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白小楓心中那個蠢蠢欲動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可這怨不得他,都是何司朗,非要當着他的面說這種暗示性這麽強的話。

可也許是方才的那通電話喚醒了白小楓心中的理智,讓他意識到現在絕不是問清楚何司朗心中所想的合适時機,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麽面對。

如果不問,那就還能當做兩個人是朋友、是雇主和保姆,可如果問了,面對何司朗毫無保留的回答,他又要怎麽做呢?

白小楓根本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有可能遇到一個男生的告白。

于是,幾乎只是轉念之間,白小楓就強壓下了心裏的那個疑問,轉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別這麽說,司朗,你知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健康的。”

“我知道。”何司朗點點頭,特別認真地說,“我當然知道……你是現在唯一一個還肯對我好的人了。”

說完,何司朗便拉着白小楓的腕子,将人帶進了自己懷裏,緊緊摟住。

白小楓的心潮也跟着澎湃起來,雖然他被何司朗有力的臂膀箍的渾身都有點疼,但他還是乖順地貼在何司朗的懷裏,任由他那樣抱着。

在這一刻,白小楓突然産生了一種想要一直一直照顧何司朗、照顧好何司朗的沖動,即使他拿不到一分錢、即使他需要一個人照顧何司朗跟姥姥兩個人,他都願意一直待在何司朗的身邊、照顧好他。

這個想法冒頭出來的時候,把白小楓自己都給吓了一跳。他也搞不清楚自己這個財迷怎麽就會心甘情願地連錢都可以不賺,去照顧一個殘疾少爺。

但這又确确實實,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

就在白小楓猶豫着、思索着,腦海中有一個朦朦胧胧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時候,何司朗突然小聲地說;“小楓,你抱抱我。”

這一聲溫柔又示弱的呢喃将白小楓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回過神來,輕輕應了聲“好”,然後便擡手抱住了何司朗。

白小楓起床去廚房做早餐的時候,何司朗也醒了,非要跟白小楓一起起床、去廚房裏幫忙。

白小楓想起上一回何司朗進廚房幫忙洗菜時那菜根處明顯還殘留着的泥土,婉言推托道:“恩,沒事,我自己就行,今天早上簡單點,咱們中午不是還要包餃子呢。”

Advertisement

可何司朗卻不放棄:“一起吧,我最近在網上學了一道快手稀面餅,好像挺簡單又好吃的,我想做給你吃。”

“……”白小楓有點無語、又覺得有點好笑,便忍不住調侃道:“真的呀?你想做給我吃?”

“恩。”何司朗認真點頭,“你喜歡雞蛋,我還可以在和面的時候打兩個雞蛋進去。”

白小楓終于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那好吧,我們一起,我倒真想嘗嘗你做的稀面餅是什麽味道了。”

于是白小楓便率先下了床,然後還想像之前一樣繞到何司朗那邊,扶着他也下床。

可誰知何司朗卻伸出手掌做了個“停”的手勢,制止了他。

“我自己來。”何司朗說,“我可以的。”

白小楓看了眼何司朗的輪椅,确實是停在了床邊,但殘疾人在移動位置、比如說從床上到輪椅上的時候,是最容易摔跤的,白小楓可不想何司朗在這種時候摔跤,便忍不住道:“我知道,但是……”

“我真的可以。”何司朗仰起頭,目光明亮地看着白小楓,“小楓,其實我只是斷了一截小腿,就不應該天天坐在輪椅上,我應該每天都鍛煉、走路,借助義肢、借助手杖……”

說着,何司朗就雙手撐着床,一使力站了起來。

白小楓見何司朗實在堅持,也就沒有再勉強,只是站在原處靜靜地看着他自己站起來、單腿跳了兩步來到輪椅前面,然後微微彎腰雙手扶着輪椅,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其實根據何司朗的傷勢跟白小楓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何司朗雖是殘疾人,但跟那些斷了整條腿、或兩條腿全都不能用的殘疾人比起來,其實他傷的并不算過于嚴重。

最起碼如果他想,完全是可以不坐輪椅的。

最開始的時候何司朗性情陰鸷、又總是封閉自己,所以白小楓壓根就不敢去提這件事情。

後來,何司朗跟自己的關系稍近,白小楓似乎又習慣了他天天坐在輪椅上,只在需要鍛煉的時候站起來在院子裏來來回回地走幾圈,所以也就沒有提過。

現在何司朗居然自己提出來,白小楓挺意外,但想了想又覺得是理所當然,便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準備開口誇誇何司朗。

何司朗此時已經坐到了輪椅裏,他自己操縱着輪椅來到衣櫃邊上,拿起立在那裏的手杖橫放在自己腿上,然後笑着看着白小楓,眼神裏閃爍着小孩子那種邀功般的神采,搶在白小楓之前道:“小楓,我不會拖累你的,我自己什麽都能幹。”

所以,別抛下我、別不管我。

白小楓的心一瞬間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般,難受極了。他無法想象何司朗是抱着怎樣的一種惴惴不安的心情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想說“你不是拖累”,想說“我相信你什麽都能幹”,可又害怕那樣的話語會傷害到何司朗敏感細膩的心思,讓他誤以為自己真的有過這種想法。

于是,白小楓用力擠出一個微笑,然後率先朝着門口的方向邁開了兩步,才轉頭對着何司朗,溫和地說:“我知道,走吧。”

說完,白小楓便立刻轉過身,大步走了。他不敢停留,因為他再多留一秒,就會無法克制自己的表情,他不想何司朗在他臉上看到的表情。

何司朗也笑了,他看着白小楓的背影,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兩個人各自洗漱完,便一起來到主屋的大廚房。何司朗洗了個手,就拿出一個幹淨的盆子開始舀面、和面。白小楓想上前幫他、也被他制止。

“小楓你坐着,我來弄。”何司朗将面盆裏接了點水,然後便拿着手杖站起來,用左腋下夾着手杖、右手伸進面盆裏和起面來。

每一次右手使勁的時候,何司朗的身體重心就會微微地朝向左側傾斜。他的左腿因為濕疹還沒好所以沒戴義肢、揉面的時候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了那根手杖上,看得白小楓觸目驚心。

可他又看到了何司朗那麽努力地想要表現、想要在他面前做出自己什麽都能幹的努力,白小楓又不忍心打斷、打破,便只能端了一盤花生假裝無意地走到何司朗身邊,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站定,一邊剝花生、一邊時刻注意着何司朗那邊的動靜,想着如果他一旦站立不穩,自己也好立刻上去扶好他。

可出乎白小楓意料的,何司朗雖然每次都晃晃悠悠、左搖右擺的,但居然一次也沒有需要別人扶過。

将面和的差不多了之後,何司朗又在裏面加了雞蛋和水,然後把盆端到竈火旁邊準備開始烙餅。

白小楓看着何司朗拄着單拐走到竈火旁,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司朗,要不要、坐着弄啊?”

何司朗偏頭回以一個微笑:“不用,站着方便一點。”

“哦,那好。”白小楓也不好多勸,便又低着頭剝起了花生,為了避免尴尬,他還特意岔開了話題,“待會兒我來炒個花生米,剩下的可以晚上煮稀飯的時候放進去。”

“恩,都好。”何司朗滿是寵溺地笑了笑,然後打開火開始烙餅。

白小楓看何司朗開始了,自己也放下了剝好的花生,洗了手準備接水做小米湯。

兩個人其樂融融地在廚房裏并肩忙碌着,突然,門外響起了很大的敲門聲。

很大聲,并不是說從門外傳來的聲音很大,相反,因為隔着很遠的距離、再加上那個大大的院子,傳進屋子裏、和白小楓耳朵裏的聲音甚至稱得上小。

可那急迫的敲門頻率,再加上那一連串的叫喊聲,還是能讓人感覺得到聲音很大。

白小楓凝神聽了一會兒,随後發現那聲音居然是村長的。他有些意外地對何司朗說:“好像是,村長來找你。”

何司朗則皺着眉頭仔細在聽,在确定了拍門那個人真的就是村長之後,露出一個明顯是不耐的神情。

“不理他。”何司朗說,然後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可門口的敲門聲和叫喊聲還在繼續,白小楓把小米稀飯做上之後都還在繼續,他擦了擦手,看着還在忙碌的何司朗,說道:“要不我去開下門?他一直這樣叫,說不定有什麽事呢?”

何司朗擡起頭朝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煩人的聲音确實大有沒人回應就會繼續一鼓作氣地響下去的态勢,于是便沒脾氣地點了點頭。

于是,白小楓一邊答應着、一邊大步朝門外走去。

打開門,來人确實就是村長,白小楓叫了一聲伯,剛想問他有什麽事,就看到了站在村長身後的,一個氣場強勢、面容和身材都保養的姣好的中年女人。

這個女人一身合身又昂貴的深藍色職業連衣裙,齊耳的短發妥帖地梳理在耳後,看得出是經過了精心的裝扮。只看一眼,就知道絕對不是白家村的農村婦女。

于是乎,不待村長介紹,白小楓就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何司朗的母親——溫月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