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完結篇
完結篇
八月十二這一日,對永嘉帝而言,是此生最難忘的一個日子,睡前,他像往常一樣,小酌了兩杯,這一覺他睡得極沉,外面震天的厮殺聲,也沒能将他喊醒。
大臣們一窩蜂地全往皇上的寝殿跑。有的甚至因為,跑得太快鞋子都跑掉了,腳上紮了石子,疼得磨出了血,仍飛快往正殿跑,唯恐被賊人挾持。
火光漫天,到處都是厮殺聲,禁軍惶恐不安,在節節敗退,負責行宮防衛的是禁軍統領,從一開始他便消失不見了,恭親王吼了好幾句,“禁軍統領呢?他究竟怎麽辦事的?”
這位老王爺是皇上的叔父,也是在場資歷最高的人,片刻後,才有人紅着眼眶過來禀告,“統領他、他已經沒了,一刀斃命,正中胸口的位置,因失血過多沒了呼吸。”
周統領四十多歲,很是骁勇善戰,他幼時曾被皇上所救,對皇上再忠心不過,這也是他為何出身不高,還能被提拔成禁軍統領的原因。
恭親王牙關打顫,一時說不清是興奮多一些,還是恐懼多一些,他早就恨不得嘉佑帝去死,又怕造反的是更壞的人。
這會兒整個人矛盾至極。
衆人根本沒料到周統領會死,整個京城,比周統領武功好的,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能将他一擊必殺,說明刺殺他的人,讓他極為信任,恭親王已經猜到禁軍中出了叛徒,一時沒能想出是誰,“副統領呢?”
副統領已經潛進了皇上的寝宮,因為成公公在茶水中下了藥,皇上身邊的護衛,全中招了,僅剩的四個暗衛,正與他的人纏鬥着。
大臣們一窩蜂擠進正殿後,才聽到寝殿內有打鬥聲,膽子小的腿一軟,跪了下來,喃喃道:“要變天了,要變天了。”
有個大臣嘲諷道:“這天早該變了。”
當今聖上荒淫無道,殘暴專橫,這幾年愈發變本加厲,不少人都盼着嘉佑帝早些駕崩,他正是其中之一。
關系親近的忙去捂他的嘴,他終究還是閉了嘴。
有人高呼了一聲“護駕,還不趕緊進去救駕!”衆位大臣皆有些踟蹰,嘉佑帝委實算不得一個好君主,他若真出事,不論是讓三皇子上位,還是讓五皇子上位,都比他強得多,就是不知逼宮造反的是誰。
德妃娘娘也跑了過來,四皇子還在宗人府關押着,得了高人指點後,她已經猜出造反的是賢王,這個時候,她自然不希望賢王成功,忙道:“皇上有難,爾等還不速速救駕!都想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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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居高位多年,冷臉呵斥時,頗有幾分威嚴,“造反”兩字讓大臣們瑟瑟發抖,有大臣壯着膽子進了殿內。
殿內的厮殺已接近尾聲,地上躺了好幾個屍體,滿地的血,僅剩一個暗衛與禁軍副統領打鬥着,他已身負重傷,腹中的傷随着他的動作,一直在流血,幾個禁軍正守在皇上床前,室內還有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襲月白色衣袍,頭發高束,端的是溫文爾雅,很多大臣為他惋惜過,惋惜他小小年齡便不良于行,此刻,他卻站得筆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腿上,任誰都沒料到,逼宮的竟是他。
這些年,他一直樂善好施,頗有仁厚的名聲,甚至有大臣曾設想過,若是他登基為帝,肯定比嘉佑帝強不少。在他們心中,賢王甚至算得上一個老好人,此刻,這位老好人,竟膽敢逼宮,着實讓人措手不及。
行宮守衛雖比不上京城,也有不少禁軍,他的人竟真攻破了行宮,沒人知道他背地裏積蓄了多久的力量。
賢王祁立晖露出一抹友善的笑,“讓各位大臣受驚非我本意,你們要怨,就怨嘉佑帝兇惡暴虐吧,他但凡像話一點,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嘉佑帝之所以睡得沉,是因為酒水裏加了料,他昏迷了近兩個時辰,直到此刻才悠悠轉醒,祁立晖的話,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見賢王站得筆直,并未坐輪椅,便以為自己做了夢,伸手去摟身邊的美人,喃喃道:“賢王那小雜種,還想站起來,做夢呢。”
他伸手去剝方婕妤的衣衫。
副統領帶人闖過來時,方婕妤就醒了,她一直沒敢睜眼,唯恐刺客給自己也來一刀,這會兒見他迷迷瞪瞪的,想動手動腳,方婕妤才猛地推了他一把。
嘉佑帝這些年早被掏空了身體,身體虛得很,她伸手一推,竟将他推下了床,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瞥見地上一攤攤血時,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徹底沒了。
嘉佑帝連滾帶爬地往後退,手指觸碰到屍體時,失聲喊了一聲,“來人!快來人!”
他這才看清床邊的人,不僅賢王在,禁軍副統領也在,副統領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拎了起來,手中的劍還滴着血。
聽到厮殺聲後,皇上瞳孔一縮,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伸手指着賢王,罵道:“你好大的膽子,膽敢造反!來人,還不趕緊将他給朕拿下。”
湧進來的侍衛,沒一個動彈的,大臣們也被侍衛圍了起來,賢王道:“造反?真正造反的人是你才對,父皇最滿意的是三哥,他禮賢下士,仁德賢明,大臣們也對他極滿意,若非你派人刺殺他,又氣死父皇,皇位哪裏輪得到你來坐?為了皇位連自己的嫡親兄長都敢殺,午夜夢回時,你難道不曾做過噩夢?”
“你、你胡攪蠻纏。”
“是不是胡攪蠻纏,大臣們自有分辨能力。”這些年賢王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證據基本都找了出來,他讓人将證據一一呈了上去,道,“這些年你做了多少惡事,還用我一一複述嗎?”
賢王冷笑了一聲,道:“你誅殺言官,坑害有功将領,置百姓生死于不顧,還手刃血親,連無辜的孩童都不放過,太子妃有孕八個月,也死在你手中,若非我命大,也早已被你害死,太子哥哥當初最疼得便是你,你卻狼心狗肺,先殺他,又殺大皇兄,連四皇兄都沒放過,父皇發現此事後,你還将他控制了起來,活生生氣死了他,你這等不仁不孝,不忠不義之徒,哪裏配稱帝!”
嘉佑帝憤怒極了,拔起身邊侍衛的劍,就要朝賢王沖去,想一刀砍死他,他被侍衛直接按在了地上,腦袋挨地,姿勢無比狼狽。
嘉佑帝憤怒地掙紮,卻根本掙不開,這侍衛的兄長便是被他杖斃的,恨他入骨,見狀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一腳踩在了他胸口。
嘉佑帝被踩得吐出一口血來,耳朵也嗡嗡作響,恨得雙眼通紅。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竟被一個小小的賢王,踩在了腳下,心中也湧出一股子惶恐,不知如何自救。
在場的有不少老臣,這些老臣最懷念的便是嘉佑帝的嫡親兄長,祁立軒,他自幼被立為了儲君,當得起一句聰慧絕倫,先帝最喜愛的也是他,因對他極為滿意,先帝甚至選擇了早些退下來。
其實那幾年,先帝已有些力不從心,很多政事都是太子處理的,他行事穩妥,心系百姓,幾年間為大魏做了許多實事,連百姓想起他,都要贊上一句,他登基前夕卻出了意外。大臣們因這場意外,曾萬分扼腕,根本沒想到,連他也是被嘉佑帝害死的。
祁立軒在世時,曾提拔過不少大臣,好多人至今将他奉為伯樂,見是嘉佑帝害死的他,好幾個大臣沒控制住情緒,望着嘉佑帝的目光,都帶着冷意。
見大臣們憤怒地望着他,嘉佑帝生了怯意,望向賢王時,才又有了底氣,他怒罵道:“朕不配?朕若不配,又豈會當了二十年的皇帝!朕才是真命天子!你算什麽東西!你母妃不過是個低賤的宮女,為了養活你,連太監的床都敢爬,你個小雜種,就憑你也配跟朕争?!”
“閉嘴!”賢王最恨人辱罵他的母妃,他眸色冰冷,抽出了軟劍,朝嘉佑帝走了過去,他手中的劍,對準了他的腿,冷笑道,“你曾灌我劇毒,又挑斷我的腳筋,若非有神醫醫治,我這輩子都只能以輪椅為生,我不要你的命,如今也讓你嘗嘗當個殘廢的滋味。”
他直接挑斷了皇上的腳筋。
皇上疼得想在地上打滾,奈何被人踩在腳上,連打滾都做不到,只痛苦地呻/吟着。
他這一生,殺過不少人,也喜歡将人踩在腳下,睥睨天下的感覺,無論如何也沒料到,老了老了,最怕的逼宮竟真發生在自己身上,他防自己的孩子防了一輩子,卻是最瞧不起的賢王,将他踩在腳下。
他不想變成殘廢,恐懼狠狠攫住了他的心髒,他恍若一條死狗,眼淚直流,“你瘋了,就算朕不是好人,你膽敢謀逆,也死有餘辜,沒人會支持你稱帝,你永遠洗不淨謀逆的罪名!”
賢王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我并不在乎能否稱帝,我只想為兄長和父皇報仇,究竟讓誰登基,可以讓大臣們一致決定,你若願意退位,願意下罪己诏,我便饒你一命,否則……”
賢王根本不懼怕其他皇子,皇上膝下幾子,也就大皇子、三皇子有點能力,大皇子因為貪贓枉法,勾結朝臣已經被廢,三皇子因刺殺韓王已被圈禁,如今僅剩一個唯唯諾諾的五皇子。
經過他的多年經營,他名聲一向好,又豈會害怕五皇子,賢王幾乎可以肯定,在他和五皇子之間,大臣肯定選他。
他說着,一刀劃在了嘉佑帝眼睛上。
嘉佑帝眼睛一疼,鮮血流了出來,那一刻,嘉佑帝還以為他挖掉了自己的眼珠子,他怕得瑟瑟發抖,到了他這個年齡,最怕的便是死,他幾乎以為,賢王想将他淩遲,他不想死,他實在不想死。
只要能活下來,他願意退位,他願意下罪己诏,他捂着眼睛,卑微又惱恨地道:“不就是退位和罪己诏,朕願意,你當着朝臣的面,保證留朕一命,不,你要親口立下誓言,若違反約定,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我答應你!”
賢王讓他先寫了退位聖旨和罪己诏。罪己诏上,嘉佑帝親自承認了,殺害兄長和老韓王一事。
賢王道:“接下來便由大臣決定,是由誰登基吧。”
賢王之所以能逼宮成功,不僅是因為他私自養了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兵,他還拉攏了一批大臣,另外還捏住了一些大臣的把柄,讓這些人不得不為他辦事。包括禁軍副統領、成公公也是因此,才為他所用。
當即便有他的人站了出來,道:“如今朝中僅剩五皇子,五皇子毛都沒長齊,什麽都不懂,如何登基?賢王這些年,當得起一個賢字,為了讓先帝和先太子瞑目,您忍辱負重多年,饒是如此,也沒大開殺戒,依臣看,就該由您登基!”
賢王拱了拱手,臉上露出一抹笑,正欲說些什麽,就聽到一聲“放屁!”
賢王神色一僵,朝說話者看了過去,德妃娘娘正站在人群中,她冷笑道:“就你這等僞善之人也配?”
賢王眸中閃過一抹殺意,對身邊人微微颔首,那人正要動手,顧邵嶼卻站了出來,手上丢出一顆小石子,點了那人的穴道,他笑道:“小舅舅,德妃娘娘既然有話要說,咱們不妨聽聽?你也不想效仿嘉佑帝,落個趕盡殺絕,喪盡天良的名聲吧?”
賢王微微眯眼,見大臣們都跟着點頭,他不好多說什麽,另一個大臣道:“不知德妃娘娘有何異議?賢王這些年什麽樣,我等都瞧在眼中,你一句僞善,就想給他扣髒帽子?”
德妃冷笑道:“事到如今你竟還為他說話,也不知他捏着你什麽把柄?”
開口說話的大臣,臉色一僵,他還真有把柄捏在賢王手中,當官的能有幾個清官?許多官員都或多或少行賄過,以權謀私過。他則是因為牽扯舞弊,被賢王捏住了把柄,受制于他。
德妃娘娘冷冷看着賢王,道:“若非你挑撥,我皇兒又豈會綁架韓王妃?連他都比你配當皇帝!你也不過是個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卑鄙無恥的小人。”
德妃娘娘沒再廢話,直接道:“他這些年做的壞事,還少嗎?連國公夫人都死在他手中,為了斂財,他殺了不少人,為了挑起朝臣的鬥争,他手上也沒少染血,徐大人,你以為你的兒子死在小郡王之手,為了為兒子報仇,才投靠的賢王對不對,如果我說,你兒子是被賢王殺的呢?”
徐大人臉色巨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你說什麽?”
賢王臉色鐵青,給身邊人又使了個眼色,他身邊好幾個人竟然都沒有反應,直到這一刻,賢王才意識到不對,德妃娘娘并未信口雌黃,她讓人将顧邵嶼調查到的證據,全展現給了大臣們。
賢王徹底慌了,厲聲道:“來人,将這信口雌黃的潑婦給我綁起來!”
然而卻沒人動。
連禁軍副統領趙大人都沒有動彈,賢王心底湧起一股巨大的不安,道:“你們想造反不成?”
趙副統領冷笑道:“也該讓你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了!為了拉攏我,取得我的信任,你是如何對待我妹子的,還需要我一一說明嗎?你這等冷血之人,若登基為帝,只怕會成為第二個嘉佑帝。”
他之所以肯倒向顧邵嶼,是因為真正害死他妹妹的是賢王,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妹妹是被廢太子強/暴至死。是他眼瞎信了賢王的鬼話,為了報恩,才站隊。
賢王手中的兵力有限,為了成事,背地裏他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手上也染了不少人的血。
實際上,賢王之所以毒死謝芷瀾的娘親,也是想以此為手段拉攏安國公。前段時間,他便尋到了安國公,說他知道安國公夫人被害的真相,他直接推到了嘉佑帝身上,想禍水東引,說嘉佑帝恨夏家一家獨大,比他這個皇帝還富有,毒死安國公夫人只為洩憤。
安國公差點信了他僞造的證據,虧得韓王提醒,才沒真正歸附他。安國公也站了出來,冷聲道:“你為了登基為帝,用盡手段,真以為大家都會被你玩弄于鼓掌嗎?”
賢王一張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如今證據确鑿,他想否認都難,他笑了笑,“我也不過殺了幾個關鍵人物,遠不若嘉佑帝喪心病狂,他的幾位皇子,又有什麽好東西?要麽好色,要麽懦弱,要麽不成器,論才幹哪個能及我?因為犧牲了少數人,我才走到這一步,難道就因為我殺了幾個人,便要被那些廢物比下去?”
他對德妃道:“我倒是沒料到你有這般手段,竟查到了這些,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樣,你兒子沖動又魯莽,嘉佑帝好歹有魄力,他有什麽?真讓他當了皇帝,只怕用不了幾日,北戎的鐵騎就能蕩平我大魏。”
此言一出,大臣們都沉默了下來,大魏确實後繼無人,四皇子豈止是魯莽,還好大喜功,心浮氣躁,還不如平庸的五皇子。
德妃娘娘原也沒指望自家兒子能登基,這些年,為了鞭策他,她沒少使力氣,可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天生不是那塊料,她一直恨鐵不成鋼,見賢王公然辱罵她兒子,她氣不打一處來,“他就算沒魄力,也遠比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玩意強。”
德妃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料到賢王膽子竟如此大,為了籠絡群臣,當真是機關算盡。
這時,陳公公道:“老王爺,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出韓王的真實身份嗎?”
恭親王一怔,這才看向顧邵嶼,他一襲绛紫色衣袍,冷眼旁觀地站在殿內,這才想起,他同樣有繼承權。
此言一出,大臣們都有些困惑,連賢王心中都咯噔了一下,電閃雷鳴間,一切都有了解釋,單憑德妃怎麽有能力查到這些,她背後的人難道是顧邵嶼,他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麽身份?”
陳公公道:“韓王乃先太子之子,若先太子順利登基,他出生時,理應被立為太子。”
賢王只覺得晴天霹靂,“不可能!先太子被山匪圍攻時,太子妃的馬車分明掉下了懸崖,太子妃死時,孩子不過八個月,根本沒生産。”
陳公公道:“太子妃的馬車并未掉下懸崖,當年是咱家的幹爹帶人刺殺的他們,太子妃在護衛的保護下,逃出了包圍,她動了胎氣,咱家追上她時,她提前發動了。”
陳公公又想起了令人震撼的一幕,為了保住孩子,太子妃寧可以命換命,不惜親自剖腹,她當時虛弱的根本爬不起來,血流了一地,命懸一線之際,還在為孩子求情,求他放過孩子。
當時的陳公公不過十八歲,遠不像他幹爹冷血無情,太子妃又一貫和善,有一次在宮裏,陳公公被其他太監欺辱時,是太子妃幫了他,陳公公本就動了恻隐之心,想起往事,咬牙點了頭。
他簡單複述了一下,道:“是咱家将馬車連同太子妃一起推下的懸崖,僞造成了她掉下懸崖的假象,當時咱家急着安置孩子,忘了處理她的屍體,事後咱家才發現,有人尋了匹狼狗啃了她的屍體,才瞞住她剖腹産子的事實。事後,咱家調查了一番,才發現是恭親王幫忙遮掩的。”
恭親王點了點頭,“确實是我幫忙遮掩的,本王派人趕到時,已晚了一步,見你安置好孩子後,本王派了人暗中保護他,沒想到,你卻拜托好兄弟,将人送去了北疆。”
回憶起往事,恭親王長嘆一口氣,“嘉佑帝狼子野心,為了保護孩子,當時我沒敢輕舉妄動,直到孩子順利抵達北疆後,我才将這事告訴先帝,誰料,先帝也沒能控制住他,反倒是他提前一步,殺了大皇子等人。”
他不由閉了閉眼,他終究是怕了,怕自己的孩子也落個死不瞑目的下場,沒敢揭露嘉佑帝的罪行。
恭親王道:“比起五皇子,确實是顧邵嶼更有資格繼位,他十六歲代老韓王出征時,就殺敵無數,為大魏守住了北疆,論手段,沒哪個皇子及得上他。”
賢王冷冷盯着顧邵嶼,如果眼神能殺人,顧邵嶼早已死了千百次,“好一個顧邵嶼,藏得可真夠深的。”
他一直以為已經成功将他拉攏到了自己這邊,弄半天做這一切卻是為他做了嫁衣。是他技不如人,竟被一個小輩玩弄于鼓掌。
顧邵嶼直到此刻,才上前一步,他直接拎起一把劍朝嘉佑帝走了過去,嘉佑帝早已癱在地上,根本沒料到,顧邵嶼是兄長的孩子。
他身上的殺意實在太過明顯,嘉佑帝想往後躲,卻因斷了腳筋,無法逃走。
顧邵嶼冷冷望着嘉佑帝,道:“在我這裏,血債只能血償,退位書和罪己诏不是你的保命符,早在你犯下殺孽時,你就該去死。”
顧邵嶼直接拎起寶劍,一劍斬了嘉佑帝的腦袋,血瞬間噴灑出來,染紅了地板。顧邵嶼眼眸微紅,這一刻又想起了父王的音容笑貌。
大臣們忍不住閉眼,心中卻沒生出多少懼怕,甚至覺得他合該被殺,就算他是皇上,做了這麽多惡事,也合該去死。
顧邵嶼不僅砍了嘉佑帝,也直接殺了賢王,為了謝芷瀾一并報了仇。
謝芷瀾并不知道行宮具體發生了什麽,等到消息傳回京城時,已過去三日,大臣們此刻正在回京的路上。
消息傳的很快,短短幾日,賢王逼宮,連同顧邵嶼的真實身份,已傳遍整個京城,大家都聽得暈乎乎的,只覺得這比話本子寫的還要精彩。
連茶館裏的百姓都在議論此事,提起此事,無不想起了謝芷瀾,大家只覺得她真真是倒黴,前腳剛和人家和離,人家搖身一變,竟成了先太子之子,日後還要登基。
沒人知道,顧邵嶼已經提前一步抵達了京城,他徑直去了安國公府,夜色已深,謝芷瀾早已歇下,她膽戰心驚等了好幾日,恨不得也私自跑去行宮,幸虧他沒事。
得知他平安無事後,謝芷瀾難得好眠,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有個毛茸茸的腦袋蹭了過來,溫熱的唇,落在了她臉上、唇上。
謝芷瀾想推開他,卻被緊緊攥住了手腕,她一下醒了過來,眼睛一亮,盛滿了欣喜,“王爺?”
“喊夫君。”
謝芷瀾氣他招呼都不打直接将和離書送到了官府,這會兒忍不住哼了一聲,“已經不是了。”
顧邵嶼咬住了她的唇,眸中含笑,“是誰說的只要我?”
謝芷瀾臉頰有些熱,他眸色暗沉,不停地吻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癡迷,“瀾瀾,這輩子都不能再寫和離書,日後,我也只屬于你。”
他眼神火熱,望着她的目光,再也沒了克制,謝芷瀾有些難為情,一巴掌蓋住了他的眼睛,“睡覺!”
他笑着移開了她的手,又去親吻她,“不,長夜漫漫,這會兒就睡,豈不辜負了大好時光?”
顧邵嶼本想等到大婚那日,結果卻高估了自己,他漆黑的眸倒映着她的身影,這一刻,眼中僅藏得下她一人。他目光似火般炙熱,是從未有過的深情。
謝芷瀾已經有所預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瞧出她的緊張,他又低頭吻了她一下,低聲安撫着她,“別怕。”
謝芷瀾依然緊張,他的吻落在耳垂上時,她只覺得耳朵癢得厲害,眼睫輕顫,無端蜷縮了一下腳趾,莫名覺得羞恥,忍不住沒話找話,“明、明日吧,你趕了一天的路,風塵仆仆的。”
“不累,也沐浴過了。”他徑直打斷了她的話,眸色暗沉,聲音沙啞,再次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少了克制,卻又揉着溫柔,每一個吻落下時,都能令人感受到他的珍重。謝芷瀾的緊張,不知不覺就被他撫平了,她也忍不住回吻他,白皙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肩膀,牢牢抱着他,忍不住提要求,“熄燈。”
顧邵嶼沒答應,啞聲說了一句,“夫君難道見不得人?”
他無賴起來,謝芷瀾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一晚,謝芷瀾總算體會到了何為真正的洞房,她頭一次因為疼痛掉眼淚,小聲求他時,換來的卻是他更過分的纏綿。
她再次忍不住想罵人。
顧邵嶼壞心眼地親吻她的耳垂,“不是只要我?這才算真正的要。”
他不要臉皮,月亮聽了這話,都忍不住羞得躲了起來。
《正文完》
謝謝大家的一路陪伴,感覺到這裏完結就很好,大家有特別想看的番外嗎,如果有,我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