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三個月後,便是錦墨嫁入宮中的日子。

她穿着重重疊疊的褕翟衣,由兩位充作全福太太的貴婦人扶着,乘上厭翟車,一路伴着吹吹打打,進了宮。

洞房裏,錦墨蒙着文王百子錦袱,坐在硬梆梆的榻上等着。其它硬的不是榻,而是鋪滿在被褥下寓意美好的各種堅果。

為了穿禮服,她今日并未用過飯,也沒喝過水,出門時母親也只拿浸濕的帕子在她唇上潤了潤。

這禮服難穿也難脫,禮儀繁瑣,一穿便是一整日,出恭便成了難題。故而為避免這種尴尬,她不敢吃不敢喝,挨到現在,腹中早已空空。

屋內暖香醉人,熏得她有些暈乎乎的,身子甚至搖搖欲墜。

不過這時候她是萬萬不能倒下的.她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一顆硬硬的,小小的,她悄悄攥進手心裏,又将手舉至蓋頭內。

那是一顆花生。這屋子裏靜靜的,下人都隔在了屏風後,她只偷偷吃上一顆花生,應當沒人會發現。

“啪”一聲,她将殼捏開,心虛的等了等。不見有動靜,便大着膽子将那仁取出,頭一低,快速塞進嘴裏。

平時裏也不覺花生是什麽好東西,可此時饑腸辘辘,咀嚼起來便分外香甜。但一顆顯然是不夠塞牙縫的。

她的手悄悄摸回被褥下面,又抓了兩顆進蓋頭裏,“啪啪”兩聲,将仁剝出,丢進嘴裏。此時她已駕輕就熟,不再心虛,只覺美味在唇舌間化開,份外滿足。

不知不覺間,她吃了已有十幾顆。

就在她的手再次探下被褥下面時,突然聽到原本安靜的洞房內,有個聲音:“可要喝點水?”

聽這話時的第一反應是體貼,她的确吃花生吃的有些口渴了,是想喝口水。可是下一瞬,她便心中驟然一顫!

很快,果真有一杯水遞進蓋頭裏。

錦墨猶豫了下,沒敢接,而是試探道:“殿下?”

“嗯。”那人淡淡應了句,舉着茶杯的手倒是沒有撤回。

遲疑了下,錦墨還是接了過來,然後小小的飲下一口,又将杯子遞了出去。

并道:“謝過殿下。”

“可是讓你等太久,等餓了?”

“沒——”這字才剛出口,她那不争氣的肚子便發出兩聲可憐巴巴的怪叫。

伴着一聲笑,他道:“我讓人送些吃食來吧。”說罷,他對着屏風外吩咐了句,便有兩個下人領命退下去取吃食。

不一時,二人便端着打了黃氈的朱漆托盤進來,将四碟子精致的小菜放至圓案上,然後行禮退下。

趙景煥看了眼菜色,不錯,倒都是蘇氏喜歡的。他輕步挪至蘇錦墨身前,細長手指将喜帕撩起一個角來,“既然吃東西,我幫你取下它吧。”

錦墨低着頭,默不作聲,便是默認了。

他将帕子輕輕一提,整個掀去她的鳳冠後面,将她的臉露了出來。

盛裝之下的蘇氏,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都還要美,美得光彩奪目,令人震撼。他杵在面前,垂眸望着她,久久未曾移開視線。

良久後,她終于緩緩擡起頭來。雖則怯生生的,但卻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這不禁令趙景煥有些意外。

“你早已知曉是我?”

他雖從未刻意騙過她,但他一直以為她并不知他的真實身份。直至聖旨賜下,她也該是不知四皇子就是他的。可如今,她一雙水杏兒般的眼睛望着他,竟沒有半分驚駭。

趙景煥心中暗暗作喜。

所以她是知道要嫁的人是他?她并沒有抗拒。

“是,臣妾猜到了。”

“何時猜到的?”

“臣妾……”她低着頭,不知這話應該如何答。

良久後,他知她為難,便笑着牽起她的手,往桌前帶去:“來,還是先填填肚子吧。我的皇子妃第一晚就吃不飽飯,豈不成了笑話。”

錦墨也不多推辭,朝他笑笑,“恭敬不如從命。”

待飽餐過後,下人進來撤下餐具,送上合卺酒來。

趙景煥遞一杯到她手裏,兩人交杯喝了。他又斟滿第二杯,繼續遞給她。

她遲疑了下,心說難不成合卺酒也要喝三杯?不過他遞她便喝。很快三杯入腹,她已有點不勝酒力。

這合卺酒本就是新婚之夜助興的東西,後勁極大,對于平日裏不沾酒水的婦人,一杯便可達到效果。如今她連着飲了三杯,早已超了極限。

趙景煥扶她,她偏要自己走,結果走沒一步就歪倒。他伸手接住,然後打橫将她抱起,安置到床上。

她依舊不肯老實,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裏還含混着說着不清的話。

“錦墨?”趙景煥叫她。

“嗯?”她迷蒙着雙眼看他,然後苦笑,擡手毫無規矩的指向他:“趙崇啊趙崇……你我做了一世怨偶,想不到這輩子我還是栽倒你手裏了……”

“你這輩子可不能再欺負我……”說着,她雙手勾上他的脖頸,“你要對我們蘇家好,你聽明白了嗎?”她認真的看着他。

這會兒她腦袋不靈光,故而未察覺出趙景煥面上的駭然!

“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你上輩子做了那麽多對不起我的事……害我爹含冤入獄……這輩子,你可得好好——”話未說完,她便覺胃中翻騰,幹嘔了兩下。

“錦墨?”他緊張的幫她拍了拍背,被炸雷轟過的腦袋還嗡嗡的……

難道蘇氏與他一樣,竟也是重生回來的?

趁着錦墨迷糊,分不清是非,他又套問幾句,最終确定了這點。

這個洞房花燭夜,新娘子醉醺醺的睡過去,新郎官卻睜着眼,徹夜未眠。

直至天亮,趙景煥才睡了過去。睡前他也終于想通了。既然老天要他二人重新開始一世,那便好好的把握住這個上天賜予的機會,好好去彌補,好好去愛惜。

錦墨被射到床帳上的光線喚醒,睜眼揉了揉,看着陌生的承塵,恍然意識到自己已住進了宮裏來。再轉頭看看身側,是趙景煥的側臉。

不得不說,他沉睡的樣子很是恬靜美好,睫毛上鍍着層朝陽的金光,長長的,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好看的陰影。

她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見那睫毛顫了顫,然後他的眼睛張開,與她對上。

“早啊~愛妃。”他噙着笑意,眼神溫柔的似能化水。

錦墨一怔,臉蛋驟然變紅。但她還是識禮的回敬一句:“早啊~殿下。”

“昨夜愛妃喝醉了,沒能将新婚之夜圓滿,留下小小遺憾。趁着如今時間還早,不如……補上昨日未盡的功課?”

“殿下……”

春宵帳暖,鴛鴦交頸。

※ 給接檔文《東廠之主》打個gg哈,歡迎移步作者專欄收藏~

“閹人!”

“娘娘腔!”

“不是男人!”

世人給東廠廠公岑鏡臣的罵名,他照單全收,且絲毫不以為恥。因為他的确不是男人,她本就是個女的。

可嘆前朝那些自诩眼光老辣的家夥們,窮極一生搜羅罪證妄圖搬倒她,偏偏沒揪住最粗的這根小辮子,叫她逍遙了一生。

若不是後來野心越來越大,挾天子以令諸侯,號令燕軍四處攻城掠地,逼得六國合縱反攻大燕,她也不會死于萬箭穿心。

死便死了,也作夠本兒了。可誰知閻王偏不收她,放她一縷幽魂重歸故國。

故國?不是随她一起亡了麽!

然而岑鏡臣詫異的發現,平日裏不争不顯的宸安王梁逍,竟一躍成為大燕的戰神,在他的庇護下非但“山河依舊國未破”,還“六國兵敗如山倒!”

江山如故,黎庶如故,只她變成了某個小山村裏的村姑崔莳盞……

戰無不勝寵妻無度X作天作地作死自己

【小劇場】

某日酒醉,梁逍看向崔莳盞的眼神有些怪,良久,脫口而出:“阿遙……”(廠公小字)

崔莳盞心驚,難道這麽快就被他認出來了?心虛笑笑:“王爺醉了,那人早死在萬箭之下了。”

前一刻還是醉态的梁逍,頃刻變得嚴肅:“你怎知本王說的是誰?”

崔莳盞一怔,随即恨不得拿頭去撞牆!小字是師父所賜,打從她上輩子女扮男裝接管東廠,這便成了秘密。而剛剛他一提,她就對號入座,等于是不打自招…

正懊惱着,突然一個疑問劃過:那宸安王又是如何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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