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關于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家皇阿瑪還活着這件事，其實不是很難。
而且胤禛也不是在和胤礽商量，而是在通知他這件事：他想要大家都知道他的皇阿瑪雖然死了，但是沒有完全死去。因為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所以留在人間想要再陪陪自己的孩子，看着這個王朝愈加穩固了之後才會舍得離去。
當然，這些都是對外的說法，是胤禛讓胤祥對侍衛拉錫說的話，以及通過這個侍衛傳達給整個紫禁城，甚至整個京城的人。
面對胤礽，胤禛思量着給出了另外一個理由，也是康熙他本人的想法，是康熙在聽了胤禛的打算後沒有直接否認的一個理由。
“皇阿瑪，他想讓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
因為康熙想讓大家知道他的存在，不想那麽一個人藏頭藏尾，像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一般，像是被囚禁的動物一樣沒有絲毫尊嚴。所以，他聽了胤禛為他量身制造的“計劃”後便十分可恥的心動了。
雖然他心裏清楚自己這個兒子肯定也存了什麽小心思，但是在仔仔細細考量過後，康熙還是把那點擔憂按了下來：他可是胤小四的皇阿瑪，這小子就算心中再有點什麽鬼點子，頂多從他這裏再拿點好處而已，難道還能讓他消失不成？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當了許多年的合格皇帝以及沒幾天的合格皇阿瑪，康熙在這一方面總是格外自信的。
他相信自己的兒子是真心愛戴他，就算有一兩個兒子叛逆了不聽他這個老父親的話了也是因為太愛戴他了所以犯了一點點錯誤。
“在找到我之前，皇阿瑪一個人在這紫禁城游蕩了整整十天，沒有人看得見他，沒有人能跟他說話，那種仿佛被整個遺棄了的感覺，皇阿瑪說，他不想再經歷了。”
胤礽沒有直接回答胤禛的這個問題，而是偏了偏頭看向了他身側的空氣。因為胤禛剛剛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側，所以他便理所當然地以為現在康熙就站在他的身側，或者還正在摸他的腦袋？
“皇阿瑪他，找過我嗎？”
康熙從剛剛胤禛說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的時候便沉默了下來，如今聽了這話之後便忍不住擡頭多看了幾眼胤礽，而後又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他沒有來找過胤礽，他在游蕩的那幾天去見了許多人可是就是沒有去見胤礽。他是知道胤礽現在住在哪裏的，這種事情只要有心便能從一些人的口中聽到消息，但是他即使來到了鄭家莊，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房子，甚至都沒有分辨出胤礽住在哪裏便離開了。
“找過。”胤禛微微擡起頭，眼神看向遠方，似乎是回憶起了以往的事情，“皇阿瑪說那日他過來的時候，你正在窗邊手談，一個人下着棋，旁邊還放了一壺茶，那天天氣有點涼，他下意識伸手想要為你關上窗戶，不想伸出手卻只摸到了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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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便落荒而逃了，因為他發現現在自己竟然不能為你做一件，哪怕一件很小的事情。”
【我沒有過來過。】
康熙一時間慌得連“朕”都沒有自稱了，【你就算是扯謊也不要說得這麽詳細，這事情要是……】
“是那天啊……”胤礽哦了一聲垂下了眼眸，“我大概記得，那天還下了小雨，那雨是在我收了棋坐在窗邊讀書的時候下的，我一時沒防備讓雨水飄進來将書本打濕了，這才發現原來窗戶未關。”
“說來倒也好笑。”胤礽微微擡頭看向胤禛，眼睛裏似乎閃着別樣的東西，“當我起身去關窗戶的時候，心情竟然出奇的低落，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胤禛緩緩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最後呼出一口氣才緩緩說道，“這也許就是父子連心吧。”
“倒也像是了。”胤礽歪了歪頭跟着附和了起來，“真是，讓人驚訝不是嗎？”
【真的很讓人驚訝啊！】
康熙臉色也有些臭臭的了，因為胤禛說的這些事他都沒有去做過，後面胤礽說的什麽父子連心更是無稽之談，但可恨的是胤禛這個人竟然就這麽附和了起來？
朕同你沒有講過那十天經歷的事情嗎？你這随口扯謊……
康熙猛然停下了心中的吐槽，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胤礽沒有必要撒謊，那天他确實經歷了這件事情，也确實心情低落了——但那也許不是因為他。
“皇阿瑪想同二哥手談一局？”
“那好，兒臣幫皇阿瑪執棋。”
【朕不想下棋。】
下個鬼的棋啊？他不喜歡下棋。
“你都已經迫不及待了？”胤禛輕笑着搖搖頭，而後一臉無奈地看向胤礽，“皇阿瑪想同你下棋，你可願意？”
“皇阿瑪可不喜歡下棋。”胤礽輕輕搖搖頭，“老四你該不會是故意這般說的吧？”
“你不懂，”胤禛起身走到了胤礽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皇阿瑪是不喜歡下棋，但只要那個同他下棋的人是你，那他便願意了。”
這話說的，實在不像是皇阿瑪會說出口的話。可這話，也絕對不像是眼前的嚴肅古板的四弟能說出來的話，所以大抵真的是人死了一次，便有些真情流露了吧？
胤礽心裏有些抗拒，因為他現在心中的感受很是複雜，既歡喜又埋怨，可到了最後，出現在他嘴邊的卻是短短的一個字：“好。”
胤禛曾經喜歡過一段時間圍棋，那種厮殺的感覺是最讓他沉溺的，但大開大合的棋局贏起來快，輸起來更快，再加上胤礽是一個精于下棋的人，所以胤禛便十分愉快地放棄了自己這個短暫的愛好。
是以，在胤禛漫不經心地下着絕妙的棋的時候，胤礽便知道了真正同他在下棋的人是他的皇阿瑪。
“倒是苦了你這個不愛棋的人了。”胤礽笑着看向将嘴角崩成一條直線的胤禛。
“都是為了皇阿瑪，”胤禛沖胤礽很是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這些都是值得的。”
【朕何時說要下棋了？】
【老四你能不能不要總替朕做決定？你是不是覺得只有你一個人能聽到朕說的話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等朕找到了可以讓所有人都看到朕的方法，你就自己躲被窩裏哭去吧。】
胤禛的手被康熙直接抓了起來，拿了一顆黑色的棋子放在了棋盤上，原本快要輸的棋便立刻被盤活了。
胤禛想，自家皇阿瑪的這種行為大概就是那種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人吧？
不過說句不好聽的話，皇阿瑪那種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方法也許這輩子都找不到了。
一盤棋，兩盤棋，三盤棋，嘴上說着不喜歡下棋的某些人硬生生地拉着胤禛和胤礽一直下到了太陽落山，半盞月亮在天邊若隐若現的時候。
“皇阿瑪，今天便到此為止吧，以後時間還長，到時候兒臣再陪您過來下棋。”
雖然沒怎麽用腦子思考，但是一直繃着的胤禛覺得自己也挺累的，甚至比自己批了一下午奏折還要累。
【啧~】康熙有些不滿地輕輕啧了一聲，【剛剛那盤棋不應該輸的，要是朕……】
“唉。”胤禛用手扶住額頭，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胤礽雖然聽不到康熙說了什麽，但是瞧着胤禛這一副疲憊的樣子大抵也能猜到了一些。
“辛苦你了。”
“這其實都不算什麽？”胤禛一下子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拉着胤礽開始吐槽康熙日常的坑人行為。
像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硬是拉着他起來聊天啊，在他批奏折的時候站在他旁邊表示這樣不行啊，甚至他去後宮的時候都要被叮囑。
“他竟然還說，朕生不出兒子是因為朕……”胤禛這句話說了一半沒有說下去，但是那苦悶的表情卻讓胤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皇阿瑪就是這個性子的，以前也經常，你懂。”
“我寧肯不懂，唉。”
難兄難弟齊齊握住了雙手，開始細數起來那些人自家皇阿瑪做過的奇葩事。
不過這也不算奇葩，更奇葩的是，康熙本人站在那裏抱着胳膊聽兄弟倆講話聽的津津有味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人說的人不是他呢。
“明日酉時的時候，祭祀便會開始。”
閑話說夠了，胤禛便開始正兒八經地交代起了正經事，也是胤禛帶着康熙過來的唯一目的。
祭祀，這是康熙找上胤禛的第一天父子倆便定好的事情。說是祭祀，但更多的還是祈福。
“就是正兒八經地告訴大家，皇阿瑪還沒有走。祭祀上的一切事宜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兄弟幾人明日便好好的聚一聚。”
“那我明日未時便過去。”
“巳時吧，”胤禛建議道，“不止你我二人，其他的兄弟該見的也都讓皇阿瑪見見，畢竟這件事情在正式公布前不能只讓我們幾人知道。”
胤礽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事情進行地意外的順利，順利到胤禛都有點不敢相信，但事實卻又不容得他不信。
“太子二哥嘴上說的那麽兇，但是一聽見皇阿瑪你因為他哭了，偷偷過去看了他，還想跟他下棋便輕易地原諒你了。”
回程的路上，胤禛偏頭看向坐在他一旁的康熙，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要我說，二哥他也太心軟了。”
【就你一天不盼着點朕好是不是？】
康熙沒好氣地拍了一下胤禛的腦袋，【你那個，他那天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胤禛面不改色地看了回去，“皇阿瑪的養了許多耳目，兒臣自然也不能落後。”
【那你怎麽知道他心情不好的？】
“不是我知道，”胤禛頓了頓，心中對于胤礽這麽快就原諒了康熙這件事情還是有些不能理解，“而是他自從被你廢了之後，便很少開心了，幾乎每天都會因為一些事情不開心。”
康熙再次沉默了下來。
“其實吧，皇阿瑪，”胤禛說着話，康熙轉過頭來看他。
“要不，你給二哥他寫一封道歉信？”
康熙哼了一聲轉過了頭，【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不急這一時。】
怎麽能不急呢？
明天，這有些荒唐的一切可就都要結束了啊……
“也許，這就是錯過吧。”
【什麽？】康熙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向胤禛，【你剛剛說什麽了？】
“沒什麽。”
沒什麽，真的沒什麽。
他只不過是讓這混亂的一切回到原本屬于他的模樣而已。
胤小四他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他只不過是想安安穩穩當個皇帝而已。
如果有人不願意讓他安安穩穩地做好這個皇帝，那就毀掉他。
雖然這樣聽起來有些殘忍，可是自古成王敗寇的道理不是白白得來的，既然輸了就要有輸了的覺悟，不要指望着獅子能對你網開一面，現在的一切安撫善意不過都是假象。
這天晚上的時候，康熙拉着胤禛又很是興奮地讨論了一會兒關于明天的祭祀。他很開心自己即将能夠被所有人都知道，胤禛也附和着康熙，甚至在最後還幫着康熙重新梳了頭發，紮了辮子。
雖然他的技術不怎麽樣，但是比起康熙自己的手藝那可是好上了不少。
【平時裏不是嫌朕的頭發油嗎？】
康熙對于這麽熱情的胤禛産生了一絲懷疑，【今個兒是怎麽了？轉性子了？】
“皇阿瑪明日便要參加祭祀，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讓我們所有人看見你，所以兒臣便想着是不是要收拾一下……”
【就這麽決定了。】
胤禛話都沒說完，康熙便直接确定下了這個事情，【你先睡，明天早上早點起來幫朕收拾一下。】
胤禛好脾氣地笑了笑答應了下來。
“那皇阿瑪現在要去哪裏？”
【朕要去祭祀的地方瞧一瞧，你睡吧。】
“好。”
胤禛應了下來，拉起被子給自己蓋在身上，閉上眼睛沒多久就傳來了輕輕的鼾聲，康熙又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後便離開了養心殿，往乾清宮走去。
歷代，阿不，準确的應該說是他祖爺爺，他爺爺和他自己是在乾清宮住的，那裏也是整個皇宮中最靓仔的建築，面積很大，裝修的也很精致，康熙剛剛住在乾清宮的時候便愛上了這裏。
但是胤禛很奇怪，他放着好好的乾清宮不去住反而住在了那小小的養心殿，那地方不但不是整個皇宮中最中心的位置，位置反倒有點偏，沒有什麽人氣的樣子。
“唉，你聽說了嗎？先皇其實還沒死！”
飄着往乾清宮去的康熙停下了腳步，飛到了假山處說話的幾個太監宮女跟前。
瞧着他們身上的挂着的腰牌，倒不是全是一個宮裏頭的，如今聚在一起倒是不知道要做什麽。
“還沒死是什麽意思？先皇的靈柩可都……”
“你可知仙魂？”最先出聲的那個小太監打斷了提出質疑的宮女，“先皇雖然死了，但是他的心中惦念着自己的兒子所以沒有走，還停留在了人間呢！你們知道為什麽先皇還惦念着自己的兒子嗎？”
“不知道。”
其餘的幾個宮女太監紛紛搖頭。
“你們湊近點我跟你們說……”先前出聲的太監将幾個人拉的近了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這個消息啊是我從一個親戚那裏聽來的，是他今天在午門的時候親耳聽到怡親王說的。”
“小六子，”小宮女有些緊張地拽了拽這太監小六的衣服，“這是皇上的事，我們私下裏說被發現了是要殺頭的吧？”
“這個你不用怕！”叫小六子的太監大手一揮十分豪邁地說道，“這件事啊就是怡親王讓我們傳出來的，那怡親王是誰啊？皇上最信任的人，那是一心一意為了皇上，不忍皇上受到太後的磋磨，在先皇的撐腰下才将皇上都不願說出口的事情說了出來。”
幾個宮女太監互相對視眨了一下眼睛，一時之間沒太明白這裏面有什麽利害關系。
“皇上登基之後原本是要住在哪裏的？那肯定是乾清宮啊，但為什麽最後卻住了養心殿？那是皇上不想嗎？是太後不願意啊！你們想想自己之前聽到的傳聞，那都是什麽？大将軍才是先皇欽定的皇帝，所以太後才不願意承認這件事。你們說，這兩個都是她的親生兒子，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但這态度卻差了一大截，別說是皇上了，就算是我小六子被這麽對待那也要生氣的。”
“但是皇上他沒有！他今日特意帶了先皇去見太後想緩和母子之間的關系，請了太醫院的太醫去瞧瞧太後的身體，但是太後呢？她不但拒絕想想先皇的存在不僅打了皇上一巴掌，還往皇上身上潑了一杯茶！”
“今天你們在外值班的肯定都看見了，那皇上被那太後打了一巴掌留下的紅印和身上龍袍上面的茶漬可都是證據啊！皇上原本是想要回去收拾一下的，但是他沒有時間了，因為皇上要去鄭家莊說是為了明天的祭祀準備，他害怕鄭家莊的那位不來親自去勸的。”
“先皇只能看見當今皇上那說明什麽？說明皇上就是先皇欽定的人啊！先皇身邊的梁九功，怡親王還有鄭家莊的那位，甚至連現在的大将軍都相信先皇的存在，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小六子說到這裏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微微喘了一口氣豎着耳朵聽起了這些人的讨論。
“小六子這麽一說我便想起來這些日子皇上總是一個人待在養心殿裏，是因為要陪先皇，但是旁人又見不到先皇，所以才如此……”
“對。”
小六子點了點頭，對于這位宮女的說法給出了肯定，“皇上這幾日走在路上是不是一個人經常自言自語？那其實都是在跟先皇說話，你們說，先皇存在的證據都這麽明顯了，那太後和廉親王以及那個九貝子為何不信啊？”
“為何？”
“因為他們心懷鬼胎啊！”小六子一拍大腿，十分篤信地說道，“你們想，若是他們相信了先皇的存在是不是就證明當今皇上就是先皇欽定的人，那他們心裏想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豈不是就泡湯了？所以他們才要說先皇不存在，甚至惡毒一點還要讓先皇消失！”
“啊？”衆人齊聲驚訝，就連原本一臉淡定地聽着這些人說話的康熙面色也不怎麽淡定了。
“你們想想明天的祭祀，那個時候的皇上是最忙的，所以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照顧到先皇，那些道士、巫師、薩滿啊什麽都是先皇下令讓下面的人去找，那太後或者廉親王要是塞一兩個人進去再趁機做一些小破壞那豈不是……”
康熙沒再繼續聽下去了，他幾乎是轉頭就走，不過這次不是乾清宮的方向，而是養心殿。
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個太監說的話也未嘗不會發生。
康熙不知道，在這個皇宮裏的每一個角落裏，今天晚上都有着類似于小六子這樣的人。
在皇上足夠蹩腳的隐藏下，那時不時出現的自言自語，突然不讓下人伺候的習慣，時不時會奇怪減少的衣物和食物，梁九功地位的突然變化以及他手上正在做的奇怪東西，皇上突然對其餘兄弟的寬容以及毫無預兆突然就要舉行的祭祀——這些以往一大堆破綻的地方一直隐藏在皇宮衆人的心裏，如今終于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
先皇沒有死，他還以仙魂的方式存在着，看着整個皇宮。
皇上就是先皇欽定的那個人，他這段時間原本拼命的隐藏先皇的存在是因為不想讓先皇被旁人利用，如今終于找到了或許可以讓先皇被所有人見到的方法便立即舉行了祭祀——
這個劇本，從一開始便被設計好了。
胤禛不是主要提出者，他只是提出了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在康熙同他夜談結束的的第一個晚上便将事情寫在了信上壓在了枕頭下，第二天他帶着康熙出去的時候，便會有粘杆處的人過來将信拿走。
雙方有商有量地将事情慢慢地定了下來，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小失誤，但值得慶幸的是，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本的計劃慢慢推進。
在這個劇本裏的壞人也如胤禛所願的那樣主動拿起來催命符，就等明天的一聲令下，結束他們叱咤風雲的一生。
【朕想着，明天應該嚴格核查一下身份。】匆匆回了養心殿的康熙将胤禛再次從被窩中拉了起來，後者揉着惺忪的睡眼，康熙說什麽他就答應什麽，反正明天一起就塵埃落定了，別的事情口頭答應了無妨。
康熙再次走了，帶着胤禛對他滿滿的承諾，并且在去乾清宮的路上止不住地感嘆：果然人還是在睡着了之後好說話。
以後還要這麽做！
不過這顯然只是康熙一個人的感受，胤禛并不是這麽想的。
事實上，在過去的這一段日子裏，每當胤禛受不了這大晚上正睡得香就要被康熙才被子裏硬生生拽出來的日子後，便會拿着自己的包袱去皇後那裏睡覺。
皇後原先不知道康熙的事情，所以在胤禛過去了之後每每都把自己打扮很是精致，再弄點香噴噴的粉沖着胤禛害羞一笑。胤禛也沖自家皇後笑了一下，然後在對方驚喜的眼神下拉着她上了床，腦袋沾在枕頭上，眼睛一閉就睡着了。
皇後雖然很驚訝，但是沒有多問什麽，胤禛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第二天走的時候心情也挺不錯的，心裏還在想若是在年妃那裏，自己一整晚怕是不得消停了。
胤禛是安生了，康熙卻不滿了，拉着胤禛的手語重心長地告訴胤禛做人要懂得節制，不要貪圖女色。
胤禛反問康熙你不是讓我多生孩子嗎？康熙便一下子沒了招。
于是只能在胤禛沒有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去皇後宮裏睡的時候，拉着他秉燭夜談。不過這夜談雖然名為夜談，但是實際上就是康熙一個人在那裏巴拉巴拉說話，胤禛一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嗯嗯嗯。
時不時的康熙還要停下來問問胤禛他剛剛說了什麽，要是胤禛回答上來了還好，要是沒有回答上來，好家夥，又重頭開始講了。
不過，很快的，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躺在被窩裏的胤禛迷迷糊糊地想着，慢慢地便睡了過去。
翌日
也許是前一天晚上太興奮以至于胤禛連續做了好幾個稀奇古怪的夢，導致他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所以，他其實不是自然醒的，而是直接被胤礽從被窩裏拖出來的的。
這家夥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大早上的就直接過來了。
守在外面的人還沒敢攔，因為現在大家都知道先皇的事情了，也知道了昨天皇上特意去請了胤礽，再加上胤礽一臉着急看起來有什麽急事的樣子，所以……
“這不是理由，這是借口。”
被迫洗漱完畢的胤禛沉着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情不是很好。
是，他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有點特殊，不能夠靠着平時和以往的經驗來做事，但這不是你們說都不說一聲就讓胤礽進來的原因啊！
啊……
天涼了，這一波太監宮女該淘汰了。
“是我讓他們不要吵醒你的。”胤礽笑着拍了拍胤禛肩膀，“怎麽，生氣了？”
胤禛擡頭看着胤礽，瞧着他比起昨天比起來更加精神的模樣，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最後化為一句無奈的嘆息。
“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太妥當而已。”
“如何不妥當？”胤礽笑着摸了摸胤禛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好了，別想那麽多了。”
胤禛擡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康熙，後者正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兩人，瞧起來似乎很欣慰的樣子。
“好。”胤禛收回自己的視線緩緩點了點頭，心裏築起的城牆再次一點點壘高。
“今天祭祀我會很忙，所以麻煩二哥你多照看一下內外。”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嗯。”
平常人家的祭祀只是準備一些貢品在家裏族堂的一畝三分地想自己的祖先和滿天的神佛行禮，表示自己內心的的崇敬和向往，并且求得祖先或者神佛的保佑。
漢族的祭天比叫繁瑣，以前他們滿族人祭天的時候遠遠沒有現在這麽麻煩。
在院內豎起來一根高過了屋頂的索羅杆子，再拉上一頭小肥豬在這杆下宰割，将這頭小肥豬的內髒放在一個錫制的小鬥裏送到索羅杆子的頂上去，等着喜鵲或者烏鴉來吃，而且特別要注意的是，這吃了小肥豬內髒的烏鴉不是烏鴉，而是變成了一個可以通天的“神鴉”，這些肉如果在三天之內被吃完那便意味着大吉大利。
如今卻是不同了，入了關便不可避免的被漢族人同化了，以前的習俗有些地方倒是還保留着，但是現在的皇家卻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而今日的祭天對所有人來說都很是突然，因為原本皇上吩咐下去的命令只是祭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禮部的人卻是按着祭天的标準來做的，但皇上得知了這一消息後并沒有生氣，稍加思量後便要祭天表示謝意，感謝先皇沒有直接離開這人世。
這事也是今天早上的時候康熙才得到的消息，他有些懵懵地看着胤禛，沒想到他竟然做了這麽大的動作将自己的存在告知這整個大清。
“皇阿瑪，因為是祭天，所以兒臣要親自祭拜，今天可能不能照顧到您了，所以我把這個繩子系到二哥的手上，你可以通過拽他……”
【好。】
沒等胤禛說完，康熙便很是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胤禛垂下眼眸将他準備的紅繩子系到了胤礽的手腕上，再将他準備的另外幾條繩子也遞給了胤礽，“二哥，這些繩子你也可以給其他人系上。”
“好。”
胤礽點了一下頭，而後擡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去吧，這裏我看着就行。”
“好。”
胤禛垂下眼眸，眼睛瞧着自己的腳尖，“那這裏的一切就先拜托二哥了。”
穿上了祭天專用的衣服，胤禛先去了圜殿祭天。
然後再回了堂子。
堂子，是在靜室放置了社稷神像的地方，是皇太極，也就是他的曾祖父在稱帝後确定下來的。
胤禛穿着一襲華衣跪在了神像下方，慢慢閉上了眼睛。
在這段時間內，巫師薩滿充任了司祝，在胤禛的周圍高舉神刀，先是贊歌，再是衆歌，整個圜殿便全部被“鄂啰啰”的聲音所充斥，搭配着琵琶、拍板的聲音，胤禛從地上起身，從容到走到供桌錢，彎腰點上了香。
整個流程其實很簡單，但是事情很繁瑣不說，還不能出錯，所以整個過程便為了不出錯而刻意慢了下來，等祭天結束後，時間便已經來到了午時。
在太陽最盛的時候，胤禛離開了堂子，與皇阿瑪的其他兒子以及特意邀請過來的後妃和某些大臣在乾清宮裏完成了對康熙的供奉，也就是祭祀——祭祀很簡單，因為比起這些虛的事情，康熙更在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他有些緊張地看着滿堂的兒子們以及後妃大臣，有些緊張地拽了拽自己手中的紅線。
被他拽動的兩個人紛紛回過頭看向了中間的空氣。
“別擔心，皇阿瑪。”
胤礽笑着也拉了拉自己手上的繩子，輕聲安慰道，“一定可以的。”
胤禵和胤礽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也壓低聲音安慰了幾句。
他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好的一個大将軍瞧起來倒像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那聲音小的，站得稍微離他們遠了一點的胤禛完全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麽。只是看着他的嘴動了動，似乎是說了很多，但好像又沒有說什麽。
胤禛回頭看了一眼鐵青着臉站在那裏的烏雅氏，心中暗想大概這個女人在那天那麽幹脆地答應了自己這件事的時候沒有想到今天吧？
“皇上。”
“都安排好了。”
胤禛輕輕點了一下頭，擡頭看向已經朝他看過來的康熙，輕輕點了一下頭。
于是，一場讓先皇現行的大會便開始了。
雖然在場的人瞧見胤礽和胤禵系在手上的紅繩子穩穩地停留在空中，他們的心裏便開始相信了半分。
而這份相信在一群道士巫師和薩滿在繞着康熙轉了幾圈之後，那個中間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些若有若無的顏色時達到了頂峰——原來，皇上沒有撒謊！先皇真的存在！
所以——
下意識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幾個在昨天的故事裏拿了壞人劇本的幾人。
胤禛的目光也落到了幾人身上，不過他沒有幸災樂禍，因為這些都是欲加之罪，而他這個始作俑者怎麽說呢？倒是有點良心，心中還蠻過意不去的。
不過過意不去不代表他便要手下留情了，這完全是兩回事。
胤禩沖瞧着他的胤禛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胤禛也沖他笑了一下，而後慢慢轉過了身，看着那道明黃色的聲音随着這響起的古怪鈴聲慢慢地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
“可以瞧見朕了嗎？”
“皇阿瑪！”
聽見這熟悉聲音的一衆人烏泱泱地跪了下去，胤禛也跟着跪了下去，餘光瞥了一眼直直地站在那裏的胤禩和胤禟還有——胤俄以及烏雅氏，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慢慢低下了頭看着地面。
“各位，眼前的先皇不是先皇，這只是當今皇上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而做出的一個假象而已！”胤禩激昂地聲音在大殿響起，衆人聽了這話紛紛擡起頭看向了胤禩。
“我可以替八哥做證，這皇上是假的！”胤禟第一個響應，一雙眼睛十分淩厲的盯着面前的康熙，“不過是用了些手段做出了的假象，也配得起衆人跪你？”
“我也可以！”胤俄跟着做出了承諾，“你不過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假貨！”
“哀家也可以證明。”烏雅氏站了出來，一雙美眸落在了胤禵的身上，“哀家的兒子哀家能不清楚嗎？他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大逆不道之事，利用先皇為了自己謀利，罪不可赦，諸位可莫要被他蒙蔽了眼睛。”
“逆子！”
康熙快要被氣死了，他握了握拳頭，感覺着自己越來越凝實的身體，準備等完全恢複了之後再——“啊！”
康熙吃痛一聲，踉跄着退後了幾步，一個原本拿着浮塵的道士竟然從懷裏抽出了一把刀捅在了康熙的身上，康熙沒有流血，可是他原本快要凝實的身體卻一一點點開始消散了……
“唔……”
【老四，老四……】
胤禛沒再猶豫，一個箭步沖上去摟住了康熙，“來人！”
一群侍衛沖上前将那個道士摁在了地上，胤礽紅着眼睛上前提起了那個道士的衣領，想要嚴刑逼供時卻發現那道士竟已經死了，而且看樣子是提前服了毒。
“誰！是誰！”
“你們是一夥的嗎？啊？”胤礽直接一腳踢到了已經瑟瑟發抖跪在了地上的道士巫師和薩滿們。
“說啊！”
“是廉親王，”胤禵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睛通紅地瞧着那個慢慢消失的人影，用力咬住了下唇，鮮血頓時立刻流了出來，“我見過這個道士，在廉親王的府上，還有那邊中間的巫師和薩滿，都是他的人。”
胤礽猛地反應過來了什麽，轉過身捏起拳頭狠狠地朝胤禵砸了過去。
胤禵沒有動，硬生生地挨了這一揍。
場面開始有點失控了，大殿裏變得十分吵鬧，胤禛擡頭看了一眼胤祥，後者會意地點點頭，慢慢退下了。
【朕好難受啊，朕……】康熙慢慢抓住了胤禛的手，他的腳已經開始一點點消失了，聲音也開始變得無力。
“皇阿瑪，你不會有事的，相信兒臣。”胤禛用力回握住康熙，“不會有事的，皇阿瑪……”
【朕，朕……】
“皇阿瑪……”
【朕……】
康熙的聲音越來越有氣無力，胤禛似乎是有些聽不到他的聲音了慢慢把他低的更低了。
“抱歉，”在這有些嘈雜的環境裏，胤禛壓低了聲音，迎上康熙陡然睜大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這都是你教會我的。”
康熙消失了。
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他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
更是胤禛失算了的意外。
可是那沒關系，一個道士解決不了就多找些人，那麽大的粘杆處這些年找到的能人異士可是一點也不少呢。
他給過機會的，可是最後卻沒有機會了。
他也想過理解的，可是最後還是不能理解。
就這樣吧，一切都結束了。
一群穿着精良的侍衛沖進了大殿，他們那滿身的血腥氣瞬間讓大殿的其餘人安靜了下來。
“都抓起來。”胤禛淡淡地說了一句，而後慢慢轉過了身。
“是！”
再見了，朕的，皇阿瑪。
我很抱歉，但，不後悔。
現代肯定沒有鬼神，書中寫的衍生架空，不要代入現實。
ps，關于我修了沒保存發出去又重修了一遍的悲慘事情↑（捂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