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你的家
是你的家
魏司展把他放到越野車的後座，又打開車內的燈，确認洛藝不在雙目失去焦點後才松了口氣。
洛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擁入一個微涼的懷抱，鼻尖萦繞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呼吸也逐漸平緩下來。
“我……”洛藝想解釋，可卻發現不能解釋，只是徒勞地張張嘴。
“你剛剛的表現很好，洛藝。”
洛藝搖搖頭，他知道自己剛剛的樣子有多狼狽不堪，而這個年齡的他根本不應該這樣。
“我……因為剛剛突然黑了，有點慌。”
這個解釋有些蒼白無力，但魏司展并沒有追問，只是問道：“還怕嗎？”
洛藝搖了搖頭，發麻的指尖逐漸恢複如常，這才發覺他的手夾在他和魏司展之間，正在慢慢回溫。
“我沒事了，魏先生。剛剛……剛剛只是有點沒反應過來。”洛藝呼吸和心跳都逐漸平緩，終于從那種窒息感中脫離出來。
魏司展拉開些距離，一只手撥開洛藝被冷汗浸濕的劉海，神情頗為嚴肅地沉默。
“我真的沒事了，就是有點丢人，這麽大的人了還怕黑……”洛藝小聲嘀咕，被他看得有些害怕。
“除了黑，剛剛還有什麽讓你不舒服麽？不用告訴我是什麽。”
洛藝一愣，但還是點點頭。
單純的黑暗不會讓他産生剛剛那樣的應激反應，導火索是周圍窸窣的議論聲，真正原因則是他上輩子的舊賬。
“公司很重視藝人的心理健康，你們出道前也會進行一場心理疏導，洛藝，我認為你的需要提前。”
确定出道名額後，會有一個月的“預出道”時間，一方面是宣傳，另一方面是準備出道見面會。
見面會就意味着，要在衆多人面前唱跳。
如果這樣下去确實不行，魏司展考慮得非常周全。
可是洛藝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一個從來沒有上過舞臺的人，居然會因為舞臺産生應激反應。
“魏先生，我……可以出道嗎？”
“于公于私，你都完全可以。”
因為時間太晚，心理咨詢安排在明天考核結果宣布之後，而魏司展直接開車把洛藝送回家。
洛藝這會兒回想起來總覺得有些不妙，剛剛公司那麽多高層都在，林落也在，也不知道看見魏司展抱他走，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魏先生，剛剛到底怎麽了？”
“跳閘，”魏司展依舊目視前方，“然後你就倒了。”
“我倒了？”
“嗯，和你說話也沒反應。”
所以是到底是不是魏司展抱他出來的？看上去怎麽一臉坦坦蕩蕩啊？不是說好不公開的嗎？
況且白月光還在場，想讓人家吃醋也不至于這樣吧。
“魏先生不怕被說閑話嗎？”
魏司展偏頭看洛藝，就像是想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麽一樣，洛藝連忙指了指前面，“看路！”
“黑燈瞎火的，”魏司展回過頭，“幹什麽都看不見。”
洛藝：“……”
他非常納悶，為什麽好好的一句話，從魏司展嘴裏一本正經地說出來的時候，總能帶着些別樣的意味。
“是小項沒背動，扣工資。”
“別又扣工資呀，”洛藝哭笑不得，“陽陽工作挺努力的，體力不好可以鍛煉。”
“叫的挺親。”
“啊，感覺他和我差不多大，就這樣叫了。”
“嗯。”
魏司展不再說話，繼續專心致志地開車，洛藝卻莫名聽出一股醋味，又很快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對了，魏先生今晚要去我家彈鋼琴嗎？”
“咳……”聽見這句話的魏司展猛地被嗆了一下，靠着吞咽動作才堪堪壓住喉嚨裏的癢意，偏頭一看，洛藝卻一臉茫然，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多有歧義。
“不了，擾民。”
“啊？”洛藝不解，“沒關系，房間裏有隔音牆，我回去也不會這麽早睡覺的，還想把我的歌改一改。”
話音剛落，車就駛入地下車庫，魏司展沒說話，只是停下把頭頂的燈打開，這才繼續開，“好，陪你。”
聽見這句話洛藝這才反應過來，魏司展好像誤解了他的意思，看着他開燈的動作之後又覺得有些丢人：“……現在說我其實不怎麽怕黑，還來得及嗎？”
“晚了。”
洛藝有點不服氣，挺直腰板：“诶？魏先生，我膽子真的不小的！今天……今天就是個小意外。”
“好，意外。”魏司展聲音都比平時拖長了些，像是對洛藝有些無奈，又帶着幾分縱容的意味。
“那……”
洛藝試探着開口，還沒說完，魏司展就已經停好車，偏過頭來看他，“走，去‘彈鋼琴’。”
兩間安着隔音牆的房間相距不遠，洛藝屏息凝神，也幾乎聽不到魏司展的鋼琴聲。
洛藝沒多想，只是打開軟件，嘗試把上輩子寫的歌提前寫出來。
等到他摘下耳機看時間的時候，這才發現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洛藝把耳機放到一邊，起身離開房間，客廳卻開着一列暖光燈。
另一邊是緊閉的房間門，有光從門縫中透出來，還能隐隐聽見琴聲，但只是不連貫的音節。
洛藝帶着疑問走過去敲了敲門，裏面的琴聲瞬間停下，安靜幾秒後響起一聲咳嗽，“進。”
洛藝這才開門，只探了個頭進去，朝魏司展笑了笑，“晚上好。”
“咳……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忘記這裏是你家。”
魏司展神色有些尴尬，手邊的鋼琴上放着一個合上的筆記本電腦，
“這房子也是你的，這有什麽。魏先生要準備回去了嗎？”
魏司展沒說話，只是又彈了一小段，洛藝盯着他修長的手指一愣，很快聽出這是一首外國的晚安曲。
而且，還是他唯一會的鋼琴曲。
而且，他上輩子經常用這首歌哄自己睡覺。
怎麽會這麽巧啊！
洛藝沒問出口，只是跟着旋律輕輕哼歌，哼着哼着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壓低聲音嘀咕：“把我當小孩哄呀。”
“嗯。”
“嗯！？”
魏司展合上鋼琴蓋，理了理衣服起身，朝門邊走了兩步，将洛藝靠住的門拉開了些，“所以叫我過來，就是想讓我彈鋼琴？”
洛藝突然失去支撐，往前邁了一步才穩住，差點直接一頭撞進魏司展懷裏，一句“對啊”馬上脫口而出，卻突然覺出味來。
剛剛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他不能總這麽直啊！
“挺晚的了，”洛藝摸了摸鼻尖，話說出口還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擡頭看他，“魏先生今晚就在這休息吧。”
話音剛落，魏司展就輕笑一聲，“好。”
洛藝震驚地擡起頭，猛地碰到什麽溫熱的物體，下一秒，頭就被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洛藝：？？？？
“頭發掉色了。”
說完魏司展就側身離開房間，洛藝怔怔地回頭，見他格外輕車熟路的走進了衛生間。
“櫃子裏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洛藝剛搬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裏除了床上用品以外，其他所有生活用品都是兩套，就像是特意為和某人一起生活而準備的。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這些東西魏司展應該都清楚吧……
洛藝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魏司展已經坐在床邊，戴着眼鏡和耳機，正對着屏幕壓低聲音說着什麽。
見洛藝進來後，魏司展飛快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神色如常地看回電腦屏幕，“嗯，繼續說。”
洛藝這才反應過來他在開會，正準備關門退出去，魏司展又朝他招手，還拍了下床旁邊的位置。
“嗯，明天下午開始，上午放假，策劃回去再改，就這些。”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魏司展取下耳機，合上電腦放到一邊，“開了個小會。”
洛藝看見他眼鏡下微微泛青的眼眶，和眉眼間偶爾透出的疲色，一邊準備去關燈一邊說道：“不早啦，魏先生快休息吧。”
剛急匆匆地關掉大燈，幾乎同時，床邊的臺燈也亮了起來，魏司展低沉的聲音響起：“晚安。”
看着被暖光模糊了身影的魏司展，洛藝居然在這段純粹的利益關系中感受到一股溫暖，是他重生前後都很久沒有的。
也不知道是心酸還是別的什麽，洛藝眼眶有些酸脹，低着頭從另一邊上床，“我家只有一床被子。”
洛藝剛面朝牆壁躺下，腰就被魏司展從身後輕輕攬住，距離猛地貼近，“嗯，我知道。”
“應該說是你家才對？魏先生，晚安。”
“是你的，晚安。”
洛藝微微偏過頭，看見他抵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唾沫，“魏先生。”
魏司展睜開眼，輕輕應了一聲。
“等我出道之後就能掙錢了，這套房子，你按市價賣給我可以嗎？讓我自己貸款買，好嗎？我在這個城市沒有家，但是我喜歡這裏，想把它當成我的家。”
“它已經是你的了。”
洛藝笑着搖了搖頭，頗為認真地說道：“我想找一點實感，想用自己的能力賺，就讓我試一試，可以嗎？”
魏司展沒說話，但墊在洛藝頸間的胳膊動了動，下一秒，眼前覆上一只溫熱的大手，把洛藝往後輕輕帶了帶。
“好。”
“那……晚安？”
“嗯，晚安。”
這套房子不便宜，說不定他們的利益交易都結束了，房貸還沒有還完。
聽着魏司展的呼吸聲，洛藝突然生出一種，他們能在一起很長時間的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