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馬車駛出去有程子了,祁果新還在心心念念,“萬歲爺,您說五爺和郭家姑娘,能成嗎?”

皇帝閉着眼往後靠着,沒搭腔。

只要太後點了頭,自然就能成。對于禮親王和薩伊堪這樣出身的人來說,橫豎親事不由自個兒,帝後都這麽明示了,沒人會平白觸那種逆鱗,順水推舟認下才是良方兒。

皇帝的心思早就轉移到別的地方了。

女人的手真小,沒繭子,細皮嫩肉的,又軟又香,皇帝心裏是這麽想的。

“別的不上心,鉸指甲倒是鉸得挺快。”皇帝一開口,話是這麽說的。

祁果新是瞎三話四的老手了,不過心的奉承話張口就來,“那是,命奴才鉸指甲是萬歲爺親自下的旨意,奴才不敢耽擱,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就給鉸了……”

皇帝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搓揉,由衷地覺得指甲還是鉸了好,沒有了傷人利器,這才不耽誤他親近她。

皇帝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凝脂般的葇荑上,但這不耽誤皇帝呲噠她,“還鯉魚打挺,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祁果新想起從前在觀圍宴上被皇帝一爪子捏斷氣的慘痛經歷,噘着嘴嘟囔,“上回您也是這樣,捏奴才的手洩私憤,真不夠爺們兒。”

好像确實有過這麽一回事兒,她白皙手腕上火辣辣的五指印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皇帝心虛了,沒敢往細裏翻扯,“有嗎?沒有吧?你記性向來不好,朕就不計較你的罪過了,你謝恩罷。”

手上的肌膚被揉來捏去,透出一片隐隐的茜紅,火燎燎的,祁果新想往回抽爪子,“萬歲爺,您再這麽盤下去,奴才的手沒幾日就得包上漿了。”

包漿?她把自個兒當文玩核桃嗎?還真會給自己長臉,她這只手,撐天兒了只能算作豬蹄子。

皇帝不耐煩了,與她展開了對豬蹄子你争我奪的拉鋸戰,“你再耍渾,朕把你嘴堵上你信不信。”

祁果新想起了上回皇帝極端不耐煩之下,往她嘴裏塞的布條團子。這狗龍可不是随口說說,他是真的幹得出來這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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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果新匆忙捂了嘴,不住往後縮身子,含混不清的字句從手指縫兒間流出來,“您不能這樣,奴才是皇後,您不能像對牲口一樣對待您的皇後。”

皇帝龇牙咧嘴的模樣像貔貅,他惡狠狠地威脅祁果新,“你再滿口胡謅謅,朕就親你!”

祁果新果真被皇帝的危言聳聽吓壞了,瞪大了眼睛愣了許久,她才緩聲“哦”了一聲,視線轉向系帷裳的金線綁球結,開始了間歇性的小聲嘀咕:“胡謅……胡謅……胡謅謅……”

皇帝大概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麽無知無畏的人吧,他被激怒了,“你既然不怕死,朕就成全你。”

皇帝是多麽威風凜凜的真龍天子啊,氣勢很足,帶着攝人的寒意俯身相就。

但是“啪叽”一口下去,親歪了,只蹭到了一側嘴角。

祁果新曲了兩只胳膊推開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的,笑得形象全無,“萬歲爺,後宮好賴有十來位嫔妃哪,您就從來沒試過?”

話出口了才發覺不對,現在已經沒有十來位了,損兵折将得夠厲害的,餘下的主兒,兩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皇帝對後宮還剩幾位娘娘的事兒不大上心,他正在因皇後的輕蔑而震怒,皇後是看不起人還是怎麽着?皇帝冷嗤一聲,“笑話!怎麽可能?朕身經百戰,你少小瞧朕。”

再來一回,牙花兒磕牙花兒,疼得倆人流着眼淚對面直龇牙。

祁果新忍不住笑了,那笑裏或許帶上了些許嘲諷的意味吧。就這樣?皇帝還好意思大言不慚說自個兒身經百戰,唬傻小子哪?

大概是車圍子裏太悶熱的緣故,狗龍從龍面紅到了龍脖子根兒,“皇後,你那笑是什麽意思?”

笑意迅速一收,祁果新搖頭搖得很真誠,“萬歲爺,您看岔了,奴才沒笑。”

皇帝不依不饒地指着她的嘴角,“你笑了,朕看見了,你敢欺君?”

祁果新摸着良心指天,“奴才以奴才夫君的名義向您起誓,奴才真沒笑,否則就叫奴才的夫君逢吃鍋子必熄炭火。”

落日多溫暖呀,深秋的凜冽被斜陽的暖調一沖,清沁卻柔和的秋風掀起車簾湧進來,綁球結下挂了個小巧的金鈴铛,在晚風輕柔的撫慰下發出了一連串叮鈴叮鈴的脆響。

燒得橙紅的餘晖從帷裳的翻滾中鑽了進來,帶着草木的香氣,滿盈盈地撒向她帶着俏皮輕笑的美好側顏。

“你可快閉嘴吧你!”讓她閉嘴的方兒是現成的,皇帝十分不客氣地按住她的後腦勺,用力往自個兒身前一遞,朝着那兩點殷紅的唇,俯身重重地親了上去。

天地之間終于安靜了。

只有馬蹄和車輪在草地上傾軋而過的沙沙聲,和呼呼風聲中裹挾着的清脆鈴聲,丁鈴當啷的,還在夕陽下不知疲倦地響着,漸漸遠去了。

皇後大帳內,茵陳踮着腳探頭探腦的,瞧着祁果新滿頭亂糟糟的模樣蹙了眉琢磨:“主子娘娘,您這趟出去……遭賊了?”

“瞎說什麽哪。”祁果新斜眼睨茵陳一眼,護犢子的模樣十分明顯,“普天之下,皆非王土,大宣在萬歲爺治下河清海晏,七十二圍更是防備嚴密,哪兒來的小偷小摸。”

聽聽,這是自家主子該說的話嗎!平日裏不诋毀萬歲爺都是好的了,還能誇他老人家?茵陳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悄悄拉過薛富榮,壓低了嗓子問道:“薛老爺,您從外邊一道回來,您給說說,咱們娘娘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

薛富榮其實也沒見着帝後出游的具體過程,他只目送着主子娘娘和萬歲爺一道登車走,再在原地迎着他們回來。

但是就算用腳板心兒想,萬歲爺龍氣繞身、正氣凜然,是絕不會讓主子娘娘遇到邪祟的。

于是薛富榮呸呸兩聲啐茵陳,吓唬她道:“再诨說,仔細主子拉你出去打板子!”

“沒有嗎?那一定是在野地裏被萬歲爺捶傻了。”茵陳痛心地撲上去瞎嚎了一嗓子,“主子,您受苦了!”

祁果新胡亂揮舞胳膊阻擋茵陳過分的熱情,掙紮中還不忘問道:“剛才說什麽來着,什麽遭賊?”

“您沒遭賊,那這個……去哪兒了?”茵陳伸高了手,在腦袋上比劃了一把。

祁果新順着茵陳的動作往頭上薅了一把。

不好,朝冠被狗龍順走了!

怪道怎麽一路上腦袋頂都涼飕飕的!

狗龍吵架吵不過她,仗着身高體長的優勢,就對她使這種陰損的招數。

堂堂一國之君,到底還要不要臉!

祁果新怒氣沖沖地沖到禦幄前。

禦前伺候的人都被皇後氣勢洶洶的神情吓傻了,這還是他們習以為常的那位主子娘娘嗎?那位把謹小慎微和死皮賴臉完美結合的主子娘娘,什麽時候變成讨債的惡鬼了?

祁果新氣極了,沒留心瞧一瞧周圍人到底有多驚詫,她連通傳都不讓人通傳了,直接伸手掀起帳簾,惡聲惡氣地沖裏頭嚎叫道:“還奴才帽子來!”

帳裏一片死寂。

倘若祁果新有往常十之有一的謹慎,都能察覺出一絲不一樣的氛圍。

但她橫豎已經得了絕不廢後的聖諾,眼下有恃無恐到了極致,三步并作兩步繞過屏風。

蒸騰的熱氣撲面,袅袅白煙升騰着往外翻滾。

眼瞬間被盤旋的白霧蒙住了,看不清晰,探手摸索着一推,“嘩啦——”

朦胧中碰倒了什麽,盆兒還是桶的,水濺滿地。

隐隐約約的,她好像聽見了爺們兒隐忍的喘息聲。

好像有哪裏不對,祁果新心裏一咯噔,定睛一瞧。

榻上半倚半躺的靠着一條脫得精光的龍,正正面對着她。

說是精光似乎并不那麽恰當,因為該穿的那件香色龍紋緞綿行服袍,還在原本的位置披着,只是松松散散地敞開了。

龍爪……應該是正握着黑蘆葦蕩裏的什麽。

由于祁果新是睜大了眼睛用力在看,比上回半眯眼半遮眼的看得更清晰。

全身的血液往天靈蓋直沖上去,刺耳的嗡鳴聲霎時占據了全部思緒。

皇帝……皇帝在……在自己動手,做那個!

對面的龍目裏迸出了致命的火星子。

祁果新梗着脖子,努力維持着氣勢,“奴……奴才的朝冠……呢?”如果聲兒不發顫的話,大概會更真實一些。

不是頭一回看了,奇也怪哉,拉過爪子,抱也抱過了,再瞧龍身子,滿心的感覺都煥然一新。

她開始懂得羞澀了,心裏甚至還有別的聲音,撺掇着叫嚣着,讓她再瞧上一眼。

“朝冠?”皇帝冷冷一笑,“你冒犯聖躬,還沖朕大呼小叫。”

“奴才沒有大呼小叫……的吧。”聲音越來越微弱,祁果新把腦袋埋進了手裏。

“不想打板子,就給朕過來。”皇帝冷言下了令,不容置疑。

祁果新話語裏是極其堅定的,“奴才不去,您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過去!”她雙手遮住眼睛,邊搖頭邊往榻邊去了。

指縫裏往下偷瞧一眼,那架勢可真夠令人吃驚的,也不怪她大驚小怪的叫喚起來了,“哎喲!怎麽都腫成這樣了……”

“您都這副樣兒了,傳奴才來伺候您呀……”狗龍自個兒躲在帳子裏排解,想着想着,感覺還怪委屈的。

皇帝拉着她的手覆下去,喉嚨間發出一聲難抑的喟嘆,但他很快就忍住了,恢複了往常對她橫眉的讨狗嫌模樣,“離大宴就一袋煙的功夫,你不嫌快,朕還嫌丢人。 ”

在馬車上抱着她又捏又親,小童子蛋兒的邪火早就壓不住了,可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和皇後的第一回親密,絕不能就這麽對對付付的打發過了。

所以皇帝決定自給自足,速戰速決。

誰想到這個節骨眼兒的,她自個兒闖上門來了。

那就怪不得他,将這回看作是天爺的安排了。

皇帝成天吆五喝六的,做什麽都得有個儀式感,祁果新将心比心想了想,很能理解他,“那您現在還嫌時辰短丢份兒嗎?要不……這麽的罷,奴才先跪安,您完事兒了再傳奴才回來。”

別的也就算了,朝冠是一定得要回來的。

皇帝萬蟻噬心,哪兒還肯放她走,“不了,就這麽胡亂湊合過罷。”一把拽住了直接往榻上一摔,鬼迷了心竅,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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