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一個小時後,貴賓候機室的門砰地一下被推開,姜一源旋風一樣跑了進來,撐着膝蓋累得直喘氣:“哎喲,你……”
沈書臨頭也沒擡,合上雜志放到一邊:“急什麽。”
姜一源喘勻了氣,只道:“怕你跑了呗。”
他嘿嘿笑着走過去,按住男人的肩膀,在對方的額頭上響亮地吧唧了一下,留下一個鮮明的口水印子:“想死我了,大寶貝兒。”
沈書臨皺眉擦去額頭上的口水漬:“沒規矩。”
姜一源挨着他坐下,手開始不老實,抓過對方的手腕,摩挲着掌心和手指:“咱倆半個月沒見了,還不準我親一下嗎?你忙得喲,都快成異地戀了。”
沈書臨沒抽回手,靜靜地望着他,只道:“你也很忙。”
“是啊,唉……不過這一陣已經忙過了,開題報告上午定下來,接下來就輕松多了。”姜一源用指尖描摹着他掌心的紋路,又問,“我給你寄的葛花喝過嗎?”
“那是你寄的?”沈書臨問。
半個月前,有一個包裹寄到公司,寄件人寫的是商家店鋪名稱,裏面裝的是某種有着淡淡藥材清香的幹花。他沒有網購過,也不知道是誰買的,便放在一邊了。
“是啊。”姜一源撓了撓頭,“我在網上看到說,葛花能解酒毒,醒脾養胃。你前段時間不是應酬多嘛,喝酒前喝一杯葛花泡的水,能好很多。我就直接在網上下單,地址填的你公司。”
沈書臨說:“你沒有告訴我。”他也不認識葛花,還以為是寄錯的。
“好幾次想着要提一句的,又忙忘了,見到你才想起來。”姜一源看着他,又抱怨,“好不容易咱倆都忙完了,你出來玩還不帶我,哥,你太狠了吧。”
沈書臨合攏掌心,握住對方搗亂的手指。姜一源曲起手指,繼續在他手心撩撥。兩人視線相交,掌中的動作卻未停止,無聲地調情。
“沈先生。”貴賓接待員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暧昧,“您的航班還有二十分鐘起飛,請随我去貴賓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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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書臨略一點頭,從容地松開手,姜一源卻不放開,手指擠入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沈書臨瞥了他一眼,不握緊也不松開,任由他握着,兩人向登機口走去。貴賓接待員眼觀鼻鼻觀心地在前面帶路。
頭等艙只有他們兩人,乘務長詢問了需求,悄聲退出,掩上了艙門。
“哥。”姜一源從兜裏摸了半晌,摸出一把東西,塞到沈書臨手心裏,“送你。”
那是一把潔白的夜來香花瓣,有些零碎,一看就是從一條花枝上捋下來的。
“你家外面那條街長滿了夜來香,這花又叫千裏香,夜晚香味尤其濃郁。你每晚開車回去都經過,有沒有注意到,有沒有聞到?”
沈書臨說:“是嗎?”
姜一源笑了起來:“它晚上開得最好,也最香,迎接你回家。不過不能多聞,太膩了。”
沈書臨想到茂盛的夜來香花枝後面,是一圈玉白栅欄,透過栅欄的縫隙,能看到他家的門廊,那盞玄關燈沒有再亮過。
飛機起飛了,穿過對流層時有一些颠簸,很快進入了平流層。今天天氣格外的好,舷窗外是澄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朵,飛機平穩,宛如靜止。
他們在一萬米高的天空,此情此景太過浪漫。
姜一源轉過頭,盯着男人英俊的側臉,舔了舔唇:“哥,你想不想……”
“不想。”沈書臨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他想說什麽,打斷了他。
姜一源不甘心地伸出腿,用膝蓋蹭對方的膝蓋:“咱倆都好久沒一起睡覺了,我昨晚都夢到你了。你看,天氣這麽好……”
沈書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你那些危險的想法收起來。”
姜一源撇了撇嘴,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咱下飛機後是要先住一晚的吧?不能大晚上的就往山裏跑吧?這樣別說喝茶了,別被熊和蛇給吃了就算好的。”
他又繼續軟磨硬泡:“哥,太想你了真的,別折磨我啊。”
沈書臨想到今天下午三點,對方打電話來,吼了一大通不文明的字眼,心裏有了成算。他一笑:“好啊,那就住一晚。”
姜一源興奮不已,拉着沈書臨再三确認,被警告了兩次後,終于閉上了嘴,只在心裏暗喜。他手癢,時不時就要去撩撥沈書臨一下,又被警告。
飛機落地已是七點多,兩人簡單吃過晚飯,便去了酒店。
姜一源迫不及待地去洗澡,裹着浴袍出來,又催沈書臨快去洗。等人進了浴室,他打開書包,倒出一大堆五顏六色的桃子,哼着歌選出十來個,在枕頭上一一擺開。
沈書臨洗完澡出來,姜一源立刻喜笑顏開地讓他來選:“你來排序,咱一個一個地用。”
沈書臨走過去,單膝跪在床沿,低頭看了看,無所謂地微笑了一下:“這樣就挺好的。”
他的頭發還沒完全幹,剛用毛巾擦過,濕漉而淩亂,一滴水滴了下來,剛好砸在姜一源的手背上。
姜一源嘶了一聲,擡起頭來,嘴唇從對方的下颌擦過。
兩人洗澡用的是沈書臨從家裏帶來的沐浴露,清新的海鹽氣味彌漫在鼻尖,彼此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兩人吻了很久。
姜一源反反複複地說太想他了,沈書臨眸光微動,心軟了一瞬,但想到電話裏那一堆不文明的髒字,他的心又冷硬了起來。
“阿源。”沈書臨低沉喊他,“我說的話,你聽不聽?”
“當然了,這不明知故問嘛。”姜一源望着他,滿口跑馬地表着忠心,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往外湧,“你說啥我都聽,你的話就是聖旨,比我爹說話還管用。你讓我上天,我絕不入地!你讓我喝稀飯,我絕不吃幹飯,哥……”
兩人洗完澡出來都只穿着浴袍,親吻時浴袍滑落了,姜一源伸手在枕頭上抓了一個,迫不及待。
“不急。”沈書臨說。
姜一源眼巴巴地望着他,松開了手。
沈書臨微微笑了笑,點了根煙。他經驗老道,就算一只手拿着煙,也很快撩撥得姜一源漲紅了臉。然後他傾身拿過床頭的煙灰缸,撣了撣煙灰,一點也不着急。
姜一源急死了,又去拿枕頭上的東西。
沈書臨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手腕,凝神望着他,又問:“那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麽?”
“什麽……”姜一源不知道他為什麽抓着這個不放,目光卻忍不住一直流連在他身上。沈書臨平時西裝板正,領帶一絲不茍,整個人嚴肅端謹。只有在床上時,他會流露出幾分痞氣。
姜一源每次都會被這股隐藏的痞氣迷死,對方的眼裏滿是戲谑和玩味,他簡直更忍不住了,只好順着話說:“哥……你說的哪句話我沒聽啊?或者……明天再說可以嗎?”
沈書臨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提醒他:“年前在C市的博藝畫廊,你保證過,再也不說某一句話。”
“嘶……”濕漉的頭發上又滴落了一滴涼水,滴在姜一源的脖子上,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艱難地回想着,“畫廊,再也不說?什麽啊……”
姜一源哪裏分得出思緒去想,只道:“哥,明天再說好不好?別折磨我,求你了。”
“不好。”沈書臨把煙頭按滅在煙缸裏,剛抽過煙的嗓子有些幹澀,聲音顯得沙啞,“阿源,好好想想。”
姜一源欲哭無淚,擡眼望天,他靈光一閃:“哦,提上褲子就……”
他立刻認錯:“哥,是我不對,我說錯了。我下午那是太着急了,一時沒忍住,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了,好不好?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呗。哥!”
他又去抓枕頭上的東西,沈書臨再次用一根手指阻止了他。
“你上次也保證了。”
姜一源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嘛……哥,咱倆都半個月沒見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大好的晚上,別糾纏這些小事……”他說着又想去靠近對方。
“小事?”
沈書臨的面色倏地冷了冷,淡淡地看着他:“不止這個。我似乎說過,其他時候我管不了,但在我面前,我不想聽到髒字。”
姜一源這下子知道自己是闖禍了,今晚的春宵泡湯了。他撓了撓頭發,坐起身來,有點後悔又有點難過:“哥……”
沈書臨等着他分辯。
“我就是……太着急了。”姜一源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什麽來。他覺得沒面子,又難堪,心也涼了下去。雲南之行的興奮淡了一大半。
正巧門鈴聲傳來,姜一源搓了把臉,撿起地上的浴袍裹上,去開了門。
酒店服務員送來了一個小藥盒。
姜一源也沒心情看那是什麽,往床頭一扔,就想去沖個冷水澡。
沈書臨叫住他,只道:“過來。”
姜一源頓了頓,走過去坐下。他心裏煩躁,八分是生自己的氣,兩分是氣沈書臨不給面子,便只低着頭不說話。
沈書臨看了他一眼,說:“手伸出來。”
姜一源伸出左手,手心朝上。要打手心,那就打吧。
沈書臨說:“右手。”
姜一源換了右手。
沈書臨又說:“翻一面。”
姜一源終于擡頭,氣悶地看了他一眼,無聲地控訴:打手背很疼的。但他聽話地手背朝上。
然後他感覺手被握住,有什麽清清涼涼的東西塗在了食指和中指的指節上。
他低下頭看,食指和中指有一片淤青,不知道什麽時候弄的。他皺眉想了想,好像是一拳砸在栅欄上給碰的。
沈書臨沒擡頭,指尖在他骨節處揉按,把藥膏揉進去,只問:“沒發現?”
姜一源還真沒發現。他眨了眨眼睛,原來對方不是要打他,而是給他塗藥。
剛才的難堪瞬間被甜蜜取代了,他一下子開心起來,湊過去親沈書臨的下颌,自覺地認錯:“哥,我真的知錯了,是我不對。”
沈書臨擡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是嗎?”
姜一源立刻指天發誓:“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說髒話,更不會再說那句話。如果再說,天打……”
“老天爺沒空理這些事。”沈書臨打斷他。
姜一源想了想,又說:“再說,我就是狗,汪汪汪。”
沈書臨嘴角輕輕勾起:“倒也不必。”
“要的,不然怎麽表達我悔改的決心?”姜一源看着塗完藥的那只手,喜滋滋地湊上去,又開始甜言蜜語,“哥,這次是真的,以後你說啥我都聽,你的話就是聖旨,你……”
沈書臨把藥膏放回床頭,嗤笑了一聲:“今天,不行。”
姜一源瞬間蔫了:“哥,我都誠心悔過了。”
沈書臨把枕頭上那堆五顏六色的套子推到一邊:“光說是沒有用的。早點睡吧。”
姜一源知道今晚是不行了,只好嘆了口氣,上床睡覺。他把塗了藥的那只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藥香。
今晚不是最好,但一點也不差。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