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決絕
決絕
即使出動大批地宮暗潛于滇城鄰屬三洲的人手,地上地下盤尋半月,天籁宮的殘存餘部仍是如人間蒸發般離奇消失。
摸尋着一些蛛絲馬跡,手下的人終于在邺郡境內追蹤出疑似天籁宮的另一個窩點。
果真狡兔三窟。
這一次,兩方如同玩了一場撲朔迷離的貓捉老鼠的迷藏。
滇城駐守的人原地待命,只抽派了一部分鄰屬三洲的人馬随蘭擇親往。
阿七亦在這随行人馬之中。
“宮主的壽誕宴還有兩個月便臨至,白無常已經來信給我,希望天籁宮的事情能在宮主壽誕宴之前處理完。”
阿七神色無波,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不答話。只是等他吩咐或是下令。
蘭擇研究似的盯着阿七漠然的臉,漫不經心問道,“你對天籁宮有什麽看法?”
“沒有看法。不過就跟地宮一樣罷了。”
“這月來,諸多事宜都是由你在親自操辦的,你就一點沒有想法。”
“沒有。”阿七仍是眸光如冰。
他無聲低笑,臉上的表情有一種晃惚的意味,“這麽厭惡跟我說話麽。”
“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吧。”他的表情很靜然,語氣也有些低,“很恨我麽?”
阿七唇角緊抿,眸色深暗,她反感他挑起的這個話題。
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靜,阿七淡淡答了一句,“不恨。”但我想取你的命,僅此而已。
“是麽”顯然這句話男人是不信的,不信的樣子都是那麽明顯。
他的手伸過來,似乎是要觸碰她的臉,阿七極為反感的避開,眼神冷冰冰,“你幹什麽!”
蘭擇輕輕笑了,“看,你是如此讨厭我。”連觸碰一下都讓你厭惡得不能掩飾表露在臉上的表情。
阿七冰冷的語氣帶着警告,“我讨厭任何人觸碰我。尤其是你。”
我知道。蘭擇懶懶欣賞着這阿七動怒的麗顏,這讓她那一張冷漠卻精致的臉龐和五官突然變得有生氣和靈動起來,就如一個沒有氣息的睡美人突然張開了那雙美麗的眸子,整個人都如新生一般。
突然腦中就跳出一個人的眼神,那是上弦看着阿七時眸中帶着的一絲藏得很深的追逐。阿七獨特而神秘的魅力吸引了他,也許上弦是真的喜歡她…可這種突兀的喜歡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難道只為這虛無的吸引。
“有什麽東西是你最想得到的?”
阿七微微蹙眉,“關你什麽事。”
“也許是你想得而得不到的話,也許我可以幫你辦到。”
是麽,那你自刎吧。
阿七帶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勞樓主費心。”
“我聽說當初擒位曾開口要你去他東樓做事,卻被你拒絕了,你說你只想做七殺。”
見她不語,蘭擇悠然繼續說道,“你的拒絕是對的。擒位為人奸詐手段狠辣,而且…男女通吃。他在地宮臭名昭著,遠離他對你沒有壞處。”
阿七仿佛充耳不聞。
“不過在七殺的日子并不見得好過多少,血雨腥風刀刃上行走,每天跟死人打交道,一個閃神也許死的就是你自己。”
“你到底想說什麽。”阿七冷靜的問。
“如果我要你到我南樓來,你也拒絕麽?”
“…”原本下意識的否決卻怔在口中,阿七看似不置一詞卻若有所思,他說要她到南樓…探她口風?
但這也許是個機會。
對比阿七的懷疑,但顯然他并不吝啬于表達他的意圖,他對她露出一個含着深意的淺笑,“我想你應該會知道我這麽做的原因。”
阿七菱眉一挑,淡淡投了一個不明白的眼神。
蘭擇微微傾身,靠近她的鼻息,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緊抿的薄唇,“…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阿七身子一僵,黑眸沉了又沉,極力克制住升起的怒意,在這個看似談吐溫雅的男人面前,首次感到一種難堪的羞辱。而這種羞辱卻還是她自找的。
而這個男人就那樣以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冷眼觀賞她的難堪。
看着他虛僞的笑臉,阿七只想一劍劃爛。
“唔…”腹內突然一股不适,阿七蹙起眉頭。
“你怎麽了。”
“走開。”阿七一手隔開他的靠近,腹中湧起的不适感卻在增加,“唔…”腸胃一陣反酸,阿七不想再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轉身疾步離去。
她……
蘭擇盯着她遠去的背影,一臉深思。
唯一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風聲走漏,這次地宮派出的人撲了個空。
疑似天籁宮的分支早已轉移,沒有硬碰硬,感覺反倒是在戲耍地宮情報組的探子。
亦或是,中了天籁宮的調虎離山之計。
“禀樓主,沒有。”
“屬下這邊也沒有。”
蘭擇的臉色很平靜,眸子卻越發的冷,一言不發的樣子讓跪地待命的幾名暗影噤然。
看來,她是找對人了。阿七環視四周,隐蔽,別有洞天,暗藏玄機,然而卻是一處空巢。
天籁宮,果然有點斤兩。
竟将堂堂地宮南樓護法也戲耍得團團轉。
“将派出去的人全部撤回。”
“遵命。”
地宮暗影身手迅敏,幾十名黑衣在瞬間撤離,如一陣黑霧刮過。
蘭擇朝靜立的阿七看過來,“一定是路晉名那個老狐貍搞的鬼。”
“也許他背後還另有高人。”
“看來上次不過是路晉名為了拖延住地宮假意賣的一個人情。天籁宮真正的地下分支其實是這裏,但他們已經取得了時間轉移。呵,果然不能小看這夥人吶。”
“那路晉名要怎麽解決。”
背手而立的男人沉思半響,“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現在這個路晉名是最大的突破口。先讓下面的人撤離滇城,讓路晉名放松戒備。我們也來個放長線釣大魚。”
阿七幽幽盯着蘭擇後背,目無表情的答道,“是。”
對于地宮這次行動的馬失前卒,路晉名表現得惶恐維諾,仿佛深怕地宮遷罪于他。
但蘭擇四兩撥千斤,三言兩語拂去他故作的惶恐,帶着阿七頭也不回的離開滇城駐往撲空的邺郡,又猶自考慮周全的安排一班人手留守滇城。名曰地宮宮主屠天行的壽誕宴即将到來,地宮所有教徒都紛紛回宮朝拜,屆時武林衆幫派也會遣使奉禮去朝賀。
離開滇城前,阿七給師傅的密信已秘密送去,如不出意外,滇城即将發生更精彩的事情。
邺郡,奚朝九州之一,這座城郡版塊坐落于瑪瑙河上游,當初的黑鷹堡便是這邺郡境中龍頭之一。
如果說,天籁宮在這邺郡境中設有一處分支據點,想來才是最有可能的。
晚膳并沒有吃特別的菜食,進到這房間,卻總有身體不适的感覺。
房內有些悶熱,阿七推開原本半掩的窗棂,涼風吹進來,頓時覺得整個人精神清新好多。
在窗檐前站立半響,涼風刮在臉上冰冰涼涼的,而後,阿七掩窗,熄燈就寝。
躺上床榻,反複翻身,未過多久那種不适的感覺又再度襲來。
阿七只蓋着一層薄薄的淺被,然而額頭卻起了虛汗,渾身也有些虛軟無力,手腳心都除了一層薄汗。再不能強行入睡,阿七索性掀被起身,拂去額際沁汗,點起燈,阿七坐在床沿怔然出神。
總覺得有些異常,但卻沒出任何問題。
阿七沉眸,腦中回放今日所做過的事情,早中晚膳食的菜品,喝過的茶水…最後,她将視線在房內四下掃描,最終,停頓在案臺上的枭枭燃燒的香爐上。
淺白的煙渺徐徐從紫金香爐中飄出,沉靜的香氣游曳在房內。
伸手一揮,香爐落入掌中。打開香爐蓋,拿進鼻間嗅聞,又再仔細的聞了聞,不過是一般常用沉木熏香,香性溫和,氣味淺淡,一般老百姓家裏也會用。也沒什麽問題。
可…
熏香!沉木熏香…
眯眸,視線掃到拿着香爐的手腕竟然起了紅疹子,阿七翻轉過另一只手臂,竟也起了幾粒紅疹。
扔下香爐,阿七捏指握于一手脈搏上,照着師傅曾略略提點一二的把脈之術為自己查起脈來。
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阿七怔怔地坐在椅塌上,一只手的手指還搭在狂跳的脈搏上,脈搏越跳越快,與胸腔裏的節奏相互呼應。
阿七對醫術研習并不深,只是以前跟在師傅身邊時耳濡目染略懂皮毛。她的脈象她也并不敢就此确定。
可,師傅曾經提起過的一句話卻讓阿七心驚。
“沉木香,松柏類的花木香料對平常人有養心脾神之用處,可對孕婦人群卻是致命毒物,如聞之過久,不僅會影響孕婦食欲,還會使孕婦感到心煩意亂,惡心欲吐,頭暈目眩。它所散發出來的香味,會使孕婦皮膚過敏,發生瘙癢症,重者甚至能導致胎位變異難産。”
莫非…她懷孕了!
前幾日她曾出現過腸胃反酸的感覺…
阿七不敢置信。五指再次搭在脈上反複診脈。
雖然醫術研究不深,但就阿七所了解的皮毛,亦能确定。她,真的,懷孕了。
而且是懷了她仇人的孽種!
阿七渾身僵硬四肢冰涼,僵僵的坐在床頭,五指緊緊摳進腹部,仿佛要伸進手去把那不該來的生命活活掐死一樣。
出神良久。
阿七忽然站起身,眼中殺機畢現,我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