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那天晚上給何司朗腿上上藥的時候,何司朗就感覺到了不一樣,問白小楓“這藥怎麽涼飕飕的?”
“額……”白小楓不想告訴何司朗他趁他睡覺的時候偷拍了他傷腿的照片、還把那照片發給網上的醫生看了,便避重就輕地說,“今天去縣裏買菜,看到個藥房順便進去問了問,說是這種藥膏對治療濕疹很管用,我就想着買來試試。”
聞言,何司朗眼睛一亮,喜道:“真的嗎?你特意給我買的藥膏?”
白小楓被何司朗突如其來的驚喜弄的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哈哈,是啊……那個今天正好路過嘛,就說進去看看。你之前那個藥抹了一直不見好,我覺得可能是用久了身體有抗藥性了,換個新藥說不定會好些。”
何司朗的唇角帶上了脈脈含情的微笑,他就那樣一眨不眨地、專注地看着白小楓,然後認真地說:“謝謝你,小楓,你這麽關心我,我很高興。真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說完,何司朗還像真的高興的不能自已似的,直接伸手拉住了白小楓的手,然後緊緊握在手心。
白小楓怔了一下,随即就覺得這樣子簡直太奇怪了,便忍不住暗暗使勁、試圖把手從何司朗的手心裏給抽出來。
可何司朗卻緊抓着不松開,甚至還用那種令白小楓頭皮發麻的、熱烈的眼神注視着白小楓,眼睛裏飽含了某種不加絲毫掩飾的、令人無力招架的真情。
白小楓的心髒砰砰直跳,他隐隐地意識到了什麽,但又謹慎地不敢确定。
雖然他沒有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何司朗眼睛裏的欲望和熱切白小楓是不會看錯的。
大家都是男人,他懂。
可是,白小楓又知道何司朗以前交過女朋友,并且對方還是那麽一個幾乎所有直男看了都會覺得賞心悅目的女人。難道他被女人傷過一次之後就不敢再相信女人了?所以才會對我這個大男人有什麽不一般的想法?
白小楓心裏一陣打鼓,以至于他一時竟忘了自己雖然內心是個粗糙壯、但外表看起來卻是十分的清秀跟可人。
白小楓的腦袋暈乎乎的,一片空白的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甚至忘了将手抽回來,就那樣愣在原處,甚至不敢再與何司朗對視。
心髒也怦怦直跳,仿佛有一頭成年雄鹿在胸口亂撞,直撞的白小楓坐都快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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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司朗……”白小楓支支吾吾地張開嘴,腦袋一熱就想把心底的那個問題給問出來的。
你為什麽對我總是這樣?為什麽總是這樣對着我笑?為什麽還要這樣牽着我的手……
白小楓沒有仔細去想知道了答案自己要怎麽辦,他只是此時此景情難自禁,真的很想知道而已。
可就在白小楓醞釀着、醞釀着,準備把話問出口的時候,何司朗放在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
稍顯刺耳的鈴聲一下子打破了兩人之間暧昧的平靜,令兩個人的神情都帶上了一絲尴尬。
何司朗輕輕擰起了眉頭,好像十分不爽有人在這個時候打斷他跟白小楓之間的相處。
白小楓也緩了好幾秒鐘才從那種心旌搖蕩的、飄飄然的狀态中回過神來,他咽了咽口水,緩解了一下嗓子的幹澀,然後趁着何司朗分神的功夫抽回了手,指着床頭櫃上那個一直在震動的手機說:“接、接電話了。”
何司朗有些失望地看了白小楓一眼,随即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到床頭櫃上去那電話,明明是背對着白小楓的,但白小楓還是能看出來在何司朗拿起電話的那一秒鐘,全身上下都繃緊了。
瞬間的,白小楓就知道這個電話是何司朗的媽媽溫月華打來的。
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白小楓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何司朗的反應,然後在電話鈴聲響盡挂斷的瞬間膝行着往前挪動了幾步,來到了何司朗的背後。
白小楓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在他背後輕輕撫了撫,溫聲道:“總不接電話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要是待會兒她再打來,你接、我出去。”
何司朗不可置信地僵了一下,随即轉過身一把将白小楓死死抱住。抱的那麽緊、那麽密,以至于他們的胸膛都隔着薄薄的衣料緊貼着對方,以至于白小楓都能感受到何司朗那同自己一樣、劇烈跳動着的心髒。
“別走。”何司朗啞着聲音要求,“別走……”
白小楓心疼極了,為何司朗語氣中的糾結和痛苦。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回抱住了何司朗,一邊輕輕拍着何司朗的後背、一邊安撫道:“好,不走,我不走,你想讓我陪着你,我就在這裏陪着你。”
何司朗沒再說話了,只是沉默地緊抱着白小楓,還把頭埋在白小楓細白的頸窩裏,鼻尖輕蹭着白小楓的頸側,還吸着鼻子、好像在嗅着白小楓身上的味道。
白小楓覺得癢癢的、有點不舒服,但也還是堅持着沒動,任由何司朗那麽抱着、然後還一點點地聞他身上的味道。
兩個人就這樣抱了能有三、四分鐘,何司朗的電話複又響起,白小楓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何司朗的側腰,問他:“不接嗎?”
其實白小楓想的特別簡單,他不了解何司朗和溫月華之間的事情,他只是不想何司朗每次見到溫月華打來電話就愁眉不展的樣子,他想何司朗把事情解決掉、直面自己的媽媽、直面過去、直面一切。
何司朗仍舊不發一言地抱着白小楓,直到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久到白小楓都以為電話要挂斷了的時候,何司朗這才松開了他,然後坐在床上接起了電話。
白小楓也靜靜地坐在一邊,他無意去聽何司朗跟溫月華都在說什麽,只是微微偏過頭,神情專注地看着何司朗的側顏。
以前沒有發現,何司朗的側顏居然如此立體跟挺拔,明明是黑眼睛黃皮膚的東方人長相、但那輪廓卻又分明更像是西方人的。
“有事嗎?”何司朗淡淡地問,語氣說不上有多冷、但也絕算不上熱情。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大概是什麽時候要來白家村看何司朗,何司朗嗤笑出聲:“一年多了,您馬上過生日了終于想起來您還有個瘸腿的兒子了。如果我說,您的生日宴會我不會出席,那您、還來嗎?”
“對啊,我就是這個樣子,我就是變了,沒辦法的,身體變了、心理肯定會跟着變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升高了好幾個分貝,白小楓雖然不能完全聽清對方在說什麽,但還是能從那斷斷續續的電話聽筒裏,聽到諸如“失望”“痛心”這類的字眼。
白小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能從那尖利高亢的聲音裏聽出溫月華此刻情緒有多激動。反觀何司朗,神色始終淡淡的,就好像沒有聽到那些刺耳的聲音一樣。
于是,白小楓擡手,沉穩又有力地一下一下撫過何司朗的後背,雖沒說話,但卻給了何司朗巨大的、沉靜的力量。
何司朗一直靜靜地聽着電話那頭的唠叨,一直到溫月華聲嘶力竭的發洩完,才淡淡道:“抱歉了,我也不想你會失望,但我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實在沒有力氣再去配合你做你心中那個完美的兒子了。”
說完,何司朗直接挂斷了電話。他維持着手拿電話的姿勢微垂着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臉處在白小楓視線範圍之外的陰影裏,讓白小楓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白小楓知道何司朗心裏難受,便很貼心地半天都不說話,只是也維持着剛剛那個撫摸何司朗後背的姿勢,一下一下的、溫柔又有力量的安撫着何司朗的情緒。
“為什麽你總是看見我這副樣子。”不知道過了多久,何司朗回過頭來,漆黑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小楓,有些困惑地說。
“什麽樣子?”白小楓溫柔地問。
“軟弱的樣子、狼狽的樣子……其實我一點都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何司朗抿了抿唇,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真希望我能在還健全的時候遇見你。”
那樣的話,你就能見到我所有陽光向上、完美帥氣的樣子了。
白小楓笑了,他覺得何司朗有的時候真的很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你傻啊,”白小楓說着,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何司朗的臉頰,“如果你還是好好的,又怎麽會來白家村,你跟我又怎麽會見面呢?”
如果你還好好的,你一定會像只雄鷹一樣,自由地翺翔在天際,任何人都只可遠觀,而絕非像現在這樣,猶如一只受了傷的困獸、被局限在這狹小的天地裏。
“所以……”何司朗沒有忍住,伸出手握住了白小楓那只捏過了自己的面頰、并且正準備抽離的手,“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