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謝芷瀾落後一步到的舅母的住處,她過來時,表哥和蘇姐姐正在跟舅母說話。秦氏笑得和藹,親昵地拉住了蘇茗的手,“昨日剛完婚,時辰尚早,怎麽不多睡會兒?”
蘇茗一襲紅衣,臉上也染着紅暈,如枝頭上的桃花,帶着新娘子獨有的嬌羞,“睡不着,就起來了。”
秦氏瞥了兒子一眼,“不是早叮囑過你,不用喊她,讓她睡到自然醒嗎?天才剛亮,我要晚起會兒,你們估計還得在外候着。”
夏玉勳淡淡回了一句,“哪是我喊的她,她惦記敬茶的事,唯恐來遲了,落人口舌,不肯多睡。”
謝芷瀾含笑走了進來,“嫂嫂确實起得早,都趕我前面了。”
蘇茗忙站了起來,欲要跟着秦氏等人行禮,謝芷瀾忙搖頭,一手拉住了秦氏的手臂,“舅母莫要折煞我。”
謝芷瀾一共就兩個舅舅,兩位舅母都出自名門,不論是品行,還是才學,皆出類拔萃,大舅母爽快和善,待人接物再周道不過,謝芷瀾一直很喜歡她。
寒暄過後,謝芷瀾含笑提出了告辭,舅母不準她離開,說她又不是外人,非要留她在府裏吃個早膳。
謝芷瀾推辭不過,只好留了下來,表哥和表嫂敬茶時,謝芷瀾敏銳地發現,嫂嫂的腿似在發顫,她起身時,表哥還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穩。
謝芷瀾心中起了疑惑,又不好求證什麽,回到王府後,她便屏退了丫鬟,說昨晚沒睡好,想休息會兒。
丫鬟全部退下後,謝芷瀾便将那本冊子從箱子裏掏了出來,封皮上的字是燙金的,上面還印着繁複的花紋。
謝芷瀾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打開了冊子,冊子足足有一百多頁,謝芷瀾當初只翻開一頁,上面的男女衣衫半解,吻得難舍難分,夢中的她何曾見過這些,羞得當即合上了冊子,根本沒有多瞧。
她壓着心慌翻了一頁又一頁,一連翻了十幾頁,才明白,同房究竟意味着什麽,合上冊子時,她失神了許久,至此,才弄懂,她和顧邵嶼根本沒進行到最後一步。
怪不得,她根本沒覺得疼。
她捏着書頁的手指不自覺用了點力氣,腦海中又浮現出兩人第一次親密之後的事,那時,她以為那便是同房,羞得将自己蜷縮了起來,他卻使壞地又湊了過來,用弄髒的唇來吻她。
Advertisement
心慌意亂之際,她一腳蹬在了他臉上,他被踹得有些不高興,臉也有些臭,不悅地啃了她一口,嘟囔道:“沒良心的,白取悅你了是不是?”
那個時候的她根本沒聽懂,羞得只想躲起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那句話裏的含義。
謝芷瀾不懂,不懂他為何要隐忍,難道他做那些,只是單純地為了取悅她?謝芷瀾心情複雜,将冊子收起來後,神情仍有些恍惚。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又翻出了他寄來的信,他離開的這兩個多月,一共寄來兩封信,第一封是他趕到北疆時寄來的,寥寥幾行字,寫了沿途的風景,語氣那般輕松,只在最後一句,問了句,想我了嗎?
他走後,偌大的寝殿,都變得有些空蕩蕩的,不過謝芷瀾并未思念過他,她甚至覺得耳旁清淨許多,一切都很舒心。後來,謝芷瀾才知道別看他信中說的輕松,實際上,路上他不止一次地遇到過刺殺,甚至受了傷。
第二封信,是他前段時間寄來的,信上仍舊沒提他受傷的事,只說在他北疆發現了不少漂亮珠寶,讓人給她運回來一些,謝芷瀾已收到那些珠寶,一件件都很漂亮,除了珠寶,他還讓人運來許多蜜瓜,都是北疆的特産,最後一句,沒再問她是否想他,只說了句相思無處訴。
這兩封信,謝芷瀾只看一遍就收了起來,當時并不能體會他的心情,此刻不知為何,竟無端覺得手中的信有些燙手,那句“相思無處訴”像是化作了一把小錘子,一點點敲擊着她的心髒。
她心口無端發緊,呼吸都好似變得沉重了些。謝芷瀾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信上下了蠱。
北疆的風一如既往的大,路上塵土飛揚,空氣都好似渾濁了些,顧邵嶼正跟着二叔顧磊前往軍營。
顧邵嶼已經在北疆待了兩個月,這兩個月,顧磊并未将兵權上交,只說先讓他熟悉一下府上的事務,軍中的事需要慢慢接觸,他擺明了是不想放權。
顧邵嶼沒與他硬碰硬,私下倒是見了不少人,這些人當初曾跟着顧邵嶼一起出身入死過,年齡都不算太大,對顧邵嶼很是忠心,上次顧邵嶼偷偷來北疆,也是為了見他們。
直到今日,顧邵嶼再次提出了要去軍營瞧瞧,他已經來了兩個月,再不帶他去,也不合适,顧磊這才将他帶去了軍營。
顧磊身高九尺,身體像座小山,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時,露出一口白牙,眼中是藏不住的銳利。顧邵嶼個頭算高的,仍比他低了些,他拍了拍顧邵嶼的肩膀,他手勁兒大,本以為顧邵嶼瘦成這樣,會被他拍得一個趔趄,誰料,人家下盤穩得很。
顧磊笑道:“好樣的,有你父親幾分風采,他若還在世,肯定為你高興,進去吧,不必緊張。”
軍營裏滿是士兵,一眼望去全是人頭,幾乎望不到頭。
他嘴上誇着,臉上的神情卻不以為意,說完,便先顧邵嶼一步,進了軍營,顯然沒将他當成韓王,反倒是以長輩自居。
早年,顧磊曾多次跟着老韓王出生入死,是老韓王手下的一員猛将,也曾對老韓王忠心耿耿,他一直将大哥當作要效仿的對象,他佩服自己的大哥,不代表信服顧邵嶼,在他看來,顧邵嶼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顧邵嶼一進來,就有人帶頭喊了聲,“韓王來了,是韓王!”
有個人帶頭跪了下來,無需顧磊發話,其他士兵也整齊劃一地跪了下來,齊聲高呼“韓王”,聲聲震天。
老韓王手裏共掌管二十萬大軍,四年前北戎率軍偷襲北疆時,老韓王曾殲滅北戎近三萬大軍,他麾下也損失兩萬大軍。钴城一戰,老韓王戰死沙場時又折損近兩萬精兵。
顧邵嶼當時還不足十七,為了穩住軍心,他請旨代父出征,在皇上眼中,他不過是個肆意妄為的纨绔子弟,哪怕有幾分聰明,也絕不可能打/勝/仗,皇上之所以肯點頭,不過是想讓顧邵嶼跌個跟頭,想讓他認清現實,想徹底破壞掉韓王的戰神形象。
你看,你死了,你的兒子也不行,從此以後,大魏再無戰神,有的只是戰敗的韓王,以及如喪家犬一般,瑟瑟發抖的韓王世子。不僅皇上沒料到顧邵嶼會打勝仗,連顧磊也沒料到。
那場惡戰,打了三個多月,從冬天一直打到過年,共損兵兩萬,殲敵六萬多,顧邵嶼帶兵直搗北戎的王庭,一連斬殺了北戎三位王子,北戎王也死在他手中,從此北戎再不敢侵犯大魏。
正因為四年前那一戰,年紀輕輕的他繼老韓王之後,成了北疆百姓心中的另一個保護神,因為他,北疆再次迎來了和平。顧邵嶼幾乎成了北疆另一個傳說,北疆的百姓提起他莫不交口稱贊。
打完勝仗後,顧邵嶼便回了京城,這幾年,顧磊一直在散播不利于顧邵嶼的流言,将他塑造成了一個纨绔子弟的形象,之所以能打贏勝仗靠的也是副将們的出謀劃策。
顧磊本以為,四年過後,根本沒人記得那場勝仗,誰料,這一聲聲激動的韓王,直接粉碎了他的夢。
他臉色有些鐵青,一時間,幾乎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這些士兵裏,有三萬是他一手培養的,對他再忠誠不過,這些人竟也恭恭敬敬,一聲又一聲地喊着韓王。
顧邵嶼上前了一步,站到了高臺上,“男兒膝下有黃金,日後見了我,不必動辄下跪,大家快請起。”
士兵們并未起身,跪下磕了一個頭,心中才踏實些,他貴為王爺,是北疆真正的主子,也是老韓王唯一的孩子,他理應受這一禮,這是大多數士兵的心聲。
大家整齊劃一的動作,令顧邵嶼有一瞬的失神,他道:“汝等是我大魏的英雄,也是北疆百姓的守護神,我不在的這幾年,是你們守住了北疆,給大魏一個安寧,就算要行禮,也該我行禮才對!”
他聲音不大,因用了內力,在場的每一個士兵都聽見了,說完,他便鄭重鞠了一躬,這一刻,他神色都比平日鄭重了一分,少了分肆意妄為。
北疆苦寒,環境惡劣,食物也不夠美味,他們為了大魏的安寧,卻心甘情願戍守在此地,一待就是多年,單沖這一點,就值得他尊重。
顧邵嶼這番話,聽得不少士兵都紅了眼眶,心中也生出一股被認可的喜悅,氣氛也好似被點燃了,有人喊了一聲,“王爺豈可向我等行禮,您身份尊貴,萬不可如此。”
顧邵嶼最不屑的便是尊卑之說,他啧了一聲,“都是人,有何尊貴?在戰場上,不會因為我是王爺,敵人就會放過我,恰恰相反,因為我是王爺,真打起仗來,說不準會先對付我,王爺不過是個稱呼,大家可以像之前一樣喊我小将軍,我更喜歡這個稱呼。”
他生得俊美,笑起來,略有些痞氣,三言兩語就拉進了與士兵的距離。
一旁顧磊繃着一張臉,只覺得他無恥至極,為了得到大家的認可,竟如此自降身份,簡直不成體統。
這時有人笑道:“早聽聞王爺身手不錯,不知王爺可願意與我等切磋一下?”
顧磊精神一振,好戲總算來了。
明晚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樹歪了 5瓶;smilexnn 2瓶;peachi-、白鹿瞳、小籃子。 1瓶;
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