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葬場從這章開始】
第二十章【火葬場從這章開始】
“……”
柏歲歲如遭雷擊。
為什麽這只“鬼”的聲音這麽像寒凜啊?音色簡直……如出一轍。
所以他是這次游戲的“鬼”麽?
而且,他剛才說的是“怎麽偷親我啊”。
她蹲着,臉色漲紅,兩只手向後撐在地板上,手心全是汗,維持着一個姿勢良久,直到有些僵硬了,她慢慢縮到桌子後方,不肯出去,因為覺得好難為情。
如果這只鬼換做是別人,她倒不會覺得怎麽樣,可是偏偏是他……
她剛才親到他了……雖然應該只是下巴。
“蹲久了,腿不麻麽?”
一只手伸進來,好像他在這麽黑的環境裏也能看得特別清楚。那只手伸到桌子底下,準确無誤地一下子便扣住她的手掌,指尖沿着掌心紋路慢慢往上移動,順勢搭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扯,她的身子往前跌去。
跌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他的懷抱總是帶着肥皂水的氣味,淡淡的,有青草的氣息。
“怎麽不說話了?”
她張了張幹澀的雙唇,不知道說什麽,又閉上,下一秒,聽見他在耳邊笑了下,嗓音沉沉的,但很好聽。
“差點忘了,你剛才怎麽……”他故意停頓一下,拉着她站起來,“偷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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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渾身血液倒沖一樣的麻木,瞪他一眼,話語含糊道:“我沒有……偷親你!”
他“哦”一聲,尾音拖得長長的,帶着鈎子似的。
“那就是故意親我了。”
她咬牙道:“我沒有親你!”
“沒有麽?”寒凜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剛才,你親在這兒了。”
他挑眉,眼尾上挑着,目光微微有些複雜,又笑,“這還不算親啊?”
“……我碰到的明明是下巴,不是那裏!”
“被親的人是我,我還能感覺不出來親的是哪兒麽?”他吊兒郎當地笑,稍低下腦袋和她對視,“其實你不用偷偷的。”
“……什麽啊?”
他道貌岸然地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笑,“以後想親哥哥的話,讓你親。”
柏歲歲急了,臉紅得能透出血來。她推了寒凜一把,因為慣性,身子往後靠去,腰身正好撞在會議桌上,硌得疼,她吃痛地皺了一下眉,又瞪他一眼。
他只是輕笑一聲,轉身去打開燈。頭頂的白熾燈光線刺眼,逼得她眯起了眼睛。
聽見腳步聲漸近,她睜開眼,看見寒凜一張朗逸的面容。
他的膚色相比別的男生是偏冷白的,眉毛很有氣勢,濃得剛好,眼睛是狹長型的,無意間半眯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像畫師筆下細琢而成的那種眼睛,他看人的時候,眼神總是冷靜又沉着的,此刻卻透着一股深邃的意味。
就是這樣深邃的眼神,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被吸引住了,他的眼神好像會說話,她當時移不開眼睛,內心卻想逃離,因為怕陷進去。
現在她真的要陷進去了。
別再這麽看她了,她會受不了而繳械投降的。
“抓到幾個人了呢?”她坐在椅子上,整理裙擺的褶皺。
寒凜随意坐到會議桌子上,一只腳踩在桌沿,把手搭在上邊,這種姿勢稍顯恣意和浪蕩,但他做來卻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像地痞流氓。他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三秒,随後收起笑意,問:“月亮希望自己是第幾個被鬼抓到的人?”
她認真地思考了五秒,回道:“……最後一個吧。”
她沒有那麽大度,并不想便宜別人,所以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她希望,得到和他提要求的機會的那個人是自己。
寒凜沉吟片刻,目光微微落在她白皙的臉上。
“那和哥哥說說,你想要哥哥為你做什麽?”他笑起來,俊朗清逸的臉,目光卻劃過幾分寵溺。“或者,你要什麽都可以。”
她驚訝地睜大了型眼,“我是最後一個麽?”
她随便藏的啊,怎麽就成了大贏家?運氣似乎很好?
可是夏薇學姐說她最近會被水逆迫害,不能旅游,感情上還會受到很大的阻礙……
她有些不确定,怕寒凜随便說逗她玩兒的,因為他這個人偶爾感覺還有點壞,比如剛才說她偷親他的唇。
啊啊啊她明明沒有親到那個地方!
“怎麽想那麽久啊?”
寒凜跳下桌,長腿邁開來,站到她面前,笑說:“鐵牛說哥哥是大帥逼啊。所以這麽一個人站在你面前,怎麽還需要想這麽久?”
柏歲歲沒說話,臉卻紅了。她不是傻瓜,大概知道他在說什麽。
“想好要什麽了?”他指指自己,笑意漸濃,“要我好不好?”
柏歲歲憋了半天後憋出一句:“你又不是東西,怎麽要。”
寒凜咳嗽一聲,“怎麽忽然罵哥哥不是東西呢?”
她趕忙擺手,道:“我是說你不是一件物品,不可以這麽……送人。”
他吊兒郎當地拍拍自己的肩,“我說能送不就行了?”
“給你三秒鐘的時間考慮。”他又說。
她瞪他,“你怎麽這樣啊。”
“我怎麽樣?”他笑。
她半天說不出一句形容詞,幹脆不理他,繞過他去開會議室的門。手剛放到門把手上邊,腳步聲急促,她一驚,身後忽然籠罩上一股壓迫感,她急待回身,卻被一雙手環住了腰。
她一怔,下一秒臉色漲紅,掙紮了幾下,那雙手卻越收越緊了。
“你……幹嘛啊?”她小聲問,怕門外有人經過聽到裏邊的動靜。
“不幹嘛。讓我抱一會兒行麽?”
她不作聲了。過了會兒,聽見他的嗓音從肩頭傳來。
“你怎麽這麽好聞啊?”
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在燒,腦子也有些懵了,聲音都開始打顫。
“你……我還沒答應你……”
“有什麽關系?怕你吓到,哥哥現在不做別的。”他聲音忽然沉下來,唇似有若無擦過她的耳朵,“不喜歡哥哥這樣麽?”
也不能說是不喜歡,她只是覺得和他的距離靠近得太快了一點兒。
她的脊背現在深深地嵌在他懷裏,隔着薄薄的一層衣物,她覺得他身上好像有點熱,不像平時那般冷。
聽見他喟嘆一聲。
“我是不是有點兒着急了?”他忽然笑着問。
“臉紅成這樣了。”他說一句,随即拉開一點距離。
脊背上的溫度抽離,冷空氣灌進來,她忽然有些冷了,縮了縮身子。
寒凜發覺她怕冷,扳過她的身子和他正面對着,不等她說話,他又抱住她,問:“現在,還冷不冷?”
她搖頭。
“待會兒想要什麽?”
她擡頭,眼睛茫然地看向他。他腦袋微微側了側,看着她眼睛,“剛才我都那樣白送你了,你不是不要我這個男朋友麽?”他臉上的笑意又濃烈起來,“那就想想別的?”
“還能讓我自己選麽?”她忽然有點開心,眼睛裏有了光。
“怎麽不能自己選?”他反問。又笑,“哥哥說過,只便宜你。”
門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門,她驚得繃緊了身軀,一動不動地像凍僵的魚一樣,眼睛瞪着門板。
他又扳過她的身子,讓她背對着他。她還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随即感覺脊背又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他又像剛才那樣從身後圈住她。
他從身後圈主她腰肢的時候,她本能的反應是想要拿開他的手,卻因為沒有力氣,她的手此刻搭在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上,那是和女生有所不同,更為寬大的手掌。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她緊緊握了他的手。
“怎麽不開門啊?”他在她耳邊問。唇輕輕擦過耳垂時,她的身子微微一顫,像電流通過一般。
“你……放開我再開。”她說。
“啊,怕什麽?”
他一只手放到門把手上,準備打開門的動作。她一驚,按住他的手不準他開門,他卻微一用力,握着門把手把門給打開了。
空氣好像在一瞬間凝固了。她不敢想象,門外會是誰,她被他這樣抱着,姿勢這麽……別人一看就知道她和他是什麽關系了,說不定還會誤會。
他……故意的。她現在才認清了他的狡猾之處。
門外,秦思桐雙眼圓睜,本來就又圓又大的眼睛因為驚訝和不可置信的情緒變得更圓了。她的手捏緊了手裏的冰可樂罐,随即又松懈了力度,臉上的驚異之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目光先落在柏歲歲臉上,随即看向寒凜,裝作有些尴尬地道:“那個……抱歉,我不知道你們都在這裏。”
寒凜面色淡淡的,挑了一下眉,之後松開圈在柏歲歲腰上的手,站在她身邊,漫不經心地将她耳邊一縷長發撥到她耳後。
秦思桐微微咬牙。她已經知道寒凜和方璇交換了游戲裏的角色,從而也猜到了寒凜大概率會最後找到柏歲歲,把這個原本屬于她的機會給了柏歲歲。
她想到了每一環,但卻沒想到,寒凜把規則改變了,更想不到,他會和柏歲歲在會議室裏……
她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麽,但從柏歲歲的表情上來看,寒凜絕對做了什麽讓女孩子會臉紅的事情。
他們居然……
“有事?”寒凜走出會議室,目光越過秦思桐看向吧臺的位置。
有幾個人在那裏閑聊。但沒人注意這邊。
秦思桐笑了笑,把一罐可樂遞給柏歲歲,道:“游戲結束了啊,我們找不到你們,所以來這裏找,果然在啊。喝可樂麽?”
“……謝謝。”
寒凜卻拿走秦思桐給的那灌可樂,蹙眉,用可樂罐貼了貼柏歲歲的臉頰,“這麽冰,不喝這個好不好?”
她點頭。
“那想喝什麽?”他問。
“就果汁吧。”
寒凜微點一下頭,看向秦思桐,“幾點了?”
秦思桐看了看手機,“已經十點半了。”
寒凜微一沉吟,道:“啊,讓大夥兒散了吧。”
“反正是周末,讓我們多玩兒一會兒吧?”秦思桐提議。
“那你們可以随便玩兒,房間我明天再退。”他忽然笑了下,看着秦思桐,“今天很開心,這次派對好像是你主要負責布置籌劃的?”
秦思桐眼睛一下亮起來,“嗯,你很開心的話就夠了,沒白花我……們的時間。”
寒凜抿了抿唇,轉而去看柏歲歲,她什麽也不說,只是看着一個方向。他低下腦袋看她,語氣很溫和,問:“在想什麽?”
“……沒什麽,我有點困了。等下我和鐵牛先回家,你們繼續玩兒吧。”
“那怎麽行?你回去了我還怎麽開心?”
寒凜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道:“因為你在我才開心啊。”
她一怔,心中思緒萬千,好像螞蟻在亂爬。
他說因為她在才開心的。
ˉ
房間沒有退,寒凜讓江策他們繼續玩兒一陣,房間的話明天再退不遲,他則負責送柏歲歲和宋亦可回家。
已經十一點了,車子不好打,公車也大多都停運了。
宋亦可不太想做電燈泡,和夏薇一起步行到附近的廣場,然後再打出租。
酒店門口只剩下柏歲歲和寒凜,風有些大,她的頭發被吹得亂飛,寒凜遞了一只帽子給她。
“哪裏來的帽子?”
“路過一家服裝店,覺得別致就買了。”寒凜退後兩步,若有所思地觀察了一會兒,“這不是挺适合你的?”
柏歲歲扶了扶帽子,是頂貝雷帽,淺淺的粉紅色,款式很簡單,但确實挺可愛的一頂帽子。她對着玻璃照了照,看見自己的倒影。
“我送你回家?”寒凜自然地牽過她的手。
她點頭。
“本來想用機車送你,但你穿的裙子,哥哥怕你走光了,而且怕你冷。”
他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回頭,“還沒問過你,在南城,你還有什麽親人?”
他拉開車門,讓柏歲歲先上車,他随即坐在她右手邊。
沿路的霓虹燈閃爍,映在他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和蕭索感。
“我爺爺住着福安路那邊,還有舅舅舅媽一家也在南城。”她道。
“爺爺一個人住麽?”
“嗯。”
“爸爸媽媽呢?”
她臉色變了變,随即垂下眼睑,聲音淡淡的。
“去世了。我一開始和爺爺奶奶生活,後來在舅舅家。”
現在寄住在寒家。
寒凜面色一滞。他沒想過她的父母居然都不在了。
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心髒仿佛縮了一下。他看了眼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臉。
怎麽辦。還要繼續下去麽。他自嘲似的笑了下,目光冷冽。
他的确不是什麽好人。
但那個實驗,他想終止了。
可是她怎麽辦?找個機會和她說清楚?怎麽說?告訴她,他只是在玩兒一場感情游戲?
真夠惡劣啊。
他看向她恬淡的面孔,內心湧上酸澀,混雜一種難以言喻的罪惡感。
末了,他擡一只手蓋住半邊臉,閉了眼睛,煩躁地咬了咬牙。
這種感受并不好,他第一次感到難以名狀的焦躁,可不管怎麽說,當斷則斷,她父母都不在了,玩弄她的感情,的确過分了。那就慢慢疏遠她,她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來,之後她應該就會察覺到異樣,主動遠離她。
他送她回了藍岸公館,但是沒有送她進屋,只是在路邊分手。之後他打車又回了開派對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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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套房裏,衆人又玩兒起了大冒險。
凡皓之前醉了,但不是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現在酒醒,恍惚想起來自己在吧臺時似乎和誰說了什麽,因為這件事,他玩兒大冒險都沒什麽心情了,全程恍恍惚惚,直到秦思桐出現在他面前,他恍然想起來,自己把寒凜追柏歲歲的真相說出去了。
對象還是秦思桐。明眼人誰不知道,秦思桐喜歡寒凜呢?
女孩子的心思很難猜的,如果秦思桐因為嫉妒,把這件事告訴誰了走漏出去,那不是要大亂?!
想到這裏,凡皓仰天嘆口氣。寒凜忽然回酒店,把他再次吓得不輕。
他給江策發短信。
凡皓:〖怎麽辦,我好像把那件事和秦思桐說了,剛才喝醉的時候。〗
江策:〖哪件事啊?說清楚行不行?〗
凡皓:〖就凜哥追柏歲歲這事兒,秦思桐知道是游戲了。怎麽整?〗
江策:〖你要死。〗
凡皓:〖怎麽辦現在?〗
江策:〖祈禱秦思桐是盞省油的燈吧。〗
凡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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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桐沒參與游戲,她随意轉轉,在會議室裏發現柏歲歲遺落在桌子底下的禮物,計上心頭,出去對許娉婷說:“有柏歲歲的聯系方式麽?”
“我沒有啊。”
秦思桐找江策,道:“柏歲歲掉了樣東西在我這兒,你給我她的聯系方式吧。”
江策沒多想,給了。秦思桐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到柏歲歲的手機上,又對許娉婷道:“陪我演場戲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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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歲歲回到房間卸下包,視線落到身上背着的斜挎包上,恍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把手機殼和挂件送給寒凜。
可是好像落在酒店那邊了?
她正想對策,手機随之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我是秦思桐,號碼我問江策要的,我在會議室的桌子底下找到你留下的禮物,是送給寒凜的吧?我想禮物的話還是你自己送給他比較好,所以你要不要過來拿回去?或者你報地址,我待會兒給你送過去。你不想來的話,我幫你轉交給他吧?〗
柏歲歲并不想讓秦思桐代替她送那些禮物給寒凜,于是立馬回了信息。
〖謝謝,但是不用了,我現在打車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