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安定好老夫人，宋祺安準備回家和母親通報一聲。
李媽扶着宋老夫人送她出了院子，宋老夫人還在念叨着。
“奶奶不要房子了，奶奶只要我們小祺開心。我們小祺，苦啊。”
一旁的李媽卻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兩人臉上的表情對比在一起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老夫人，我們小祺這是苦盡甘來哇！我看孫家的小子模樣俊，家世又是這般好，您到底哪裏不滿意哇。”
宋老夫人白了李媽一眼：“咱家現在這狀況，我就怕小祺以後去孫家受委屈。”
李媽到底是不懂豪門裏的彎彎繞繞，但也不好反駁，只是在心裏嘀咕宋老夫人小題大做。
二人又免不得安慰了一陣宋老夫人，宋祺安這才得以出了門。
她剛一出門，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便迎了上來。
“孫太太，您好，我是孫總派來負責您生活起居的助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麽事情，您吩咐我做就好了。”女人雙手遞上來一張名片。
宋祺安愣了下，連忙接了過來。
阮靜笑着補充道：“您也可以叫我小阮。”她指了指巷口停着的一輛賓利。
“這是孫總給您配的車。孫總下午都在開會，猜到您今天下午要出門，特意讓我們在這裏候着。”
宋祺安剛想說一句不用麻煩，阮靜率先一步道：“太太，孫總交代了，這是我們的工作。”
他似乎是早猜到了她會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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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祺安無奈，知道多說無益，只好上車。
眼看車快開到了家門口，宋祺安讓司機先停車，怕被鄰裏撞見。
結果好巧不巧，她剛一下車就撞到了母親和鄰居王太太。
“喲，這不是祺安嘛。”王太太瞥了一眼宋祺安身旁的賓利，再看看那車牌號，心下了然。“祺安啊，最近有情況啊？”
王太太是社交達人，多少聽過一些有關于宋祺安的花邊新聞。現在圈子裏都在讨論黎弘新追宋祺安的事，王太太也沒少和劉玉芹旁敲側擊些什麽。劉玉芹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王太太知道，劉玉芹那是清楚豪門不好進，還是少放點風聲出來以免驚動了老一輩們來個棒打鴛鴦。
“什麽時候結婚呀，請你王阿姨喝喜酒。”王太太一直往車裏瞟，卻只看到前排司機的白手套以及一個女人的身影。“你男朋友沒送你回來啊？”
宋祺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事，索性只是笑了笑。
王太太顯然并不想善罷甘休。“祺安啊，別怪你王阿姨多嘴啊，這個婚姻呢多少是要講究點門當戶對的。對吧對吧，宋太。”王太太眯着眼看向劉玉芹。”別看有的男的每天山盟海誓地和你許諾未來啊什麽的，但是一遇到了點困難啊，面對現實的時候啊，那就是很殘酷的咧。”
自宋家落敗以來，劉玉芹在太太圈發言的地位就越來越低了，現在連開養殖場起家的newmoney王太太都敢明裏暗裏地諷刺起宋家了。劉玉芹氣得牙癢癢，卻又不好發作。
“宋太，現在你家裏欠了那麽多錢，一時半會也是還不清的呢。不要耽誤女兒找對象呀。”王太太還記得她剛入圈那會是怎麽被這些抱團的太太們冷嘲熱諷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看着劉玉芹那憋屈的樣子，王太太心裏那個樂，說話也越發沒有分寸起來。
她兀自說得起勁，這時車窗拉下，阮靜朝宋祺安打了聲招呼。
“孫太太，那我們就先走了。今晚六點會來這裏接您回孫家赴宴。”
宋祺安點點頭。
賓利車揚長而去，王太太和劉玉芹還怔在原地。
沉默了三秒，王太太這才僵着聲音問：“孫.......孫太太？”
“王太太，我結婚了。所以我的事，哦對了，還有我家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宋祺安挽着母親的胳膊，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劉玉芹還沒回過神來，一直到進了家門，她這才突然跳起來抓住女兒的手。
“祺安，你........哪個姓孫的？孫家？孫和民？”
雖然知道孫和民似乎是對女兒有意思，但劉玉芹從沒往結婚那方面想過。畢竟孫和民年紀小，很多事情哪能由得上他做主。再加上孫家又是何許人也，是連那大名鼎鼎的黎家都要仰賴孫家幾分的。
想到剛才王太太吃了屎一樣的神情，劉玉芹後知後覺喜上眉梢。“我們祺安，出息了啊！”
她迫不及待地沖進宋祺昌的房間。宋祺昌正在打游戲，見母親沒敲門就火急火燎地闖進來打擾他玩游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出去啊！沒看我在打游戲嗎？”
劉玉芹一下把宋祺昌的耳機摘下來，吼道：“你妹妹結婚了！嫁給了孫和民！”
“孫？孫和民？”
宋祺昌一下跳起來，游戲也不打了，握着劉玉芹的肩膀再一次确認道：“哪個孫啊？是我知道的那個孫吧！”
“當然了！”劉玉芹笑得合不攏嘴。“咱們家有這麽強大的親家，以後還怕什麽呢.........”
這時宋祺安走進來，看着這對母子似乎已沉浸在暴富的喜悅中，冷不丁潑了一盆冷水上來。
“我打算把老宅轉到孫和民名下。”
劉玉芹一驚，臉上的笑一下收攏了起來。“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宋祺安冷笑。“很公平啊，人家也不是白給我們還債的吧。”
“不行。”宋祺昌第一個否決。“孫家還缺這點錢啊？幾個億都沒有？”
“宋祺昌你這麽本事你去還啊。”
“你！你現在都不喊我哥了是吧。”宋祺昌氣得卷起袖子一副要上來幹架的樣子，劉玉芹連忙攔住他。
“你又打你妹妹做什麽！她都這麽大的人了！”劉玉芹急了。
“媽，你讓開。我看她就是不打不聽話。”
看着宋祺昌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宋祺安冷嗤了一聲，只覺得好笑。
“宋祺昌，別高興得太早了。就算我嫁進孫家，和你也半毛錢關系沒有。”
“媽你別攔着我，你看看她這态度！”
“宋祺昌，做個人吧。”
宋祺安說完，看也不看他那氣急敗壞漲成豬肝色的臉，潇灑地上樓了。
直到用力關上門，她還能聽到樓下宋祺昌的咒罵。
她和大哥的關系向來不好。小時候，宋祺安因為倔強要強，沒少和大哥吵過。長大了也依舊如是。
母親的過分寵溺，讓宋祺昌在家裏越發肆無忌憚，稍有不如他意就吵鬧到誓不罷休。
誰都拿他毫無辦法。但宋祺安不吃他這一套。
門外，女孩喊了聲。“阿姐。”
宋祺珍推開門，心事重重地走了進來。
“都聽到了？”宋祺安給妹妹搬了張椅子。
“嗯。”
宋祺珍捏着衣角，認認真真地看着她。想說什麽，卻又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說。
“阿珍談戀愛了？”宋祺安率先問了她一句。
小姑娘小臉一紅，羞澀地低下頭。“姐，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我可是看到了喔。”
“哈？”
“你和那個男生一起在咖啡廳，長得還挺帥的。”
宋祺安有些恍惚。少年和少女站在一起的畫面是多麽賞心悅目，她看着那個男孩的眼裏都是滿滿的喜歡。
小姑娘微微瞪圓了眼，又羞又躁。“你不要告訴爸爸媽媽嗷！”
“放心啦，他是你同學吧？”
她們倆姐妹的感情從小到大都很好，祺珍的事宋祺安都知道，這還是妹妹第一次談戀愛。
“嗯。雖然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不夠好...........有很多女生也在背地裏議論我..........”宋祺珍頓了頓，“但是沒關系，因為姐姐啊，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啊，姐姐，我想和他在一起。無論結果怎麽樣，我都想要努力試一試。”
小姑娘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宋祺安看着她，她知道的。知道妹妹中間的那段停頓省去了多少百轉千回的委屈和心酸。因為她曾經也體會過那種自卑的，無助的感覺。但是她的妹妹比她堅強也比她勇敢。
妹妹會比她多一個人保護的，因為宋祺安會好好保護她的妹妹。
“阿珍，從今以後，不會有人再瞧不起宋家了。”
她握着妹妹的手。
“姐，其實........我是為你高興的。不是因為孫學長有多麽優秀，而是..........你也喜歡孫學長的對不對？”
“是不是小女生都喜歡孫和民那樣的？”宋祺安摸摸妹妹的腦袋，若有所思地問。
宋祺珍猛地點頭。“對呀對呀，孫學長一直是學校裏經久不衰的男神top1啊！長得那麽帥，學習又好，奧數天才，會拉小提琴，打破了學校運動會很多項目的記錄........我們都在讨論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能夠配得上孫學長，沒想到是我姐姐！”
小姑娘說着說着露出自豪的小表情來。“姐你就別裝了，你的百度網盤裏有一個專門的相冊，我都看到了，雖然我不是故意打開的。裏面.........裏面全是孫學長的照片！還有你練字寫的他名字的字帖呢！”
宋祺安怔住了。
說到這裏，小姑娘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起來。“我在學校也聽過一些你和孫學長的傳聞..........姐，我覺得孫學長也是喜歡你的。你不能因為........因為.........”
“你在德威不好好學習，就去聽這些無聊的八卦新聞嗎？”宋祺安打斷道。“祺珍，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你又何必去深究。就這樣吧。”
“因為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明明喜歡卻藏在心裏，明明喜歡卻不敢接受，明明已經和他結婚了還要僞裝。”小姑娘喉頭一哽。“我就是心疼你，姐。你把所有心事都埋在心裏，一個人承擔。可是有些事，根本不是你的錯。就算你再怎麽懲罰自己，也無法挽回不是嗎？”
“我剛進德威的時候，孫學長作為優秀校友回來給我們新生開分享會。當時有好多人找他簽名，我同桌很喜歡她，我也湊熱鬧一起去了。輪到我的時候他看着我的臉愣了好一會兒，我說可以寫to簽嗎？他問我，我叫什麽名字。最後他說，我和你長得真像。”
宋祺珍嘆了一口氣。“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是散場的時候，有個男的跑來和我說，他是孫學長的助理，他給了我孫學長的聯系方式，說讓我轉交給你。但你說你們只是好久沒聯系的老同學，沒必要再聯系了，就把他的名片随手丢在了垃圾桶裏。”
“他也是喜歡姐姐的吧？”
“我在學校宣傳欄裏看到孫學長寫的一句話，姐姐你應該也看過吧？”
作為學校的知名校友，孫和民的照片和介紹常年放在學校裏醒目的位置上。
她怎麽會不知道呢。孫和民比她大一歲，早一年畢業。
十八歲高中畢業那年，考上名校的學生在宣傳欄寫下人生箴言。
第一名孫和民的成績遙遙領先。
擠在宣傳欄中的學生都在議論這位大神的優秀，宋祺安仰着頭看着孫和民蒼勁的瘦金體，一字一句地念道：
和順祺祥，國泰民安。
一旁林樂瑤笑道，巧了，你看還有你的名字呢。
宋祺安抿着唇，也跟着笑了。
“還真是好巧诶。”
從那以後，她每次經過宣傳欄的時候總要有意無意地瞟上一眼。
心裏那個按捺在最深處的念頭也開始萌芽長大。
她要去哈佛，她要考上他所在的大學，和他在同一個系。
那一天，她要重新出現在他面前，重新介紹一遍自己。
“你好，孫和民。我叫宋祺安，我喜歡你。”
然而她最後卻選擇了遺忘。
宋祺安大學畢業那年，放棄了去哈佛的機會，考去了北大。
腦海裏重複想象的畫面，是她最後埋在心底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