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別墅裏很幹淨,處處一塵不染,許翩然拿着條濕了的白色毛巾擦過了窗臺,擦過了樓梯扶手,甚至擦過了樓梯,白毛巾還是那麽白。

錢簡是中午的時候來的,許翩然見過他一次,并不陌生。

“許小姐看一下合同的具體內容,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們可以協商解決”,錢簡坐在沙發上,把公文包裏的文件和鋼筆都拿了出來,放到許翩然面前。

她大概看一遍,上面的要求寫的公式化而明确,應該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她打開鋼筆,在乙方那欄簽下自己的名字。

“許小姐字寫得很棒”,錢簡沒忍住笑着誇贊道。

“一般,一般”,許翩然抿唇笑了笑,含蓄而內斂。

“這是梅總讓我交給你的,家裏的生活所需都用這張卡就好”,錢簡将一張銀行卡遞給她。

她接過銀行卡,正低頭查看的時候,錢簡起身道:“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好,好”,她把卡片揣進兜裏,“麻煩您了。”

送走了錢簡之後,許翩然到廚房煮了兩枚雞蛋吃,在沙發上打了個盹。

傍晚五點多鐘的時候,小六兒給她發了微信。

小六兒:翩翩!今天酒店裏來人了!還是因為布草丢失的事情!

小六兒:你不知道,何嫣臉色都變了!又黑又臭!

作為當事人,她還沒有小六兒一半激動。

許翩然:哦,找出來小偷了嗎?

小六兒:何嫣說她已經把小偷開除了,結果警察讓何嫣把鑒定小偷的證據拿出來,還收走了那段時間酒店內部的監控錄像。

小六兒: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小偷了!再說何嫣僞造證據陷害你,怎麽都得有點說法吧!

小六兒:不過,有一說一,你那個老板長得是真帥啊!

許翩然盯着手機屏幕愣了愣。

老板?

長得帥?

這兩條綜合在一起,好像等于梅鶴清。

許翩然:你見他了?

小六兒:對呗,估計是他聽說你在洗衣房裏偷東西這件事了,來找我問問你的人品。

小六兒:其實挺奇怪的啊,我和他中午才見面,下午酒店就來人了。

小六兒:你說,會不會是他做的?

經由小六兒這麽一說,許翩然确實覺得這件事不太一般。

酒店裏的事距離發生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麽突然就被報警了呢?誰能分心管這個事?

許翩然就算再怎麽笨,也能看出點什麽。

為一個見過幾面、認識不久的女孩這樣做,這位梅總還真是位……熱心市民。

只是梅鶴清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晚上她簡單地熬了點粥,喝了小半碗,正要上樓洗漱的時候,她收到了梅鶴清的微信。

梅鶴清:出差千海市,一個星期左右回。

許翩然:好的。

尋常人獨自住着這麽大的一間房子,會被孤獨和寂寞包圍,可這件事永遠都不會發生在許翩然身上。

這幾天裏,她幫梅鶴清照看書房裏的花時,認識了鐵線蕨。

偶爾清晨時,會有一只黑色的貓兒來廚房的窗臺上讨吃的,她倒是很驚訝,畢竟貓尤其是流浪貓,一般不會和人主動親近的。

她會在午後安安穩穩地睡一會兒,把房子裏的每一個地方都清理的幹幹淨淨。

-

這周日能趕上平安夜,小六兒叫許翩然出來玩兒,畢竟兩人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她沒那麽快答應,而是先問了梅鶴清。

只是他好像很忙,在給她發了個“好”字後,也沒有問她具體的理由。

相約的地點在冬青街,這裏每到過節時都分外熱鬧,如果運氣好的話,興許能碰上好玩的游行。

許翩然提前做好了出行準備,背包裏背了一瓶水、鑰匙、手機還有錢包,等她乘着公交車到達冬青街的友見咖啡店時,已經是早晨九點鐘。

咖啡店的風鈴随着門被打開碰撞作響,她一眼就能看到小六兒和小遠坐在一個四人位的位置,在小遠的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她沒見過。

許翩然不太喜歡和一次都沒見過的人出去玩。她猶豫了會兒,轉頭想要走,打算回了家再和小六兒解釋。

而就在此時,小六兒激動地叫住了她。

“翩翩!這兒呢!”小六兒站了起來,眯起眼睛笑着努力朝她揮手,上身還左右搖擺着,有趣又滑稽。

她停頓了腳步,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來,也朝小六兒笑了笑,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外面冷吧!”小六兒拉着她的手搓了搓,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把坐在對面的男人介紹給她認識:“這是柴紀安,小遠的高中同學。”

“你好”,柴紀安笑着同她打招呼,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我叫柴紀安,你可以叫我紀安。”

他染了一頭黃發,頭發有些長,左耳戴着顆黑色耳釘,眼窩深遂,看起來随性而又放蕩不羁。

“我叫許翩然”,她回答道,面色沉靜。

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

柴紀安卻不就此打退堂鼓,他笑起來的樣子可愛無害,像是鄰家乖巧的弟弟,他單手撐着下巴看着她,“怎麽稱呼你?我跟小六兒一起叫你翩翩可以嗎?”

許翩然悶悶地應了一聲,低頭脫掉身上的白色棉襖放在了一邊,露出裏面的天藍色毛衣,顯然對柴紀安并不感興趣。

後來柴紀安依舊十分熱情地問她一些問題,有的合适,可有的對于初次見面的人來說,不太合适。

比如:

“翩翩,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一定交過男朋友吧!”他依舊是那個笑模樣,看起來不像是故意的。

“紀安”,小遠皺着眉,知道這句問話不妥。

但是柴紀安似乎并沒有察覺,依舊看着許翩然,一定要問出個答案似的。

在座的四個人一不小心就進入了尴尬的沉寂中。

“談過一個,半年後分手了”,許翩然看着柴紀安的無辜的眼睛說,還補充說明道:“因為我執意要來盛北市,所以我們分手了。”

“這樣啊”,柴紀安作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那也不算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對吧,翩翩?”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看他,而是開始和小六兒探讨等會兒要看什麽電影。

-

夜色已濃,玩逛了一整天後,許翩然覺得有些疲乏,而且她現在正住在梅鶴清的家裏,不論梅鶴清回沒回來,她那麽晚回去好像都不太好。

許翩然将這話講給小六兒聽,小六兒表示不同意,硬是要拉着她到酒吧裏轉一轉。

她拗不過小六兒,只能跟着一起去了酒吧。

酒吧裏喧雜吵鬧,舞池裏有男男女女擺動着身體,播放着大音量的電子音樂。

柴紀安也許是對她感興趣的,不停地在她的耳邊叽叽喳喳地說些什麽,她有一句沒一句地答應,顯得疲憊而心不在焉。

正是臨近聖誕節的日子,酒吧裏像模像樣地擺了棵聖誕樹,上面挂着彩色的裝飾品,有個聖誕老人扮相的人站在聖誕樹旁。

只要付費,不論數額大小,都可以獲得一次領取禮物的機會。

這倒是很有趣,有的人花的少領的東西卻貴,而有的人花的多可卻領到便宜的小玩意兒。

小六兒和小遠已經到吧臺前點酒,許翩然本也想跟着小六兒一起去的,結果卻被柴紀安拉住了胳膊。

“唉,翩翩你現在還是別去了,總得給他們一點獨處的時間是不是?”他笑得肆意張揚,眉梢眼裏俱是狡黠的笑意。

她想了想,覺得也确實是那麽回事兒,只是趁着她愣神的時候,柴紀安已經把錢付給了聖誕老人。

具體給了多少,許翩然沒看到,她也對這個不感興趣,等着柴紀安挑選禮物。

可他卻在此時笑嘻嘻地說:“我手氣一直不好,翩翩幫我拿一個吧。”

彩色的射燈映照在他染成了棕色的頭發上,眸光流轉,他笑得真誠而可愛。

她抿了抿唇,撿了個最小的最不起眼的盒子遞給他。

柴紀安拆開盒子,裏面是一枚男士銀指環。

要知道,銀指環算得上是頭獎了。

“謝謝翩翩!”他笑了起來,把指環戴在右手中指上。

許翩然也跟着笑了笑,以示禮貌。

而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裏,心口裏跟紮了一把刀子似的。

梅鶴清臨走之前,段惜珩還對他說:“她長得很漂亮,純素顏吧,我敢保證絕對秒了所有一線女明星。”

“你讓她呆在你身邊,可以,但是她不可能做一輩子保姆吧。”

“你不如讓她進圈子裏來,反正有你為她保駕護航,沒什麽可怕的,你說是不是?”

可是梅鶴清現在哪有心思想這些,他滿腦子都是許翩然把指環遞給那個男人的場景。

還有他倆相視一笑的模樣。

他皺着眉,拿起茶幾上的煙盒,叼了支煙點着,狠狠地吸了一口。手腕搭在沙發扶手上,襯衫鎖骨處解開了兩粒紐扣,略微顯得有些頹廢。

梅鶴清終于知道許翩然要和他請假的原因。

“梅總別洩氣啊”,段惜珩眯眼笑道,看熱鬧不怕事大,“年輕的哪有歲數大點的成熟,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還給你”,梅鶴清咬着煙,眯着眼睛,口齒含糊,嗤笑道:“姜恬那天不是嫌你長白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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