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周六下午，駱思笑要去上一個舞蹈課，齊淩在舞蹈教室門口等着接孩子，手機震了很多下，是體育鄭老師。

鄭老師：沒關系，你來，孩子我們幫你帶。

微信裏的消息已經如此卑微。

齊淩把渣男人設落實到位，選擇無視。

此時的三中體育管裏，鄭老師和鄭骁瞪着手機望眼欲穿，眼看下周是一場重要的小組賽，偏偏重要的選手請不動。此時此刻兩個人對齊淩又愛又恨又沒轍。

鄭骁正好刷到宋慕星發了自拍三連朋友圈。

點擊了頭像，想了想，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于是硬着頭皮編輯了一條微信發了過去。

四點整，鄭骁出現在高二B班門口，三樓的女生們放學好多都往這邊看大高個籃球校隊隊長。

陸一炀拿到手機準備回家路上再背一篇作文寶典裏的素材，被鄭骁自來熟的請去了體育館。

“”陸一炀站在體育館的籃球場邊上，看着鄭骁拿着手機對他蜜汁微笑。

“……”那個叫錢峰的隊員站在鄭骁邊上，心裏已經罵齊淩擺譜難搞兩百回，也在神經兮兮的看着球館門口，嘴上喃喃着：“不會不來吧。”

“……”陸一炀好脾氣的陪着等了會兒。

齊淩牽着駱思笑推門進來了。

“卧槽，果然是zha——。”錢峰一個機靈，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生氣，渣男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被鄭骁一個眼神瞪回去了。

“？”齊淩沒穿校服，一件淺綠色套頭衫，看起來很暖和，牽着的駱思笑穿着一件同色系的套頭衫，粉粉綠綠的一個小肉團。駱思笑一下子見到了一堆大哥哥，已經在思考可以從誰那裏騙來手機看小豬佩奇了。

“不是說你和校隊打起來了？”齊淩收到微信着急的過來，看着好端端站在那裏的陸一炀，很困惑。

駱思笑已經去拉陸一炀的大手了。

鄭骁心裏感謝了三遍一面之緣的宋慕星，知道齊淩吃軟不吃硬，于是開始可憐兮兮的求人留下來訓練：“下禮拜天我們對六中。你看……”

“誰想的鬼主意”齊淩人都被騙來了，現在走也不太行，邊上鄭老師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在往這裏偷看呢。

“這不重要。去換衣服吧，六中今年新進了一個初中升上來的mvp小前鋒，上午的比賽我們去看了，技戰術了得，特別難防……”鄭骁邊說，邊用行動把人留住，已經拉着人去換球服。

剩下陸一炀牽着駱思笑和錢峰大眼瞪小眼。

“這個是……齊淩的侄女？”錢峰自然是覺得尴尬。

“宋慕星幹的？”陸一炀理了一下，猜測是籃球隊請不到齊淩，用他把人騙來了。

錢峰更尴尬了：“這不是沒辦法嘛，去年鄭老師出面還有點用，今年你們班長簡直油鹽不進，根本叫不動，只能……”

錢峰瞬間出賣宋慕星：“宋帥哥說，說你被揍，齊淩就會來。”

陸一炀瞪了錢峰一眼，放下書包了然道：“所以，我現在要幹什麽，打架？”

“不不不，要不……您幫忙帶帶娃？”錢峰已經往後退了三步，準備跑路。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陸一炀還真就帶了兩小時娃。

駱思笑發現在場所有小哥哥都沒有手機只喜歡追着球跑，于是誰都不搭理，只跟着陸一炀。

陸一炀坐在球場邊看他們訓練，她就坐在邊上搖搖小腳丫。

陸一炀問她餓不餓渴不渴，她就可命點頭要吃的。

沒多久，駱思笑就一手喝着娃哈哈，一手拿着手機，小豬佩奇看得十分惬意。

“小心！”

球場上中鋒一個蓋帽，籃球飛速往駱思笑坐着的小板凳飛來。

陸一炀正看着球場上的練習賽，反應非常快，長手一伸，把球穩穩接住。

很大的後坐力，差點把板凳掀翻。

駱思笑由于過于沉迷動畫片，眼皮都沒擡，繼續喝一口娃哈哈，嘎嘎的笑。

球場上，齊淩打的得分後衛。

齊淩很白，身材勻稱，看着顯瘦，脫衣有肉。

體育課上那次齊淩根本沒怎麽活動開，校隊訓練賽場上的齊淩，眼神和身體的肌肉和平時完全不同。

像一只冷靜的豹子，站在三分線外，伺機而動，運籌帷幄。

“給。”

陸一炀瞄準齊淩進攻的籃筐，模仿着齊淩後仰投籃的姿勢，身體往後一仰，手臂一送——

場上十雙眼睛目送籃球一個漂亮的抛物劃過半空。

陸一炀看到齊淩轉頭，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

汗水無聲的落在地板上。

籃球穩穩的落進籃筐裏。

……

晚上六點半。

齊淩想要抱着駱思笑回去，發現剛病好太久沒運動，練習賽又太耗體力，他的手臂沒什麽力氣。

于是地鐵上，駱思笑趴在陸一炀的肩膀上流了一路的口水，邊打着小呼嚕。

周六市中心的地鐵站有些擁擠，齊淩在體育館洗了澡換回了套頭衫，頭發還沒幹透，潮潮的散發着洗發水的味道，他靠在車廂的豎杆上，眼睛有些睜不開。

陸一炀一手抱着孩子，也不好玩手機，于是看了一路齊淩發呆犯困的模樣。

和球場上的那個人不太一樣，此時的齊淩沒有一點侵略性，很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随着車廂微微搖晃晃動着。懶懶的樣子，很好欺負。

“小心……”眼看齊淩要晃到柱子上了，陸一炀輕聲喊了一句。

齊淩的額頭已經撞到陸一炀軟軟的手掌上。

長睫毛這才張開，呆呆的看看陸一炀，又軟乎乎的垂下犯着困。

“到了。”陸一炀喊他下車。

齊淩就跟着走。

到了出口，陸一炀喊他刷卡。

齊淩就刷卡出站。

“醒了，下來自己走。”晚風把齊淩吹的清醒了點，他把駱思笑搖醒。

小姑娘睡得滿頭的汗，撅着小嘴睜開眼睛，發現天都黑了，她還要睡覺，于是繼續往陸一炀肩膀上鑽。

“我把她抱回去，沒幾步路。”陸一炀拍了拍駱思笑的後背，哄了哄，準備往麒麟街的方向走。發現齊淩完全沒有動。

“把她給我。”齊淩冷冷的，哪裏還有地鐵上乖乖的模樣：“我們分開走。”

陸一炀不太能理解。

“有什麽問題嗎？因為你媽媽？”

“嗯。”

“那王望安呢？”陸一炀記得第一次在麒麟街見到齊淩，王望安就在邊上。

“他有女朋友。”齊淩說。

陸一炀更迷茫了：“我們……也沒什麽吧。”

齊淩看着陸一炀，發現這個人似乎不太聽得懂弦外之音。于是想了個容易理解且不會被誤解的表達：“我不是渣男嘛，我媽怕我禍害同學，特別是男同學。”

話都說這份上了，陸一炀只能把駱思笑抱給齊淩。齊淩差點沒接住，小姑娘往下滑了滑，自己閉着眼睛摟住了齊淩的脖子，繼續睡。

齊淩調整了一下姿勢，像是什麽大事塵埃落定，眼神都軟了一些：“今天謝謝你照顧笑笑。”

陸一炀知道是宋慕星搞事情在先，也有點不好意思：“下周，你會去比賽嗎？”

“會。”

“那我來給你們加油。”陸一炀挺單純的要去加油，微微笑着，很溫暖。

“好。”齊淩應悶悶的一聲。

走的很快。

他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熱。

是發燒還沒好全嗎？

有點期待下周的籃球賽了。

要贏的。

……

接下去的一周過得飛快。

陸一炀的語文測試順利寫滿了八百字，雖然內容空洞且偏題分數不高，王敏也就上課提了一嘴也沒再說起叫家長的事。

齊淩每天放學沒法訓練，就早起一小時到校參加早訓，早自習也沒法參加。于是陸一炀幾乎沒見到幾次齊淩下課醒着的模樣，他總是睡不醒的樣子，迷迷糊糊的容易餓也容易困。

放學時候，陸一炀會和齊淩一起走一段路去地鐵口，下了車，一前一後很有默契的回麒麟街。偶爾去地鐵口的路上，他們會遇到趙璐芝。

趙璐芝每天的發型都不太一樣，但是每天熱情的模樣從來不變。

周五放學，王望安和他們約了周日下午來一起弄黑板報。回去的路上，齊淩手上被塞了個兩個熱乎乎剛出爐的迷你菠蘿包。菠蘿包被插在一個木棍上，像一個巨大棒棒糖。

陸一炀手上也有一個，趙璐芝手上還提了七八個。

這小姑娘有放學不買點東西就全身不舒服綜合征，齊淩習慣了，不客氣的三兩口把菠蘿包吃了填肚子。

邊吃邊聽趙璐芝熱絡的和陸一炀聊天。

趙璐芝對陸一炀很感興趣，從每天蹲點等人就能看出來。

齊淩看破不說破，這人的喜歡一陣一陣的，上學期蹲了半學期的鄭骁，後來發現鄭骁唯一喜歡的是更快更高更強的體育，于是頹廢了幾天，又去蹲了半學期音樂班的美聲小王子。後來小王子有了個女朋友，趙璐芝只能找齊淩玩。

直到這學期來了個陸一炀。

趙璐芝很能聊，一路上邊吃邊小嘴巴巴的沒停過。

陸一炀有一搭沒一搭的回。

齊淩若無其事的認真聽牆角。

陸一炀自己一個人住。

陸一炀最喜歡的科目是物理。

陸一炀考到全市前2000就能轉學去一中。

陸一炀曾經計劃畢業出國念大學。

陸一炀高一托福97分。

陸一炀之前的隊伍拿過全國冰球冠軍。

陸一炀參加的商賽拿過全國金獎。

陸一炀高一就拿過物理碗全球銀牌

陸一炀不喜歡吃甜食。

陸一炀對趙璐芝校服背後畫着的圖案很感興趣。

“這個呀。”趙璐芝轉頭也看不到自己身後，還是象征性的轉了一下，帶着些自豪：“咱們三中校服全市最好看，而且有個小傳說哦——如果能讓心上人在校服背後畫一幅畫，就會夢想成真喲。”

趙璐芝說的一臉陶醉。是這個年紀小姑娘最喜歡的那種：聽起來很假但是浪漫又能讓人不勞而獲的傳言。

陸一炀對傳說沒什麽興趣看了看趙璐芝背後的圖案問：“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我的夢想是我喜歡的CP天天發糖，我可以沒有男朋友，但是我的CP必須HE！”趙璐芝就差喊出來了。

“不會被洗掉嗎？”陸一炀自動忽略掉不切實際夢想的那一部分。

“丙烯顏料呀，我都洗半個學期了，一點問題都沒有。”趙璐芝說。

“是齊淩畫的？”陸一炀又看了一眼趙璐芝身後兩個在接吻的卡通男孩。角落裏有個很淺的“70”。

“哇，你這都能看出來？”趙璐芝送給齊淩一個陸一炀很懂的表情。“去年全校都在萌齊淩和鄭骁的CP，我身後就是他倆，還是他親手畫的。可惜班長這學期把鄭骁渣了……”趙璐芝給了齊淩一個嫌棄的表情：“可能齊淩不是我的真愛，所以夢想成真有點困難。”

齊淩假裝沒聽見，走快了兩步。

聽到趙璐芝已經迅速換了個話題了：“哎，陸一炀，你好好國際高中不呆，為什麽來我們三中呀。”

陸一炀也迅速切換道：“我是被S高中開除的。”

“啊”

齊淩明顯走的慢了些。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陸一炀一直都很守規矩。哪怕剛來的時候有老師刁難，他都默默的接受，他很聰明，學習一直很上心，和同學相處的也融洽，還有那麽多國家國際的獎項……

齊淩想不出陸一炀被學校開除的理由。

然後身後輕飄飄的來了句：“我和一個公務員去開房，掃黃打非被抓了。”

齊淩不走了：“……”

趙璐芝不走了：“……”

陸一炀只能自己停了下來：“怎麽了”

趙璐芝：“我……就想問……一下哦。那個公務員……呵呵，男的還是女的。”

陸一炀：“男的。”

趙璐芝：“哦！”

“正好家裏出了點事，我就來了三中。”

陸一炀說的挺坦蕩，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趙璐芝繼續在風中淩亂着消化。

齊淩掏出手機，翻出宋慕星上周發給他的好友申請。

他不信。

不用一秒鐘系統顯示：你們已經是好友，可以聊天。

齊淩老長一段話都打完了。

沒有發出去。

什麽時候自己也這麽八卦？

陸一炀喜歡男生，

他喜歡男生？

“啪——”齊淩不自覺的把吃完菠蘿包的兩根木棍單手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