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姜一源立刻就下定了決心:挨打可以,但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就算要挨打,他也要把這恩愛秀到底。
于是,他迎上去,飛快地握了握沈書臨的手,只虛握了一下就放開,手指故意在對方腕間調情地蹭了蹭,口中說道:“哥,你怎麽下來了?打電話叫我一聲,我就上去了,你跑一趟多累啊。”
沈書臨停在他面前,平靜地望着他,伸出一只手來。
姜一源看着那只手向自己臉上伸來,顫了顫,可憐兮兮地望向對方,用眼神示意:能不能不要擰耳朵?
那只手卻沒有停留,繼續往後面伸去。
然後停在後頸處,輕輕捏了捏。
預想中的責備和挨打沒有到來,姜一源有些錯愕地擡起頭,沈書臨卻已經收回了手,往許斌面前走去。
“許教授,多謝你特意跑一趟。”沈書臨接過茶葉,道,“天晚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話音剛落,一輛商務車已經停在了路邊,車牌是七字頭的全數字。司機熄火下車,拉開後排車門,恭敬地等待着。
姜一源見兩人站得近,立刻靠上去,站在沈書臨身邊,用手指勾了勾對方的袖子。
沈書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姜一源認出來了,那個眼神的意思是——等會兒再找你算賬。
“順路而已。”許斌看出了兩人之間的親密,原本準備要說的話便咽了回去,擠出一個笑,“令堂和我是同事,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謝。”
他又道:“我父親的病情已經穩定了,感謝沈總的幫助。”
沈書臨微笑道:“舉手之勞。”
這是個收尾句,許斌不能厚着臉皮再說下去,匆忙地沖兩人一點頭,便走向商務車。司機等他坐入後座,關上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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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走前,許斌又望了一眼大樓的方向——兩人正在等電梯,電梯門開了,姜一源伸手去拉沈書臨的手,沈書臨沒握緊,卻也沒放開,更沒有像當初在電影院一樣猛地抽回。
不是說突然的肢體接觸會有條件反射麽?許斌自嘲地笑了笑,收回目光。他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來這裏了。
電梯裏,姜一源讨好地問:“哥,事情忙完了嗎?”
“還有一會兒。”沈書臨擡起手臂看腕表,兩人松松拉在一起的手便散開了。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頂樓。
姜一源左手提着打包的粥,右手提着從沈書臨手裏接過的茶葉,跟在男人身後,進入了辦公室。
一片沉默。
姜一源壓根兒不敢坐,只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等着對方的責罵。
沈書臨卻根本沒看他,只打開打包盒,道:“粥快涼了。”
姜一源立刻過去,把兩份粥和兩碟小菜擺出來。沈書臨便慢吞吞地開始喝粥,一句也沒提剛才發生的事情。
姜一源急得抓耳撓腮,也不敢坐,只直挺挺地站着,端着粥碗喝。他不知道沈書臨在想什麽,卻也不敢問,心裏七上八下,這頓飯吃得像是斷頭飯。
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沈書臨終于放下了筷子。姜一源一直暗中瞅着他,見狀立刻狗腿地湊上去,把桌面收拾整齊,裝好的剩菜放入門口的垃圾桶。
沈書臨沒看他,只拉開書桌的抽屜,翻找着東西。聽到腳步聲停在身邊,他往旁邊一指:“坐。”
姜一源聽話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壓根不敢坐實了,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沈書臨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那是一根檀香木的戒尺,“手伸出來。”
姜一源震驚地望着那根戒尺,一尺長的尺身,上面布滿了極小的刻字,尺尾綴着暗紅色的絲絡。
兩人坐得很近,膝蓋相貼,姜一源望着那根戒尺,以及對方握着戒尺的手,身心同時騷動起來。
手腕被握住,溫度透過皮膚傳遞。深夜,無人的辦公室,領帶,戒尺……
但很快,他的幻想煙消雲散了。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手心,留下“啪!”的一聲,和一道紅痕。
“啊!”姜一源嘶了一聲,“哥哥哥哥哥!你來真的啊!”
沈書臨冷笑了一聲,又重重地打了一下。
一共打了四下,沈書臨放開了他的手:“知道為什麽打你麽?”
姜一源揉了揉被打紅的手心,态度端正地回答:“不該對那個姓許的……對許教授說那些話。”
沈書臨道:“不準說粗俗的話,我有沒有教過你?你還記得你剛才說了一堆什麽嗎?”
姜一源當然記得,他對着許斌大肆渲染了一番“颠鸾倒鳳”、“翻雲覆雨”。
他悶聲道:“記得。我錯了。”
沈書臨又道:“還有其他的麽。”
“不該不經你的同意,就換了家裏的餐具、地毯、坐墊,還有床。”姜一源道。
沈書臨道:“是麽?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姜一源瞅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很平靜,不像是要發大火的樣子,便用膝蓋蹭了蹭他的膝蓋:“哥,我就是……太嫉妒了。”
沈書臨根本不理他這句話,又問:“還有麽?”
“啊?還有什麽?”
“想想你挨了幾下。”
挨了四下,現在才說出了兩件做錯的事,也就是說,還差兩件。
姜一源郁悶地盯着他:“哥,哪裏還有啊,我這麽聽你的話。”
沈書臨不為所動,端起杯子喝了口熱茶,淡淡道:“好好想想。”
他說着,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桌上的黑色皮夾上點了點。
姜一源靈光乍現,脫口而出:“不該……拿你的卡。”
他說完,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怎麽發現卡不在了的?!趁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又去過Echo?為什麽要去??”
沈書臨皺起眉,拿起戒尺在桌面敲了敲:“現在是我在問你。”
姜一源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無聲地敗下陣來,郁悶地說:“我錯了,不該擅自拿你的卡。”
沈書臨道:“第四條。”
姜一源想了一會兒,叫苦道:“哥,給點提示呗。”
沈書臨望着他,道:“三月底在F國的時候,許教授告訴我,去年夏天你離開A市前,跑去威脅他,警告他。有沒有這回事?”
姜一源滿臉不甘:“我那不叫威脅他!我只是……”
“你只需要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沈書臨打斷他,目光冷沉。
對視了一會兒,姜一源不情不願地承認了:“有。”
“半個小時前,你再次對着他出言不遜,話語粗俗,行為幼稚。”沈書臨道。
姜一源這下是真有點委屈了:“哥,他跑到你面前告黑狀,你就完全聽信他嗎?再說了,是他自己行為不端在前,他還把你送他的畫賣掉,這不就是為了你的錢嗎?”
沈書臨問:“你覺得我懲罰你,是因為你對他出言不遜?”
“不然呢?”
“我接下來的話,你聽清楚了。”沈書臨看着他,聲音沉而和緩,“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永遠不要牽扯到第三個人。你認為他另有所圖,你不想讓我和他再有聯系,你嫉妒,這些都沒有關系。但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你應該直接對我訴說情緒,而不是去找外人發洩。懂了嗎?”
他懂了。上一秒滿心委屈,下一秒絕處逢生。這番話太熨帖了,一邊是“你和我”,一邊是“外人”,親疏明了。
“哥,我錯了,保證沒有下次。”姜一源态度誠懇。
沈書臨望着他不語。
姜一源立刻又道:“我發誓,以後不會再擅自拿你的東西。不經你的同意,絕不随意換家裏的物品。絕不再說粗俗的話語。最後,絕對不會在外人面前透露我們親密的細節!”
沈書臨見他算是誠懇,便也不計較最後一條的胡言亂語,只道:“抽屜裏有藥膏。我這邊還需要大概一個小時。”
姜一源狗腿地把那一疊文件抱到他面前,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戒尺,問:“哥,這玩意兒啥時候買的?”
沈書臨翻開一份文件,道:“你把床換了的那天。”
姜一源抖了抖,原來沈書臨早就在這等着他犯錯。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問出口,正要擡腿往茶室走去,一句話卻傳入他耳中。
“我已經告訴過我母親,以後不會再讓許教授代送東西。”沈書臨握着鋼筆寫字,并沒有擡頭,“Echo的鑽卡,是偶然發現不見的。”
姜一源默默地看着他,簡直想沖上去一頓狂親。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按捺住,只道:“哥,等你處理完,我泡茶給你喝。”
沈書臨道:“好。”
姜一源去到左邊的茶室,這個茶室比家裏的要小很多,但茶具和茶葉都很齊全。他選了一款餅茶,又将茶具清洗好,等待着。
一個小時後,沈書臨處理完文件,喝到了一杯清甜解渴、韻味十足的清茶。
“哥。”姜一源想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你的媽媽和姐姐,不喜歡我怎麽辦?”
許斌是沈書臨的大姐介紹給他的,即使分手後,沈母也依然和許斌關系親切。姜一源覺得,和自己相比,沈家應該會更喜歡身為哲學教授的許斌。
沈書臨喝完了茶水,放下杯子,只道:“這不是問題。”
他語氣沉穩從容,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游刃有餘。
姜一源想追問,對上沈書臨的目光時,他卻一下子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不管喜不喜歡,都不重要,因為沈書臨的母親和姐姐會尊重他的選擇。更是因為——沈書臨剛剛才教過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與其他所有人都沒有關系。
他甜蜜得心神亂顫,又斟了一泡茶,雙手捧着遞給沈書臨:“哥,再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沈書臨接過茶,道:“說來聽聽。”
“以後許教授如果給你打電話來,或者發消息來,你能不能別回複他?”姜一源道,“嗯,或者,咱直接把他拉黑了,好不好,哥?”
沈書臨嗤笑了一聲,凝神望着他:“你一天天的,哪有那麽多飛醋吃?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麽。”
姜一源懇求道:“哥,求你了。去年咱分手後,除夕夜我給你打電話,你說你不是故意不接的。如果以後他也給你打電話呢?就拉黑了吧,好不好?”
沈書臨端着茶慢慢喝着,點評了一句:“幼稚。”
“好不好啊,哥。”姜一源抓住他的手,壓低聲音反複哀求,“求你了。你看到我在對你搖尾巴了嗎?哥,我在對你搖尾巴,你就答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