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磨損

磨損

【那孩子自天外降生,無人知其來處。】

【公主憐惜她的孤苦收于膝下,未曾想她的所思所想皆源自世界外。】

【祭司将她口述的知識用于造物機械,卻污染了銀白之樹,影響地脈,由此觸怒了神明,使天空島降下責罰,賜風雪與饑荒于我等。】

【那孩子就此從英雄淪為了罪人,于饑荒中被公主與僅剩的國民分食殆盡。】

【我……也參與其中。】

念到這兒,鹿野院平藏卡殼了,拿着紙條翻來覆去地看都沒能找到接下來的字:“紙條上有被撕裂的痕跡,除了我剛剛說的內容,其他部分恐怕在別的地方。”

這些線索并不如他們最開始想象的那麽有用,不過至少也印證了他們對壁畫內容猜想的正确性。

除此之外,信箋的背面繪制了一副地圖,上面有三個标點。

鹿野院平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許這兩個地方有其他的線索。”

有了頭緒總歸是比最開始兩眼抓瞎的時候好多了,不過外面的天氣依舊惡劣,想要探索也只能等到雪停了。

空去照看他差點就燒幹了的湯了,派蒙也圍過去不斷念叨自己想要吃的東西,魈則是一如既往地守在了鹿野院無月身邊。

鹿野院平藏不了解,但是他聽別人提過一嘴,好像自無月昏迷不醒之後,魈總是不肯離她太遠。

——他好像将鹿野院無月的昏迷怪罪到了自己身上,覺得是自己的疏忽造就了現在的局面。

這位仙人不像璃月傳說中的那樣倨傲,反倒總喜歡将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哪怕是作為另一方當事人的兄長,鹿野院平藏也不好說什麽。

Advertisement

洞穴內的氣氛沉悶,他突然生出了去外面透透氣的想法。

鹿野院平藏向來是個想做便做的人,有了這樣的想法後并未猶豫,直接朝外面走去。

寒氣麻痹了人的感知,因此他沒有發現有一縷黑霧從自己的身體裏鑽了出來,只覺得身上好像輕松了一些。

大概是因為終于有了能救阿月的希望。他想。

那縷黑霧在從他身上脫離出來之後就徑直往高處去,自千餘年來守着這片故土的自律守恒機關上空掠過,自沙爾·芬德尼爾覆滅後鸠占鵲巢的丘丘人身上掠過,而後它最終停在了雪山之巅。

那處曾經是祭司法魯西溝通天空來使的地方,如今成了公主德斯戴蒙娜的盤踞地。

而公主此時正在其間。

幻境進展到寒天之釘落下的時候,她就從鹿野院無月的身體裏脫離出來,開始籌備其他事了。

眼下,德斯戴蒙娜正撫摸着身下的冰棺沉默不語。

這樣的冰棺還有更多,只是除了她身下那個是空的,其餘圍繞在她身邊的數十個冰棺裏都已經收斂有年齡不一、相貌各異的身體。

黑霧在抵達這裏的時候就化成了人形。

身形有些虛浮的青年無視了面前詭異的畫面,徑直走到她面前跪下。

這些動靜驚動了似在思索的德斯戴蒙娜,她這才回神,看向默不作聲的青年:“伊恩,你回來了啊。”

“是的,殿下。”

對于德斯戴蒙娜來說,伊恩的回歸也是在計劃之內。

這是她在十年前就布置下的暗線,選取了她下屬中最強大的伊恩,讓他附身在鹿野院平藏的身上。

只是不管再怎麽強大,哪怕她一直在用自身飼養這些亡魂,千年的時間過去他們中的大多數也已經消散了,僅剩的也是茍延殘喘。

就算是伊恩,也只是能堪堪附身罷了,甚至無法主導鹿野院平藏的行為,只能潛移默化地引導他做出一些無關緊要的決定。

所以這條暗線很少會被動用,第一次還是在鹿野院平藏主動插手幫助在稻妻的旅行者這件事上。

而後他便一直蟄伏下來,直到得知往生堂專職抓捕鬼魂時才再次出手,止住了鹿野院平藏想要進去的念頭。

不過也正是這一次也讓他變得更加虛弱了,似乎下一秒便要消散。

德斯戴蒙娜看了他一眼,以掌做刀砍下自己的左手。

手臂落下的時候沒有流下一滴血,只是在頃刻間消散做絲絲縷縷的黑霧融入到伊恩的身體裏,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凝實。

德斯戴蒙娜的左手很快愈合,臉色卻是蒼白了一分,不過吞食業障化身後得到的力量還剩一些,足夠支撐她接下來的計劃了。

“伊恩,接下來的事情已經無需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盡力适應好我為你準備的身體就夠了,就像大家一樣。等到我将那孩子帶來之後,剩下的就需要仰仗你們了。”

“是,殿下。”

第二天早起的時候,外面的風雪已經停了。

由于信箋上被标記的地點有三處,幾人也都知道以鹿野院無月現在的情況來說最好還是盡早解決比較好,因此昨晚商量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分頭行事。

為了追求效率,也為了安全起見,鹿野院無月被暫時留在了洞穴裏面,由派蒙留下照看。

魈原本并不同意這個提議,但是鹿野院平藏認為他需要歇一會兒。

“魈——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得到魈認同的點頭之後,鹿野院平藏接着說道,“聽我說,阿月的昏迷不醒和你無關,你已經守了她夠久了。身為兄長,我很高興阿月能有你這樣的戀人,但是我也認為你需要休息一會兒了。你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魈愣了愣:“……仙人不需要休息。”

“但你需要。”鹿野院平藏強硬地道,“在阿月身邊你總是在自我責怪,甚至不敢合眼,但是這樣是不行的。她在這裏會很安全,而你需要暫時離開她給自己一點時間想清楚。”

魈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他一向不明白凡人心裏的勾勾繞繞,但是他能看出來鹿野院平藏的話是出于好意 ,而他不擅長拒絕這種好意。

最終,在鹿野院平藏強硬的眼神下他選擇了妥協,但依舊在原地用仙術畫出了一個結界将鹿野院無月圈住,這樣只要有人想要動手他就能立刻感知到趕過來。

派蒙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仙術,躍躍欲試地鑽進圈裏,頗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

有了仙術作為保障,魈稍微安心了一點。

也大概明白他的情況,派蒙立刻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自己一定能照顧好鹿野院無月,殊不知這副樣子像極了在給自己插flag。

于是乎,在三人離開之後沒多久,因為過于無聊跑出了仙法結界的派蒙就遇上了一個不速之客。

來人披着寬大的鬥篷,幾乎看不清她的臉和身形,只能從鬥篷下露出的塗着鮮紅丹蔻的手猜出她是位女性。

派蒙有些詫異。

雖然現在雪已經都停了,但是因為昨天的天氣地面還是濕滑的厲害,這個時間點怎麽還會有人選擇上山?是協會的冒險家嗎?可是看起來完全不像啊……

她忍不住偷瞄,想看看這個大膽的家夥身上是不是有神之眼之類的依仗。

還沒等派蒙看出個所以然,女人就開口了:“勞駕,可否容我在這裏歇歇腳?”

畢竟這裏并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因為昏迷毫無反抗之力的鹿野院無月,派蒙原先是不打算答應的,但是在注意到女人兜帽下露出的被凍的發白的嘴唇時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有降魔大聖的仙法結界在,應該沒有關系吧?

這麽想着,派蒙還是把人領了進去,甚至相當體貼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生起了篝火供她取暖。

女人顯然也注意到了角落裏的鹿野院無月,不過相當識相地沒有多看多問,這讓派蒙松了口氣。

畢竟是陌生人,氣氛難免會有些尴尬。

她找了個話題同女人閑聊着:“你是冒險家嗎?怎麽會選這個時候到雪山上來啊?”

女人不置可否,反倒是牛頭不對馬嘴說起了另一件事:“你說,一個人存在太久會變成什麽樣?”

派蒙反應了一會兒才确實她這是在問自己,納悶地撓撓頭:“如果是我的話能活那麽久應該會很開心吧?畢竟有那麽多的時間到處玩,去吃各種好吃的!”

“但如果她被困在了那一畝三分地呢?如果她的親朋好友全都死去了呢?如果這樣的時間足夠漫長,長到她自己的記憶都開始消散了呢?”

女人問的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激動,派蒙漸漸招架不住了,脫口而出一句:“這不就是鐘離口中的磨損嗎?”

女人安靜下來,半晌才說出了下一句話:“……原來你們是這麽稱呼的啊。”

她不再端坐在篝火旁邊,而是站了起來朝鹿野院無月所在的角落走去。

“磨損嗎……确實,就像被流水打磨圓潤了的鵝卵石,漫長的時間也會改變一個人。它會讓記憶變得模糊,讓愛的更愛,恨的更恨,到了最後就只剩下執念了。”

“喂!你打算幹什麽!”派蒙緊張地追了上去,卻被女人一個擡手就擋住了。

她輕而易舉地控制住了派蒙。

兜帽滑落,金色的發絲垂下,女人藍色的眼睛裏滿是輕蔑:“好了,茶話會結束了。親愛的,雖然和你聊天很有趣,不過現在還是請你稍微睡一會兒吧。”

黑霧自她掌心湧出,将派蒙包裹其中,讓後者陷入沉睡。

“可惜了,留着還有用。”

雖然這聒噪的小東西很煩人,不過在千年前鹿野院無月的口述中,她還會陪在旅行者身邊很久很久,現在還不能殺了她。

“現在該輪到你了,我的孩子——”

昨天看了眼大綱,算了一下後面的情節,好像快寫完了_(:з」∠)_

目前暫定的番外有四個,現代pa,全息攻略游戲,公主自白和紅綠魈夾心,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删改。

大家要是有什麽想看的也可以點,我超能寫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