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你敢嗎？
這句話讓康熙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因為這句話毫無疑問是對他的挑釁。
能讓蘇培盛這個已經習慣了無條件服從皇上的命令的人發出質疑，那定是不得了的事情——薩滿在宮內原本是不被禁的，但是因為廢太子之事中摻和進去的幾名薩滿，讓盛怒之下的康熙下了禁止令。
比不上漢朝時的巫蠱之禍，但是在整個清朝建立以來也算是一件不容忽視的大事了。
太子被廢，哪怕最後康熙的态度軟了下來，也無人敢在宮內提及薩滿。如今先皇屍骨未寒，這個時候若是如此大張旗鼓地找一堆薩滿入宮，怕是下面的人不知道又要編排寫什麽了。
以前的胤禛喜歡道士，向來瞧不上什麽薩滿，所以倒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但是現在那些道士既然沒有法子，那就不免想到了薩滿，罐子破摔地想着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奴才敢問，是先皇的遺诏嗎？”
蘇培盛顫顫巍巍地發問，低下頭眼睛盯着地面，一動不動。
“對。”
胤禛應了一聲，擡起頭沖着康熙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笑容，“先皇遺诏，待事了之日替他做一場法事。”
“将這件事且先安排下去，若是朕的那幫兄弟們有什麽疑惑的地方，就讓他們親自進宮來找朕，朕對他們解釋。”
蘇培盛身子抖了一下，心中實在不太明白皇上在這個時候下這麽一條奇怪的命令是要做什麽，他不懂，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猜測皇上做事定有深意，他只需要将事情傳下去就是了。
“奴才遵旨，只不過梁公公那裏……”
“朕自有安排。”
“嗻。”蘇培盛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之後起身慢慢退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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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康熙握緊了拳頭，一雙眼睛紅紅地看着胤禛。
“逆子？”胤禛低聲笑了一下，慢慢擡起手拉住了康熙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很是眼熟，是自己的皇阿瑪在入殓前穿的衣服。
那群人要造假也絕對不敢直接用這件衣服做筏子，所以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他的皇阿瑪——在他經過一系列的不安慌張以及三個道士無能沒能看到他的時候，他的那顆一直在油鍋裏掙紮地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拉住了他的衣服，胤禛垂下眼眸輕聲道，“也許，你要理解你現在的處境。”
“只有我能看到你，只有我能聽到你的聲音，也只有我能觸碰到你。”
[朕的老四真的長大了，]康熙有些諷刺地扯了扯嘴角，[那你說說，你要什麽？]
“不是我要什麽？”原本就是低沉的聲線因為刻意的壓低現在聽起來更加的低沉渾厚富有磁性，“而是你要向我證明，你真的是朕的皇阿瑪。”
康熙：？？？？
[你到現在還沒有相信朕？]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番話足以證明他的身份了，但是他怎麽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
[朕當初為何要傳位于你，連朕都不敢認！]
胤禛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而後便若無其事地松開了拽着康熙衣服的手，轉身離開了這處。
“梁九功，回養心殿。”
“嗻。”梁九功沒敢再多嘴問為何才來了懋勤殿這麽點時間就又要回去了，想着剛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就心有戚戚。
他是先皇的人，先皇年紀大了之後作為一個還能活上幾十年的人，自然是要為自己找一個後路的。
他先前與太子的關系是最密切的，但是後來出了種種事讓他逐漸放棄了這個盟友。
與八阿哥他們交好也不過是順勢而為，因為八阿哥對他們這些閹人的态度向來很好，他遞出了橄榄枝，他也不過是順便幫上一二而已。
後來見勢不對他也有及時收手，轉而對四阿哥也就是現在的皇上幫了幾個小忙，但怎麽說呢？他起初選擇與八阿哥他們交好而不是四阿哥就足以見得原因了。
哪怕他後來轉投了現在的皇上，可是皇上他依舊将自己視為八阿哥的舊人——作為一個皇上，不得不說，他的氣性實在是太小了。
若愛，便深信不疑。若惡，便形跡可疑。
“皇上，到了。”
時間不過是一眨眼便過去了，梁九功将心裏的一切藏得好好的，躬身身子站在轎子下，出聲提醒坐在轎子上眯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皇上。
“去乾清宮。”
梁九功手下意識地顫了一下，聲音都有些發抖，“嗻。”
“起駕，去乾清宮。”
為何現在這個時候去乾清宮？
皇上不是表示為了敬重先皇轉而在養心殿處理政事？
而且先前那蘇培盛急匆匆地離開這裏又要去做什麽？
難道——梁九功擡起頭看了一眼這萬裏無雲的天空，心裏隐隐不安：莫非這宮裏，又要變天了？
轎子一到乾清宮外，原本跟胤禛擠在一起，坐在轎子上搭了個順風車的康熙便嗖的一下就竄進了乾清宮裏，等胤禛慢悠悠地進了宮殿，揮揮手讓人都退下表示自己要在乾清宮裏悼念一番先皇。
[朕曾經在這裏批閱奏折，你們……]
站在臺子上的康熙等胤禛一進來之後便迫不及待地開口講了起來。
胤禛抱着胳膊站在臺子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指着每一樣東西說得津津有味。
[如此，你可信了？]
胤禛微微上前一步，而後絲毫沒有皇帝樣子的坐在了臺階上。
“你沒有說錯。”
康熙輕嗤一聲，學着胤禛的樣子坐到了他的旁邊。
“但是，你說的所有的事情，只要有心，便都能知道。”
[怎麽會？你……]
胤禛沒有理會康熙地再次開口，他慢慢閉上眼睛收斂了自己的所有情緒，面無表情地開口，“現在整個皇宮，誰不知道我是一個不受自己親生額娘待見的人？”
“誰不知道我這個皇位是偷來的，是搶來的？”
“誰不知道我是一個篡位的賊？”
康熙的眉頭狠狠皺起，偏了偏頭有些不解，[你在說什麽？什麽篡位不篡位的？雖然你現在是個逆子搞得朕很想讓別的兒子當皇帝，但朕的诏書上寫的确實你吧？]
胤禛慢慢睜開眼睛，低聲嗤笑。
“你知道嗎？現在在民間，他們都在傳，其實您的诏書上寫的人是十四弟，而不是我。”說着這話，胤禛忍不住又冷笑一聲，微微偏過頭看向康熙，眼睛微微泛紅，“他們說，是我，将傳位十四子改成了傳位于四子……”
[何其荒謬！]
還未等胤禛說完，康熙便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氣呼呼地喘了好幾口氣。
[朕怎麽可能會犯這種錯誤！這些百姓果然愚不可及……]
“區區一群庶民怎敢妄談國事，”胤禛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撩起了自己龍袍的袖子，露出了白淨的胳膊，“這背後之人存的是什麽心事難道您不明白嗎？”
“他們就是吃準了我剛剛登基根基不穩所以才傳出這話，你說，他們為了什麽！”
康熙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朕以為……]
“我這個胳膊上先前是有道疤的，您知道是因為什麽導致的嗎？”
康熙怔怔地看着胤禛那白淨地胳膊，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你不知道？”胤禛冷笑一聲，“這就是在我的皇阿瑪跟前受的傷，你不知道？那你……”
[朕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年代久遠，所以朕一時之間忘了而已。]
康熙一聽這話連忙表示自己是記得的，[你讓朕再想想，朕定是能想起來。]
胤禛默默地注視着康熙，康熙閉了閉眼睛努力回想着自己過去的記憶，心裏竟隐隐的有些緊張。
“想不出來吧？”
[再想想定是能想出來的。]
難道是上次圍獵？可是上次也沒有人受傷啊？難不成是前幾次？
“可若您要是想出來了，也許就不是我的皇阿瑪了。”
康熙愣了一下，[什麽？]
“因為我這個胳膊根本沒有受過傷。”
康熙：？？？？
逆子騙朕！
[你早就相信朕了？在你沒有自稱朕的那一刻，你已經相信朕了，那你為何……]
“不，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前，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就是我的皇阿瑪。”
[那你這個逆子……]
胤禛垂下眼眸，面容有些悲傷，“可是你見我第一面張嘴就是逆子，你讓我如何放心相信你？”
“我在這個位置上岌岌可危，但是你卻要我将最大的威脅帶回來，你說，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但是朕也沒有做什麽，你現在就能……]
“不，”胤禛擡起頭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皇阿瑪，你可以的。”
康熙：emmmm……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這個兒子一肚子壞水，不像個好人呢~
真是難為他剛剛聽的眼淚汪汪心中後悔不已啊……
胤禛低聲将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康熙皺了皺眉頭，露出一個吞了屎殼郎的表情。
[朕覺得不行。]
“不行嗎？”
胤禛語氣低沉，“不行的話，那朕只能，裝作看不見您了呢。”
康熙：！！！！
狗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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