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蕭姍到底是還沒有領教過蕭景的厲害,沒看下人們都已經跪在了地上頭都不敢擡。
“我說你是個雜種還有錯了?也不知道是誰,當年三伯帶着一家人回老家祭祖,都沒有一起回去,要不是雜種,三伯為何不帶你回去?”蕭姍肆無忌憚地罵了出來。
錦繡一巴掌就落到了蕭姍的臉上:“再敢說話,我還打你。”
蕭姍被溺愛着長大,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頓時眼淚就冒了出來:“你一個下人你也敢打我?我要去告訴三伯,讓三伯把你給趕出府去!”
說着,蕭姍就要往外走。
蕭景冷笑:“我許你走了?來人!”
原本被撥來伺候蕭姍的兩個小厮立即就站了起來,一左一右拽住了蕭姍。
“你們幹什麽?放開!放開我!”蕭姍掙紮起來。
小厮本就不滿蕭姍,一個客人還把自己給當成這府裏的正經主子,對着他們吆三喝四的,險些還要牽連他們一起挨蕭景的罰,為了讓蕭景滿意,兩個小厮用的力道都極大,愣是讓蕭姍掙脫不得。
“我看在你是親戚的份上,給你兩分臉面,你還敢蹬鼻子上臉了?”蕭景最近忙着跟周允楓談情說愛,脾氣都好了不少,還真快忘記了自己之前是有多麽暴躁。
正好,今天就拿蕭姍,溫故而知新。
“給我打,我沒喊停不準停。”蕭景就那麽坐着,冷眼瞧着。
蕭姍拼了命地吼起來:“我要去找三伯告狀!我要讓三伯狠狠地責罰你!”
吼完了這麽一句,錦繡的巴掌再次落下。
“啊!”蕭姍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在白皙的小臉上有一片紅,顯得異常突出。
錦繡沒停,又是一巴掌落下。
以前在皇宮裏,錦繡就沒有少幹過罰人的活兒,這到了宮外,還是有人湊上前來要給她打。
“你們,把這盤棗泥山藥糕端走,分食也好,喂狗也好,反正不許給她吃。”蕭景對伺候蕭姍的兩個丫鬟道。
蕭景點名要廚房做的棗泥山藥糕,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廚房的人也很盡心,她們扔是舍不得扔的,只等着蕭景教訓完蕭姍,她們再分食。
“你們怎麽敢這樣對我!”蕭姍嘴都腫了,還在罵着。
錦繡冷冷道:“堂小姐還是少說幾句,不然我怕我下手沒個輕重。”
蕭姍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蕭景一向不和人計較,可恨顯然,蕭姍不能算是個人。
他母親蘭氏,是蕭授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求來的夫人,他和姐姐也都是蕭授名正言順的嫡子嫡女,就算是蘭氏遭了難了,也輪不到蕭姍來說三道四。
蕭護剛從外邊回來,就聽見了自己女兒凄厲的痛嚎,立即就奔了過去,一看這府裏的下人居然按着他女兒,還有個丫鬟在扇他女兒巴掌,蕭護差點暈過去。
“你們給我放開!”蕭護仗着自己力氣大,把錦繡給推開,一把摟住蕭姍。
蕭姍拉着蕭護大哭起來:“父親!蕭景打我!他敢打我!”
蕭護怒不可遏:“蕭景!你的教養就是教你怎麽打你妹妹的嗎?我要去找你父親,非要他好好教訓你一頓!”
蕭景一臉無所謂,甚至有點想笑:“好啊,你們去吧,我等着你們去。”
蕭護:“你!”
蕭景:“你不去?你不去那我叫人去。”
這是蕭授的親兄弟,那就交給蕭授自己處置,有這麽一個糟心兄弟,蕭授心裏怕是也想把蕭護給弄出丞相府。
“來人,去将我父親和夫人都請過來,四小姐也請來,還有拾大老爺他們。”蕭景打發了下人去請人。
蕭護氣得渾身發抖:“你個沒教養的,不懂規矩!”
蕭景把手往椅子把手上一放,支着下巴:“啊對,我就是沒教養,就是沒規矩,你又能奈我何?去京兆府告我去?”
一個外人,在丞相府跟他講規矩,怕不是以前蕭授對這弟弟太好了,才會給蕭護他可以在丞相府當家做主了的錯覺。
今天他還非要讓蕭授親自把他的麻煩兄弟給料理了不可。
蕭景和蕭授之間早已經沒有什麽父子之情,如今也不過是一點表面工夫和一些利益綁在了一起,蕭景有用得着蕭授的地方,蕭授也需要蕭景。
既然存在利益關系,那就完成一下利益交換好了。
下人去的快,又叫了其他人幫着去請人,沒過多久,這蕭姓一家人就全部擠到了小小的屋子裏來。
蕭授自是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地上的蕭護蕭姍父女倆,只不過蕭授當作沒看見,直接去了蕭景左邊落座。
蕭筝本來正在餘氏那裏,蕭景叫人來請,母女二人便一道過來,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她們的曾經。
餘氏在心裏默念着“阿彌陀佛”,到一旁坐下,連個多的眼神都不敢往蕭護蕭姍的身上落,生怕蕭景以為自己在同情他們。
蕭筝見蕭姍的臉腫得老高,心裏有幾分出了氣的舒暢,讓你得意,活該,惹誰不好惹到蕭景?
出于各種原因,蕭筝見了蕭景,還相當規矩地給蕭景行了禮,喊了聲二哥。
蕭筝這一聲“二哥”,把蕭景都給喊懵了神,心想着蕭筝這性子也調.教得太好了些,跟以往可謂是全然不同。
蕭拾和蕭瑞離這裏是最遠的,來的路上多花了點時間,一進來看見地上的兩個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哎喲,怎麽了這是?”蕭拾作為老大哥,還是不可能不聞不問的。
蕭姍嚎啕起來:“大伯,蕭景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叫人打我!你看蕭景多黑的心腸啊!把我的臉都打成什麽樣了?我以後還怎麽嫁得出去啊!”
蕭拾往上方一看,蕭景坦然自若,完全不像是剛責打了蕭姍的樣子,淡定得很。
“老三,這是在你的府上,還是你來處理吧。”蕭拾又不是個笨的,他即便是蕭授的大哥,也斷然沒有在蕭授家裏指手畫腳的道理。
蕭授也才到,哪裏清楚發生了什麽?還不是得找蕭景當場詢問。
“景兒,你告訴為父,怎麽一回事?”蕭授問蕭景。
蕭景尚未開口,蕭護便嚷了起來:“還能怎麽一回事兒?他都把我女兒打成這般模樣了,真真是心思歹毒!三哥,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蕭景沒着急,等蕭護說完,才慢慢道:“蕭姍說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而已。”
蕭授眼皮狠狠一跳,蕭姍這不是找死嗎?
蘭氏是蕭景心中永遠不可能撫平的傷疤,誰敢去揭這道疤,蕭景就能跟誰拼命。
“四弟,你可聽清楚了?你女兒都對景兒說了什麽。”蕭授真是想把蕭護現在立即就從丞相府裏趕出去。
蕭護:“三哥,你怎麽可以聽信他的一面之詞?萬一是蕭景冤枉我家姍兒,又當如何?”
蕭筝沒忍住道:“四叔昨天晚上無緣無故教訓我,今天您女兒就辱罵我二哥,這算不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真是活該犯到蕭景的手裏。
蕭授還不知有這麽一回事兒,便問起蕭筝來:“筝兒,怎麽回事?”
蕭筝如實道來:“昨天晚上女兒和幾個好友相約中秋燈會,這件事女兒也是禀明了父親母親知曉的,女兒出門時,四叔尚未至府上,卻怪起女兒不懂規矩,貴客上門也不知回來迎接,只知曉在外邊貪玩。”
餘氏聽完,氣得攥緊了手帕:“老爺,您聽聽這是什麽話?”
蕭護算個什麽東西?還罵到她的筝兒頭上去了?這丞相府何時輪到他做主了?
蕭授目光深沉:“老四,你管得太寬了。”
蕭護還是有點怵他這個三哥的,見蕭授臉色不好看,害怕地往後縮了縮:“我也是出于長輩擔心晚輩,不然哪個外人會這麽耳提面命?”
“四叔很喜歡拿規矩二字來說事兒,那我今天就讓四叔看清楚,什麽叫規矩。”蕭景撐着扶手起身。
蕭景先是走向了蕭拾:“這是你的長兄,俗話說得好,長兄如父,大伯又主理族中事務,四叔見了大伯,還是該客氣些。”
然後蕭景又走向了蕭授:“這是四叔的三哥,也是當朝丞相,官居一品,群臣之首,四叔不過是一介平民。”
接下來是餘氏:“這是當朝丞相的夫人,二品诰命夫人,享二品官員同等待遇。”
蕭景走回去坐下:“而我,乃是當今陛下親封的祥慶侯,可襲爵。”
看看這滿屋子的人,你蕭護見了哪個不應該客客氣氣的?還敢講規矩。
最不懂規矩的就是你們父女二人。
蕭授:“好了。”
他已然有了處理蕭護蕭姍的主意。
“四弟遠道而來,我這個當哥哥的,本不該趕客,只是四弟這一來就鬧得我阖府上下是雞犬不寧,我也實在是沒那個心情招待四弟,今日四弟就帶上細軟,我讓人送你回老家去。”
蕭護才住進丞相府,還沒有去見識京城的繁華,哪裏舍得走?
“三哥,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況且、況且父親母親臨終之前可都交代過了,要你們這當哥哥的照顧好我,你不能違背父親母親啊!”
蕭授:“如果不是看在我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會直接将你趕出京城,你以為我做不到?”
蕭護啞了聲,是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要趕走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老三,既然老四要回去,那我也就今日跟他一道回,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蕭拾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把蕭護看着點比較好,遂提出一起回老家去。
蕭授看向餘氏:“那就辛苦夫人,給大哥和四弟準備好路上要用的,今天下午就出發。”
能趕走蕭護,餘氏自是欣然應下。
“至于蕭姍,就留在京城。”蕭授冷不丁道。
蕭景笑容玩味,餘氏和蕭筝不解,蕭護則是大喜。
然而蕭授的話還沒有說完:“蕭姍留在京城,我會命人嚴加管教,若是蕭姍仍舊是這副不知禮數、不懂規矩的粗鄙模樣,那就休怪我這個當伯父的,手下不留情。”
至于究竟怎麽個不留情,蕭授沒說。
蕭景輕聲笑了一下:“父親英明。”
蕭護這人,看着也不像是是一個心胸寬廣的,而蕭拾又不夠有威懾力,放任蕭護回到老家,指不定要說多少蕭授的壞話,要是被有心之人給聽了去,難免會惹出些麻煩來,蕭授不怕麻煩,可他更喜歡一勞永逸,不要麻煩。
把蕭護給送回老家,但是把蕭姍給留在京城,那麽蕭姍就是掣肘蕭護的人質,要是蕭護要做點什麽對不起蕭授的,那麽蕭授就能直接先拿蕭姍開刀。
而蕭授也不會費那心思去看顧蕭姍,蕭姍蠢笨而不自知,還極為盲目自信,拿蕭姍去做人情蕭授還怕連累了自己,所以啊,蕭姍也會從這座府邸裏搬出去。
至于搬到哪裏去……蕭授手裏還是有幾個莊子的。
既然蕭授已經有了打算,蕭景也懶得在這裏欣賞哭哭啼啼的大戲。
“我累了,這便回潇雨院去歇息,告辭。”蕭景把爛攤子交給蕭授處理,自己回去。
他的棗泥山藥糕和紅茶還在等着他呢。
蕭景回了潇雨院,周允楓依舊是在門口等着他,還附帶一個梨花。
梨花不服氣地用爪子瘋狂挑釁周允楓,但是每一次都會被周允楓精準地抓住爪子。
蕭景忍俊不禁:“你怎麽還欺負起了一只貓?”
周允楓頗不要臉地道:“這是為了鍛煉梨花的反應能力。”
蕭景蹲下.身,摸了幾把梨花的腦袋:“乖梨花,別理你父親。”
周允楓笑:“也就是你這麽教孩子。”
蕭景:“哼,我就是要這麽教。”
周允楓:“好好好,蕭先生教得對。”
蕭景尴尬地動了下手指,摳着自己的衣裳。
雖說當初為了占周允楓的便宜,讓周允楓認自己作先生,可如今他們已經不是當初那般關系,周允楓這一聲“先生”,總感覺奇奇怪怪的。
“走了,回去吧,折騰了一圈正好拿棗泥山藥糕填填肚子。”周允楓自若地牽上蕭景的手。
蕭景往返蕭姍那一趟還真挺遠,又發了一通火,把中午的桂花鴨都給消化了,确實有點餓。
周允楓把新鮮泡好的紅茶送到蕭景的手裏,讓蕭景用來下棗泥山藥糕吃。
“對了,估摸着我父親待會要過來找我,花團,你備一盞碧螺春。”蕭景吃着棗泥山藥糕吩咐道。
周允楓:“你父親為何會過來?”
蕭景:“本來我是去找蕭姍麻煩的,結果蕭姍口不擇言,她爹還仗着自己是個長輩不講理,我就只好把全家人都給請過去咯。”
雖然自己也可以發落了蕭姍和蕭護,可到底還是不如蕭授名正言順,能讓蕭授去做的事情,蕭景也懶得自己去動手。
“那個蕭姍罵了你?”周允楓壓根不關心蕭授要怎麽處理這件事,他只在乎蕭景受了什麽委屈。
蕭景擱下筷子,雙手捧着周允楓的臉,還擠了擠,沒擠動:“幹嘛呀?這就生氣了?”
周允楓很嚴肅地道:“她罵你,我就是生氣。”
蕭景一樂,湊上去在周允楓唇上貼了一下:“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左右這人已經教訓過了,而且你一生氣就喜歡皺眉,少皺眉,不然以後全是擡頭紋。”
周允楓嚴肅不下去了,他只好道:“你受了委屈,就盡管告訴我,我去替你出氣。”
蕭景:“嗯?像之前那樣去勤國公府套麻袋?”
不知為何,想到周允楓一個威風凜凜的将軍,帶着個麻袋翻牆,就莫名戳中了蕭景的笑點。
周允楓扶住蕭景笑塌下去的腰:“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蕭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行,你、你先讓我笑一會兒。”
周允楓給蕭景順着氣,也不知蕭景怎麽就笑得這麽高興。
等蕭景笑完,抹去笑出來的眼淚花,拉着周允楓的手甩了甩:“這種我自己可以料理的小事兒,哪裏用得着你出馬?”
周允楓卻道:“小景,我知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可是受了委屈就是該告狀的。”
蕭景愣住。
周允楓抱住蕭景,輕聲地說:“我知你從前過得艱難,無人照拂,辛苦求存,所以有什麽都習慣了自己扛,可我希望,在我這裏你可以學着當一個回家告狀的小孩。”
蕭景眼睛一酸,眼眶瞬間就染上了一片晶瑩。
“周允楓,你都把我給說哭了。”
周允楓說得确實不假,他人生十八年,前十五年受過無數的委屈,有大有小,有單純羞辱他的,也有想要了他性命的,只是他無人可哭訴,只能忍着。
哪裏有人生下來就會自立自強?還不是哭了也無人搭理。
可如今,他有人管了啊。
周允楓:“不哭不哭,是我不好。”
蕭景破涕而笑:“怎麽你還道上歉了?”
周允楓這人,不開竅前像個榆木,純純的呆瓜,怎的開竅之後就這般惹他心動?
周允楓摳住蕭景的後腦勺,溫柔地烙下一個吻:“因為喜歡。”
蕭景一下就紅了耳根。
想他也是拿春宮圖當消遣的人,那些活色生香的圖畫看過許多也不曾有什麽波動,偏偏叫周允楓幾句話給迷得心亂如麻。
要不是蕭景還得瞞着蕭授,不讓蕭授察覺他與周允楓之間的過分親密,他都想溺死在周允楓的溫柔鄉裏。
蕭景估計得不錯,蕭授還真來了潇雨院。
花團奉上碧螺春,給了蕭授以前從未有過的待遇。
蕭授端着茶盞,都以為蕭景是轉了性。
“父親已經安排好了?”蕭景沒跟蕭授打馬虎,直接問道。
蕭授:“你四叔到底是在鄉下待得久,年輕時上學也不認真,眼界短淺,不适合在京城待着,已經送走了,你大伯也一道的,我也派了人一路護送。”
對蕭拾那叫護送,對蕭護嘛,那叫做看守。
也好讓蕭護明白,兄弟歸兄弟,可這兄弟之間就是存在差距,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蕭景:“那蕭姍呢?四叔把蕭姍帶來京城,可是指望着父親給她找一個金龜婿呢。”
蕭授胡子都肉眼可見地抖了抖:“蕭姍并非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吃苦耐勞還是行的,為父已經吩咐好了,讓婆子把蕭姍帶到莊子上去。”
很顯然,蕭授并沒有要在自個府裏再養一位千金小姐的打算。
更何況蕭授也不是沒有瞧見,就蕭姍那做派,他也好意思讓餘氏去好人家說親?丞相府的臉面要還是不要?
“可到底她到了該成親的年齡,人在父親這兒,父親不可能不管。”蕭景道。
蕭授沒想瞞着蕭景,甚至連餘氏都沒有告訴,他卻告知了自己這個心眼不少的兒子。
“等蕭姍在莊子上磨一磨性子,到了明年春闱後,再給她挑個好夫婿。”
莊子上有人看着,蕭姍翻不起來風浪,還要跟着婆子們一塊幹活兒,就這麽磋磨到明年春天,想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氣也能改掉。
要是改不掉,蕭授也不是非得替蕭姍謀前程不可。
蕭景淡然一笑:“父親思慮周全。”
他的好父親還是很在乎家族榮譽的,也想把蕭姍給送上一條好路。
蕭姍有着蕭授的面子在,只要不是在科舉一甲裏挑人,要找個夫婿還是很容易的,就怕蕭姍改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氣,到時候平白自己耽誤自己。
“我這麽處置,你覺得好就行。”蕭授道。
蕭景很是驚訝:“父親這是說的什麽話?這丞相府是父親的地盤,為何要我這個做兒子的滿意?”
蕭授靜默良久,蕭景也不急,端着茶盞自顧自地喝茶,等着蕭授同自己談心。
“景兒,為父知道,你的心裏還是怨恨着為父的。”蕭授默了半晌,終于吐出來這麽一句話。
蕭景似笑非笑:“好好的,父親說這個作甚?”
蕭授有些疲憊地往椅背上一靠,嘆了口氣:“你對那些人,都不曾心慈手軟,卻不曾對我如何,景兒,你老實說,你是怎麽想的?”
蕭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蕭授坐在一塊兒,面對面地坦露心思。
“兒子沒什麽好說的,哪些人該怎樣對待,我的心裏自然有一杆秤。”蕭景撥了撥茶蓋,“想來父親也看得出來。”
蕭授:“可我以為,你會恨我到極點,報複我才是。”
“父親想得太多了。”蕭景放下茶盞,與蕭授對視,“是非黑白在我這裏的評判标準,和父親的不同,而且無論我如何鬧騰,也改變不了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父子。”
蕭景落寞地偏過頭:“從前我也渴望過在父親這裏得到一分疼愛,不多,一分就足夠,可是我長大了,想從父親這裏得到的,早已經不是父愛。”
蕭授閉上眼睛,手還擋着,不知是在擋什麽。
“父親是一朝丞相,和您鬧掰對我而言并沒有什麽好處,更何況,姐姐是皇後,在皇宮裏苦苦熬着,外面也總要有人幫得上她。”蕭景直言,将最後的一層布也給扯開,“姐姐得陛下恩寵,卻也只有陛下的恩寵,如果陛下不寵愛姐姐了,那麽姐姐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有父親而已。”
蕭授愕然,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蕭菁還是需要他的。
蕭景揭露着殘忍的事實:“父親,您心裏清楚,姐姐身為皇後,又懷着皇嗣,若是将來再誕下皇子,那麽她就會被推上一個風雨飄搖的位置,我不想與父親撕破臉,一則是我們父子二人關系并未惡劣到如此地步,二則是我希望您以後還是能保護姐姐。”
這番話蕭景三分假七分真,卻也将蕭授說得感慨萬千,甚至開始後悔。
“父親,不瞞你說,若不是還有姐姐,我很早就想去死了,我不知我因何要在這世間掙紮,我娘親生我難産去世,我生下來也沒有得過您的愛。”蕭景朝蕭授笑了笑,“我沒有得到過,所以無所謂失去,姐姐不一樣,您也曾那般愛護她,我也想請父親,以後也再護着她。”
蕭景擦了下眼淚,當着蕭授的面哭,未免顯得丢臉。
蕭授此時仿佛蒼老了些許,眼睛裏透露出一股難言的疲憊。
“為父、為父知道了。”
蕭授失魂落魄地走出潇雨院,他不禁反思起自己這一生,他到底哪些事情做對了,又有哪些事情做錯了?
待蕭授走後,周允楓才從暗處出來,心疼地把蕭景給攬入懷中。
“小景,你要不要哭一場?”
蕭景搖搖頭:“不哭,我沒有那麽慘,只是說給蕭授聽的。”
他的話有真情實意,也有自己的算計。
父慈子孝早已經不可能,蕭景為了今後,不得不算計蕭授一場。
他和姐姐做的事情,一旦成功,他們就會被推至風口浪尖,要擺平那許多的宗室和大臣,少不得蕭授的助力。
況且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姐姐的孩子當了皇帝,姐姐作為太後垂簾聽政,要是沒有蕭授,群臣怕是不會輕易聽話。
周允楓可以掌控軍隊,但是只靠軍隊維持不了浮動的人心。
蕭授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他是一個能幹的丞相。
“周允楓,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就跟算計綁在一起,再也無法擺脫?”蕭景在周允楓的懷裏閉上眼,他有些累。
周允楓堅定道:“不會。”
蕭景不喜歡,那他就努力讓蕭景隔絕于算計之外。
是,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還要靠蕭景幫扶,但是他發誓,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讓蕭景能夠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風浪他來擋,他一日不倒,就一日護着蕭景。
這是他一早就立下的誓言,天地可證。
等着,很快小周就要大殺四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