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忙着呢。”白小楓走到門廊裏、何司朗身邊，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恩，還好。”何司朗見白小楓忙完了、過來跟自己聊天，便立刻放下電腦，看着他淡笑着說。
“那個，我有個事……”
“我有個事要……”
白小楓跟何司朗同時開口，說了一半又都停下來，相視一笑。
“你先說吧。”白小楓想着自己的事也不急、可以等等，便伸伸手讓何司朗先說。
“好。”何司朗笑了一下，随即從褲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白小楓的面前。
白小楓低頭看着那張卡，有點發懵：“這個是？”
何司朗又笑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微低下頭，擡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了聲，才道：“恩，是我做圖的報酬，不多，想着給你，讓你做零用。”
“……”白小楓驚呆了，他雖然喜歡錢、也缺錢，但何司朗做圖的這個錢他可沒有立場拿啊，再說，他也不是白來照顧，每個月都有一萬的工錢呢呀！
“這個我不能收的。”白小楓立刻搖着頭拒絕，“現在你……那個我每月的工資買吃的喝的再加上我的酬勞都是足夠的，我怎麽還能再要你的錢呢？”
這要是在以往，被明确拒絕的何司朗一定不會有好臉色和好耐心再跟白小楓廢話，可今日不同往時，何司朗居然和顏悅色地繼續說：“你拿着吧，買點自己想要的，算是我個人給你的。”
白小楓還是不肯收：“司朗，真不用，我現在拿着錢照顧你的，而且我掙的這個錢已經比村裏大多人壯勞力都多了，我真的不能再要你的錢了。”
“可是……你拿的那個錢不是我的，”何司朗雙目炯炯地看着白小楓，“這個才是我的。”
白小楓知道何司朗跟他媽媽感情不好，所以剛才本來想說“你媽給的錢”都硬是忍回去沒有說。現在何司朗拿這個說事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絕，便只能讪讪地笑道：“真不用的，司朗，我也花不到那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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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何司朗還沒有放棄。
“怎麽會用不到呢？姥姥的眼睛去大醫院看肯定需要花很多錢的，再者說，你天天都只有這幾套衣服來來回回的穿，又寬大又不合身的，這些錢你就算拿去買幾套合适的衣服也好啊。”
白小楓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還擺着手想要拒絕。可何司朗已經不會再給他拒絕的機會了，直接動手将桌上的銀行卡拿起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塞進了白小楓的手裏。
“拿着吧，小楓。”何司朗緊緊握住了白小楓的手，感受着掌心那溫熱又細膩的觸感，舍不得放開，“我沒什麽花錢的地方，掙的錢擱着也沒什麽用，就想送給你花。我所有的秘密都是那個，121615，你知道的。”
“……”白小楓緊張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總感覺何司朗對着自己說這樣的話有點奇怪，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到到底奇怪在哪裏。
何司朗深邃又深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小楓，那目光裏的期盼和真誠任誰看了都難以拒絕。
于是，鬼使神差的，白小楓就同意了：“那……那好吧，先、先放我這兒，以後……”
白小楓本來想說“先放自己這裏、但自己不會亂花，以後如果何司朗需要的話可以再來問他把錢拿走”，可後面的這些話他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何司朗微笑着打斷了。
“好，給你，都給你。”
白小楓拿着銀行卡、何司朗握着白小楓的手，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白小楓感覺何司朗掌心冒出的熱氣都要把他的手給熱出汗來的時候，何司朗都沒有一點要放手的意思，只是那樣微笑地注視着他。
“……那個，司朗？”白小楓叫了一聲，然後試探性地動了動自己的雙手。
“恩？小楓，怎麽了？”何司朗耐心地回答。
“我手……”白小楓繼續動了動，“有點熱……”
“哦哦……”何司朗這才像想起來了什麽似的，一下子松開了白小楓的雙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歉意一笑，“抱歉。”
“沒事。”白小楓覺得氣氛有點尴尬，他甩了甩手，然後決定趕緊把話說話回家去陪姥姥，“那個，我剛才想跟你說的是，這兩天我查了天氣預報都沒有雨，所以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回家去住？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陪姥姥了呀。”
何司朗臉上的笑意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僵住了，甚至于他眼睛裏的光都跟着黯淡了好幾分。
白小楓不由有些心疼跟後悔，他不想何司朗難受的，可他一個不住家保姆也沒理由天天晚上跟何司朗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啊？再者說，他也确實想回家陪陪姥姥了。
于是，白小楓便放緩了語氣寬慰道：“明天一早我就過來，好不好？我們兩家裏的那麽近，如果晚上你覺得哪裏不舒服了，給我打電話，我也随時就過來陪你，好不好？”
何司朗其實一點也不想白小楓離開自己身邊，可白小楓說的話句句在理、他也沒法表現的太過偏激，便只能低下頭，有些落寞地同意了。
“好吧，那你明天早上早點過來。”
“恩，放心吧。”
安撫好了何司朗，白小楓這才離開。
回到了家，姥姥還沒睡，正守着收音機在院子裏聽戲。白小楓好久沒有陪姥姥聊天，心裏愧疚，便拉了椅子坐在姥姥身邊，陪着她一起，一邊聽戲、一邊聊天。
兩個人聊到晚上十點多，姥姥困了，白小楓照顧姥姥睡下之後，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下。
7月底的夜晚有些燥熱，但白小楓家裏沒有空調，只能把電扇打開搖着頭扇。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機，在心裏竟開始有幾分懷念何司朗家的空調來。
突然，白小楓的手機上跳出來了一條消息提示，是何司朗發來的。
“睡了嗎？”何司朗問他。
白小楓看着那小心翼翼的、像小孩子一樣打招呼的三個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躺着回複“沒呢，怎麽了？腿疼嗎？”
“有點。我現在已經習慣了你每晚給我按摩，突然沒有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隔着屏幕、透過這句文字，白小楓都能想象得到何司朗臉上定然會浮現出的、那種有點委屈但又拼命忍着的表情，不由會心一笑。
“哪裏不舒服你就自己揉揉，或者聽點音樂，躺在床上什麽都別想，很快就會睡着了。”
“恩。姥姥睡了嗎？”
“睡了。”
“她身體還好吧？”
“挺好啊。”
“你上回跟我說挂的號是8月底？”
“恩，對。”白小楓有點意外，他之前只是在閑聊的時候順嘴跟何司朗提過一句，沒想到對方還能記得這麽清楚。
“到時候我陪你一起。”
白小楓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手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感覺何司朗現在對他已經不像從前那般不熟又生分的雇主和保姆的關系了，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大概是——朋友？
這種轉變白小楓一時難以适應，所以回複的速度就慢了一點，這一慢不打緊，那頭的何司朗就想多了，信息一窩蜂地全都發了過來。
“我不會拖累你的，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練習，争取到時候行動速度更快一點，而且醫院裏面無障礙設施也完備，就是上下車的時候需要我自己使力，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是以為自己嫌棄他是個累贅的意思了，白小楓心中不忍，便趕忙編輯了解釋的信息想要發過去。
可不待白小楓的信息發出去，何司朗那邊就又迅速發了一條。
“而且你上回說的那個醫院我也熟悉的，一年多年我出事之後就是在那裏治療的，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白小楓看着這一連串真誠又謹小慎微的信息，心裏泛起一種酸澀的難受。他深吸口氣，将自己剛才打出來的一長串解釋的話全都删了，然後換成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好的，謝謝你，司朗。”
何司朗最不想的，就是被當做廢人，所以白小楓就沒必要再做多餘的解釋。畢竟何司朗現在的所作所為擺明了是已經把他當自己人，他對自己是信任的、依賴的，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表明立場了。
他的立場，何司朗都知道的。
“不客氣。我心甘情願的。晚安。”
何司朗接着發來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
白小楓覺得他這句話有點怪怪的，但他實在有些困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細想何司朗話裏的意思，把手機往床頭一扔，抱着枕頭就睡着了。
随着天氣越來越熱，何司朗的傷腿處開始長了一層密密的濕疹，反反複複的、總也好不利索，白小楓幾次提出要帶何司朗去醫院瞧瞧，他都不願意去，硬說自己每年都會這樣，不用大驚小怪。
白小楓沒辦法，只好趁何司朗睡覺的時候偷偷拍了濕疹的照片，然後發給在網絡上注冊看病的三甲醫院的醫生，并且記下了醫生開的藥名，自己趁着去縣裏買菜的機會順帶把給何司朗的藥也買了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