！”

“那你轉學，天天可以欣賞。”陸一炀想快點回去，感覺宋慕星這麽個人在校門口很丢臉。

但是這位大爺不為所動。

“你們校服醜，作業多，學校小，配不上我的氣質。”宋慕星快速拒絕，自來熟的已經上去打招呼了：“是理發店的小哥哥。”

齊淩一出校門口就被兩個人叫住，眼睛都不知道看誰，最後對上陸一炀無語的下垂眼。

五分鐘後，校門口帥哥四人組一起在美食一條街的一家叫“達達烤串”店坐下。

他們坐在最裏面的位置，齊淩一臉懵的坐在陸一炀的對面，看着宋慕星熱絡的和老板娘打招呼，稱贊老板娘店門口的貓咪可愛，大手一揮點了一堆有的沒的，在被詢問是否要點啤酒的時候，齊淩搖頭。

陸一炀滿臉寫着：不要問我，我和他不熟的表情。

身邊的鄭骁，原本找齊淩三句話就說完的事，如今也尴尬的坐在這裏，不知道如何開口。

好在老板娘被宋慕星幾句話哄的很高興，先送了些毛豆花生水果上來。

是鄭骁先打破尴尬的局面：“鄭老師說，這學期你沒參加校隊？”

鄭老師是校籃球隊的帶隊老師。

齊淩回的有些冷：“不了，沒時間訓練。”

鄭骁沒有放棄，言辭帶着些懇切：“我們今年盡量不占用你平時的時間，就周五下午，來一起磨合一下戰術。後衛一直缺人，今年一中和六中都很強。”

這兩個人哪裏還有下午球場上女生們讨論的那些粉紅泡泡，整個熱臉貼冷屁股。因為齊淩毫無感覺的再次拒絕：“比賽周期太長，也耗時間，我得幫我姐帶娃。”

然後鄭骁帥氣的笑容消失了不少，皺着眉頭在消化齊淩的拒絕。

一邊宋慕星優雅的吃着花生毛豆，一邊欣賞帥哥們的對手戲，表示繼續說話，我還沒看夠。

但是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好在宋慕星作為一個社交牛逼症患者在老板娘送上烤好的油滋滋的羊肉串以後，招呼着一桌彼此都不太熟的人，吃了起來。

陸一炀發現。

齊淩是班長，看起來老好人，什麽都要操心的模樣，其實人挺冷的。

他做事說話都很利落，像一個高速運轉游刃有餘的機器，一點餘地都有沒有。

比如他要打架就打。

要演戲就演。

要收手機就收手機。

要拒絕就拒絕的徹底。

他總能達到目的。

最後還是宋慕星看鄭帥哥被拒絕可憐樣，心有不舍，于是幫忙打了個圓場：“先別拒絕的那麽徹底嘛。鄭同學你們先培養個後衛，真的比賽沒人了再求齊同學嘛，江湖救急肯定可以。對不？”

宋慕星朝齊淩眨眼睛。

齊淩送給宋慕星一個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的眼神。

宋慕星還就吃齊淩這種狠勁兒。送去一個大笑臉：“對了齊淩同學，微信通過一下吧。”

齊淩沒理他。

宋慕星根本沒有氣餒，已經在熱情在加招呼鄭骁打開微信二維碼。

很快微信加上，老板娘第二輪牛肉雞翅也上來了。

齊淩象征性的吃了兩串，準備走人。

突然，店裏進來兩個人。

很巧，都是熟人。

一個是一天前在麒麟街打過架的黃毛。

一個是下午在球場上搞事情的錢峰。

這兩人一進來頭都沒擡，就坐在門口的那張桌子上，老板娘給了個菜單，去招呼隔壁桌，這兩人沒沒心沒肺的坐在那裏掃碼點餐。

小吃街的晚高峰六七點才到，一般三中的學生放學都回家，這個點人流不多，燒烤店裏一共三桌客人，于是兩個人說話，這邊都聽的清楚。

“大哥這不是錢的問題，真不是我不幫你，你要早說揍你的是齊淩，我肯定不參合。齊淩我們真惹不起。”錢峰低頭邊看手機邊嘟囔：“去年籃球比賽，我們隊長，省隊跳高一哥，就是昨天和你說過的鄭骁，跟着人家小半個學期才求他進了隊，寶貝一樣供着。我看他不順眼恨久了，但真搞不來。”

黃毛背對着齊淩他們這桌低聲道：“我是要搞陸一炀。”

“大佬。陸一炀是齊淩他們班的吧。齊淩是班長，不可能不管呀。我今天就搶了齊淩他們班籃球，試試水，就差點被我們老大削。這頓我請，這忙……還是算了吧。”錢峰在認慫。态度還是不錯的，喊來老板娘要了瓶可樂。

黃毛一臉的不甘，原本想來放學蹲點陸一炀，結果時間沒整對，人影都沒見到。

找到三中裏面的人，以為可以花錢來個內部滲透解決。結果碰上個齊淩是個硬茬。

黃毛心裏越想越氣，剛準備發作，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錢峰嘴裏那個千萬不能惹的男人正拍拍他的肩。

“昨天早上我其實沒用力。傷到哪了？”齊淩微微彎頭問。

“我……”黃毛吓得差點從位置上跳起來。

被齊淩生生按了下去:“以後有話好好說，別打人。”

齊淩掃了眼錢峰，沒什麽表情潇灑的走了。

他最後聽到宋慕星恨鐵不成鋼滿是嫌棄的一句：“卧槽，我怎麽認識你這麽個貨……”

燒烤店裏，黃毛的表情從見到齊淩的吃驚，到見到陸一炀的激動憤怒，到被宋慕星随便一個眼神瞪的又驚喜又失落無助，整個五彩缤紛，瞬息萬變。

宋慕星見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氣氛如今已經尴尬到無可挽救，感覺帥哥今天微信是要不到了，于是坐在位置上有些洩氣，眼睛都懶得擡：“看什麽看，去把兩桌的飯錢先結了呀。”

黃毛低頭嗯了一聲。摸出手機乖乖把錢付了。

宋慕星這才發現，自己這桌少了兩個人。

“哎，陸一炀什麽時候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