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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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輝被吓出家門,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
耀眼的日光與來來往往的行人将他包裹其中,嘈雜的聲音讓他匆忙的腳步逐漸慢下來,恐懼的心也得到安撫。
邪門,真是太邪門了!
那間房子果然不幹淨,他今天不能回去了,說不定那個女鬼還在呢!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他還心有餘悸,仿佛身後還有東西跟着自己。
念頭一起,他毛骨悚然,如臨大敵,忽然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藏在暗處的阿力見狀,不得不跟上去。
他跟着劉國輝七拐八拐,看着他坐上車,走了很多平時沒走過的路。
這一路上,劉國輝總是往後張望,警惕性變高了,給他的跟蹤都加了不少難度。
最後,他們還上了山。
劉國輝走進一間寺廟中。
清幽靜谧,鐘聲肅穆,濃濃的香火味熏染寺廟的每一處角落,令人心神安定。
佛門重地,邪魔不敢侵擾。
劉國輝走進大殿,跪在蒲團上,無比虔誠地向諸位神佛磕頭,祈求庇佑。
阿力站在外頭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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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躲在柱子後面,視線裏正好能看見磕頭的劉國輝。
這時,他的耳機裏傳來聲音。
“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是楚照秋的聲音。
“什麽事都沒有,劉國輝正在求佛拜神,”阿力又看了兩眼,“可能是在求今天的手氣好點?”
“求佛拜神……”楚照秋輕輕重複着。
“對了大小姐,”阿力把劉國輝今天的反常告訴楚照秋,“他今天警惕性好像很高,總是時不時回頭張望。”
電話裏的人沉默了一會,而後傳來十分平靜的聲音:“那你就先休息一會,讓他先走,不必跟得太急太緊。”
阿力沒有質疑,領命照做:“好的。”
劉國輝拜完神,還捐了點香油錢,給的毫不猶豫。
他在寺廟裏坐了一會。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寺廟有安全感,他不再害怕了,也不覺得身後有東西跟着自己。
他決定繼續坐着,反正也沒事幹。
他最近實在晦氣。
賭錢的地方不知道被哪個癟三舉報給警察端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多少得進局子裏蹲幾天——還端了不止一個!
剛剛又碰到鬼打門的詭異事件……真特麽的邪門,這世上恐怕是真的有鬼啊!
如此一想,他屁股坐得更穩了。
一個小時後,他屁股開始癢了,坐不住了。
他在這裏坐半天了,受了這麽多香火熏陶,又給了香油錢,老天爺怎麽都會保佑他吧?
那他該走了,一直坐着也太枯燥無味了,他嗓子都開始癢癢了,想嘗點酒味。
心動不如行動,他當下就站起身往外走。
阿力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看見劉國輝動了。
他立馬跟上去。
劉國輝往山下走,正走着,忽然回頭!
他飛速往旁邊躲,沒有暴露行蹤。
劉國輝左看右看,沒發現什麽可疑人物,這才徹底打消疑慮下山去了。
阿力藏在樹後默默觀察着他,想起楚照秋的話,他在無人注意的地方隐去身形休息,再放出小天眼,讓小天眼跟着劉國輝先跑一會。
反正這大白天的,斷指娘娘總不可能冒着魂飛魄散的風險出來殺劉國輝吧?
輕盈的蝴蝶振翅高飛,悄然跟在劉國輝身後,一會遠一會近,最後輕輕落在一面營業招牌上。
劉國輝正坐在對面的小餐館裏點酒點小菜。
游手好閑,悠閑自在。
一杯接着一杯,劉國輝喝得酩酊大醉,毫無形象。
嗓子舒服了,肚子也舒服了,他這才跌跌撞撞往外頭走。
小天眼将他的一舉一動傳給阿力。
阿力:“……”
大白天就喝得爛醉,難以理解……
他鄙夷地操控小天眼繼續跟着劉國輝。
他看見劉國輝醉醺醺地往前走,好像也沒什麽目的地,就是一通亂走。
走着走着,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了。
他看見劉國輝來到一條空無一人的河道旁,擡手扶着木塑欄杆慢吞吞地往前走。
前方不遠處有一顆大樹,樹下有一張被樹蔭遮蓋的長椅。
他想:劉國輝大概是想躺上頭睡覺吧。
小天眼繼續慢悠悠地扇動翅膀。
天朗風清,雲卷雲舒,萬物平靜。
就在這時,一股無名熱浪驟然撲向小天眼!
蝴蝶脆弱的翅膀被灼燒,瞬息之間灰飛煙滅!
——畫面徹底丢失。
阿力像是被燙到般下意識躲了一下,跟着猛然起身睜開眼。
在小天眼被燒掉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了——樹下的紅衣!
劉國輝扶着木塑欄杆往木椅走。
不知怎麽的,腳下的路好像忽然變得很長很長,走的他很累很累。
不行,他得歇會。
依靠着年久失修的欄杆,他打了個嗝,滿身酒味,毫不在乎。
迷迷糊糊間,他看見不遠處的樹下立着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紅色的衣服!
反應過來這點後,他豁然睜大眼睛,卻聽見耳邊傳來斷裂的聲音——咔,木屑紛飛,護欄斷了。
劉國輝在詫異的表情中摔出去,沿着河堤護坡直往下滾!
翻滾間,他匆匆瞥見一塊凸起的異物,還未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時臉已經撞上去,刺啦劃出一條血紅色大口,最後“撲通”一聲,人已經掉進了河裏。
河水忽然變得很冷,冷得就像深冬時的水。
劉國輝臉上的傷口被凍得發疼,意識也清醒幾分。
他睜開眼,絲絲縷縷的血色從他眼前飄過,他本能往水面上游。
他不能死,他不想死,他得去找醫生……
卻在這時,忽然有什麽東西纏住了他的腳,細細的、長長的,他不禁低頭去看——
是頭發。
越來越多的頭發。
還有一張逐漸清晰的、慘白的、充滿憎恨的臉。
那張臉驟然逼近他,唇角上揚,扯出一個扭曲又病态的弧度。
“你還是要死在我手裏——你的報應來了!”
飄渺的紅衣如魚得水,轉身拖着他向河底更深處去。
河底漆黑無垠,像深淵,像怪魚巨口,陰森可怖。
劉國輝驚恐地睜大眼睛,掙紮着、抗拒着。
想張嘴質問,想張嘴求饒,得到的卻是猛然灌入口中的河水,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下一秒,他看見兩個燈泡一樣的東西突然出現。
跟着便是上下兩行細密的像錘子一樣的東西。
再一眨眼,一只龐大醜陋的深淵怪魚出現在他眼前,緩緩朝他張開恐怖的血色巨口。
不要,不要——救命啊!!!
他着急地張開嘴,咕湧上浮的每一個氣泡裏都是他的呼救。
可是他越掙紮,腳上的束縛就越緊,幾乎快要勒斷他的腳。
“噗嗤——”
利齒毫不猶豫地刺穿他的腰,血色霎時彌漫開來。
他痛得大叫,下一秒猛然睜開了眼!
腰上還殘留着炙熱的痛感,但是眼前沒有怪魚,腰也沒有被咬破——是幻覺!
他又往腳上看了看。
頭發還在……這不是幻覺!
他猛然看向那道紅衣,只見她飄浮在不遠處,緩緩彎起唇角:“太早結束,可就太便宜你了。
“你的第二場報應開始了。”
斷指娘娘話音剛落,劉國輝就看見無數條陰毒的黑蛇從她身後傾巢而出,密密麻麻地朝他聚集而來。
他再次瞪大眼,倉惶無力地蹬着腿想跑。
可是他就像被鎖在原地一樣,跑不掉,又叫不出聲,就連死都不能如他所願。
他眼睜睜看着那些蛇咬了上來。
它們撕裂他的臉,啃噬他的血肉,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咬下,吞吃入腹。
這些痛感綿密真實,疼得他瘋狂掙紮,幾乎要暈厥,直到血色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再次睜開眼醒來——又是幻覺。
他驚恐地看向斷指娘娘。
只見對方微微一笑:“第三場報應開始了。”
話音落,他頓覺天旋地轉,再一眨眼人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場景。
——賭桌上。
剛從封閉窒息的水底出來,他尚且沒有回神。
就在這時,一只手從後面伸了過來,粗暴地将他的腦袋狠狠砸在賭桌上。
骰子、木牌散亂在他眼前,屋內燈光昏暗他看見幾個穿着古裝,一臉兇相的男人,每個人手裏還拿着刀。
一把閃着寒光的刀輕輕拍着他的臉頰。
他頓感發怵,兩條腿不自覺開始打顫。
頭頂有一個聲音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問他:“還賭嗎?”
他驚駭不已,連連搖頭:“不賭了不賭了!”
男人哼笑一聲,問:“現在不賭了?那你欠的錢拿什麽還呢?”
他腦子一片空白,只有嘴巴還是動着:“我還、我還,我拿我拿……”
“嗯?想不出來了是不是?”
他看見男人猛然舉起手中的刀:“那就拿你的命來還吧——!”
“不、不——!!!”
他終于可以發出聲音,可是已經沒有人能聽見了。
楚照秋和葉琳琳帶人趕到河邊時,劉國輝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他漂浮在河面上,随波逐流,臉上還有一條猙獰的傷口,就像是有人不喜歡這張臉,惡毒地将它撕爛了。
除了臉以外,沒有別的傷口了。
楚照秋當即命楚家弟子在周圍列陣布控,隐去他們的身形與一舉一動,同時注意有沒有無辜者靠近此地。
她轉頭看向斷指娘娘。
那道紅影正立在樹蔭下,平靜地望着河中的劉國輝。
聽見腳步聲,她緩緩回身,與楚照秋四目相對。
他們還是來遲了,她還是動手了。
她看着楚照秋,一句嘲諷的“你疏忽了”湧至唇邊。
她張了張嘴,瞬息間似乎明白了什麽,好奇地看了楚照秋兩眼,将這話咽了回去,只說了一句:“看,他的報應。”
酗酒家暴賭博,讓妻女吃盡苦頭,就該遭天譴!
劉國輝,這張她最讨厭的臉終于沒了,簡直大快人心!
她也知道捉妖師們不會放過她。
在捉妖師的心裏,她殺了很多與她無冤無仇的人,怕她會威脅別人,是不容存活于世的惡鬼,見之必誅。
但她不在乎。
區區輪回路,她不稀罕。
她平靜地邁出腿,朝炙熱的陽光走去。
與其讓他們動手,她不如自己先去了。
就在這時,一道疾風掃過,她的腰上又多了一股束縛的力量,很熟悉的感覺,與她和楚照秋交手的那天一模一樣。
那時候楚照秋是為了阻止她殺劉國輝。
而這次,楚照秋竟是為了阻止她自毀。
她轉身看向那個年輕的捉妖師,發現自己實在看不透她。
“怎麽了,你們不是想殺我嗎?”
楚照秋右手拉着拂塵,壓下手臂的痛楚,面色沉靜道:“不必急着走,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做完。”
“我答應你什麽事情了?”
“在他死後,告訴我為什麽非要殺他不可。”
“哦……”
斷指娘娘恍然大悟:“你還記着呢。”
“一直記着,”楚照秋拿出白淨瓶,“還望斷指娘娘不要食言。”
斷指娘娘回頭看了一眼河中的劉國輝,又轉頭看向楚照秋,倏然豁達一笑。
“都是死路一條,慢些走也沒什麽區別。”
她轉身飛入瓶中。
楚照秋垂眸看着手裏的白淨瓶,又看向損毀的木塑欄杆和河中的劉國輝,最後擡起頭看向天空。
今天的太陽很刺眼,如神明的眼睛在注視大地,無聲無息。
這章有點猶豫要不要做提示,想了想還是做一下嗷。
【小提示】:今天有一小部分情節可能有一點點點點恐怖哈,請小可愛們根據自身接受度,結合前文恐怖情節的描寫,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閱讀本章。
每個人的接受度不一樣,互相尊重,love and peace,祝大家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