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一吻結束時,兩人的呼吸皆有些不穩,顧邵嶼蹭了蹭她的臉頰,“想我沒?”
他離開的這四十來日,她确實很挂念他,沒有一日不想念,唯恐他路上又遇到危險,直到這一刻,親眼瞧見他完好無損地站在她跟前,她才松口氣。
謝芷瀾一貫坦誠,雖不好意思,還是點了下頭,耳尖卻微微紅了,這副羞赧的模樣,令顧邵嶼心情大好,他沒忍住,又湊過去吻了一下她的唇。
她紅潤的唇,被吻得嬌豔欲滴,他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道:“賢王做過的惡事,不出意外,這個月就會被揭露出來,你不必插手,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四皇子之所以知道三皇子會刺殺他,實際上是賢王的人通知的,賢王有意借刀殺人,才告訴的四皇子,也是他的人暗示的四皇子,可以抓走謝芷瀾,威脅三皇子。
四皇子雖然被關押了起來,德妃娘娘卻随着皇上一道去了行宮,知曉四皇子被利用後,她如何能痛快,都無需顧邵嶼多使手段,德妃為了出口惡氣,也不會放過賢王。
有關宮變的事,謝芷瀾夢到的并不多,只記得他親手砍了皇上的腦袋,賢王有沒有參與,她并不清楚。見他這麽說,她便點了點頭,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已成為了讓她無比信任的存在。
夜色已深,他舟車勞頓,定然倦了,謝芷瀾道:“王爺先沐浴吧,泡泡澡,還能解解乏。”
顧邵嶼颔首,沐浴完,出來時,他僅穿了身雪白色裏衣,一頭墨發仍濕噠噠的,往下滴着水。
他拎起布巾,随手擦了幾下頭發,頭發不再滴水後,他将那封她親手寫的和離書,掏了出來,又去書架上,拿了印泥,“來,按個手印。”
謝芷瀾微微蹙眉,和離書是她手寫的,她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當時只簽了名字,沒按手印。
他這是何意?
謝芷瀾瞥了一眼和離書,上面他已經簽了字,還按了手印。想到夢中行宮裏發生的事,她隐約猜出了他的意圖。
她微微抿唇,伸手将和離書丢到了他身上,直接躺到了床上,留給他一個後背,“除非你真想和離,否則,我不會按。”
顧邵嶼有些無奈,他将和離書撿了起來,走過去親了一下她的唇,啞聲道:“不會害你,若信我就簽一下,乖一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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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謝芷瀾最煩聽到的便是乖一些,父親怪她太倔,時常喊着讓她乖一些,她總是有逆反心理,他越讓她乖,她越不讓他如意。
不知為何,顧邵嶼的“乖一些”卻讓她鼻尖莫名發酸,他沒有解釋,謝芷瀾卻清楚他接下來要做什麽,是怕複仇失敗,所以給她留一條後路?難怪他始終不肯圓房,并非怕她有孕,只是想着失敗後,将她摘出來。
謝芷瀾鼻尖發酸,伸手拉了一下夏涼被,直接蒙住了腦袋,根本不管他說了什麽。
她賭氣的模樣,讓顧邵嶼心尖軟成了一團,這條路,他只能堅持下去,不管是為了父王,還是為了那個忍着劇痛,親手将他取出來的母妃,他都得堅持,雖然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他卻無法保證一定是他獲勝,他能給她的僅有這麽多。
哪怕她會怨他,他也只能如此,顧邵嶼抓住了她的手,在印泥上按了一下,謝芷瀾想要縮回手,力氣卻遠不及他。
她被迫在和離書上,按了手印,謝芷瀾抿緊了唇,不知為何,眼眶都有些發酸,她咬着唇沒吭聲。
他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怕吓到她,他沒敢提逼宮的事,只低聲道:“父王的事一出,全天下都在罵嘉佑帝心胸狹隘,不堪為帝,皇上如今恨不得我去死,若能平安度過這一劫,我必八擡大轎重新娶你,我若不幸身亡,你就找個比我好的男人,好好度過下半生。”
世人對女子的要求極為苛刻,雖然也有和離再嫁的,終歸是少數,大多婦人再嫁後,都會被夫家嫌棄,顧邵嶼沒敢真正碰她,也是怕自己萬一失敗,他也不想拿她的未來去堵。
他心愛的姑娘,值得被任何人好好對待。
謝芷瀾的眼眶終于不受控制地紅了。
夢中,她只瞧見顧邵嶼親手砍了嘉佑帝的腦袋,将他的屍首挂在了城門上,至于賢王究竟如何,她根本沒夢到,賢王以各種手段撈錢,私自養了不少兵,肯定有一批誓死效忠他的人,他和賢王若是對上,究竟誰能贏?
謝芷瀾不清楚,也不敢去猜,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神醫為何說她憂思過重,這段時間,她睡眠一直不大好,不止是因為母親的枉死,更因為擔心他,怕他出事,怕他被仇恨左右。
她自己都恨不得與賢王同歸于盡,也沒任何資格說服他放下仇恨,血海深仇又哪裏放得下?她唯一能勸的好像僅有一句。
她睜大了眼,才壓下洶湧的淚意,一字一句道:“顧邵嶼,你要做什麽我不會攔,但,你要知道,你背後還有我,冒險前,你要記住一句話,你若不幸沒了,我不會再嫁,不會找什麽男人度過下半生,我就守着你,我謝芷瀾這輩子,只有你,也只要你。”
再也不會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就算日後再出現一個願意為她擋刀,為她百般籌謀的男人,也終究不是他。
謝芷瀾聲音略有些哽咽,她拼命壓下了心酸,鄭重叮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哪怕為了我,你也得萬分小心。”
顧邵嶼一怔,無論如何也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一陣心悸,洶湧而來的感情幾乎将他淹沒,心髒隐隐發緊,快得似要跳出胸腔,以至于,他的身體,他的骨血都變得興奮起來,那種從骨髓裏滲出來的激動,席卷全身。
他将和離書丢到了梳妝臺前,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吻得比哪一次都要狂熱,微顫的唇,落在她唇瓣上,反複吸吮着,與她糾纏着,屬于他的氣息侵占着她口腔每一處。
謝芷瀾并不排斥,似乎只要是他,怎樣都可以,她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他的碰觸,喜歡他的親近,喜歡他的每一個吻。
喜歡到身體都在情不自禁地戰栗。
她也想給他同樣的愉快,謝芷瀾摟住了他的脖頸,也學着他的動作,依葫蘆畫瓢地去吻他,她的主動于他來說,不啻于世上最烈的藥,他興奮到心髒發麻。
他發了狠似的吻着她,只是吻遠遠不夠。兩人的衣衫,不知何時亂成了一團,牆壁上的影子也疊在了一起,謝芷瀾甚至感受到了他蓬勃的生命力。
他身體僵了僵,臉頰在她脖頸裏蹭了蹭,平複着微喘的呼吸,謝芷瀾攬着他的脖頸,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若無其事地說,“顧邵嶼,我願意的。”
她羞赧的邀請,險些讓他徹底失控,他喉結急促地滾動了幾下,身體燙得似要炸裂開來,想不管不顧地釋放出心底的猛獸。
他一陣天人交戰,最終也只是在她脖頸上咬了一下,留戀地親了親,“再等等。”
謝芷瀾心跳同樣很快,聽到這話,說不清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松口氣多一些。
他俯身輕吻着她精致的眉眼,嬌豔的唇,用唇瓣摩挲了一下又一下,笑道:“吃掉你之前,我肯定不甘心死掉,就是拼着一口氣,也會回到你身邊。”
什麽吃掉,當她是美食嗎?
謝芷瀾忍不住臉紅。
她哪裏知道,在他眼中,她比任何美食都要美味,比任何東西,都要得他的歡心。
怕再待下去,真要失控,顧邵嶼拿大掌遮了一下她的眼睛,道:“明日你先回國公府,趁這段時間多陪陪祖母,後日我讓母妃去國公府找你,在我回京前,你們都待在國公府,睡吧,不早了。”
安國公陪皇上一起去了行宮,二爺和二太太也去了,府裏如今只有老太太,謝芷瀾一直放心不下祖母,不僅将青葙留在了國公府,連青栀也一并派到了祖母跟前。
以為他是怕韓王府有皇上的人,待在這裏不安全,謝芷瀾點點頭。
他将她擁入了懷中,他的懷抱很溫暖,總能給她慰藉,謝芷瀾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她睡着後,顧邵嶼才拿起和離書,出了府,顧邵嶼直接去了酒館,還讓淩寒将幾個朋友一并喊了過去。
酒館不算大,裏面的酒卻是難得一見的佳釀,他們時常在裏面飲酒。
沈亦辰進來後,啧了一聲,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最近不是一直窩在府裏養傷?喊你出來喝酒也不出來,今天倒是稀奇,大晚上的發什麽瘋?我後日就要成親,還喊我出來跟你厮混,你最好說個合适理由。”
他說完,拎起酒壇,給自己倒了一杯。
沈亦辰是汝陽侯世子,也就他膽敢這麽對顧邵嶼說話,他這人從小就是個得寸進尺的,惹了不少麻煩,與顧邵嶼熟悉起來後,将他的懶散,桀骜學了個十成十,如今更是無法無天。
顧邵嶼懶得聽他嘴貧,只掀眸瞥了他一眼,“酒還堵不住你的嘴?”
第二日,顧邵嶼深夜買醉的消息就傳了出來,他親自将和離書遞交給了官府,讓官府備案了一下,結合着他深夜買醉的消息,他和謝芷瀾和離的消息一下不胫而走。
許多人都知曉了此事,謝芷瀾沒留意府外的消息,早上醒來,他已然不在,見他不告而別,謝芷瀾微微有些失落,直到瞧見他留的紙條。
上面寫着讓她今日務必回府,說他已經去了行宮,若遇到什麽事,可以派人去找莫淵。
謝芷瀾盯着“莫淵”兩字多看了眼,心中忽地湧現出一個猜測來,她在京城待了那麽久,都不知道有買賣消息的茶館,不僅她不知道,趙夕瑤和楚音寧同樣不清楚。
難道莫淵實際上是他的人?
謝芷瀾将小九喊到了跟前,單刀直入問了一句,“莫淵跟在王爺身邊多少年了?”
小九還以為,她早知道莫淵是王爺的人,道:“具體多少年,屬下也不清楚,他比我出現得要早,少說也有十年了吧。”
謝芷瀾颔首,讓她退了下去,心中複雜極了,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便對她上了心。
收拾妥當後,謝芷瀾便來了含輝殿,她陪長公主用完早膳,便提出了回府的事,“王爺讓您明日也去。”
顧邵嶼也給長公主留了一封信,她已經知曉此事,笑道:“我知道,那我今日也收拾一下行禮。”
直到發現丫鬟們的眼神怪怪的,謝芷瀾才問了一下,丫鬟支支吾吾的,小聲道:“外面都在傳您和王爺和離了,王爺已經将和離書拿到官府備案了。”
謝芷瀾這才知道,他已經将和離書交給了官府。
長公主自然明白兒子的用意,怕謝芷瀾難過,她忙安慰了一句,“之岩做事不愛解釋,但我知道,他其實很在乎你,這麽做也是為你好。”
謝芷瀾笑了笑,“母妃別擔心,我心中有數。”
長公主拍了拍腦袋,這才發現自己糊塗了,和離書是兩人的事,還需要雙方按手印,她肯定早知曉此事了。
謝芷瀾收拾好行禮後,便回了安國公府,暗衛自然一并跟了去,她回去時,隊伍浩浩蕩蕩的,拉了十幾輛馬車,衆人皆以為裏面是她的嫁妝,實際上,馬車裏坐的是韓王府的護衛。
這也是顧邵嶼特意吩咐的,安國公府的護衛數量有限,她們既然要住在安國公府,護衛自然也得一并跟着。
她一回府,兩人和離的事徹底坐實了,謝芷瀾的舅母還親自往安國公府走了一趟,詢問了一下究竟怎麽回事,滋事體重,謝芷瀾沒有透漏,只說鬧了些矛盾,分開也好,正好能冷靜冷靜。
第二日長公主也去了安國公府,衆人都道,長公主對這個兒媳,真是看重,為了替兒子将兒媳追回來,竟不惜死纏爛打。
這事鬧得大,甚至傳到了皇上耳中,此時,顧邵嶼已經到了行宮,他一來,便去了正殿,去給皇上請安。
成公公進來通報時,皇上正在陪方婕妤作畫,美人在懷,他正樂不思蜀,自然不想見他,聞言,周身都洋溢着一股不快,沉着臉罵了一句,“才剛成親多久,在府裏養個傷,都能鬧出和離的事,如今又跑來氣朕,不省心的玩意。”
方婕妤眼眸微動,無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畫筆,她嬌笑着往皇上懷中靠了靠,在他胸口畫着圈圈,“他再不省心,也是您的嫡親外甥,能依仗的唯有您,肯定是覺得凡事有您兜着,他才這般為所欲為,比起一個謹小慎微、老謀深算的韓王,依妾身看,還是聲名狼藉,狂妄無比的韓王威脅更小,皇上覺得呢?”
她聲音嬌滴滴的,讓人酥到了骨子裏。這番話自然說到了皇上心坎上,皇上致力于将他養廢,也是出于這個目的。
他摟住她,偷了個香,笑道:“愛妃所言甚是。”
方婕妤往後躲了躲,笑聲如銀鈴悅耳。
他給成公公使了個眼色,讓成公公想法将韓王打發走,成公公只得退了下去。
殿內的嬌笑聲,飄了出來,顧邵嶼也聽見一些,方昕入宮的事,他也知道,這是她的選擇,他無從幹涉,這會兒神色沒半分變化。
成公公出來後,說:“皇上說王爺舟車勞頓,肯定乏了,先回去休息吧,他正好有政務要忙,就不見您了。”
顧邵嶼并不意外,他跑這一趟,并非是為了給嘉佑帝請安,而是看了看成公公笑道:“成公公不若送我一程?”
成公公笑道:“本就該咱家親自送您,王爺請。”
兩人一前一後,朝外走去,走出一截兒後,顧邵嶼才壓低聲音道:“成公公,小舅舅讓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明天中午見,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