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左相vs.相公(第二更)

左相vs.相公(第二更)

宮槐陌說要司徒靜陪他睡會兒,或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也或許是暮春的夜晚太微醺,司徒靜竟真的漸漸就在他懷裏睡着了。

好在她睡着,所以宮槐陌能放肆的用眼神仔仔細細地觀察她。

短短的時間裏,宮槐陌想了很多很多。

想他們的初見,想成親那天,想回門,想回門後的點滴相處。

他喜歡她什麽呢,好像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大事。可是他就是喜歡她在他身邊時的樣子。喜歡看她對着游戲犯難,喜歡她太輕易就被哄笑,喜歡她時時刻刻在意他,喜歡她的嗓音溫軟喚他“宮槐陌”。

許是他此前的人生太寂寞,身邊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的感覺并不壞,他覺得自己深深喜歡她,他甚至在前一夜還剖了白。可是現在,他卻被告知,她竟是帶着愧疚和補償的心理來到他身邊的。

呵,那你打算補償到什麽地步?又打算補償到什麽時候才離開?

宮槐陌痛苦地閉上眼,将懷裏的她再摟緊一點。

等到司徒靜醒來的時候,暮色已經四合,整個屋子裏黑乎乎的,一片靜谧中只能聽到屋外小人們的奔跑喊鬧聲和田間的野蟲鳴叫聲。

司徒靜聞着宮槐陌身上特有的清冷的味道,突然露出了一個迷糊的笑容,沒忍住又将他抱緊了一點。

“醒了?”頭頂傳來的他的聲音平靜的說。

司徒靜點頭:“嗯。”

司徒靜:“你的酒醒了嗎?我們今晚是在這裏睡還是回家睡?”

“還是回家吧。”宮槐陌說。

司徒靜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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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手腳卻仍然扒着他不肯放開。

宮槐陌:“不起來嗎?”

司徒靜:“好。”

一邊說着一邊坐起來,臨離開他懷裏前,又低下頭去碰了碰他的唇。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看不見,但司徒靜總覺得那一刻,宮槐陌似乎是在黑暗中頓了一下,她想要留心去查看他那時的神情,但那一瞬間一閃而過,宮槐陌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難道是她看錯了嗎?司徒靜心想。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忘在了腦後。

等到二人出了房門,小人們突然就從屋外跑進來,一擁而上,“姨娘姨娘,你說要教我們九連環的!”

司徒靜無奈:“我沒有說要教……”

然而小人們根本不聽她解釋。

小人甲:“姨娘你說了你要教的!”

小人乙:“爹說你是左相,可聰明了!”

小人丙:“然後你就跑去睡覺了!”

小人丁:“爹說你和小叔睡覺覺,不能打擾,所以我們一直等到現在!”

司徒靜:“……”

這都什麽有的沒的。

窘迫之下,司徒靜只好轉頭去向宮槐陌求助,誰知她眼神剛瞟過去,宮槐陌卻一瞬間錯過了她的目光,太恰好的時間差,讓司徒靜分辨不出來那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等到司徒靜想要去探查的時候,宮槐陌已經上前一步對養父道:“爹,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小人們根本不幹:“姨娘說了要教我們九連環的!”

“對啊對啊,她說了的!”

小人吵鬧起來簡直比夏夜池塘的蛙叫還要惱人,還是宮槐陌的大哥看不下去了,一張開手臂将他們一整個圈住。

宮槐陌的大哥性情敦厚,一開口就是誘哄的口吻:“好了好了好了哈,下次讓你們小叔教你,你們小叔玩那個才叫絕。”

小人們大概是被司徒靜左相的頭銜迷惑住,死都不肯放她走:“不行,就要姨娘教!”

司徒靜:“……”

等到宮槐陌帶着司徒靜已經走遠了,小人們還在身後戀戀不舍地望着姨娘。

司徒靜朝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進去,直到彼此都看不見了,司徒靜才回過身來,對着宮槐陌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們居然讓我教他們解九連環!九連環诶!!!我這輩子怎麽可能解得出九連環。”

司徒靜神情激動,一擡眼望過去,宮槐陌臉上神色卻是淡淡的,司徒靜察覺到一絲不對,問他道:“怎麽了嗎?”

宮槐陌卻沒有回答她,卻只是道:“司徒靜,給我講點你小時候的事吧。”

司徒靜笑了:“我們倆這是要互憶年少嗎?”

她一副調笑的口吻,宮槐陌卻只拿一雙深邃的眸子認真的望着她,司徒靜受不了那眼神,只能投降,慢慢開始回憶自己的兒時。

田間的小路靜靜的,只有蟲聲偶爾夾雜其間,司徒靜一開口,溫柔的聲音就在夜色中被放大清晰。

“我小的時候可笨了,和司徒昱一起玩華容道,好像永遠也玩不過他。”

“總是做錯事,好像永遠也把握不了正确的行事方式,看到那些行事張弛有度玲珑風光的人,總是偷偷羨慕他們。”

“做事缺乏勇氣,永遠都害怕邁出第一步,因為覺得做什麽都很難。”

那個時候她是人生經歷貧瘠的貴族小姐,遇到了事第一反應不是迎上去解決,而是找個無人看得見自己的地方躲起來。

宮槐陌便在此時發問,“既然這麽沒有勇氣,那麽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行到左相之位的呢?”

他這句話原本是想探聽一下她走到左相那一步的因由裏是不是與他有關,誰知司徒靜卻突然轉過頭來用一種慶幸的語氣道:“那個啊,其實是要多虧了老師……”

宮槐陌驀地臉色就變了,并非變得冰冷,而是變得蒼白。

是了,他忘了還有那個容貌不凡的男人,他曾在回門時見過他。連他見了,都要贊嘆一聲那人的儒雅氣質。

一想到那個男人,宮槐陌越發沒了底氣。

他突然撇下司徒靜,一個人徑直往前走。

司徒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兩步上前拉住宮槐陌,“宮槐陌,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

宮槐陌快步走了一段路,夜風撲過他的臉頰。他走了一會兒又停下,臉根本不敢轉過來看司徒靜,一開口,聲音竟是帶點懼怕,“司徒靜,你為何沒有嫁給你的老師?”

司徒靜聞言懵懵的,“難道我嫁給他比較好嗎?”

宮槐陌頓時轉過頭來惡狠狠道:“你休想!”

司徒靜頓時笑了:“這不就對了,老師是老師,是迷茫困惑時答疑解惑的人,可是我對他沒有一絲愛慕,所以沒有嫁給他。”

“宮槐陌,別總懷疑我和老師的關系,我和他的關系幹幹淨淨,不夾雜一絲暧昧,我對他所有的感激,都是因為他曾在我最迷茫的一個難關時拉過我一把。”

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或許就走不到你身邊。

這邊司徒靜覺得宮槐陌是在懷疑她,但往往人心隔肚皮,宮槐陌覺得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口,或許他開口問那個問題,根本與嫉妒和懷疑都無關,他會問出那個問題,或許根本只是想尋得一個她是愛他的證明。

想要證明她和他之間的聯結是愛,是需要他,而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補償和愧疚。

可是這番想法,他到底說不出口。

他和她之間現在還隔着這層紙窗戶,所以能夠安然無恙,若是他真的将它捅破,她會如何呢?他不敢預想。

千言萬語,終于還是在司徒靜望着他的純淨眼神裏吞回肚裏,宮槐陌嘆了一口氣,拉起司徒靜的手,“好,不聊這些了,我們回家吧。”

然而嘴上說不聊了,宮槐陌的臉上卻仍舊是沒有血色的。

等到回到了家裏,宮槐陌要去洗漱,司徒靜說要去給他放水,也被宮槐陌一把攔住,“我自己來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司徒靜皺皺眉,總覺得他今晚不似尋常。司徒靜眼神在他臉上打量,“宮槐陌,你沒事吧?”

宮槐陌手裏捏緊了拳,臉上卻努力讓自己表現出平常的神色,道:“沒事。”

得知了這樣消息的夜晚,要思考的東西就難免多了些。浴桶裏,宮槐陌幾次将自己沉入水中,希望能趕走腦海中那些困擾他的念頭,但都未果。甚至連擦幹頭發的時候都好幾次走神,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立良久。

暗罵自己就這點出息,宮槐陌胡亂擦了擦頭發就走出澡室。

回到房間,司徒靜自是已經早早另外洗漱完回到了床上。或許是他在浴室思考太多,害她等太久,她此時已經困到不知不覺昏睡過去——她阖着雙眼靠在牆頭,那個姿勢沒有着力的點,她的頭也就在昏睡中不自覺向身側一點一點。

宮槐陌見了連忙走過去,讓她好靠在自己肩頭,這樣總比剛才那個姿勢舒服,誰知她剛碰到他的肩頭,司徒靜就突然察覺到他似的醒了過來。

“你洗完出來了啊?”迷迷糊糊中,司徒靜睜開眼睛對他說道。那眼神無神到可以看出她此前完全就是在強撐。

宮槐陌覺得有些好笑,“都這麽困了怎麽不直接睡?”

司徒靜攬過了他的胳膊,頭在他肩上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這才道,“等你啊,我想和你一起睡。”

司徒靜還在睡夢中,那一句話被她說得含含混混幾乎模糊不清。可是莫名的,卻突然解決了宮槐陌幾乎一整晚的困惑。

在從養父那裏得知她就是當年那個丢失了錢袋的小客人,也幾乎可以确定她就是帶着目的找到他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完完全全陷入混亂。

他糾結于她到底是不是因為愧疚才與他成親,他回憶此前所有過往,希冀能找到一絲她是愛他的蛛絲馬跡。

可是此刻,當她靠在他肩頭,困到失去神識卻嘟嘟囔囔地說着“我在等你啊”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那些他想要證明的問題都不重要了。

她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才走到他身邊的,這有什麽重要的呢。

他喜歡她,她還陪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他們最終結為了夫妻。至于此前,讓她走到他身邊的那個緣由,究竟是算計,是補償,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還在他身邊,他會好好對她。

他們會一起相攜,白首到老,等到兩人有天青絲變作銀發,所有算計都遠去,時光自已成詩。

俗世紅塵,願我做你愛人,不做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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