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變小了
變小了
第二天,海撒沒再出現,倒是一條自稱克裏尤的小人魚撲騰着黑色的長尾游進了房間。
“您......還記得奴麽?”他微紅着一張臉,有些期待地問。
但池歲雲實在沒法回應他的期待。畢竟只有原主最重要的記憶才會被池歲雲看到。如果原主和克裏尤從前認識,池歲雲卻不記得,那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并不算是原主珍視的人。
克裏尤将池歲雲一臉茫然的模樣看了滿眼,失望地垂下了眼,但很快,他就和沒事人一樣笑了笑,把飯盒遞了過來:“之前您還是海撒殿下夫人的時候,奴是負責照顧您的。現在也是。”
“噢,辛苦你了。”池歲雲随口說道,打開食盒看了眼,就問,“克裏尤,今天這餐也是你們海撒殿下親手做的?”
emmm,賣相差、也沒什麽香味,螃蟹半生不熟,蝦肉一半紅一半還透着灰色。
不知道這個“廚子”是怎麽做的,和昨天的那頓完全不是一個水準。
果然,克裏尤低眉回道:“不是。這個是奴去廚房拿的。”
好嘛,這個海撒一定是開始覺得人類很麻煩了。
畢竟是一個人魚皇子,就算是被廢了,也是金貴的。池歲雲覺得,過不了幾天,他恢複自由身指日可待。
不過在此之前,他不能給自己餓死了。眼前的這餐是絕對不能吃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想到這兒,池歲雲心情都明朗了起來,讓克裏尤帶着自己去了廚房。
新鮮的蝦肉被剁制成泥,揉搓成小圓球,整齊地排列在白玉般的小盤子裏,個個看上去晶瑩剔透。
“這是什麽?”克裏尤在一旁看着池歲雲的動作,到底沒忍住好奇,進行了一個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要把蝦殼剝掉?為什麽要把肉搗碎?為什麽要搓成圓圓的?”
“人類的一道美食,叫蝦滑。”池歲雲無奈地說,過了會兒又覺得單吃蝦滑不夠豐盛,就接着問,“對了,廚房裏還有新鮮的貝類麽?”
日子已經很苦了,不能虧待自己。
況且海撒既然把他困在宮殿裏了,池歲雲就更不會和他客氣。
能加餐的話,為什麽不多吃點呢?
池歲雲理所當然地對自己“洗腦”,話音剛落下,廚房的門從外面被打了開,人魚晃動着尾巴,急匆匆地闖了進來,一直游到了池歲雲的面前。
是阿多斯。
“你倒是輕松。”他一開口,就有一種壓制不住的怒氣,“還有空做東西吃。”
池歲雲沒迎着他的那股子勁,反倒笑了笑,嗆道:“這話說的。我要是不自己動手,這會兒估計已經被你們廚子做的那東西毒死了。不過也好,省得你家主人費心拘着我。”
阿多斯啞口無言,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說話,轉而将一個堅硬的東西不由分說地塞進池歲雲的懷裏。
結果因為動作太急,導致池歲雲一時沒接穩,那東西“啪唧”一下掉到了地上。
“......騷瑞呀。”這我真不是故意的。池歲雲語塞。
他定睛一看,卻見到一個乳白色的貝殼完完整整地躺在地上,殼身很大,顏色也很好看。雖然沒什麽花紋,但貝殼的表面卻泛着一層銀色的光澤,細看還有彩虹七彩的亮點。
“阿多斯,你家主人還挺貼心的嘛。”池歲雲捧起這個貝殼,突然感覺自己前面的結論有點兒下早了,看來海撒也不是完全不懂追妻的套路,“我剛想做點貝類吃,就有現成的了。”
阿多斯聞言,卻大驚失色,一條大尾巴就差沒甩到池歲雲身上了。
“怎麽了?”池歲雲一臉莫名其妙,“不讓吃啊?”
“不.......不是!”阿多斯好好一條魚,差點被折騰成結巴,“你打開看看!”
瑩潤的貝殼被撬開,緩緩露出裏面的模樣。池歲雲先是看到了一條蜷曲着的淺藍色魚尾,接着,貝殼終于全部打開,露出了裏頭的全貌。
一個小小的人魚......應該說是海撒的縮小版,正蜷縮在這處不大的空間。
他緊閉着雙眼,長睫又卷又翹,兩只白白的小手攥成拳頭,放在自己下巴的位置,這個姿勢看上去又乖又萌,池歲雲沒忍住,試着用指尖戳了一下小海撒裸/露在外的肌膚,觸感有點像是果凍,軟軟彈彈的,很好摸。
這個樣子,比海撒正常時候的樣子可愛多了。
只不過,他看上去情況不太好。魚尾雖然漂亮,但靠近逆鱗的地方卻很明顯地缺了一片鱗,還汩汩往外流着血。
一人兩魚擠在一起,三雙視線齊齊聚焦在小海撒身上。
過了會兒,阿多斯不樂意了,蹙着眉說:“你能不能不要再戳殿下了?他的身份,你是能這麽冒犯的麽?”
池歲雲沒理會他這話,只問:“他這傷,是怎麽來的?”
“當然是為了你。”阿多斯垂下眼,不難聽出話中的怨氣,“王聽說殿下在新婚夜偷偷搶走弟媳,又不肯放人,一怒之下降下懲罰,說只要殿下拔去一片鱗,就允許你和太子的婚事不作數,也不再對殿下私藏你的事情過問。”
這怎麽就是為了我了?池歲雲表示無辜,在他眼裏,海撒受的罰怨不了任何人,只能說一句“活該”。
畢竟又不是他要求海撒搶親的,明明遠離前夫對池歲雲來說才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吧。
不過算了,和一個傷員置什麽氣。
池歲雲問,“那拔除鱗片以後的後果,就是變小麽?”
阿多斯:“算是吧,除此之外最為重要的,是殿下現在的靈力幾乎散盡了,想要恢複至少一個月,這一個月裏,你必須照顧殿下。”
......說實話,他挺想拒絕的。
但看着海撒現在慘兮兮的樣子,池歲雲突然就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了。
不過答應下來是可以,也得換些條件,不然就太虧了。
想到這兒,池歲雲笑了笑說:“那行,不過嘛,你不能再把我困在海撒的這座宮殿裏了。”
“這......”阿多斯眼神為難,沉默了會兒終于咬咬牙,說:“成交。”
這麽順利!
池歲雲得寸進尺:“你再學一學廚藝,以後我每天都要吃到熟食!”
“.......成交。”
坑了一筆阿多斯後,池歲雲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回到屋中,他小心翼翼地找出繃帶,任勞任怨地準備給小海撒包紮傷口。
沒辦法,誰讓他已經答應了阿多斯呢。
但繃帶只是剛接觸到海撒受損的鱗片,池歲雲就同時感到自己的指尖一痛。
低頭一看,始作俑者雖然變小了,但殺傷力仍舊可怖。
小海撒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用雙手抱着池歲雲的食指,在上面啃了一口。
留下了一道不淺不深的咬痕。
“包紮呢,咬我幹什麽?”池歲雲盯着他蒼白的唇色,問,“是因為疼麽?”
不疼是不可能的。
池歲雲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心疼。
小海撒用那雙亮沉沉的湖綠眼眸看了池歲雲片刻,悶聲說:“你......碰到我逆鱗了。”
???
池歲雲的手一下子彈開了。
聽說對于人魚一族而言,逆鱗就相當于他們的那啥。所以他剛剛......碰到了?
“抱歉,”池歲雲尴尬到腳趾扣地,“我會小心,不會再碰到了.......”
下一秒,他剛收回一半的手卻被往回拉了拉。
“不,”小海撒板着張臉,看上去比剛才更不滿意了,“已經碰到了,就要負責。”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池歲雲簡直驚呆了,只能問:“你想讓我怎麽負責?”
“好辦。”對方頂着一張“稚氣”的臉,語出驚人,“再摸摸。”
“......”
怎麽說呢。池歲雲總覺得此時此景,似曾相識。
上個世界,江策把自己的龍角送到他眼前時,就說了這兩個字“摸摸。”
怎麽一個兩個都有這種變态的癖好?
哥哥也就算了。對着海撒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于是接下來的幾分鐘,池歲雲頂着小海撒“哀怨”的眼神慢悠悠地處理好了傷口。
“這幾天,別瞎亂動。”他告誡道,“要是傷口裂開了,一個月內就好不了了。”
“好不了,你就可以一直陪我了。”海撒目光沉沉地說,還沒等池歲雲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只見他忽然晃了晃尾巴,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開裂了。
搗了亂的人還無知無覺,只費力地将上半身探出貝殼,使勁将藕節似的手臂伸長,顫顫巍巍地拿起新的繃帶卷,遞給池歲雲:“還要再包一次。”
之前沒發現,這人魚狠起來,對自己比對別人還狠。
池歲雲沒辦法,正認命地打算重新處理一下。
克裏尤就游了進來,捧着一束用靈力包裹着的栀子花,沉聲說:“這是太子殿下送來的,他說您喜歡。”
波維爾?
池歲雲的确喜歡栀子花,這是神界皆知的事,但在這個小世界裏,會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江策,池歲雲想不到任何人。
難道他一開始的猜測就沒錯,波維爾真的是江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況且波維爾身為太子,的确是天之驕子,作為世界中心的主角并不奇怪。
但分明應該是一群人圍着主角攻略,現在怎麽有種所有人都圍着自己攻略的感覺。
波維爾、克裏尤,還有海撒。似乎都對他有好感。
這會是世界出現了崩壞麽?
“替我謝謝殿下。”池歲雲暫且不想那些事,笑了笑說,“我很喜歡。”
話音剛落,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卻冷不丁地響起。
“這算什麽。”小海撒抱着胳膊,不屑地看了那朵栀子花一眼,“我宮殿裏還有一個花園,全種的栀子花。”
他得意地昂起頭,頭頂翹起的呆毛順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了一下:“是本殿下親手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