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蕭景回了潇雨院,往椅子上一坐,毫無形象地靠着椅背:“真是累死我了。”

周允楓走到蕭景後面去,熟門熟路地給蕭景捏起肩膀來:“你父親把你叫去做來了何事?”

蕭景用手指點了點心口:“不是身上累,是心累。”

錦繡跟着去了,便解釋道:“老家來了人,侯爺的大伯和四叔都來了,大伯帶來了一個少爺,說是要留在丞相府準備明年的春闱,而四叔帶來的是個小姐,在席上說,要在京城為那個蕭景尋一門好親事。”

周允楓:“我怎麽覺着有些眼熟這場面?”

蕭景:“之前我父親不是把蕭筝的婚事交給了我?你看我父親和我那四叔,是不是一模一樣的做法?”

周允楓經蕭景這麽一提醒,倒是想起來了,還真是同出一門的做法。

“那你父親怎麽說的?”周允楓還有幾分好奇,蕭授會對與他行徑如此相似的兄弟是個什麽态度。

蕭景擺了擺手:“我父親哪裏可能答應?”

蕭瑞來府上住幾個月參加春闱倒也無妨,蕭授也很願意提點,到底是能夠從當年的狀元一路做到丞相的人,蕭授只要略微點播蕭瑞幾下,就夠蕭瑞目前用的了,蕭瑞也恭敬有禮,蕭授自然願意扶持他。

要蕭瑞真能在明年春闱裏取得一個好成績,蕭授臉上能有光,心裏也會高興,他要的不就是蕭氏一族光耀門楣麽?

蕭鏈太過剛愎自用,險些害了阖府上下的性命,蕭授把蕭鏈打發去了書院,就足以說明蕭授并不認為蕭鏈在明年春闱之前就能改邪歸正,說什麽到時間了,就讓他回來參加春闱,都是糊弄人的。

後來蕭鏈還被周允楓派去的人給打折了腿,留下了病根,從此以後都要當個瘸子,這大渝律法裏雖然沒有說不允許瘸子參加科舉考試,入仕為官,但到底瘸着形象不好,怕是蕭鏈自己都克服不了這個陰影。

既然蕭鏈不行了,蕭授會扶持同族,也在情理之中。

蕭授歡迎蕭瑞,是看中蕭瑞,但他是萬萬不可能歡迎蕭姍的。

“侯爺,這是桂花酒,您嘗一點兒。”花團倒了一杯淺黃色的酒遞給蕭景。

蕭景抖抖袖子,端着先抿了一口,酒的味道要淡些,桂花的香氣要更為濃郁,甜甜的,還挺好喝,于是将杯中剩下的一飲而盡。

“花團,再來一杯。”

周允楓提醒道:“這桂花酒嘗不出來酒味兒,後勁還是有的,你頂多只能飲三杯。”

蕭景回頭,可憐巴巴地道:“今天可是過節,就不能許我多飲幾杯?”

周允楓将他的老父親特質發揮到了極點,冷酷無比:“不能。”

蕭景默默轉了回來,飲下第二杯。

哎呀,周允楓管他也管得太嚴格了,真是。

“好了好了,你別給我按了,花團錦繡也都坐下,我們一起聊聊天,賞賞月。”蕭景拉着周允楓入座。

周允楓在蕭景的右邊坐下,方便伺候他家小少爺。

“來,先讓我們瞧瞧本公子親自做的月餅。”蕭景興奮起來。

今天這桌上擺的月餅,有在百興齋買的,有宮裏賞賜下來的,也有餘氏吩咐人送來的,而最中間的那一盤,是他們親手做的。

蕭景可是特意起了個大早,還同周允楓說好了,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叫起來,切不可讓他賴床。

周允楓深知蕭景的瞌睡有多大,輕輕叫他,那是鐵定不起的,所以今早,蕭景是被他給親醒的。

試問誰能在唇舌都被堵得嚴嚴實實,還不斷被人侵略時還能睡得跟豬一樣呢?

反正蕭景是不行的。

蕭景叫周允楓給親得醒來,都要羞憤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而且他是萬萬沒想到啊,周允楓明明克己複禮着呢,又偏偏很能撩撥。

這大抵就是越純情的人,越會吧。

在周允楓的兇猛攻勢下,蕭景從床上艱難爬起來,用了早膳之後就折騰起了做月餅來。

做月餅可不是什麽輕松的活兒,蕭景揉面揉得心累,還沾了不少的面粉到臉上,混像梨花的親爹,也成了一只花貓,還是周允楓打了水來,用帕子一點一點給蕭景把臉擦幹淨的。

揉面之後還要發面,蕭景以前沒做過,而且手勁也小,面就不是很好,湊合湊合還能用。

餡料蕭景搞不定,是花團和錦繡做的,花團和錦繡一向心靈手巧,做月餅的餡料也是手到擒來。

蕭景最喜歡的是給月餅包餡料。

先把面團滾圓,放在手掌上壓得平扁,放上餡料,又給搓回圓滾滾的形狀。

蕭景愣是在搓圓捏扁的過程中找到了樂趣。

周允楓把圓圓的面團給放到模具裏,壓成有花紋的月餅,制作過程便算完成,至于烤月餅,則是交給廚房去做。

親手做的月餅,味道比不上百興齋,賣相比不上宮裏的賞賜,可這份團聚在一起的心意,是最為難得的。

一人拿了一個他們親手做的月餅,又将桂花酒給滿上,廊檐下各色花燈暫時取代了平日裏的燈籠,庭院裏的花燈更是将這一方小天地給照亮。

“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幹杯!”

四只酒杯撞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此時,一陣清風拂過,讓桂花的香飄向四面八方。

梨花趴在樹幹上,用爪子撥着一盞花燈,被桂花香了一臉,連着打了三個噴嚏。

“本公子還是有些做白案的天分在身上的。”蕭景吃着他們自行做的月餅,誇獎自己。

蕭景的三杯酒到了底,周允楓給他換了桂花茶:“是是是,我們能吃上這麽好吃的月餅,全靠蕭公子。”

蕭景自得道:“那可不是。”

花團和錦繡對視一眼,都紛紛笑了起來。

自從周将軍來到侯爺身邊,侯爺要活潑多了。

果然還是,一物降一物。

蕭景不太好意思當着花團和錦繡的面和周允楓卿卿我我,所以在一起待了陣子之後,蕭景就打發了花團和錦繡回去休息。

花團和錦繡哪裏能不明白蕭景的那點心思?自然是很配合地離開,好叫蕭景跟周允楓獨處。

“想不想離月亮更近一點?”周允楓問。

蕭景:“嗯?”

周允楓單手環過蕭景細瘦的腰身,再一手拿了一盤菱角,騰空一躍就上了屋頂。

“屋頂更高,離月亮更近。”周允楓扶着蕭景緩緩坐在了屋頂上。

蕭景深深看着周允楓:“确實如此。”

眼裏哪裏還有那一輪明月?分明只有眼中人。

蕭景攥住周允楓的衣裳,吻了過去。

周允楓把那盤菱角擺去了一邊,護着蕭景,同蕭景接吻。

月下影上,眷侶一雙。

“周允楓,你好用力。”蕭景額頭抵在周允楓的肩膀處,“我舌頭都在發麻。”

周允楓道歉:“對不起,我下一次會輕一點兒。”

蕭景抿唇而笑:“你能說到做到?”

周允楓沉默片刻,才道:“不能,我忍不住。”

他不似蕭景那般,拿着春宮圖當作閑來無聊時打發時間的東西,卻也不似蕭景那般冷靜自持。

只要蕭景一句話、一個眼神,他都能淪陷。

“忍不住那便不忍。”蕭景靠進周允楓懷裏,“我許你對我為所欲為。”

蕭景趴在周允楓的胸口,聽到了周允楓的心跳聲越發地快,呼吸也亂得不成樣子。

縱橫沙場,威震邊關的将軍,竟然會在他這裏,潰不成軍。

“你別太縱容我。”周允楓啞着嗓子說道,“我怕我真的會對你失禮。”

周允楓是不想冒昧了蕭景的,蕭景于他而言,是比天上明月更難摘得的瑰寶。

蕭景心想,這有什麽?反正他和周允楓都見過了家長,可不是無媒茍合。

中秋的明月還是值得一賞,蕭景靠着周允楓,和周允楓一起賞月。

周允楓手上沒停,給蕭景剝着菱角。

菱角是用開水燙泡過的,并非直接生吃,周允楓跟衛泓學了不少,肯定不能讓蕭景吃生的菱角。

這一盤菱角周允楓也不打算讓蕭景只吃,只給剝了幾個。

“菱角性涼,還損陽,你吃幾個嘗嘗味道,剩下的便不要吃。”周允楓甚至把盤子都給放遠了一點兒。

蕭景:“???”

“性涼我知道,損陽是認真的?”蕭景頓時看這菱角都不幹淨了。

周允楓:“我之前找衛太醫詢問時,他同我說的,說是在《食療本草》中記載,凡水中之果,此物最發冷氣,人冷藏,損陽,令玉莖消衰。”

蕭景吃不下去了,這菱角的功用聽着就很讓人默默垂淚啊。

“我覺得以我的身子,不吃菱角比較好,你、你陽氣旺盛,你吃吧。”蕭景塞了一塊菱角到周允楓的嘴裏。

早晨起床時,倒也能感受到周允楓陽氣之蓬勃,是該吃點菱角給周允楓降降火。

周允楓哭笑不得,把已經剝了的菱角給吃掉。

“你何故那麽緊張?”周允楓摟過蕭景,輕拍着。

蕭景嘴硬:“我這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着想,和緊張有何關系?”

他才不要承認有被周允楓每天的蓬勃英姿驚到。

蕭景也不理解呀,同為男子,這差距怎麽就能如此大呢?

不過也無妨,左右他也不想當上面那個,這差距大就大吧。

“周允楓,你身上真暖和。”蕭景被周允楓半包裹着,都感受不到夜裏的涼。

周允楓握住蕭景的手,有點冰:“以後我都給你暖着。”

蕭景低低“嗯”了一聲。

年年今日,歲歲今朝,他們一定能實現。

蕭景和周允楓在月下纏纏綿綿,而這丞相府裏有的是人在吵吵鬧鬧,好好的一個中秋節,硬生生地被破壞了氣氛。

蕭授和餘氏在吵,說得确切些也不能算吵,餘氏壓根不敢同蕭授吵,只是在說蕭姍一事,餘氏不同意讓蕭姍留在丞相府。

“老爺,你那四弟也太會做白日夢了些?竟然妄圖讓我出面去給他女兒說親,還想他女兒從咱們府上出嫁,那到時候這嫁妝是不是還得咱們家裏出?我們這豈不是當冤大頭?”餘氏當了這麽些年的丞相夫人,也是有些脾氣的。

蕭授也很為難:“畢竟是本家的兄弟,提出來也不好拒絕,況且我們拒絕了老四,卻又給老大行方便,這要是傳了回去,也不好聽。”

要知道,當文官的,極為在意自己的名聲。

“蕭瑞在咱們府上,日後高中,我們府上有光,更何況大哥也是個知禮數的,蕭護明擺着就是占咱們家便宜來的。”餘氏哪裏能讓蕭護占便宜?

餘氏和蕭護本就是有些恩怨在的,以前蕭授帶着餘氏回老家時,蕭護可是對餘氏十分嫌棄,認為餘氏配不上蕭授,還說餘氏對蕭授沒有助力,拿餘氏跟蘭氏比較。

蕭護這就是在往餘氏的痛處上踩,她知曉自己比不過蘭氏,可好歹她那時也是蕭授的正頭夫人了,蕭護還對她冷嘲熱諷的,叫餘氏吃了一肚子氣。

當年的恩怨沒有個結果,蕭護今上了丞相府,還敢對着她這個主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三揀四,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老爺,蕭護明顯是想借着老爺的面子和大姐兒的面子來給蕭姍找夫婿,可是老爺也瞧見了蕭姍的做派,多麽不知禮數,就這樣的姑娘,合京城裏誰家想娶?再說了,大姐兒與我們之間素有隔閡,要真借了大姐兒的威風行事,我們怕不是沒有好下場。”餘氏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她一方面是真的嫌棄蕭護蕭姍這父女二人,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怕蕭景出手折騰他們。

蕭授一想到蕭景的行事風格,頭疼得按住了太陽穴,他那四弟最好是能老實點兒,千萬別去招惹蕭景,不然他也保不了人。

蕭景可不是什麽小白花,蕭授也知道,蕭鏈在回書院的路上被人給打斷了腿,背後絕對有蕭景的意思,他能如何?他也不能如何。

人有所求,就要有所舍。

“夫人且放心,我找個合适的時機,就把四弟和侄女都給送回老家。”蕭授寬慰餘氏道。

蕭授和餘氏這夫妻倆還好說,很快就平息下來,蕭筝可是平靜不下來了。

她不過是同幾個閨中密友相約着到外邊一起玩了玩,回家之後就發現家裏多了四個客人,大伯和堂哥為人謙遜有禮,蕭筝挺喜歡,四叔和四叔帶來的堂姐,讓蕭筝十分讨厭。

蕭筝回到家,被一個外人訓斥,她忍着一肚子火回了自己的院子,氣得砸了東西。

在皇宮裏磋磨了許久,蕭筝是乖順了很多,可也不是沒有脾氣,能讓一個外人,在她自己家裏其到她的頭上還一言不發。

“就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還管教起我來了?他居然說我不懂規矩?”蕭筝氣得趴在桌面上大哭,“我才是丞相府的小姐,他算什麽?他憑什麽兇我?”

蕭景兇她也就是算了,這老家來的四叔都敢兇她,有本事別兇她,兇蕭景去啊!

蕭筝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伺候蕭筝的丫鬟怎麽勸也勸不好,只能出言安撫。

丞相府剛收拾出來的院子,蕭拾和蕭瑞住着,蕭瑞沒麻煩丞相府的下人伺候,自己收拾着行李。

“從老家出發前,我便與父親說過,莫要帶上四叔父女,父親一如既往心軟,這才到三叔府上,四叔就鬧得難看,只能希望三叔不要記恨父親。”蕭瑞是個聰明人,一直以來都看得明白蕭護和蕭姍的想法。

蕭拾嘆了口氣:“你四叔說從來沒有上過京城,也想來見識見識京城的繁華,而且他也再三同我保證過,不會惹事,誰料他把自己說過的話都當放屁。”

作為大哥,蕭拾也是恨鐵不成鋼,可又能有什麽法子?他、蕭授、蕭護,終歸是一個爹媽生下來的,血脈淵源是斬不斷的。

“父親,如今三叔一家是什麽形勢您也是知曉的,三叔是丞相,大姐姐是皇後,就連蕭景弟弟也頗得陛下寵愛,早已經不是還在老家時,做什麽都要看人眼色的人了,您要是想過得更順遂些,就別去逆三叔的意。”蕭瑞蹲下.身,拿了幹帕子給蕭拾擦腳,“您在京城裏住幾日,就快些回老家去。”

蕭拾不由得感慨,還好他的兒子是個争氣的,不像老四家那個閨女,從小就眼高于頂,讓人不放心。

蕭瑞還道:“父親也不必放心不下兒子,兒子已經二十歲,又有三叔照拂,定然能照顧好自己。”

蕭拾還是很聽自己兒子話的,蕭瑞都這麽說了好一通,他也不會跟蕭瑞對着幹。

蕭瑞伺候着蕭拾洗了腳,又自行洗漱,就早早地上了床歇息。

無論這丞相府有多麽精美豪華,都與他們無關。

蕭拾和蕭瑞是覺着與他們無關,蕭護和蕭姍可不這麽覺得。

蕭授借府裏靠中間的院子都已經有了人住為緣故,把蕭護和蕭姍父女給安排去了一個比較差的院子,離他也遠,免得瞧見了心煩。

蕭護上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大哥執掌着蕭氏一族,在地方上也有不少當年分家時父母留下的田地,他夫人也是個能幹的,在老家來看,他們也是一方富戶,三哥蕭授那是蕭氏一族光耀門楣的人,位居一朝丞相,女兒還争氣成了皇後娘娘,富貴潑天,二姐蕭婼嫁了個商人,商人地位是低了點,可是商人有錢。

唯獨蕭護,從小在父母的溺愛下長大,又有兄姊照看,文不成武不就,連帶着養個女兒也沒有養好。

蕭姍到了蕭授安排給她與蕭護暫住的客房,就把自己當成了這丞相府裏的正頭小姐,對着來伺候的丫鬟小厮吆三喝四。

丫鬟和小厮們是敢怒不敢言,伺候了蕭姍半天後,都忍不住在背地裏罵了起來。

“她不過是堂小姐,怎麽派頭比四小姐還大?而且就算是四小姐,也不會粗着個大嗓門對我們各種挑挑揀揀。”

“都說了是鄉下老家來的,粗鄙些也正常,忍忍就過去了,左右他們不能在府裏永遠住着。”

“我看不一定,聽說啊,這護四爺是帶着堂小姐到京城來謀好親事的。”

“啊?那他們豈不是真的要在府裏一直呆着?完了完了,我原本的活計幹得好好的,到這父女倆跟前伺候,怕不是命都要活不長。”

下人們紛紛抱怨起來,怎麽他們家老爺還有這麽一門親戚?

不過若是蕭姍聰明點兒,也不會輕易得罪這丞相府裏的人,到底在丞相府幹了多年,想要坑她一把,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蕭姍被這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哪裏還記得收斂?連半分乖巧都裝不出。

“父親,三叔這宅子可真是氣派,而且伺候的下人好多,三叔真有錢啊!”蕭姍在屋子裏,這碰一碰,那摸一摸。

蕭護:“那是,你可知你三叔前一任夫人是什麽人?蘭氏的大小姐!蘭氏是望族,有錢着呢!”

蕭姍眼睛都亮了起來:“那女兒到時候從丞相府出嫁,再怎麽也得有一百二十八擡嫁妝吧?”

蕭護:“十裏紅妝那都不是事兒!”

蕭景和周允楓正溫存着,尚且不知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娘親的嫁妝上,否則他當場就要讓蕭護和蕭姍這不省心的父女二人後悔。

夜裏風涼,蕭景也困了,周允楓便抱着蕭景下了屋頂,回屋子裏去睡覺。

蕭景吵着不許周允楓走,非要拽着周允楓的一只手,人在半夢半醒之間,還記得撒嬌耍賴。

周允楓只好先将衣裳給脫下,換了一只手讓蕭景抓,才把衣裳給脫完。

“周允楓,抱。”蕭景掀開了一點眼皮。

周允楓扯下床簾上了床,把蕭景抱住:“抱住了,睡吧。”

蕭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窩在周允楓的懷裏安心睡了過去。

潇雨院獨處丞相府最偏僻處,在老家的人來了之後,就成了最清靜之處。

無人打擾,蕭景直接一覺睡到了快午時才起身,周允楓都起來練了兩套拳,還給梨花喂了食兒,又自行坐在床邊看書,等着蕭景睡醒。

蕭景一睜眼,剛出聲,周允楓就擱下了手裏的書,挑起了床簾:“終于睡醒了?都快午時了,肚子餓不餓?”

蕭景摸摸肚子:“你不說還不覺着,一說就感覺餓了。”

周允楓伺候着他家小祖宗起床:“你昨個晚上去陪着用飯,沒吃上想吃的桂花鴨,花團特意吩咐了廚房,今日午膳要再備一次桂花鴨,快起來吃。”

蕭景擡手擡腳,任由周允楓給他穿衣穿鞋,又帶去銅鏡前坐下,仔細挑選着發冠束發。

“除了桂花鴨還有什麽吃的?”蕭景揉了下眼睛,“我想吃棗泥山藥糕了。”

周允楓熟練地給蕭景盤好頭發,用玉冠束好:“午膳來不及,下午再吃好不好?”

蕭景回過身,抱住周允楓的腰:“我下去還想下棋。”

周允楓:“陪你。”

蕭景得意地笑:“不嫌棄我的棋藝不精?”

周允楓:“那一定是棋有問題。”

蕭景笑得扒着周允楓直顫,他家周将軍,好沒有原則呀。

周将軍沒有原則,但很有男德,不光是伺候蕭景穿衣洗漱,還給蕭景夾菜盛湯,就連蕭景走棋走得巨爛,他都能閉眼吹上一句“大有長進”。

花團和錦繡都已經看不下去了,自覺地回避,免得被齁到,會牙疼。

“好像我應該走這裏……不對不對。”蕭景落了子,又給往旁邊推了一格,“應當是這裏。”

周允楓嘴角微微抽動,這一步棋,還不如前一步走得好。

無妨,他可以悄悄地給蕭景讓棋。

周允楓裝作看不見,胡亂落子。

蕭景:“你怎麽落子落得這麽快?是不是沒有認真下?”

周允楓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認真了,不信你看棋盤。”

下棋是沒有認真下的。

他只是在很認真地哄蕭景開心。

蕭景高興了,他便也高興。

“那我就相信你。”蕭景盯着棋盤,仔細琢磨自己該怎麽走。

也不知研究出圍棋的那個人是在想些什麽,居然能弄出這麽複雜的玩意來。

蕭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腦子能那麽不夠用,直到他下棋。

跟周允楓艱難厮殺,或者說單方面被厮殺了幾局,蕭景把棋子扔回去:“不來了不來了,這下個棋比爬山還要累。”

爬山只需要體力,下棋動的卻是腦子。

“侯爺正好歇息歇息。”花團端了一疊棗泥山藥糕進來,還配了一壺茶,“新鮮出爐的棗泥山藥糕,還有今年宮裏賞下來的金駿眉。”

蕭景看着棗泥山藥糕,皺了皺眉:“廚房就給我做了五塊棗泥山藥糕?”

花團斂去笑意:“廚房的人說,棗泥山藥糕被堂小姐給要了去。”

三年以來,在這丞相府裏,有人敢搶蕭景的東西,還是頭一遭。

蕭景:“???”

他不至于為了幾塊棗泥山藥糕計較,可蕭姍這是個什麽态度?來丞相府當大爺了是吧?

蕭景冷哼:“我竟不知一夜之間,這丞相府還換了人當家。”

花團俯身:“侯爺,要怎麽做?”

蕭景慢悠悠起身:“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搶我的東西。”

曾經餘氏搶走了娘親的嫁妝,後來蕭鏈搶走了周允楓留給自己的大氅,期間還有丫鬟小厮搶過他的姐姐的月例銀子,亦或是難得的一口好吃的。

這些蕭景都還記着,從未忘卻。

誰都不可以随随便便搶他的東西,哪怕只是幾塊棗泥山藥糕。

他承認,他還是沒有忘記那些年一路被人搶走東西的絕望和痛苦,即便現在已經不會有人敢輕易得罪他。

“這丞相府裏,我說了算,走,會會蕭姍去。”

蕭姍但凡是個知禮數的,同他打聲招呼,他也懶得搭理蕭姍,可蕭姍偏偏要犯自己的忌諱。

周允楓也要跟着去,被蕭景給攔住了:“你還是別去了,我怕她萬一看上你。”

“我又不會看上她。”周允楓無奈,“我去給你當打手不好?”

蕭景撇嘴:“我是怕她真看上你了,我想打死她。”

最不能和自己搶的,就是周允楓,誰搶他咬誰。

周允楓擡手碰了碰蕭景的臉:“乖,不生氣。”

蕭景……還真氣不下去了。

“咳咳,你去看着點梨花,別讓梨花把我的棗泥山藥糕給偷吃了。”蕭景的氣勢一下就沒了。

花團和錦繡還看着呢,好丢人。

蕭景捂住自己滾燙發紅的臉,他京城大纨绔,皇都小霸王的形象啊啊啊啊!

花團和錦繡都悶着笑。

看,這人還是很好哄的嘛,周允楓一句話就哄好了。

周允楓是給哄好了,但這不影響蕭景去找蕭姍時依舊擺出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架勢。

“侯爺,您怎麽從潇雨院過來了?”臨時伺候蕭姍的下人一看蕭景來了,簡直是兩眼發黑。

他們這是什麽運氣啊?偏偏就要伺候一個大麻煩,才到丞相府一天,居然就把蕭景給得罪了?這是要吓死誰?啊?

“我來看看,偷本侯東西的賊在做什麽。”

蕭景進了這院子,花團和錦繡開路,直接推開了門。

蕭姍受到驚吓,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你做什麽!”

蕭景沒給蕭姍多餘的眼神,徑直走過去坐下:“我聽廚房的人說,你偷了我的棗泥山藥糕。”

蕭姍拍着胸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蕭景:“你說話也忒難聽了些,我明明是光明正大拿的,如何能叫偷?”

花團厲聲:“你拿之前沒有經過侯爺同意,就是偷。”

蕭姍指着花團:“你這是強詞奪理!”

蕭景:“是不是強詞奪理,還輪不到你來評判,我此次前來,也只是想告訴你,下次再敢碰我的任何東西,哪怕就是一碗水,你就從這個府裏給我滾出去,明白?”

蕭姍哪裏知曉蕭景的厲害,她不似蕭筝吃過大虧,并未把蕭景放在眼裏。

“這是三叔的丞相府,三叔都沒有說話,你多管什麽閑事?”

蕭景諷刺一笑,他那好父親不搭理,是因為要臉面,這把自己兄弟給趕出去的确不像話,可不是想要人在他的府裏來鬧個雞犬不寧的。

“話我就撂在這裏了,以後不許動我任何東西,今天小懲大誡,給你一個警告。”蕭景給了錦繡一個眼神,“掌嘴十下。”

錦繡:“是。”

蕭姍不可置信地往後退,嘴上喊着“來人”,試圖叫人進來,可這丞相府裏誰敢觸蕭景的眉頭?

喊不進來人,蕭姍便兇狠道:“蕭景,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你打我一個試試?”

蕭景目光沉了下來,周身都泛濫着殺意。

“你再說一遍?”

好長的一掌,手都寫麻了,我好努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