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界二：塞斯大陸
世界二：塞斯大陸
塞斯大陸幅員遼闊，四面環海。臨海有一處名為海倫娜的邊陲小村，那裏的生民靠海吃海，因此也格外信奉“海神”。
每年臨近聖誕，村民們都會擇出鎮裏最年輕貌美的姑娘扮上嫁衣，由着一艘沉船下放到神秘詭谲的深水裏，“獻祭”以求神明庇佑。
今年的獻祭儀式也就在明天了。安東尼坐在床邊想，屋裏的火爐正“劈裏啪啦”地燃着，才勉強驅散掉外頭風雪交加帶來的寒冷。
聽村子裏流傳的閑言碎語，去年人們獻祭的，似乎是一個來自異邦卻長得出奇好看的男孩，不知道今年會選了誰去。
反正不會是他。
正百般無聊地揣測着，安東尼忽然瞥見窗外一道人影閃過，從他衣襟上的紅飄帶可以猜出，這匆匆跑過去的人是他的好友——愛德蒙。
“去哪兒？”安東尼推開門，好奇地詢問，“發生了什麽事麽？”
“剛才費西和我說，祭壇那邊有大事，似乎是......要燒死個什麽人，叫池什麽歲雲的。”愛德蒙行色匆匆，“我正打算過去看看呢。”
“這個名字，應該不是本土居民。”安東尼飛快想了想，拍板道，“走，我們一起過去。”
村子破落陳舊，放眼望去都是些低矮的土房，沿着泥濘坑窪的小路走，兩人遠遠就瞧見了祭壇處微微發亮的火光和周圍黑壓壓的一群村民，個個都和看好戲似的，前排的慶幸自己占了個好位置，後排的踮起腳尖，生怕看不全事情的經過。
安東尼仗着自己個子小，如同泥鳅般靈活地從人縫裏鑽過，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祭壇上綁着的......那是多麽好看的一個人。
純白如雪的一頭順直長發輕輕垂落，在天光的照射下泛着銀色，鲛绡制成的衣裳半褪不褪，露出肩膀處雪白光潔的肌膚。他長睫輕顫，一雙淺金色的眸子聖潔得如同神祇，美得令在場所有人心驚。
安東尼不由得看愣了去。
只是被綁着的人兒此刻卻算不上好過。池歲雲剛從穿梭世界的劇痛中醒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粗糙的麻繩牢牢縛着，甚至唇上也系了根木制的口枷，讓他是動也不能，說也不能。
......這開局，簡直不要太糟。
上個小世界過後，江策碎裂的神魂總算是收回一片。但四季神提醒他，邪神最近不太安分，可能會在小世界裏使手段，想盡辦法阻撓江策的歸位，以換取自身上位。
總不能，這就是他的手段吧？
“大家可都看到了，這可是第一個被我們的海神大人退回來的人，”村長舉着火把，大聲喊道，“不能讨大人歡心，肯定是得罪了大人，經村民們投票決定，今天處他以火刑，以平息神明之怒。可有異議？”
火刑？池歲雲蹙着眉眨了眨眼。這是要上來就領便當的節奏......
他試圖發出聲音，但口枷實在系得太緊，那帶子勒着他的臉頰，已經留下了兩道明顯的紅痕，導致池歲雲開口，就只能發出“唔唔”的兩聲，羞得他直接放棄了掙紮。
得，完蛋。
這個世界的原主依舊延續了之前那個世界的風格，主打的就是一個“慘”字。只不過這次，是慘在被一條“大魚”給渣了。
原主年少在海岸游玩時，曾救了一條擱淺在淺灘上的人魚。人魚很漂亮，雖然面紗覆蓋住了下半張臉，看不清長相，但那一頭波浪般微卷的黑發，和一條又大又長的淺藍色魚尾卻足夠讓萬物失色。不過缺水的時間有點長了，魚尾已經幹涸到失了色澤。
“別害怕。”小小的人類用柔軟的小手撫摸着人魚的尾身，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魚推回了淺海裏，他笑了笑說，“大魚，你真漂亮。”
“謝謝。”人魚用生疏的語言溝通，“我就在海倫娜附近的這片海域，如果你遇上難處了......可以來找我。”
過了幾年，原主所在的國度因為一場天災幾近覆滅，一家五口僅剩下他一人在世上颠沛。恍惚記起這件事，就一路來到海倫娜這個村莊。只是那時剛好遇上一年一度的獻祭儀式，村民們對這個來自異鄉的外來者深感厭惡，幹脆就同他說：
“你知道，我們這裏不接受外來者，闖入村裏按律當斬。但如果你願意嫁給海神，至少在你出嫁前，我們會以最高的殊榮款待你。”
關于本土的獻祭習俗，原主是有所耳聞的，自稱曾經見過海神的村民都說：大人貌美，擁有很長的黑發和藍色魚尾。這個描述和原主救的那條人魚全都吻合。
嫁給他麽？好像沒什麽不好。
于是原主懷着忐忑和隐秘的期待，就這樣嫁給了人魚族太子。換來的卻是新婚夜丈夫的冷眼相待，和那一句：“我們沒有見過。”
池歲雲頭疼表示：真就挺渣的。
眼下這種情況，應該就是原主被那個冷心冷情的太子退了婚，重新丢到岸上去了。
等等。
池歲雲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顧不上自己的處境，連忙在心裏問系統：“這個世界的江策是什麽身份？”千萬別告訴他，就是這條“渣魚”。
【刺啦刺啦——不......刺啦刺啦。】
聽到這嘈雜的電流聲，池歲雲的心就涼了半截。這半吊子的系統是指望不上了，好在他還模模糊糊地聽到一個“不”的字音。
還好還好。不是這人魚太子，就還有攻略的希望。
他擡起眼，幾乎所有在場的村民都在附和着村長的提議——
“支持處死，要是海神因他震怒，我們還怎麽活？”“是啊是啊。”
只能自救了。
“唔唔——”池歲雲用雙手摩着繩子，劇烈掙紮起來，因為口枷含得時間久了，舌頭發麻不說，連涎/液都順着那根棍子滴落下來。
村長終于被他弄出的這些動靜吸引了注意，還算耐着性子地問：“怎麽，有話要說？”見池歲雲點了點頭，他微微眯起了眼，總算叫人取下了口枷，給了池歲雲一個說話的機會。
“各位誤會了，”池歲雲動了動發麻的唇舌，“并非是海神大人抛棄我，是我自己要離開的......”
有人聽了這番話，冷嗤一聲：“那就更罪該萬死，火刑都算輕了。”
“海神很喜歡我，幾乎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你們殺了我事小，卻擔得起神威麽？”池歲雲鎮定自若地睜着眼睛說瞎話，“我聽說，明天又到了獻祭的時候，如果各位此時回頭，我願意替村上的姑娘再次出嫁。”
“這.......”村長頓時猶疑起來。如果事實真如這個異邦人所說，海神大人鐘情于他，那他們剛才又是拘/束又是出言不遜的舉動已是觸了神威。
将人重新嫁給海神才算是個勉強将功抵過的法子。
“把繩子解開。”村長命令道，“那就照你說的辦，先在村上住一晚，明天一早，準時開始獻祭。”
安東尼一個激靈，高高舉起雙手：“住我家住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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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很熱情，不僅給屋裏加了炭，還把自己的床讓給了池歲雲。
夜半的時候，門突然被敲了兩聲。安東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爬起來開門，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鮮紅嫁衣就塞在了他的懷裏。
“別睡了。”來人沒好氣地說，“化了妝還得試衣服，要是錯過了點怎麽辦？”
嚯，那不正好。
池歲雲慢悠悠地撐起身子，折騰了兩分鐘才磨到簡陋的妝臺前。
“動作這麽慢，你是腿殘了麽？！”
“不好意思呀，”池歲雲眨了眨眼，語氣很是無辜，“這不是你們的海神大人一點兒也不懂得惜香憐玉嘛，對啦，麻煩拿個軟墊。我腰疼。”
村民：“……”
安東尼：“……”您這麽秀恩愛真的好麽？
當然神明的旨意不可違，神明夫人的命令也一樣。村民雖然不願意，最後還是腹诽着拿了塊軟墊來，好好地放在了板凳面上。
池歲雲底子好，整張臉白皙無瑕，連粉底都不用打，村民左看右看，也只是在他本就紅潤的唇瓣上塗了些胭脂。
弄好這些，池歲雲才換上了那件針腳偏粗的嫁衣。大紅的顏色喜慶，襯得他眉梢眼底都明豔萬分，說白了，整個塞斯大陸，都難找出幾個像他這樣好看的人物。
不過……這樣标致的人，是該被海神大人捧在手心裏寵的。安東尼在一旁看着，卻由衷為他感到開心。
天将亮未亮的時候，披上紅色頭紗的池歲雲被帶到了一艘木舟上。
“躺下，閉着眼，等下無論發生什麽，都別睜開。”這是村長在儀式開始前的第三次囑咐，連話術都不帶變的。
這一回，見到池歲雲點了頭，他總算是放下心來，開始主持儀式。
聲勢浩大。
幾百個村民面向大海，垂着頭，在胸前合手，虔誠祈福。
“尊貴的海倫娜之神，請護佑您的子民。”村長揮了揮法杖，用滄桑的聲音高聲道，“我們為您挑選了最美的妻子，将在此時向您獻上。”
聲音落下，蔚藍的海水應聲翻騰，像是在回應着村長的那些話。
過了會兒，池歲雲感到身下的小舟劇烈晃動。在大海的波濤沖襲下，這船就像是一片葉子，輕而易舉就被掀了個底朝天。
船翻了。漸漸沉了下去。
在失去意識前，池歲雲似乎看見了好幾條藍色的魚尾，鱗片反射着亮眼的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