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這一日,長公主在韓王府待了一整日,直到用完晚膳,才打算離開,走前她又叮囑了謝芷瀾一句,“也不知是誰盯上了你,這段時間,你不要去給我請安了。”
謝芷瀾心中暖暖的,笑道:“我無礙,母妃不必擔心。”
長公主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幹脆讓丫鬟将她的東西搬來了韓王府,道:“我還是同你一起住吧,将公主府的護衛也全喊來,如此一來,府裏也能安全些。”
韓王府面積很大,顧邵嶼小的時候,長公主便住在韓王府,她之前住在含輝殿,含輝殿緊挨着後花園,推開窗戶便能瞧見園子裏的花,風景很美。
這些年,含輝殿一直有人打掃着,長公主直接住了進去,謝芷瀾過來瞧了一眼,她一個人守着偌大的王府,多少有些孤寂,見長公主要在王府住下,她臉上的笑都多了一些。
“母妃若是缺什麽,直接派丫鬟知會我一聲。”
長公主含笑點頭,“不早了,你今日又在宮裏受了驚吓,早些回去歇息吧。”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确實不早了,謝芷瀾點點頭,接下來一段時間,謝芷瀾每日都會來含輝殿,夢中,六月份長公主身體抱恙,也病了一場,這段時間,她格外注意長公主的身體,每日都盯着府醫,為她請平安脈,還讓大夫給她開了個藥方,為她調理了一下身體。
長公主是心病,這段時間有謝芷瀾的陪伴,她心情好,睡眠也有所提高,精神頭比之前強得多。
時間緩慢走着,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六月份,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下午時,莫淵親自來了一趟韓王府,謝芷瀾将宮裏的事,也交給了他調查。
事情過去沒多久,莫淵順騰摸瓜,竟真查到一些東西,那位宮女來自山東平陰縣,她在宮裏有個老鄉,兩人關系不錯,從他那兒挖掘出了有用消息。
她曾和蘇貴妃身邊一個宮女,見過幾次面。莫淵便着重調查了一下蘇貴妃身邊的人。皇宮裏禁止任何人攜帶毒藥,每次入宮時都會有侍衛檢查,攜帶了什麽東西,也會登記在冊,除此之外,太醫院為宮妃看診時,每次用了什麽藥也會登記在冊。
查完還真發現了端倪,上個月,蘇貴妃身體不适時,曾讓太醫院的太醫陸續給她抓過八副藥,共調整過三次藥方,這些藥材包含了丁香、白術等,每一副方子裏,都有兩種特殊藥材,蘇貴妃的母親前來探望她時,還給她送過來一些藥材,将這藥材混在一起時,會産生毒性。宮女身上的毒,便是靠這些藥材裏的毒性提取出來的。
蘇貴妃身邊還有個識藥理的宮女,莫淵懷疑,毒藥是這宮女研制的。
謝芷瀾想法将他查到的東西,透漏給了四皇子身邊的內侍,四皇子的生母因此被降一級,他也受到了影響,心中正不痛快着,得知此事後,直接将消息捅到了皇上跟前。
Advertisement
皇上讓成公公又調查了一番,發現真是蘇貴妃所為,蘇貴妃已被皇上打入了冷宮,根本沒人往她身上懷疑。
如今證據确鑿,皇上撤銷了對德妃和惠妃的處罰,他最恨後宮幹政,以為蘇貴妃此舉,是為了算計四皇子和五皇子,他直接賜給了蘇貴妃一杯毒酒,三皇子過去求情時,皇上根本沒見他。
三皇子小時候生得瘦小,連四皇子都時常欺負他,每次受了委屈,都是母妃溫柔地勸慰他,她善良又堅定,照亮了他整個童年。
每次他産生陰暗念頭時,都是母妃将他拉回的正軌,他的本性随了皇上,是天生的壞種,冷漠,陰鸷。母妃與他截然不同,他根本不信母妃會主動害人。
如果沒有母妃,他早已無可救藥。
他在殿前長跪不起,懇請皇上徹查此事。
皇上不為所動,最後還是成公公勸了他一句,“如今證據确鑿,就算為了給長公主一個交代,皇上也不可能饒過她,他心意已決,三殿下與其在此浪費時間,不若去見蘇貴妃最後一面。”
這些年,被皇上賜死的宮妃不在少數,他從骨子裏便是冷的,但凡惹惱他,下場唯有一死,他在位二十年,每一年都會有三百位美人被送入後宮,如今尚且活着的頂多還剩一半。
三皇子深知他的殘暴,白着臉站了起來,沒再繼續求情,他是該去見她一面,她若是冤枉的,他就是拼死,也要帶她逃離皇宮。
三皇子來到冷宮時,蘇貴妃已得知了即将被賜死的消息,她換上了自己珍藏二十年的婚服,這婚服是她一針一線繡的,她繡這嫁衣時,念的是她心愛之人。
她和段郎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正要議親時,皇上卻不經意見了她,有意納她入後宮,他父親畏懼皇上,不敢抗旨,便将她送入了宮中。她送給段郎的字畫,便是出宮前一日送的,她當時其實是想讓段郎帶她私奔,可惜,父親看得牢,她沒能走掉。
這身由她親手繡好的嫁衣,她從未穿過,清楚今日必死無疑,她便穿上了嫁衣,她生得美,穿上嫁衣時,多了絲平日沒有的光華,眸色都亮了些。
“你來了。”她含笑對兒子說了一句,“母妃今日美嗎?”
瞧見她的第一眼,三皇子便清楚,毒藥确實是她讓宮女制的,她甚至做好了為此死亡的準備。
三皇子一直清楚,她不愛父皇,為了讓他受寵一些,她卻違背心意,不止一次地前去邀寵,這些年她雖然在後宮過得如魚得水。三皇子卻知道,她并不開心。
三皇子清楚她想要的是自由,哪怕對皇位沒什麽興趣,為了母妃,為了得到謝芷瀾,他一直為此努力着,然而,母妃卻想要她的命,他嗓子發幹,微微颔首,半晌才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害她。
他對謝芷瀾有意,也曾告訴過母妃。他頭一次這麽喜歡一個姑娘,她也是他唯一惦記的人,并非貪圖她的美色,是從年幼時,便萌發的感情,他至今記得,他被大皇子和四皇子推到在地時,她不贊同的神情,記得她遞來糖果時,帶着溫度的小手。
母妃既然明白,他喜歡她,為何還要害她?
蘇貴妃臉上的笑收了收,對上他難過的神情時,心口一陣刺痛,為什麽?
她一直以為,韓王娶了謝芷瀾後,兒子便死心了,宮宴上,他的目光下意識追随着謝芷瀾時,她也沒太放在心上,直到那日,去了他的宮殿,在他書房內,不慎發現了謝芷瀾的畫像,她出門時行走的路線,她的人際關系圖,以及韓王府的布防圖。
她才意識到,他對謝芷瀾的感情,比她對段郎還要可怕,他肯定在暗中圖謀着什麽,長公主也好,韓王也罷,都不好招惹,他萬一失手,等待他的說不得是萬丈深淵。
蘇貴妃此生僅惦記兩人,一個兩年前已經故去,一個便是兒子,就算為了兒子的未來,她也沒辦法坐視不理,她思來想去,才決定對謝芷瀾下手。
在後宮二十年,為了保命,她手上也曾染過血,她早就萌生了死意,雖然對謝芷瀾來說,過于殘酷了些,可為了自己心愛的兒子,她終究還是自私了一回。
得知謝芷瀾逃過一劫時,她說不上是遺憾多些,還是慶幸多一些。
對上兒子的目光時,她不知怎麽答。
就算她沒回答,三皇子也猜出了為什麽,他閉了閉眼,終究不忍心眼睜睜看着她去死,他道:“我帶您離開。”
他讓人送來一身內侍的衣服,想讓她裝扮成小太監,來個貍貓換太子。
蘇貴妃又豈會讓他為此冒險,她搖了搖頭,笑得溫柔,“衡兒,母妃早就累了,你答應母妃,一定要好好活着成嗎?不要因為謝芷瀾犯糊塗。”
第二日,謝芷瀾才知曉蘇貴妃被賜死的事,長公主同樣知曉了,她對蘇貴妃印象其實不錯,根本沒料到背後之人,竟是她。
“也不知她怎麽盯上的你,難道真是為了陷害德妃和惠妃?”
謝芷瀾腦海中閃過了三皇子晦澀的目光,她搖了搖頭,沒多想,蘇貴妃的死,在京城并未掀起任何波瀾。
這日,謝芷瀾同樣在含輝殿用的晚膳,從含輝殿出來後,她又溜達了一圈,才回到寝殿。
謝芷瀾沐浴過後,便歇下了,迷迷糊糊快睡着時,她忽地感受到床前有人,男人走路沒有聲音,謝芷瀾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才意識到房內多了一個人。
月光透過窗棂灑了進來,她睜開眸時,隐約瞧見一個影子,身形很是高大,謝芷瀾摸到了身側的袖箭,猛地一擡手臂,朝他射了過去。
這段時間,她時常練習騎射,準頭好了不少,男人身形很快,飛快朝一側躲避了一下,謝芷瀾正要繼續射擊時,聽到一聲熟悉的嗓音,“是我。”
謝芷瀾一怔,眼睛不自覺睜大了些。
室內的動靜,驚動了小九和青黛,兩人都跑了進來,顧邵嶼已經點亮了燭火,他一身黑色騎裝,暗淡的燭火,打在他臉上,襯得他立體的五官柔和不少。
瞥見是他,兩人愣了愣,都沒料到他會回來。
顧邵嶼将射到衣櫃上的箭拔了出來,對兩人道:“退下吧,我回來的事別聲張。”
兩人颔首,恭敬地退了下去。
謝芷瀾這才回神,她起身坐了起來,天氣實在熱,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衫,衣襟半開,雪白的鎖骨露了出來,白得幾乎能晃暈人眼。
顧邵嶼喉嚨發幹,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先去沐浴。”
謝芷瀾眼尖,瞥見了他脖頸上的傷痕,傷口已結痂,因在頸部顯得有些吓人,她無意識跪坐了起來,眼中添了一絲關切,“等等。”
顧邵嶼停了下來。
謝芷瀾道:“何時受的傷?”
她眼中帶着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關切,顧邵嶼心中狠狠跳了一下,對她的思念,在這一刻,泛濫成災,知道她愛幹淨,他才想先去沐浴,這會兒他卻不受控地朝她走了過去,“擔心了?”
兩步便走回了床前。
她半跪在床上,他則站着,兩人之間僅隔着一點距離,謝芷瀾被他深邃的目光,瞧得有些臉熱,無端有些心虛,就仿佛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
她不自在地垂下了眸。
顧邵嶼輕笑了一聲,唇角微微揚起。
聽到他的笑聲,謝芷瀾才恍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如今是她的夫君,她只是問一句他受傷的事,不是很正常?
有何可笑的?
她又擡起了眸,朝他看了過去,澄清的眼神,似乎在說“擔心又怎樣?”
顧邵嶼心動得厲害,他又上前一步,直接擒住了她的後腦勺,低頭就吻了下去。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鹿瞳 1瓶;
麽麽噠,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