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客廳裏一片狼藉。彩色氣球只有幾個挂在原位,地上滿是彩帶和各式派對用得上的道具,衆人或玩鬧或閑聊,滿室缭亂,只有正中央的推車上的九層蛋糕沒人敢碰。
蠟燭已經插上了,只是還沒人點燃。蠟燭插了好多支,柏歲歲數了數,好像不止十八支?
她指着蠟燭,問身邊的寒凜,“蠟燭為什麽有這麽多?”
寒凜垂眼看一回蛋糕,笑意淺淺的,說:“他們随便插的,我沒數過。你數到多少支了?”
“二十八支。我以為你真這麽老呢。”她語氣有點啞,喉嚨不知道怎麽就開始有點疼。
“我老麽?”他目光落在她臉上,稍微眯了下眼睛,“哥哥今年才十八,不過,”他微一沉吟,挑眉,“也算是大人了。”
寒凜用打火機點燃一支蠟燭,将蠟燭從蛋糕裏拔出來,用這支點燃的蠟燭一一點燃剩餘的。他點燃了剩餘十七支,随即将剩下的十支蠟燭拿走,扔到垃圾桶裏,對她說:“這樣不就年輕了?”
切蛋糕時,他讓柏歲歲站在推車前,他則站到她身後,一手撐着推車固定,一手捉了她的手,帶着她切蛋糕。
切得很慢,蛋糕被分為四大塊,下一刀時,她的手抖了一下,切得偏了,側着腦袋問:“怎麽辦?我沒切好。”
“沒事,我也不會切。”寒凜笑笑,帶着她的手又切下一刀,“随便切吧?”
二人親密的姿勢令衆人吃驚。有的竊竊私語,但大部分都是起哄,吹口哨大喊的,擠眉弄眼鬧哄哄的。
柏歲歲才覺得自己今天有些放縱了,忙說:“你自己切吧,又不是我生日。”
她抽了抽手,發現他握得很緊,不容她抽離。她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撞他一下,他挑眉,“怎麽?”
“你自己切好不好?”她說。
“也好,你去待着,等着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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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凜退後,她如釋重負般地走開。沙發上坐了不少人,都是她不認識的人,所以她轉而走向落地窗前,那裏有一只高腳椅,似乎是誰從吧臺那邊搬過來的。
她剛坐下,蘇晉鶴便撇下許娉婷走過來,他站在高腳椅旁邊,手裏是一杯奶茶,遞給她。她有些驚詫,随即擺手,“我不喝這個。”
蘇晉鶴随手放到邊上的茶幾上,他環顧四周,發現衆人的注意力現在都在寒凜那裏,沒人注意這邊,就連許娉婷,也在忙着和秦思桐幾人說着話。
他有些踟蹰,猶豫良久後,對上柏歲歲有些迷茫的視線。她看着客廳那邊,蛋糕被分成許多小塊,有幾個女生在旁邊負責用盤子盛好,配上叉子。
後來秦思桐走到寒凜身邊,對他說了什麽,寒凜臉色一滞,随即看一眼柏歲歲這邊,柏歲歲對上他有些複雜的目光,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
她趕忙起身,繞過蘇晉鶴走開了。蘇晉鶴還沒開始說話,見她就這麽避開他,和畢業那次一樣,心中無限失落,他沒做思考便跟上去,卻被許娉婷攔住。
“你去哪兒?”許娉婷張開雙臂,臉上浮上愠色,“把女朋友撇下去找別的女孩子搭讪,你可真行啊蘇晉鶴。”
蘇晉鶴臉色一滞,半晌才沉着面色道:“我有話和她說而已。”
“你和她有什麽可說的?告訴她你以前對她有想法是麽?”
“你胡說什麽?”
許娉婷讓過身子,臉朝向寒凜的方向,指着他,說:“人家現在有人追,你不懂麽?還是你覺得,自己能打敗寒凜再把人追回來?”
蘇晉鶴本來沒有這種想法,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許娉婷卻這麽挑釁他,他一時心頭火氣,正了臉色道:“想和我分手是麽?那好啊,分吧。”
蘇晉鶴說完,繞過許娉婷走了。許娉婷只是說氣話,沒料到他真會這麽說,忙追上去扯住他的胳膊,态度軟下來,語氣是帶着點哀求意味的哭腔,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想和你分開,真的,你別走啊。”
二人的舉動引起不少人注意,蘇晉鶴是愛面子的人,即使真分手也不會選擇這樣的場合,況且他也說的大半是氣話,許娉婷主動讓步,他立馬又心軟了,變了變臉色,拉着許娉婷去了吧臺的位置,那裏沒人,正好說話。
“以後我不會無理取鬧了,好麽?”許娉婷仰着臉來問。
蘇晉鶴嘆口氣,道:“最好是這樣。你這麽鬧下去,我壓力很大的,我爸媽把所有的希望壓在我身上,瞞着他們和你談戀愛已經很過分了,如果你讓我分心,我可能真的會和你分手。你明白了?”
“……嗯。那你不許再找柏歲歲了。”
“……”蘇晉鶴咬牙,“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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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進行到晚上九點,唱歌打牌玩兒大冒險都玩兒過了,衆人覺得不夠盡興,提議玩兒刺激一點兒的游戲。
這次來聚會的不少人都是高三一班的,方璇、秦思桐、江策、凡皓還有夏薇先前在玩兒大冒險,但這個游戲有點保守,幾人覺得不夠刺激,一番讨論下,秦思桐提議:“不如我們玩兒鬼屋游戲吧?”
夏薇瞥她一眼,語氣欠欠的,說:“人家生日良辰吉日的,你玩兒鬼屋不是吓人麽?”
方璇反駁道:“哪裏吓人了?又不是真的有鬼,思桐的意思是玩兒點像密室一類的游戲,這裏這麽寬敞,道具雖然沒多少,但我們可以自己整點啊,待會兒把燈全部關了,不是差不多麽?”
江策很感興趣,看一眼夏薇,壞笑,道:“鬼屋什麽的有點不合适,況且啥也沒有還真營造不出鬼屋氛圍,不如就玩兒躲貓貓怎麽樣?能躲人的地方還是挺多的。當然,把燈關了是肯定的,不然不刺激。”
夏薇不喜歡,因為她從小怕黑。但這裏這麽多人,她不玩兒的話還不知道要被江策笑幾年呢,所以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因為時間不早了,有些人便提前離開,最後還剩二十多人,人數上是足夠的。
游戲規則制定得很快,也不複雜,其實就是躲貓貓,首先抽數字,抽到最小數的就做那個鬼,最後被鬼抓到的那個人就是大贏家,可以和今天的壽星提一個要求,無論什麽,壽星不可以拒絕。
寒凜聽說自己居然是這麽重要的一環,有點無奈。
他到處找柏歲歲,最後在一間會議室找到她,她坐在椅子上,靠着會議桌小憩。
他輕輕走過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剛放上去,她驚醒過來,吓一跳似的顫了顫肩膀,擡頭一看是寒凜,面色才緩和。
她做噩夢了。很不好的噩夢。
“怎麽不多開幾盞燈?”寒凜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柏歲歲揉揉眼睛,說:“太亮了我睡不着。”
“很困麽?”他一手撐着下巴,神色淡淡的,眼尾卻上挑着,目光有些沉。
她随即搖頭,“不困了。你們剛剛在商量玩兒什麽游戲?”
“躲貓貓。”他笑。“要玩兒麽?”
她考慮了一會兒,點頭。寒凜拉了她的手站起來,“那快去躲好,別讓鬼抓到了。”
她點頭,目光掃視一圈,發現這裏的長桌挺适合躲人的,于是蹲下來,貓着腰鑽到桌子底下,拉了幾張椅子圍攏過來,又探出一顆腦袋,對上寒凜的眼睛,問:“哥哥你不躲麽?”
“那哥哥和你躲一塊兒怎麽樣?”
她蹙眉,“不行,這裏躲兩個人簡直太便宜那個鬼了。”
寒凜失笑,随即把燈都關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柏歲歲一下子不太适應,她雖然不怕黑,但這裏還挺寬的,一個人待着也确實有點害怕,但她不太想和寒凜躲一塊,因為……他說不定又亂來。
她縮着脖子,只露出半顆腦袋,眼睛盯着會議室門口,問:“你給我透露一下,到底誰是鬼?”
寒凜思考了一會兒,“是你想不到的人。”
“是我不認識的人吧?”
他不置可否,過了會兒才說:“盡量躲到最後別出來,贏的人可以和哥哥提一個要求。比如你想要摘天上的星星,哥哥也得摘下來給你。獎勵是不是不錯啊?”
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起來時,又特別好看。
柏歲歲不禁看呆了,之後咳嗽一聲,道:“你被人家坑了也這麽開心麽?在這場游戲裏你就是冤大頭啊。”
寒凜再度失笑。還真說對了。
他也蹲下來,對上柏歲歲的眼睛,道:“也對,不能便宜別人。要便宜,哥哥也只便宜你。”
柏歲歲一怔,“怎麽便宜我啊?我感覺這個位置不太好,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了,而且你話太多了,快走吧,這樣我還能茍得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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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桐和許娉婷躲在男主人房的衣帽間裏。二人一開始都不說話,藏得久了又很悶,許娉婷才開始和秦思桐閑談。
她們并不擔心這次會便宜別人,因為游戲是秦思桐提出來的,抽簽的紙條也做了手腳,做鬼的人不是方璇就是許娉婷。
正好是方璇抽到了,方璇已經兩次路過這間房,但并沒有找她們,因為早就計劃好了。
“思桐,你真要這麽做麽?”許娉婷壓低聲音,雖然這裏不會有別人來,但她還是鬼鬼祟祟地四處留意動靜。“我覺得寒凜和柏歲歲算是……官宣了吧,你這樣會不會太那個了?”
秦思桐用頭發蓋住半邊臉,只露了一小部分,眼睛盯着一個方向,慢悠悠道:“什麽官宣?游戲罷了。”
“什麽游戲?”許娉婷詫異。
秦思桐冷笑,“他追柏歲歲就只是做一場游戲罷了,等他不想玩兒了,柏歲歲就自動出局了。”
“什麽游戲?”
秦思桐一頓,沒說話,閉了嘴,嘴角卻微微上揚。
她得感謝凡皓,這家夥酒量不好,卻喝得很醉,她當時在邊上和他随便套話,沒想到套出了不得了的信息。
凡皓當時醉醺醺的,聽見她問寒凜和柏歲歲是怎麽一回事時,凡皓笑兩聲,悄悄對她透露道:“小仙女啊,凜哥沒見過這麽……單純的,往他身上貼的女生太多了點啊,可惜凜哥都不感興趣。小仙女嘛,就挺不同尋常的,凜哥就想試試看,小仙女最後會不會喜歡上他。我和策爺押的就不一樣了,我們押的是,凜哥會狠狠地,栽在小仙女手裏。一場游戲兩種通關模式,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是不是很刺激?”
秦思桐愕然。
她當時好似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心都在顫抖。
果然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游戲,居然是游戲。或者說,只是一場實驗。
是啊,他怎麽可能真的喜歡柏歲歲?
本來,她今天把許娉婷找來,是想讓許娉婷無意間說出柏歲歲在一中的那些黑料的,這足夠讓寒凜對柏歲歲生厭了。
他是驕傲的人,不會再要柏歲歲。
只是她聽見凡皓的話後,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看來她沒必要多事了,反正寒凜只是玩玩兒而已。
她之前為此焦慮,不過是因為不确定寒凜的心思。
現在她确定了,那就沒必要多事了。但她很想試探試探,寒凜對她是什麽感覺,所以她安排了這場游戲,然後她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寒凜提出的要求是——她要他當着這些人的面吻她。
不是什麽很難的要求,她不認為他會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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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開得很足,十六度。黑暗中,柏歲歲感覺自己的手都起了雞皮疙瘩,因為很冷,她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一下噴嚏。
她已經躲了十五分鐘了,可是那個“鬼”怎麽還不來啊?就算人多,也不至于抓這麽久也抓不完。況且這裏雖然是套房,但也不是很難找。
她決定了,要是再過兩分鐘還沒有人來逮住她,她就自爆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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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進行到十三分鐘時,方璇已經有點累了,人不難找,只是她聽從秦思桐的吩咐,故意要找很久。
已經找到十八個人了,最後還有六個人沒找到,秦思桐和許娉婷她知道在哪兒,但江策、夏薇、柏歲歲、寒凜這四個人到底怎麽躲的,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剛才她經過會議室,本來要進去找人,但發現會議室的門被鎖着進不去,她只好放棄那個位置。
她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休息,正喘着氣抱怨秦思桐想的這什麽破主意,身後忽然有誰出現,因為燈還都是關着的,為了配合驚悚的效果,連窗簾都拉得死死的,所以現在四周一片漆黑,她吓得差點打破吧臺的一只水晶杯。
那只杯子滾到吧臺邊沿附近,被人順手截住了。
她驚疑未定,那人身子稍微下傾過來,籠罩在她上方,她冷汗不止,那人放好水晶杯,身子離開,低沉又帶點啞的嗓音卻在她頭頂響起。
“找到多少人了?”
原來是寒凜啊。方璇松了口氣。她真的以為見到鬼了呢。
“還有四個人,江策和夏薇,還有那個一年級的,哦,還有你。你算自爆了?”
寒凜笑,“自爆的是你。”
寒凜用手指輕輕敲擊金屬吧臺,垂下眼睑,道:“規則變了。從現在開始,”他稍擡眼,目光索然,笑,“我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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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越來越冷,五分鐘過去後,柏歲歲從會議桌底下鑽出來。
難怪她覺得這麽冷,原來有人把會議室的門鎖上了,而且空調的出風口正好對着她躲藏的位置。
她正要開門出去自爆,聽見門鎖有動靜,本能催促下,她又鑽到桌子底下藏起來,用椅子掩飾好。
門開了,腳步聲很輕,她忽然有點緊張,因為“鬼”終于來了。
那人在會議桌前停住步子,之後什麽也不做,站了十幾秒,轉身走向電燈開關的位置。
柏歲歲想着自己反正也要被找到的,不如自己出去算了,只因蹲了這麽久,她的腿已經麻了……
她正要鑽出去,沒料到那人沒有開燈就又折回來,随即蹲下,探着腦袋來找她。
兩顆腦袋于是冷不防地碰在一塊兒,她的嘴巴正好碰在了那人的下巴上,差一點兒就親在那人的嘴上了。
她十分驚恐,以為自己和那個鬼無意間接吻了,因為太黑,她并不确定自己親到的是哪個位置,只是直覺自己像是親到了那人的嘴,所以一時間臉如火燒一般滾燙,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辦?要不要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算了?如果不認識的人就好辦了,最好是女的,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就像宋亦可說的,不就是肉碰肉嘛……
靜默半晌,她的視線逐漸明朗不少,能隐約看見那人的輪廓。
啊啊啊!卧靠!!居然是個男的!!!
那只“鬼”忽然低低笑兩聲,聲音好熟悉,她一愣。
那“鬼”擡起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唇。
有點……欲的動作。她渾身血液都燙了。
下一秒,那只“鬼”說:“怎麽偷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