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陸一炀的擁抱讓齊淩真切的感覺到了這人手上的力氣。

一瞬間,像是要把兩個人揉在一起。

陸一炀身上還帶着蜂蜜可可淡淡的甜味。

是齊淩喜歡的。

一直都喜歡的那個味道。

以至于陸一炀松開他的時候,齊淩覺得好不真實。

等他走進了雪裏,被落進脖頸裏的雪絲絲的涼意激起了一個寒戰,他轉過頭去,陸一炀還站在樓道口,搖着手看着他。

齊淩轉回頭去,眼眶就紅了起來。

如果不曾見到光明,那就不會害怕黑暗。

齊淩走進雪裏,已經開始懷念那個擁抱。

那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飯。齊雲看到齊淩坐在餐桌上,一聲不吭的從一個帆布袋裏拿出了藥來沖水喝。

這些日子,齊淩在家裏依舊是安安靜靜的,但是沉默的眼神裏是化不開的難過。

因為陸一炀轉學了嗎?

一杯藥齊淩喝了很久,明明苦的皺眉,但是一口一口的,喝的緩慢而不舍。

那個袋子裏,還有傍晚陸一炀給駱思笑的,一模一樣包裝的山楂。

齊淩喝了藥,一手拿着一本高三的數學書,一手拆了山楂塞在嘴裏,被酸了一下眯起眼睛的樣子,讓齊雲的心裏漏了一拍。

現在的齊淩好像記憶裏的齊楊。

遠處,楊惠蘭也正愣愣的坐在遠處,疊着店裏剛洗好晾幹的幾十條毛巾,擡眼看着齊淩。

“你怎麽吃藥了?”齊雲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是啞的。

“沒事。”齊淩頭也沒擡,又拆了個山楂塞在嘴裏,臉的一側鼓出了一個小包。

齊雲有些自責。

家裏都沒有發現齊淩病了:“今天你班主任給我電話,你的月考成績很穩定。”

“嗯。”齊淩小聲的,垂眸快速的看着書上的內容。

“你看高三的書幹什麽,你現在高二的內容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齊雲嘗試交流。

“好。”齊淩很乖的把書合了起來。再也不去看一眼。

不争論,不解釋,也不頂撞。

齊淩把書收回書包裏,見姐夫給小千洗好澡抱去了房間,起身去帶駱思笑去刷牙洗臉:“我帶笑笑去睡覺。”

齊雲故意多問了一句:“蘇老師說你有能力考到很高,但是你每次故意只考年級50名。是真的嗎?”

齊淩回答的根本不走心:“我會努力加油的。”

再問他學習有沒有困難。

齊淩只回一句:“沒有。”

像一團棉花,打過去都沒有反應。

這邊駱思笑要抱抱,齊淩剛把孩子抱了一下,低低的嘶了一聲,把駱思笑放了下來。

齊淩前幾天的摔傷還沒好全,肩膀根本使不上勁。

他想了起傍晚的時候陸一炀扯他衣服的神情。

齊淩去袋子裏拿了一個小零食連哄帶騙的把孩子騙去了浴室刷牙。

齊雲這才看到齊淩脖子上露出的,膏藥貼的棕色痕跡。

明明同以往任何一個夜晚一樣,吃完飯,兩個男人把孩子帶去睡覺。

媽媽不太說話,弟弟也總是沉默。

但是此時此刻。确切的說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原本就單調貧乏的家裏,更加的死氣沉沉,家裏都是壓抑着的。

不大的餐廳裏,現下只剩下齊雲和楊惠蘭。

楊惠蘭蒼老的目光還看着齊淩剛剛坐着的位置。

這是母女一天裏唯一能安靜一會的時光。兩個孩子陸續睡去,一整天嗡嗡的腦子終于能思考。

齊雲心想:是不是媽媽和自己一樣,有那麽一瞬,也會把齊淩看成齊楊。

那一年。

齊雲只有13歲。

齊楊回到麒麟街的時候,身邊有一個個頭很高的男同學。

“雲雲,他是程思炎,我們都叫他程哥。”那天,齊楊穿着白色的校服,笑的那麽恣意又自由。

“你就是齊雲呀,經常聽你哥說起你,給,這是見面禮。”程思炎的眼睛裏帶着春天裏獨有的太陽的溫度。遞給齊雲很大的一串冰糖葫蘆。

很多細節,齊雲都記不得了。

但是他還記得。

那天,齊雲吃了一路的零食,跟着哥哥和程思炎在西湖邊瘋了一個下午。

那天,齊楊和程思炎就在麒麟街口分開。

那時候的齊雲不明白,不就是一次分別,他們不是同班同學,他們不是明天又要再見,為什麽那麽簡單的分別都會變得那麽的不舍。

哥哥和那個程思炎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語,眼睛裏都映着彼此的模樣。

齊淩和齊楊的性格其實也沒有那麽相似。

齊楊自信,愛說話,小時候的記憶裏,哥哥總愛同自己說各種道理。

齊淩內斂,愛敬,長大後的記憶裏,弟弟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總是被動的接受,很乖也很配合。

但是女人該死的直覺就是那麽的準。

她從小就知道。在齊楊出事前三年他就知道,哥哥喜歡的人和哥哥一樣,是男生。

如今。

哪怕她并沒有注意到齊淩這些天受傷生病了,她還是能清楚的知道:

齊淩喜歡陸一炀。

就像當年齊楊喜歡程思炎一樣。

為什麽那麽多年以後,齊淩也變成了這樣。

為什麽?

“啪—”

齊雲回過神,她看到楊慧蘭把剛剛疊好的一筐幹毛巾全部丢在了地上。

亂糟糟的一團。

女人自顧自地都去了房間裏。

嘴裏一直碎碎念着沒有人聽得懂的話。

聖誕過完就是元旦。

一中只放了一天假,陸一炀拿到了15張卷子。

他有點懷疑人生。

七點起床心無旁骛的開始做做作業,中午是餓到實在忍不住才吃了個外賣繼續戰鬥。

下午陸一炀強烈懷疑自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昏迷過去的,等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此刻陸一炀坐在書桌前,有一點恍惚。

主要是還有好多題根本看不懂。

他把數學不會的題一股腦兒全部拍照發給了媽媽給他找的那個數學家教。

然後物理他中午就死磕完了,生物靠死記硬背,就剩下化學了。

“籃球小分隊”微信群裏,趙璐芝在和鄭骁讨論一道陸一炀初一就會做的物理題,見兩個人來來回回發了七八條微信也說不清楚,于是開了語音幫忙回答。

其他三中的群也很熱鬧。

而一中他剛加的班級群,除了班長通知的回家作業明細,安靜如雞。

璐璐芝芝:你們作業多嗎@Leon

Leon:15張卷子。

璐璐芝芝:還行吧,我們也有9張。

Leon:我就放一天。

璐璐芝芝:????

璐璐芝芝:需要我幫你打12345舉報嗎?現在一舉報一個準。

一匹馬:現在雙減嚴打初中,高中舉報不動。

璐璐芝芝:你們班有人舉報過?

一匹馬: 錢峰。舉報我們周六上自習,被請家長,談了三天

璐璐芝芝:……

璐璐芝芝:所以這道題怎麽做。

璐璐芝芝:【圖片】

一匹馬:我不學地理。

璐璐芝芝:我的齊淩為什麽沒有手機!!!!!

璐璐芝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匹馬:我幫你找找答案

璐璐芝芝:感恩,大善人。

然後陸一炀插不進話。

瞄了眼題,把答案語音發了過去。

陸一炀也很想齊淩。

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陸一炀去樓下面館吃面。

剛點好面去一張空桌子上坐下,面館的大門就推開。

“炀炀哥哥!”陸一炀還沒轉頭,身邊就多了一個駱思笑。

駱思笑穿的很多,擡頭努力的仰頭看着陸一炀,一咧嘴,露出一排小奶牙,可愛嘻嘻的往陸一炀身上爬。然後摟着陸一炀的脖子開始要吃的。

“你又來吃面?不肯好好吃飯?”陸一炀擡眼看到那邊若無其事點面的齊淩,話對着駱思笑說。

齊淩的懷裏還抱着個駱思千。

駱思千也見到他,不肯在齊淩的懷裏好好的呆着,一直要掙脫出來。

陸一炀的心在看到齊淩的瞬間突然砰砰——的瘋狂跳動了起來。仿佛有心髒病一般。

齊淩的病應該好了,整個人都很有精神。

頭發長了些,抱着大眼睛駱思千的模樣軟乎乎的,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柔和,他很想揉揉他的腦袋。

他剛要張口。

面館的門又開了。

是齊雲。

女人一進門就見到被大女兒抱着的陸一炀。

很明顯的,女人的臉瞬間僵住了。

“姐,你還是老樣子?”齊淩淡定的點面。

齊雲只能尴尬的點好面,坐在陸一炀的對面。

“好巧。”齊雲無奈的看了一眼駱思笑:“笑笑,你好好坐下來。”

“不要啦,吃面的時候再坐下。”駱思笑當然不懂此時媽媽語氣裏的局促。今天是過節,幼兒園老師都說了元旦要做的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她一樣都沒有做,好不容易看到陸一炀,她自然不能放過好機會。起碼小豬佩奇動畫片要騙到手:“炀炀哥哥,我想看小豬佩奇。”

小姑娘要的理直氣壯:“舅舅說我乖乖吃飯就就給我看,但是我知道舅舅沒有手機,所以他沒有小豬佩奇。他總是言而無信,大騙子。”

齊雲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知道大女兒是人精,沒想到這麽能演戲,也不知道像誰:“駱思笑,是誰下午不肯睡覺,聽小豬佩奇的故事也不肯睡覺的?”

“哼!我要看!不要聽!”駱思笑噘着嘴趴在陸一炀的肩膀上,表示氣憤不去看齊雲。

突然駱思笑就被人騰空抱起。

是齊淩一只手把他從陸一炀身上扒下來,放在陸一炀邊上坐好。

自己很自然的抱着駱思千坐在陸一炀同一側。

“好巧。”齊淩的招呼打的毫無溫度。看陸一炀的眼神裏又是那股陌生和疏離。

他甚至開始了假模假式的介紹:“這是我姐姐齊雲,姐,這是我以前的同學陸一炀。”

“以前同學”四個字,說的有些刺耳。

齊雲又要翻白眼了:“我們認識。”

陸一炀已經認命的習慣齊淩:不認識,不了解,不熟悉的“三不”套路,很淡定的接了話客套道:“齊淩姐姐好。”

齊雲的臉有點僵:“好……”

然後齊淩抱着駱思千還想說點什麽。

也不知道陸一炀是不是故意的來了一句:“齊淩姐姐,我和齊淩也不是很熟。”

陸一炀很不習慣說假話。

但是配合演戲的他,還是很勇敢的嘗試了一下。

他絕對看到齊淩的嘴角沒有忍住的勾了起來。

又看到齊雲一臉想說什麽又憋回去的模樣。

他一個沒崩住的側臉偷笑。

駱思笑很快和齊雲展開了“我要看小豬佩奇,你答應我的”和“吃飯不能看動畫片”的世紀拉扯。

于是幾個人也不顧什麽尴尬,專心對付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這個點面館裏沒什麽人,三碗面上的很快。

駱思笑終于還是争取到了自己的動畫片。

齊雲坐在兩個人對面吃了幾口,還是和陸一炀聊了起來。

齊雲:“去一中還習慣嗎?”

陸一炀:“作業很多,進度很快,挺不習慣的。”

齊雲點點了:“我也是一中畢業的,那時候是很吃力。”

陸一炀大概白天被那15張卷子虐瘋了,他聽到這裏,突然特別真誠的接了一句:“那你化學好嗎?我作業不會做。”

齊雲:“……”

原本還板着臉的齊雲沒有崩住。

陸一炀頂着一張帥氣的,容易在這個年紀沾花惹草惹事的臉,已經真誠的把手機遞了過來。

“就是這個摩爾計算。我還沒學過,書也看不懂。”陸一炀好看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求知欲。

手機屏幕上是化學題,邊上寫了一些字跡,很是好看。

齊雲有一種被打敗的錯覺。

最後是齊淩看不下去,偷偷瞪了一眼陸一炀道:“我姐是文科生。”

陸一炀裝的很失望:“哎,可惜,這是高三學的。”

“拿來。”齊淩伸手把手機拿了過去。懷裏的駱思千今天特別乖,也跟着齊淩的手去看手機上的題目,好像自己能看的懂一樣。

看了眼題,齊淩很快說了句:“就這一道不會?”

“你往前翻翻,這一塊都不行,化學我中間差了半本書,數學還稍微好點。”陸一炀真誠的煩惱着。

齊雲看到弟弟面色如常的翻了幾道題:“就摩爾質量,摩爾氣體體積,摩爾濃度,三種公式背下來,這裏的題目都不帶變形的。”

陸一炀眉頭一皺,去收銀臺借了只筆,沒找到紙,就抽了紙巾在上面刷刷寫了三個公式。

齊淩側頭看這陸一炀好看的字,眼角微微彎起:“就這三個,你不是會嗎?”

“硬背下來的。”陸一炀抓抓頭,一臉委屈:“沒懂什麽意思,所以很痛苦。”

“你就把一摩爾看成一筐雞蛋……”

很快齊雲吃完面,發現駱思千已經在齊淩的懷裏睡着了。

駱思笑就坐在齊淩和陸一炀的中間,心無旁物的認真看小豬佩奇。偶爾被提醒吃飯,就乖乖的巴拉兩口。

後來實在是因為齊淩和陸一炀傳遞手機和紙巾的動作太頻繁,駱思笑自己先受不了,抱了手機去對面坐下,撈過自己碗,很嫌棄化學題的模樣。

這幾個人都是面館老熟人,老板大概這年頭就沒見過吃飯還吃成作業局的情況,好心收了這邊吃完的面碗,找了些進貨記賬用的便簽紙,給陸一炀換了一只好寫的水筆,還暖心的給幾人倒了茶水。

齊雲從小就知道齊淩成績好。

他沒想過齊淩的成績能那麽好。

陸一炀問完化學問數學,問完數學問生物,問完生物問物理,聽陸一炀的意思,這些都是高三的內容,而三中根本沒有學到。

但是齊淩都能對答如流。

他的話不多,但是總能把題目講的清晰明了。

作為一個文科生,齊雲也能聽懂那些理科題的思路。

齊淩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好像早就長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在她在死命糾結擔心齊淩會不會變成齊楊的時候,他早就長了自己的鋒芒。

只是那些鋒芒被包裹在平日瑣碎的帶娃和日複一日的生活裏。

沒有人能看得見。

齊淩喜歡看陸一炀思考糾結的模樣,因為男生的側臉認真起來是那麽的挺拔好看,特別是微微蹙着的眉眼,齊淩每到這個時候都想去欺負一下人。

“你數學家教教的不行呀。”齊淩看完陸一炀數學家教拍來的壓軸題過程,有些嫌棄的把手機放下。勾勾手指,陸一炀很乖的把筆放在大佬的手上。

兩個高中生此時已經坐的極近,實在是因為兩個人的思路過于飛快,聲音都越來越低。

好幾次都是陸一炀還在算後前面的題,齊淩拿着他的手機百度了些東西,等他做完就接着講下一道。

手機就放在兩個人中間,一直沒有鎖屏,不停的被齊淩從題目切換到百度,論壇,或是計算器。

兩個人的默契是之前刷數學的時候就培養出來,有時候陸一炀還沒動筆,齊淩就會提醒他。

齊淩話不多,但句句都是珠玑:

“符號不對。”

“公式帶反了。”

“你蠢嗎,剛剛那道和這道有什麽區別。”

“這道我也不會。”

陸一炀聽到齊淩也不會做,一臉震驚的表情,滿眼寫着:你怎麽可能不會。

齊淩斜了一眼人:“這是生物競賽題,我沒學過分子生物學的實驗。”

“哦。那這道算了。”

題目是從相冊從最後一題一道道往前看的。

最後齊淩翻到了一篇作文。沒忍住吐槽:

“你怎麽去了一中作文只能寫18分了。”

齊淩好奇的拿起手機,放大了圖片準備一句句讀。

“哎哎,別看。”陸一炀還在算上一道數學題的答案。眼睛都沒擡,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機。

齊淩的手被他一同抓住。

陸一炀很習慣的樣子,沒有覺得哪裏奇怪。嘴上無奈道說:“以前一直覺得王敏針對我給我壓分,其實一中的老師更狠。”

齊淩腦袋清醒的知道姐姐就坐在對面。

快速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把手機搶了過來認真的看,努力讓自己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會是你媽批的吧。”

陸一炀完全狀況外道:“怎麽可能是我媽,這是拍給她看的,她說……”

陸一炀心裏一喜,因為手上的題終于算出正确答案來了,齊淩方法比家教說的少了十幾步,邏輯也清晰容易理解。

他高興了一瞬才把後半句話說完:“她給我語文老師打了電話,讓她不要顧忌她面子,這作文15分,不能再高了。”

“噗——”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連齊雲自己都沒有忍住。

實在是因為陸一炀的表情太過可憐。

“不過你錯別字有進步,在三中的話王敏能給你25分。”齊淩掃完了作文,安慰道。

“太難了。”陸一炀把齊淩手上的手機很習慣的抽了回來,又翻了翻題目。

竟然都講完了。

看了看時間,也就半個小時不到。

陸一炀這才意識到。

齊淩的姐姐安安靜靜的坐在對面看了他們那麽久。

“那個……不好意思呀,我問題有點多。”陸一炀看着桌上一堆紙。

快速把東西整理好。

抓抓腦袋。

準備跑路。

陸一炀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裏,女婿第一次去丈母娘家,被各種觀察別扭難受的場景。

感覺自己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那道競賽題……”齊淩還想告訴他去哪裏找知識點。

人已經沒了。

桌子上,只剩下齊淩和齊雲。

駱思笑特別滿足的看了好幾集動畫片,一擡眼見他的炀炀哥哥回去了,也沒什麽感覺,繼續專注的看動畫片,滿足着。

齊淩想裝着自然,換了個姿勢抱駱思千,看到駱思笑很乖的把面都吃完了,突然無事可做。

于是他像一個做錯事等着挨訓的孩子,垂着眸子坐在桌子前,默默的等待着。

瞬間,剛剛熱鬧忙碌的氣氛,突然像是空氣凝固了一樣。

就像這些天每一個夜晚。只剩下混沌和壓抑。

這種感覺,齊雲也很熟悉。

在齊楊出事的那一年。

家裏一直都是這股化不開的愁雲。

齊淩不怕姐姐罵他,也不怕姐姐打他。

他有什麽好怕的呢。

只要別把事情鬧的無法收拾。

他還是很珍惜,很珍惜和陸一炀相處的時光。

這個人從三中說走就走。

以後也會離開這裏。

也不知道作業會不會做。

是不是還在為作文沮喪着。

想到這裏,齊淩有一點點的委屈。

如果中考的時候能順利考進一中,那麽他們還能再做一年半的同學。

會不會……

齊雲看到齊淩的耳朵一陣紅一陣白。眼睛裏剛剛和陸一炀在一起時候的光彩,全都熄滅。

齊雲是談過戀愛的人。

齊雲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齊雲是第一個知道齊楊秘密的人。

這兩個人真的是在學習。沒有一句奇怪的對話。

但是身邊的粉紅的泡泡她能看見。

齊淩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能說能笑,會怼人會嫌棄,會高興也會失落。

齊雲發現自己沒有立場說什麽。

她能說什麽呢?

從頭到尾,齊淩其實什麽都沒有做錯過。

“我抱小千回去。”齊淩等了好久才出聲。

他先調整好的情緒。

快樂的時光過去了,生活的常态就是如此。

剛起身,他聽到姐姐微微的嘆息:

“你的手機在我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你把它拿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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