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駛離墓園很長一段距離後，晏清把車子停在路邊的一個畫線區域，把頭抵在方向盤上緩了好久，手機響了好幾聲她才拿過接聽，“你現在在哪裏？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電話是陸宸一打來的，他語氣很急。

“我沒事，正準備去見晏以舟，你和他說我馬上就到，不說了，我在開車。”沒有等到他再說什麽，晏清把電話挂斷。

陸宸一看着手機上被挂斷的電話，指尖微顫着想要再撥過去，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掙紮了很久，他換了號碼撥通晏以舟電話，“晏清在過去的路上你再等會。”

晏以舟問：“姐姐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要不要緊，要不要我過去？”

陸宸一本來心情就不太好，面對他連續問句，有些頭疼的捏了捏自己太陽穴說：“不用，你在那裏等着就可以了，我現在要去拍攝現場，等下如果她還沒有去見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等下有事情我再聯系你。”

通話結束沒多久，晏以舟就看到她從外面走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姐姐你來了。”

面對他的笑臉，晏清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笑臉回他，“不好意思，路上遇到點事情耽擱了一會，遲到了。”

“沒有沒有，姐姐來的時間剛剛好，我也是是剛到。”說完他還嘿嘿笑了兩聲。

晏清看着他天真的笑臉，暫時忘記在晏路那邊的事情，“你點吃的東西了嗎？”

他一直盯着晏清看，像是怎麽都看不夠一樣，對她的話沒太聽清，“姐姐你說什麽？”

晏清又問了一遍，他說：“沒有，我還沒有點，之前聽爸……他們說姐姐喜歡吃墨西哥菜，但是今天這家不是墨西哥菜，就想着等姐姐來了我們一起點。”

不知道為什麽晏清在他身上有種看到了晏安長大後模樣，雖然說晏安外貌上和藺致白比較像，但是性格上和對面這位接觸僅有幾面的弟弟很像。

“我都可以的，現在什麽都吃，你看着點。”晏清把菜單放回他面前，說道。

很快這份菜單又回到她面前，“姐姐點吧，我都可以。”

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點菜時間上，侍應生走到他們這一桌後，晏清并沒有看着菜單，只說了上些店內特色菜，侍應生明白地點頭後離開。

等菜期間，晏以舟好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又憋了回去，看着他這個樣子幾次後，晏清先開口問：“你見我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和我說嗎？”

晏以舟點頭，端起面前檸檬水猛灌幾口後，似是壯了膽子來口說道：“是的，爸爸生病了，他一直在說姐姐地名字，我想讓姐姐去看看他，他心情好起來病也會很快好起來。”

晏清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就把見自己的目的說出來，也端起面前水杯喝了一口後回他，“好啊，我答應去見他。”

“真的嗎？姐姐你真的答應了？”晏以舟激動地放下水杯，生怕自己聽錯了，連續問了兩遍。

“晏明鐘有你這個兒子是他的福分。”晏清看着他說道。

晏以舟接話：“不是的，爸爸最愛的是你，你不在家這幾年我經常看到他在書房對着你的照片發呆，還有我能感覺的出來，他并不愛我。”這個時候他臉上的興奮已經不見了，嘴角也微微向下。

這個時候再多說這些已經沒有多少意義，晏清沒有打斷他說這些，靜靜看着他一會後，晏以舟意識到自己話有點多。

小心地問：“姐姐，你會不會因為我話多讨厭我？”

晏清被他說話的語氣還有看着自己的眼神給驚愕住，他雖然是長大後到的晏家，但是經過這幾年時間理應不是現在這樣的性格，從他眼中看不到自信，全是膽怯和小心翼翼。

“晏以舟，你不用這樣小心和我相處，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并不會用之前那些事情來和你多說什麽，今天也不是因為你的原因答應去見他，還有你和宸一的關系希望不要因為我的關系産生變化，他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可是我才是你弟弟不是嗎？為什麽我感覺你提起他會比看到我要開心很多？”他問的委屈。

晏清輕笑一聲後說：“因為我和他遇見時，我是我，他是他。”

他搖頭，“我不懂！”

“以後你就會懂得。”

後面晏清安靜吃着面前事物，對于他一直看過來的視線裝作沒有發現樣子，吃完後晏清載着他駛向醫院方向。

“爸爸今天出院了，現在在家裏。”說這句話時候他不敢看着晏清，低下頭扣着自己指甲。

晏清手中方向盤握着緊了緊，沒有多說什麽在路口時候掉頭換了方向。

還是那條道路，還是和記憶中的風景幾乎吻合，不同的是回來人已發生了變化。

晏家門外車子停下，這個時候晏以舟還保持沉默，看着邊上的牆面紋路還有一些從石頭縫中冒着芽的綠植，就是不敢把視線看向駕駛座方向。

“啪嗒。”晏清解下身上安全帶，開口，“下車吧。”說完後自己推開車門來到路邊，看着面前這扇小時候以為是自己幸福城堡的地方，心中冷笑一聲，哪有什麽城堡，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構建的一個虛無夢境罷了。

晏以舟見她下車後，連忙解開安全帶也走了下來，對她說：“姐姐，我們回家！”

回家二字本是世界上最溫馨字眼，但是現在聽起來倒覺得格外諷刺，這裏早就不是自己的家，自然也就不存在回家這一說法，“是回你家！”她糾正道。

晏以舟還想要說什麽，在看到她眼中閃現過一瞬落寞後，默默閉上嘴，上前推開門站在邊上對她說：“姐姐，進來吧。”

外面看着還和記憶中有重合，進來後映入眼中的景象已經全然不見之前擺件和其他裝飾。

走進室內，家中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來，在看到正彎腰在玄關處換鞋的人時候，激動地手都在發顫，不敢确定地走上前，小聲問道：“是清清回來了嗎？”

一句清清讓晏清眼中一濕，止住這苦澀後她擡起頭看向來人方向，“藍媽，是我。”

藍媽看着她，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手上還有水漬，激動上前一把抱住她，嘴上呢喃，“我們清清瘦了這麽多，在外面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晏清手上拿着車鑰匙還有手機，把它們合在一個手上後，空出手來，輕輕拍着她後背，手心貼在她消瘦後背上，感受到的全是骨頭，“藍媽您怎麽瘦了這麽多？”

藍媽是晏清小時候就到家中做事的阿姨，也可以說是把晏清從小照顧到大的人，也是她今天選擇回來一部分原因，之前以為她早就回老家安心養老了，那天在岳舒口中得知她還在晏家做事，晏清不放心決定要來看看。

兩人在玄關處抱了很久，客廳坐着的人輕咳嗽幾聲才把兩人分開，藍媽先放開她說：“你先去聊正事，我來做你喜歡吃的東西。”

“不用，我等下就走，不留下吃飯。”晏清拉住她的手說道。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再家裏吃飯嗎？”她眼中又蓄滿淚水看着晏清。

晏清擡手擦去她眼角淚痕，“我說點事情就離開，但是我想您和我出去一躺可以嗎？”

藍媽張開口想要答應，突然想到什麽後看向坐在客廳的人，沒有出聲。

“沒事的，您先去收拾一下，我等下離開去找您。”

看着她向後院走去後，晏清才把目光看向客廳裏的人，在她走過去準備坐下時候，對方先開口，“終于願意回來了？我還以為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再走進這個家門了呢？”

“爸爸！”晏以舟端着兩杯水走過來聽到這句話，出聲喊道。

晏明鐘擡頭看眼他，讓他先上樓，但是晏以舟沒有答應，“爸爸，我想留下，你和姐姐之間談話應該沒有我可以不能聽的部分吧？”

“讓他留下吧，不然等下我怕有人說我把你給氣出個好歹，有他在也能及時打急救電話。”晏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後，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們，說出口的話成功讓晏明鐘握着輪椅的手收緊。

他看眼自己兒子，說：“也好，你現在也長大了，以後我要是走了，你和你姐姐還能相互扶持……”

“打住！我媽她只生了我一個，相互扶持這句話你還是和晏路說比較合适，我相信他一定很樂意的。”晏清打斷他。

“你！你今天既然都回來了，那之前事情就不能都放下嗎？”

晏清笑問，“誰和你說的我回來就意味着我能夠放下之前事情？是他？還是晏路？”

說到這裏，晏清指了指還站在那邊的晏以舟說：“應該不是他吧？那就是晏路了，也是除了他現在的晏家還有誰有這樣心思來步步算計，晏氏到手後怎樣他是還不甘心是嗎？想要的更多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能力，不要一出事就用我的名義去求人，我嫌丢人！”

“姐姐，你都知道了？”晏以舟聽到她說的這段話後，上前想要解釋被她擡手制止了，“有些事情我不挑明不代表我不知情，而是我想好好過我自己的生活，但是所有事情都要有度，四年前事情還有上次你們去找藺致白事情，我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我知道藺氏是媽媽全部心血，我不想她失望，但也是最後一次了，今天來就是為了明确告訴你們，以後晏家出了任何事情請不要再去找藺致白，他并沒有義務幫你們！”

說完這麽長一段話後，她覺得嗓子有些幹，杯中水見底後放在桌子上，起身後說：“藍媽我想讓她到我那邊去，您應該不會阻攔吧？”

這一次她用了您，晏明鐘在她說出前面那段後，整個人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除了輕微呼吸浮動，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晏清都準備好他如果拒絕自己怎麽回怼的話，他開口說：“好，藍媽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這個時候的他恢複了之前模樣，并沒有晏清之前預想中的氣憤，“什麽條件？”

“你每個月都要回來陪我吃頓飯。”

晏清立馬拒絕，“不行，你換一個！”

晏明鐘把輪椅轉了方向，慢慢來到她身邊，“這個要求并不過分，爸爸已經老了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晏氏事情我都放下了，現在唯一想的是你。”

“但凡你能早一點意識到這些，晏家也就不會變成現在樣子了，你說的條件我不會答應，但是藍媽我今天一定要帶走的！”

“清清你知道的，如果我不開口同意她是不可能答應和你一起走的。”

晏清就是因為知道這個原因，在知道她沒有回去養老時，沒有選擇直接聯系她，“可以一起吃飯但不能在晏家，地點我來定。”

“好！”他很快應下。

沒一會藍媽收拾好東西後來到客廳，晏清牽過她的手對另一邊人說：“來之前我去看了媽媽，她一個人很安靜，希望你們都不要去擾她清淨，謝謝！”說完也不等他們給出什麽樣反應，晏清帶着藍媽離開。

這天過了很久，晏家客廳坐着那個人保持着一個動作，像是看着外面又不像，晏路回來後看到這一幕問晏以舟，“二叔沒有見到清清？”

“姐姐回來了。”他搖着頭回答。

晏路又看着坐在那邊的人，“談的不愉快？”

這一次晏以舟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下午兩人談話氛圍算不上好，也不能說壞，畢竟兩人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好與壞可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兩人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後，晏路走上前，蹲在輪椅邊擡頭問：“二叔，在看什麽？”

“在看清清小時候。”他吃力地擡起手指向院內一角接着說：“你還記得嗎？清清七歲那年知道藺家小子要去澳洲後一個人縮在角落偷偷哭，家裏上下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最後還是被你發現的，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她變得格外粘你，也慢慢忘記藺家小子……”

生病原因他說話語速很慢，在他說出每一個字間隙晏路仿佛都能夠回想起當年任何一個細節，這些回憶畫面就像是烙印在他腦海中一樣。

發生那件事情後，他有想過，如果當時自己再多克制一下對她的感情，後來的結局會不會比現在要好的多，最壞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她如此讨厭自己。

每一次心中都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會的，因為你的感情早就超出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就算不是那天也會是在不久之後。”

思緒收回，他說：“清清現在回來了，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

晏明鐘回頭看着他，“阿路，你還記得爺爺臨終前和你說的那些話吧？清清永遠都是你的妹妹，也只會是妹妹！”

晏路站起身，可能是感覺領帶有些緊，他慢慢擡手扯着，“記得！”

“但是你們都忘記了，我也可以不是她的哥哥不是嗎？”這句話他并未說出口，手上動作繼續，領帶很快被他抽下，順着手垂在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