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秦摯神情有些恍惚,直到瞧見她在自己牢門前停下,才回過神來,她一襲海棠色襦裙,膚色雪白,氣質出衆,她一出現,地牢都好似變得富麗堂皇起來。

被囚禁的這段時間,他不曾有半分局促,這一刻,無端拘謹了兩分。秦摯無意識理了一下衣擺。說起來,他這輩子唯一虧欠的便是她,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害她落水,毀她名聲,幸虧沒有釀成大錯。

連他自己都奇怪腦海中為何會顯現出兩人拜堂的場景,心口仍一陣抽疼,像是丢掉了最重要的東西,秦摯神情複雜,望着她看了會兒,才低聲道:“抱歉。”

謝芷瀾的手指無意識攥緊了衣衫,他與她的婚姻僅維持了兩個月,她就死在了那場刺殺中,青黛、青玥,無一逃脫,他欠她的又豈止一句道歉,能算得清的?

謝芷瀾今日來,不是聽他忏悔的,比起讓他不得好死,她更想揪出他背後的主子,她冷聲道:“我知道你背後有人,他們答應了你什麽?事後幫你父親翻案?”

聽到最後一句話,秦摯瞳孔不由一縮,猛地看向了謝芷瀾,“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秦摯,不,我應該稱呼你秦時才對。”

秦摯眸色暗沉,思緒也被拉到了幾年前,他确實叫秦時,這幾年,他已經鮮少回憶起這個名字了。父親在世時,最喜歡喚他阿時。

父親因貪污被處死時,他才十七歲,為了斬草除根,對方甚至想殺死他。是阿福扮做他的樣子,做了替死鬼,他才僥幸撿回一條命。從那日起,世上便沒了秦時。他母親同樣死了,随着他一道入京的,其實是他的姨母。

真正的秦摯是族叔和姨母的孩子,是他的嫡親表哥,表哥自幼聰慧,父母對他的期望一直很大,他考了兩次秀才,都沒過,去湖邊散心時,失足落入了湖中,被淹死後,沒來及上報官府,秦時悄悄找到了他們,這才有了他頂替表哥一事。

自打那日起,他便成了秦摯,也只能是秦摯。

姨母膝下僅有表哥一個孩子,表哥落水後,姨母精神便有些不對勁,後來,還将他認成了表哥,在他身旁,她才正常些,這也是秦摯為何将她帶來京城的原因。

前段時間,秦摯之所以逃走,就是怕官府查出他真正的身份。沒想到官府沒查,反倒是她查了出來。

秦摯深深望了她一眼,一時沒吭聲。

謝芷瀾道:“你我做個交易如何?你父親的案子,我可以幫你,你告訴我背後的主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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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芷瀾給了他考慮時間,說完,便離開了地牢。

秦時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處時,他出聲喊住了她。

他本可以再騙她一次,不知為何,話到嘴邊時,卻說了實話,“我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是蘇娴的母親聯系的我,我知道的還沒蘇娴多,若我所料不差,他是皇室中人。”

秦摯不止一次地猜過那人的身份,賢王、大皇子、三皇子,包括韓王,都有可能。可惜對方很謹慎,他不過是個小小的棋子,自然沒見過他的面。

他身上的囚衣,算不上整潔,明明已經身陷囹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他遲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懷疑,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你若想查,可以從大悲寺下手,若我所料不差,大悲寺的人,已經投靠了他。”

從牢裏出來後,謝芷瀾便回了韓王府,她原本就懷疑大悲寺裏的人有問題,見秦摯也這麽說,便又多派了一個人盯着大悲寺。他們可以謹慎一時,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動,只要動起來,總能查到點什麽。

時間緩慢流逝着,轉眼又是半個月,謝芷瀾的經期已推遲三日,早上起床後,她本想練習一下小九教的招式,卻被青玥阻止了,“小姐這兩日還是休息一下吧。”

連青黛都有些小心翼翼的,謝芷瀾有些好笑,她經期又不是沒推遲過,見她們如此小心,她也有些緊張,只得暫停了幾日,第五日時經期果然來了,她不由松口氣。

接下來一個月,京城倒是發生一件大事,魏王貪污受賄的事,被三皇子揭露了出來,行賄的官員牽扯了數十位,高達五十萬兩白銀,這些年,國庫一直虧空,皇上手中都未必能拿出這麽多銀子。

見魏王如此膽大包天,皇上一怒之下,将他貶為了庶人。他最忌諱皇子拉攏朝臣,真當他是死的不成?投靠魏王的大臣,被他斬的斬,流放的流放。

京城一時血流成河,大臣們也人人自危,六皇子為了給魏王求情,直接被皇上圈禁了起來。朝中,再沒人敢為他求情,三皇子一派可謂春風得意。

皇上仍沒有立儲的意思,這段時間,後宮進了不少美人,他最寵的便是方昕,說是獨寵也不為過,短短兩個月時間,她便一躍幾級,如今已被封為婕妤。

大臣們仍時不時提一下立儲之事,皆被皇上壓了下來。他一向專/制,大臣們也沒轍,甚至有大臣認為,他遲遲不立太子,說不準是對三皇子不太滿意。若這位方婕妤膝下有子,皇上說不準會直接立她的孩子為太子。

三皇子倒是很沉得住氣,領了差事後,辦的每一樁事都很漂亮,他性子偏冷,手段也狠厲,不如大皇子有容人之量,卻難得沉穩,一些中立派的大臣,對他的印象原本算不得好,近來卻改觀不少。

時間緩慢流逝着,五月初時,謝芷瀾收到了表哥送來的請帖,他和蘇姐姐的婚期早就定了下來,還有五日,便是兩人的婚期。

兩人總算要修成正果了,謝芷瀾很是為他們高興,當即回了消息,說到時會親自過去。

丫鬟前腳剛離開,謝芷瀾又收到一個好消息,茶館派人送來一封信,裏面是查來的消息。

他們不僅查出了秦摯的身世,還查出了秦父被誣陷的始末,那筆官銀确實是鎮國公府的大爺貪污的。幾年前買過“無相”的人,他們也查了出來,無相這種毒,産自西域,在西域也并不常見,制作此毒時,需要費不少材料,這就導致“無相”的價格很貴,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

這幾年中原地帶,一共就三個人買過這種毒,信上将姓名籍貫都謄抄了下來,僅有一人常年待在京城。

謝芷瀾沒料到,他們效率如此高,往西域一來一回,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一兩個月時間,距離她購買消息,不過兩個多月,他們竟然已經查了出來。

她親自去了茶館一趟,她過來時,仍是上次那位老者在櫃臺前坐着,他已知道謝芷瀾的身份,瞧見她時,他忙站了起來,欲要行禮。

謝芷瀾讓他不必多禮,她壓低聲音道:“莫公子在嗎?我想與他再談一個買賣。”

老者道:“他不在店裏,估計得一刻鐘才能過來,王妃是等他過來,還是下次再約時間?”

左右無事,謝芷瀾便等了等,老者将謝芷瀾領去了三樓,仍是上次那個包廂。不到一刻鐘,莫淵便到了,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勁裝,像是跑來的,額頭上還出了汗。

他一進門便告罪,“不知王妃會親自過來,讓您久等了。”

謝芷瀾搖頭,“是我沒打招呼就來了,莫公子請坐。”

莫淵僞裝的是店鋪的東家,在她面前不好過于恭敬,便依言坐了下來。

謝芷瀾同他寒暄了兩句,便切入了正題,“貴店查到的消息,我很滿意,不知尾款是多少?”

莫淵讓她又付了兩千兩銀子,他查到的消息确實值這個價,謝芷瀾沒有讨價還價,直接讓青黛給了銀票。

莫淵道:“買無相的這三人,僅有一人使用了此毒,他妻子的症狀符合無相之毒,另外兩人身邊并沒有人去世。如果王妃想擴大追查範圍,這單生意,我們也可以接,不過需要加錢。”

莫淵清楚王爺是不想暴露身份,才讓他充當的東家,這會兒之所以提加錢是不想引起謝芷瀾的懷疑。

謝芷瀾正有此意,“那就勞煩莫公子了。”

謝芷瀾幹脆将調查大悲寺的事,也托給了他們,莫淵收了定金,道:“等有消息,我們會盡快派人通知您,王妃有需要時,可以随時登門,若是不便出府,可以派人往茶館送封信,我閑下來時,會親自登門拜訪。”

謝芷瀾道了聲謝,才離開。

轉眼便到了表哥大婚這日,謝芷瀾一早便去了夏府,舅母秦氏是個爽利性子,謝芷瀾很喜歡她,幫着她操持了一下婚事。

夏府家大業大,府上還出過好幾位首輔、太傅,親戚也多,夏玉勳大婚之日,邀請了不少人,京城有頭有臉的貴客,基本都到了。

這樁婚事辦得熱鬧極了。舅舅心中高興,特意吩咐了掌櫃,今日,夏家名下的酒樓不收任何費用,免費請百姓們前去吃席,前去蹭喜氣的,每人都能領一包喜糖,旁的暫且不提,單喜糖都準備了上萬包。

謝芷瀾的表妹今年十三,年齡還小,小丫頭是個愛鬧騰的,席間,見男賓有烈酒喝,也嚷着想喝烈酒。秦氏自然不可能同意,只讓人上了果子酒。

謝芷瀾還是頭一次參加婚宴,也跟着喝了兩杯果子酒,她之前不曾喝過,被風一吹,竟有些頭暈,臉頰上也染上了紅暈。

秦氏有些好笑,她提出告辭時,秦氏沒讓她走,讓丫鬟将客房收拾了出來,謝芷瀾這晚,留在表妹院中住了一宿。

第二日醒來時,她仍有些頭疼,喝了碗醒酒湯,才舒服些,她起來後,便打算去向舅母道別,今日蘇姐姐還要敬酒、認親,她不便多待。

謝芷瀾往舅母的院子走了去,剛走到一半,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昨日是我莽撞了,是不是疼的厲害?上來,我背你。”

緊接着是熟悉的女聲,聲音羞得緊,“無礙,你快起來,若讓丫鬟瞧見,像什麽話。”

謝芷瀾聽出了是表哥和蘇姐姐,她本該上前打招呼,卻莫名覺得哪裏怪怪的,不等她多想,就聽表哥繼續道:“背自己媳婦,怎麽不像話?是我讓你遭了罪,沒人敢多言,上來吧,到母親院中,我再将你放下。”

“真不用,也沒那麽疼,新娘子本就要經歷這一遭,忍忍就好了。”

夏玉勳瞥了眼她蒼白的臉蛋,直接打橫将她抱了起來,謝芷瀾聽到蘇姐姐驚呼了一聲。她沒有上前打擾,隐約瞧見表哥抱着她走的。

謝芷瀾一時有些疑惑,什麽叫新娘子本就要經歷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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