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李亦清走後，宋君彥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沈助讓傭人收拾好地上的殘骸，垂着手站在他身旁，只敢用餘光悄悄觀察着宋君彥。

沈助理沈括跟着宋君彥三年了，三年前他第一次進公司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可以跟着宋君彥到達如今這樣的位置。當初一同進公司的同事都羨慕他運氣好，只有他心裏清楚，走到今天這一路以來的艱辛。宋君彥是比他們這些助理還拼命的人。沈括打心眼裏敬重同齡的他。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起跑線上，明明很優秀卻比你還要努力。

西達的項目勝券在握，盈利指标十拿九穩，沈助不知道為什麽宋君彥面色看上去還是如此沉重。

這不像他的作風。他很少這樣呆呆地坐在某個位置想着什麽。宋君彥是個行動派，他最煩感性的那一套做派。制定目标，完成計劃，他習慣用理性去分析推理每一件事物。

包括感情。

所以他實在搞不懂，唐恬突如其來的變化究竟是為了什麽。

沉思了片刻，宋君彥吩咐李阿姨去做醒酒湯。想了想，他站起來，解開領帶。

“還是我來吧。”

*

四年前他剛進公司實習，雖然他是宋氏集團的二公子，但是高層領導都很不待見他。

沒人留意他，他只能自己摸索。

因為大哥太優秀了，太耀眼了，他只能比他更努力。

那時他常常應酬，生病了也沒人關心。唐恬來了以後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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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邊多了一份煙火氣，也多了一些嘈雜。

他有時候會不耐煩地打斷她，有時候心情不好會兇她。但她總能及時消化好，然後開開心心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用小動物一樣期待的眼神盼着他每次的回家。

她會做醒酒湯一勺一勺喂給他喝，她會給他換衣服替他擦去身上的污漬。她每天從學校做地鐵趕到公司，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但她從來沒有抱怨過。

現在他的身邊有很多人可以照顧他了，但是那種照顧和她的照顧不一樣。

只有她是用心在對他好的。

宋君彥端着醒酒湯站在卧室門外，不知不覺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接受她的好，而忽略了她的真心。

卧室無人應答。宋君彥輕輕推門而入，小姑娘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将醒酒湯放在床頭櫃上，替她脫去了腳上的鞋子和襪子，拉過棉被将她不老實露在外面的腳塞進去。

小姑娘睡得很沉，臉頰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下一片陰影。宋君彥坐在床邊怔愣地看着她的睡顏，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額頭留下了一個吻。

“宋君彥.......”她喃喃地喊了聲。

宋君彥溫柔地将她臉上的碎發別去，輕聲道：“我在。”

唐恬依舊閉着眼，似乎只是在說着夢話。

“你去死吧！”

她擡起手撓了撓臉頰，怒吼了一聲，翻了個身。

宋君彥：..........

做夢都在詛咒他？

宋君彥嘆了口氣，無奈地靠在床頭上。

視線随即落在了一旁床頭櫃上的安眠藥。

她什麽時候開始吃安眠藥了呢？

宋君彥的眸色一暗，想到了每次沒回來過夜的時候唐恬總是想找他。

說她害怕一個人睡。說她想和他說話。

她似乎一直長不大，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女孩。

可是他卻沒怎麽考慮過她，越來越少陪着她。

唐恬剛來的時候，他們是分房睡的。

那時候她其實還未滿十八歲，看到他還會喊他一聲“君彥哥”。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喊他一聲哥哥了呢？

是第一次上床以後嗎？

那一次她說她看恐怖片睡不着，想和他一起睡。

宋君彥還記得那天她的樣子。

穿着一條輕紗白色連衣裙，露出伶仃的大長腿，雪白的肩膀和深邃的鎖骨還有微微翹起來的櫻桃尖。他的眸色沉了沉，感到了身上某種燥熱。

說實話，他剛接唐恬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對她有什麽想法。他不過是覺得，她和他是同類人，都得不到家庭的溫暖。

可那天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小姑娘發育得還挺好的，就是要把她再喂胖一些更好。

宋君彥不是一個重欲的人，甚至還挺讨厭那些女人使各種手段圍在他身邊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時看着小姑娘抱着小兔子玩偶又緊張又忐忑不安的樣子，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就還，挺心動的。

“小孩，你幾歲了？”宋君彥放下書，摘掉金絲眼鏡，一雙桃花眼若有若無地從她胸前掃過，幾分藏起來的欲】望消融在漆黑的眼眸裏。

“我成年了。”小姑娘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快速接話道。

話說的太快，等說完她才回味過來，一下臉上便燒了起來。

他只是問她幾歲，她為什麽要強調成年。

見心思被拆穿，唐恬賭氣丢下一句。

“算了我自己睡。”

“回來。”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窗外若有若無的風。小姑娘猶豫了片刻，轉過身怯怯地盯着自己的腳尖。也不上前也不退後，只覺得剛才進屋前的心理建設全崩塌了，心裏七上八下緊張地瑟瑟發抖起來。

宋君彥直勾勾地盯着她，唇邊勾着若有如無的笑。

“知道成年人一起睡會發生什麽嗎？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帶着點魅惑的語調。

唐恬有些慫了，她抱緊胸前的兔子娃娃，不敢看他只能低着頭裝傻。“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走到她面前。他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頭擡起，拇指輕輕地摩挲着攀上了她的唇。宋君彥俯身低頭，一把将小姑娘摟進懷裏，頸項交錯，在她耳邊蠱惑：“那哥哥教你。”

懷中的小兔子倏地落在了地上。唐恬耳根子紅了一片，耳廓一濕，只聽得耳畔邊黏黏糯糯的聲音，她小聲地驚呼起來。

“教......教什麽？”

少女本身就清純的一張臉被他托着下颚不得已仰着，此刻被情【欲暈染得雙眼濕潤，格外魅惑。宋君彥的喉頭滾了滾，一下含住了她的耳朵，嘴裏模糊不清地回應道：

“教你......成年人愛做的事。”

那個晚上他們彼此都是第一次初嘗禁果，宋君彥竟不知道味道居然是那樣好。

她身上的味道，她的聲音，她柔軟的身體，都令他着迷。

那不過是□□的味道，很甜，但卻算不上多少真心。

但說來也奇怪，他卻很難接受其他女人的靠近。

他沉湎于她給的歡愉，像是饑餓的野獸，這種飽腹感只有她能夠讓她滿足。

每一次在她身上的馳騁都能給他帶來新的體驗感，她也如是。

宋君彥從未想過與其他人去分享這份美好。

宋君彥不知道這算什麽，愛嗎？

窗外月色如水，他靜靜地看着唐恬的睡顏，良久良久。

“甜甜，我會給你一場婚禮的。以後，我們好好過。”

*

唐恬一下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宿醉的後果是此刻她坐在床上，只覺得頭還暈乎乎的。

昨晚她依稀夢到宋君彥吻她的臉，還給她做了一碗醒酒湯。

唐恬在心裏自嘲，果然是一場夢，醒來一點也不感動。

宋君彥估計還在生她的氣，怪她和李亦清吵架吧。

出了卧室，阿姨看到唐恬起來了，立馬去廚房要給她熱粥。

唐恬坐在餐廳，看着阿姨端上來的小米粥和幾疊小菜，想着心思。

李阿姨在這裏做事有一年多了，對唐恬很是照顧。她們之間沒有什麽上下級的關系，只有親人般的親昵。

“恬恬你怎麽可以喝這麽多酒，宋先生不喜歡你喝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阿姨從面包機裏拿出兩片吐司，加上草莓醬，嘴裏兀自埋怨着。

唐恬接過她遞過來的面包，輕聲嘟囔。“管他喜不喜歡呢。”

這些年她從來都按着宋君彥的喜好活着，都沒有想過自己。

李阿姨停下手中的動作，眨了眨眼。“怎麽了？鬧別扭了嗎？”

這一年多以來，李阿姨從未見唐恬說過宋君彥一句重話。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就像那種老夫老妻，沒有争吵和糾紛。因為唐恬實在是太聽話，太懂事了。她一點也不作不鬧，只想好好守着宋君彥。所以但凡她有一點點反常，也足夠讓人奇怪的。

“李阿姨。”唐恬放下勺子，盯着盤子裏的荷包蛋若有所思。“以後我不在了，你好好照顧宋君彥。”

“你在說什麽啊！”李阿姨吓了一跳，實在搞不懂唐恬這兩天的反常是怎麽回事。“你不在這裏，要去哪裏？”

“你也覺得我離不開他吧。”唐恬唇角輕扯。事到如今，她只覺得很好笑。

為什麽到最後下定了決心還要留着溫情，還要挂念他擔心他。

在他的生活裏，她明明就是那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啊。

而她再也不要将他當作她的全宇宙中心了。

她才是自己的中心。

唐恬放下勺子，擡眸将眼裏的水光暈開了些。

“去沒有他的地方。”

李阿姨默了片刻，仔細瞧着唐恬眼中的篤定，頓時有些慌了神。

“恬恬，你可別沖動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宋先生的嗎？宋先生平日裏是冷了些，但你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

“我要離婚。”唐恬苦笑，連旁人勸她的理由都是：她那麽喜歡宋君彥，怎麽可以放棄。

而不是宋君彥也愛着她。

兩個人的愛若不是勢均力敵，遲早有一天會失衡。宋君彥不愛她，原來身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就她還在欺騙自己。

她索性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他。

之前他工作忙總是讓她打助理的電話，但今天她不想再讓中間人傳話了。

他們之間是該做個了結了。

“喂。”

電話接通了，是個甜美的女聲。

“你好啊，唐小姐。”

唐恬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