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左相vs.相公
左相vs.相公
蘇揚路上的櫻花開得團團簇簇,風一吹,揚起滿地落英。司徒靜久未出門,看見滿目的粉色雲英一樣的花海,頓時心情雀躍起來,拉着宮槐陌說個不停,“我已經好多年沒有來蘇揚路上看櫻花了啊!”
以前司徒老爺忙,下人又都不願帶她出門,都是老師帶了她來。後來她升到左相,每到這個時節總是被各種事務忙得焦頭爛額,于是也都錯過。
宮槐陌笑着轉頭看她,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麽放松的神情。
剛成親之時,她看似溫良恭順,實則帶着小心翼翼。後來他随她一起回門,到了家裏,知道衆人都不待見他,她便努力隐匿他們倆的存在感,再後來,他對她發火,她看似沒有生氣,但态度裏又多了防備和傷心。是在今日,他才發現原來她也有雀躍如孩童時候的模樣。
看到她開心,宮槐陌莫名就突然只想哄她,什麽都不顧了,開口就道:“喜歡的話就多看一會兒。”完全将自己方才說“看一小會就回家”的叮囑忘在腦後。
司徒靜笑着點頭:“好!”
傍晚時分,遠處蘇揚路的盡頭鱗次栉比的擺着小攤,司徒靜說想要過去看看,宮槐陌便帶着她一一逛過去。
到了一個小攤子前面,只見一個碧綠的琉璃托盤上,擺着一個個一寸見方,色白微黃的糖塊,糖塊截面可見層層彎曲的紋理,乍一看去像翻滾的海浪。
小販見司徒靜在攤子前停了步,一擡頭,臉上綻出個讨好的笑容:“客官,這是下午剛剛出鍋的金陵酥糖,入口酥脆,香味濃郁。客官要不來一個?”
司徒靜看了看酥糖上撒的糖粉和芝麻,又轉頭欲言又止的看向宮槐陌。
宮槐陌頓時就笑了,“看我幹什麽,想吃就買。”
于是小販用桑皮紙齊齊整整的裝了六塊酥糖,遞給司徒靜。司徒靜正要擡手接過,正在這時,一只白羽箭突然從空中斜後方射來,宮槐陌察覺到破風之聲,将司徒靜攬到自己懷裏就帶着她朝後退,箭镞最終插在了小販的攤桌上。
小販發出一聲尖叫,頓時就往桌子底下躲。
白羽箭随後如箭雨一般飛來,人群中有人留意到,尖叫起來,場面一時之間變得混亂。躲在暗處的影衛圍了上來,原本以前司徒靜從來不随身帶着影衛,但馬車出事以後她亦多了一絲防備,所以得以在此時及時沖出來。
影衛們武功高強,都是在張常手下一個一個訓練出來的。他們手上的箭式快得人分辨不清,但居然成功将箭雨阻攔在他們的包圍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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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前方的人有餘力抵擋,離司徒靜最近的一個影衛側頭道:“夫人且不要慌,馬車随後就到。”
其後,司徒靜和宮槐陌在影衛的保護下回了左相府。
司徒靜進門時臉色已經蒼白,宮槐陌轉頭看到,頓時提起了心,“出什麽事了?可是有被箭射到?”
司徒靜搖搖頭:“沒有,我沒有,宮槐陌你不要擔心。”但分明說話間聲音已經帶了一絲顫抖。
宮槐陌連忙扶着司徒靜坐下來,又叫下人去喊大夫。
大夫匆匆趕來,查看以後才發現司徒靜腿上的傷口剛才在混亂中一不小心又裂開了,這個大夫是一個已經年逾古稀的老人,幸得耳聰目明,又醫術精到,所以至今仍在行醫。老人說話,就難免帶了點說教意味,也不管病人身份如何,就不管不顧地數落起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覺得自己正當壯年,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囑咐了多少遍了,說要靜養靜養,你們居然還有精力跑去蘇揚路看櫻花!”又轉頭看向宮槐陌道,“少年人,你自己的腿腳也不好吧,還不好好管管你夫人。”
他說的時候,宮槐陌就在一旁認真聽,不插話,也不打斷。司徒靜眼見大夫提起宮槐陌的腿,連忙坐直道:“不關他的事,他本來要攔着,是我自己要出門的。”
老大夫原本在低頭給她包紮傷口,聽到她的話擡頭嗤她一句,“你還好意思提,不愛惜身體什麽時候成了可以引以為驕傲的事了?”
老大夫繼續絮絮叨叨,“我行醫這麽多年,看過的人多了去了,你們現在不愛惜身體,以後落下了病根,老來痛苦的是你們自己。”
他給司徒靜包紮過傷口又再三囑咐了一下事項以後就離開了。
司徒靜見大夫離開,轉頭一看宮槐陌臉色不好,連忙道:“宮槐陌,其實我的傷也還好,養幾天就沒事了。”
宮槐陌沒答話。
司徒靜又以為他是不開心老大夫提起他的腿,開口道:“大夫說話是不好聽了一點……”
突然被宮槐陌一口打斷:“是誰?”
司徒靜:“啊?”
宮槐陌臉色陰沉:“先前馬車失事你不肯承認,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誰了吧?”
司徒靜低下了頭,她不說話了。
宮槐陌想了想:“是尉遲霆?之前去養父家的路上你告訴我你在查他,這兩件事都是他設計的?”
司徒靜還是不肯說話。
正當這時,張常走了進來,張常在府中一向有特權,不需通報就可以直接進入,但此時,見到房內宮槐陌質問司徒靜的詭異的氛圍,張常的腳步還是頓了一下。
司徒靜擡頭看向他。
接收到司徒靜的示意,張常神色如常走了進來,俯身在司徒靜耳邊說了幾句話。
司徒靜聞言擡起頭來确認道:“千真萬确?”
張常點頭。
司徒靜一轉身在宮槐陌的枕下摸索到他帶回來的那本賬冊便道:“我要進宮。”
宮槐陌陰沉的面上又加了一絲不敢置信:“現在?”
司徒靜見到他的神色又變得畏縮起來,但還是堅定道:“對,就是現在。”
宮槐陌臉上神情徹底陰暗了:“我不允許。”
“宮槐陌,事情緊急,我必須現在去。”
“你要去可以明日早上再去,現在太晚了,躺下睡覺。”
宮槐陌作勢就要去拉司徒靜,司徒靜退後一步。
宮槐陌情緒陰暗之下帶着怒意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司徒靜!”
司徒靜:“明日早上就來不及了,尉遲霆和南越交易私鹽的時間是明日午時,我必須趕在這之前進宮。”
宮槐陌強勢道:“管他明日幾點,我不同意你現在出門就是不同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上前要将司徒靜拉過來,司徒靜退後,張常見勢插了進來,擋在司徒靜身前。
“宮槐陌,這次我不能聽你的。”
她的眼神裏帶着決絕,堅定得好似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動搖她此時去揭發尉遲霆的決心,他和她之前又隔着第三個人,讓他更加不耐煩,宮槐陌頓時就怒了,“司徒靜,是不是為了彌補我你的這條小命有天不要也沒關系 ?!”
彌補,他說的是彌補。
這話題轉得太突然,司徒靜頓時就怔住了:“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當年那個丢失荷包的人是我,知道了那個害你腿殘的那個人是我?
宮槐陌:“不然呢,你打算瞞我多久,瞞到哪一天才算完?”
明明他自己才是希望這件事情瞞到白頭的人,如果他永遠不提,她是不是永遠就沒有借口離開他?
但剛才她不管不顧要去面見女皇,他一時惱怒竟然說了出來。
房間裏一時靜默。
張常見此情景,輕輕地退開了一步,露出身後那個單薄的身影,司徒靜的臉上眼淚早已掉線珠子一樣的落了下來。
“宮槐陌,對不起。”
宮槐陌閉上眼,神色間有說不清的隐忍:“我不在乎。當年的事情如何發生,事已至此,我都不在乎了。可是能不能請你,好好在乎你自己。”
“你的腿傷剛剛裂開,剛才老大夫下過醫囑,要讓你靜養,我只請你明日再去。”
司徒靜流着眼淚站了一會兒,宮槐陌以為她被說服,正要去握她的手,但轉瞬,她便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宮槐陌頓時心中怒意暴漲,發了狠話:“司徒靜,你今日若是離開左相府,明日回來我就休妻。”
司徒靜聞言,在門口的腳步停下,臉上眼淚卻是流得更加洶湧。
“宮槐陌,腿上的傷口裂了,總有好的時候,皮肉之傷算得了什麽呢?它總有複原的時候。”
“可是心裏的負擔,若不解決,它永生永世都會纏着你,追着你不放,成為你的夢魇。”
“宮槐陌,對不起,明日回來,我任你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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