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宋祺安回到家。果然，母親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她了。
“正好，媽，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對于劉玉芹這番正襟危坐的嚴陣以待，宋祺安已經見怪不怪了。
劉玉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看着她的眼神裏也都是笑意。
“今晚約會如何？”
“媽，我不會嫁給黎弘新的。”
宋祺安平靜地說完，等待母親的發作。但意外地，劉玉芹只是眨眨眼，并沒有要發怒或者失望的樣子。
這下輪到宋祺安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和弘新鬧別扭了？”
宋祺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是鬧別扭，就是我對他沒有感覺。”
“那弘新這邊可以先放着嘛。”劉玉芹微微一笑，“你和孫和民最近在聯系嗎？”
宋祺安心裏咯噔一聲，頓覺不妙。“我們沒聯系啊。”
劉玉芹微眯起眼，臉上仿佛寫着“別裝了我都知道的”幾個字，看得宋祺安更是一頭霧水。
“行了，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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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麽了？”
劉玉芹也不再賣關子，索性開門見山道：“孫和民是不是到你單位了？”
宋祺安驚訝地挑起眉。“你怎麽知道？”
劉玉芹眼裏的笑意更濃了。“當然是孫和民和我說的呀。”
“他和你說這個？”宋祺安更懵了。
“今天上午我打你電話，他說在你單位等你。又說你在忙。”
劉玉芹自然省去了前面她奪命連環call，接通後又是怎樣不分青紅皂白在電話裏直接開罵讓女兒今晚務必去餐廳相親，直接跳到了最後。
宋祺安這才想起孫和民和她說過他幫她接了個電話。
原來是和母親說了這些。
“媽，你誤會了。他是送他侄子來做心理咨詢罷了。”宋祺安連忙解釋道。
“那手機怎麽在你這？”
“昨晚他送我回來，我手機落他車上了。”
劉玉芹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孫和民沒在追你？”
“他追我做什麽？”宋祺安不敢去想傍晚他将她護在懷裏時的霸氣十足，又補了一句。“你不是說了，孫家不是我可以高攀得上的。”
“哎傻女兒！”劉玉芹霍地站起來，恨鐵不成鋼似的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就算不能結婚，孫和民還能虧待你啥嗎？弘新你可以放着讓他着急，孫和民這邊你有機會也努努力呢你。”
宋祺安怔了一下，一時沒消化劉玉芹的這番話。
“媽你什麽意思啊？你當我是什麽了”
宋祺安深呼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沉默了片刻，她開口道：“我要賣車。”
“賣車？”
劉玉芹不明就以，宋祺安現在開着一輛舊奧迪A3，賣不了多少錢。
“怎麽突然想把你那車賣了？”
“我說宋祺昌的那輛。”
宋祺昌之前開着奔馳，後來他叫囔着要換超跑，劉玉芹就給他換了輛保時捷911，選配都是最頂級的。他仍不滿足，天天想着宋祺安早日嫁人讓他早點提上法拉利。
“你賣你哥的車幹嘛？”
“哥每天游手好閑的開着他的車四處撩妹能有出息嗎？”
“宋祺安，你最近怎麽對你哥怨氣這麽大呢？你哥怎麽說也是宋家的長子，不能擁有一輛體面的車嗎？”
“媽。”宋祺安翻了個白眼。“體面是要靠自己去掙來的，不是靠賣女兒賣妹妹得來的。”
劉玉芹一口氣咳在嗓子眼裏，氣到說不出話來。
“欠黎弘新的錢，立刻還上。我不會再和他有任何聯系了，你也別指望着我給宋家還債。”
宋祺安丢下最後一句話，進了屋用力把門關上。
不知不覺，她的手心裏竟然出了一層汗。
她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直到打開手機，看到微信裏黎弘新發來的消息。
無非是一些道歉的話，她只掃了幾眼便删除了信息。
這時通訊錄多了一個紅色的記號。宋祺安點開來，就看到一個好友申請。
文字備注那欄只寫了三個字：孫和民
她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
次日去上班的時候，宋祺安就見餐桌旁，宋祺昌和劉玉芹難得早早就位。
家裏平常早餐都是各自解決的。父親宋子明常年在外地不見蹤影。宋祺珍上學早，一早就去了學校。劉玉芹和宋祺昌愛睡懶覺，不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來的。宋祺安平日的早餐就是在家裏拿雞蛋和牛奶帶去單位加熱。
今天廚房突然多了點人煙氣，氣氛也變得莫名有些詭異。
宋祺安懶得和這對母子有更多交流，她邊打包早點邊冷冷對宋祺昌說道。
“黎弘新昨日和我要欠款了。”
宋祺昌低着頭喝粥，含糊了一聲：“嗯”
宋祺安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他今天這一副霜打茄子的頹樣。往日裏只要一提到錢，她的這位哥哥可是會跳起來罵她一天到晚就知道錢一類的。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幾天把錢還回去。以後也別借着我的名義去借錢。”
宋祺昌低頭不語。
劉玉芹在桌子底下踢了兒子一腳，宋祺昌突然擡起頭，這才對着宋祺安嗫嚅道：“祺安........那個.......”
宋祺安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直到停了車，進了公司的別墅大門。宋祺安還是頭重腳輕的，腦海裏回蕩着出門前宋祺昌的話。
“祖宅保不住了。”
薩摩耶小白一瞅見門口宋祺安的身影便熱情地撲上來，她敷衍地摸了摸小白的腦袋便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
她強忍着胸腔裏撕心裂肺的痛楚，給父親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那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喂喂？”
宋祺安吸了吸鼻子，默默地聽着那邊父親的聲音。
“嗯？是祺安？”
她抑制着喉嚨裏上湧的酸澀，應了一聲。
“乖，想爸爸了嗎？”父親的聲音依舊爽朗，絲毫沒有覺察到宋祺安這邊的異樣。
她當然想他。縱然父親是衆人口中的“敗家子”，縱然父親終日不見蹤影，但她還是想他。
父親應該是疼她的吧？
小時候宋家還好的時候，她也是要什麽有什麽的公主啊。
爸爸告訴她這個世界上好吃的好玩的告訴她如何享受生活，也消耗掉了宋家最後的風光。
宋祺安好想和爸爸說，她要撐不下去了。
“老宋，下注呀。”
那邊有人在催促。宋祺安一下回過神來，她平複着顫栗的嗓音。
“爸爸，你和哥哥真的要把老宅賣了嗎？”
那邊沒有回應，只有賭場的喧嘩。
“爸爸你說話呀，爺爺當初的遺言你都忘了嗎？”
“老宅留着，有什麽用？”
宋祺安怔住了。
“祺安，人不能一輩子活在過去。你就是和你爺爺一樣，太念舊，總是放不下去。”
她攥緊手機，淚無聲地滑落。
電話挂了。
宋子明收起手機，夾着煙繼續投注，依然和身邊的朋友談笑風生。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夾煙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
*
“祺安，到底是怎麽回事？”
下午宋祺安匆匆請了假，驅車回到老宅。
宋家的祖宅位于南城的市中心地段，也是歷史遺跡保護區，這裏的房子可謂是有價無市。古樸的四合院裝修和以前沒有變，院子裏種滿了爺爺生前最喜歡的花。這裏住着宋老夫人和在宋家做了幾十年事情的李媽，還有一只大黃狗。宋祺安每次回到老宅，內心就能感受到一種安寧和平和。
可今天，這樣的安寧平和被打破。
她剛一到門口，李媽就扶着宋老夫人迎了上來。屋內傳來大黃狗的狂吠聲以及嘈雜的人聲。
“祺安，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宋老夫人焦急地拉着她的胳膊。
“奶奶，你先別急。”宋祺安這邊說着，這邊走進了老宅。
一群男的在那邊拍照丈量，看到宋祺安，其中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上來。
“請問是宋小姐嗎？”
宋家最後就派一個女孩出面，眼鏡後文斌的眸底劃過了一絲鄙夷之色。
“我是。”
“想必您應該提前收到消息了吧？這周房子就要封了等法院拍賣，請務必今天收拾好東西搬出去吧。”
文斌一口氣說完，朝旁邊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都是工作，希望理解啊。”
事到如今，宋祺安也無暇和這些工作人員争論。當務之急，倒是先安撫好老人的情緒。
可是她也不過才剛得知這個消息，自己都還沒消化，安慰的話又從何說起呢。
“奶奶.........”
宋祺安強忍着淚卻不禁紅了眼眶，面對奶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宋老夫人畢竟也是跟着已逝老爺子歷經風雨過來的，雖然這些年她隐退居于老宅，過上了與世無争的晚年生活，但有些事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老宅不能賣啊........”宋老夫人見宋祺安這副神情，心下了了，當下暈了過去。
李媽和宋祺安吓得連忙扶住老夫人，将老夫人扶到沙發上坐好。李媽倒了一瓶熱水過來，宋祺安的手都在發抖。
“奶奶，你別吓我........”宋祺安帶着哭腔，突然覺得自己原來也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我不走........我不走。老爺子走的時候是怎麽說的，我對不起他！”
宋老夫人醒過來了，拍着胸脯就大哭起來。
正安慰着，幾個工作人員又上來催促，态度顯然沒有之前的客氣了。
“我不走！誰都別想讓我走！”宋老夫人氣得用盡最後意思力氣拍在紅木椅上，老淚縱橫。宋祺安看着奶奶這樣，也跟着不住落淚。
“老太太，這只能怪您後代無能，你把氣撒在我們身上幹嘛。”文斌上前，不客氣地怼了一句。
“你閉嘴。”宋祺安含着淚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文斌本來就是看人下菜碟之輩，見如今宋家落魄，他冷笑道：“宋小姐，宋家現在只有女人能管事了嗎？哭哭啼啼的這不是耽誤我們做事嗎？”
“你！”
“與其有這個功夫哭，不如好好收拾收拾東西，免得落下了什麽值錢的玩意。”
宋祺安氣結，這時就聽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呵斥。
“她讓你閉嘴，你沒聽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