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許翩然本想到副駕駛上坐着,但小譚沒讓,甚至殷勤地為她打開了後車門。

梅鶴清正坐在後面閉目養神,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眼鏡,他修長的手指搭在微凸的眉骨上,顯得眉眼深遂,深藍色條紋領帶有些松,襯得他整個人慵懶又疲憊。

她貼着左側的車門坐,雙膝規規矩矩地并攏,不敢弓腰駝背,她輕聲向他打招呼道:“梅總好,我出來買點菜和肉好準備晚餐。”

他沒理她。

車中也沒人再說話。

許翩然抿了抿唇,雙手交握着放在膝前,往窗外看,思量着梅鶴清對她态度轉變的原因。

從溫柔似水到虎着張臉凍死鬼,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難道說,昨天的事,梅鶴清還沒消氣?

不應該,真的不應該。按照之前兩個人的接觸來看,他應該是大度的、寬容的……

她正皺緊了眉頭思索,身邊的人忽然開口講了話。

“送給你的耳釘怎麽不戴?”他淡聲問道,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後,讓小譚暖風開得再重一點。

“我覺得出門買菜用不着戴這麽好看的耳釘”,許翩然看着他答道。

“你不是遇見男朋友了嗎?見男朋友不用打扮好看些?”梅鶴清輕輕挑了挑眉,轉頭看着她,言語中滿是試探。

許翩然偏了偏頭,輕輕皺起了眉,“嗯?什麽男朋友?我沒有啊。”

“您是不是誤會了,我真的是出來買菜的”,她怕他不相信她,又跟了一句幫忙解釋。

“車站不是有個男人陪着你?”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無框眼鏡,觀察着她的神态變化。

“那位是我朋友的男朋友的朋友,超市遇見了就打個招呼,您誤會了”,她輕輕呼了口氣,莫名感覺到她解釋完這個問題後,車內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不少。

“今天晚上不用準備晚餐,有個飯局,我帶你出去吃”,他低垂眉眼打好領帶,語氣緩和了不少,聲音低低沉沉的好聽。

“您帶我去,不大好吧……”許翩然問道,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

“沒什麽不好的”,梅鶴清回頭看了她一眼,輕咳了一聲又收回視線往窗外看,怕被她發現自己有些明顯的情緒變化,“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點了點頭,沒再問。

-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梅鶴清的辦公室,梅鶴清緊了緊領帶後就去了會議室,急匆匆地,應該是有重要的事要和董事商議。

她在沙發上坐好,把脫掉的棉襖規規矩矩地搭在沙發靠背上。

這次那位面熟的女秘書端上來的,是一杯溫熱的牛奶和一小塊點心。

“許小姐請慢用”,美女秘書對她的态度好像更親熱了點,笑容都更甜美了,“您先墊墊肚子。”

等美女秘書走了之後,她往門口方向看了看,跟要做壞事似的。

确認一時半會兒沒人進來之後,她趕忙咕嘟咕嘟地幾口喝光了牛奶,點心也吃得渣都不剩。

她中午還沒吃飯,現在餓壞了。

後來,許翩然一直坐在沙發上,一步沒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靠着柔軟的沙發墊慢慢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睜開眼的時侯,天已經黑了。

冬天日短,她掏出手機來看,發現已經六點多,她揉了揉眼睛,辦公室門恰好在此時被人打開。

來人打開辦公室暖黃色的燈光,柔和而溫暖,大約是考慮到她在黑暗中時間太長,怕白色的燈光太過刺眼。

“睡着了嗎?”他走到她的面前,邊低聲問道,邊擡手微微松了松領帶。

“啊,是”,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站了起來,發現自己才将将到男人的胸口處,她擡起頭來看着他問道:“梅總,我們現在走嗎?”

“再等半個小時”,他挑起眉看了看手表,又笑着對她說:“剛剛睡醒吹風容易着涼。”

梅鶴清從不大笑,唇角只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內斂謙遜又帶着一絲克制。

她愣愣地點了點頭,又重新坐回沙發上。

又變成……有點溫柔的梅總了。

-

半個小時後,兩人從南深大廈出發,到榄星百貨對面那條街上的一家中餐館用餐。

服務生将他們帶到一處包間前,略弓了弓腰就走了。

許翩然抿了抿唇,把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後,跟着梅鶴清進了包間。

包間裏的裝飾和築華酒樓有些類似,不過更精致了些,她環顧四周,是屏風、矮榻、板板正正的檀木椅、琉璃燈。

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差點以為自己已經穿越到古代去。

房間裏隐約有人說話,她跟着梅鶴清繞過屏風,看到橢圓的餐桌旁坐着兩個男人。

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神情冷靜不見笑意,合體的黑色西裝略顯得有點不近人情,但這人模樣長得好,劍眉星目,鼻梁高挺。

一個已經禿了頂,啤酒肚圓溜溜的,跟懷了孕的孕婦似的,滿面紅光,正眯眼笑着,看起來脾氣挺好。

“呦,這位不是我們梅總嗎?來來來!快坐快坐!”禿頂大叔連忙起身,神情熱切,短短的眉毛一揚,略顯得有些滑稽,他的視線轉移到許翩然的身上,眸色一亮,連忙問道:“梅總帶來的這位是?”

“一個遠房親戚,剛剛來盛北”,梅鶴清輕輕握着她纖細的胳膊,兩個人挨着坐下。

身旁的年輕男人也和梅鶴清打了招呼。

席間三個男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許翩然大概能知道那位禿頭大叔姓洛,應該是做和拍電影相關的工作,而那位年輕男人應該和梅鶴清差不多,都是商人。

她安安靜靜地,一言不發,卻也知道禿頭大叔對她很感興趣。

沒過一會兒,有服務生敲門進來上菜,還搬來了兩箱啤酒。

看到那三個人都夾菜吃,她也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青菜,正咀嚼着的時侯,她聽到禿頭大叔問她:“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呀?”

許翩然咽下了口中的菜,擡起頭看向禿頭大叔道:“我叫許翩然。”

“哦,名字很好聽嘛,翩是哪個翩?單人旁的偏嗎?”禿頭大叔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翩翩三青鳥的翩翩”,她輕聲答道,杏眸清澈動人,雪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了兩抹紅暈。

“哦”,禿頭大叔應了一聲,“咯咯”地笑了兩聲,有點殷勤,“現在做什麽工作啊?”

“她剛剛來盛北,還沒找到工作,暫時住在我家裏”,梅鶴清一邊幫她回答,一邊把剔了魚骨的魚肉夾到她的盤子裏。

許翩然愣了愣,慢慢拿起筷子夾起魚肉放到嘴裏。魚肉柔軟而鮮香,沒有一丁點的魚腥味,她得承認,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魚。

後來幾個男人似乎在讨論投資影片的事,她聽不太懂,只能垂着小腦袋慢慢吃點東西。

其實她想再吃點魚肉,但可惜那盤魚正停在禿頭大叔面前,她抿了抿唇,也不好意思主動把魚轉到自己面前來,就只好吃着面前的涼拌豆腐。

可是沒過一會兒,身邊的人就又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她的碟子裏,她轉頭看了梅鶴清一眼。

魚也停在她的面前。

男人像是沒做過這事一樣,還是和其餘兩人說客套話,一眼都沒有看她。

她低頭默默吃着魚肉,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梅鶴清對她好,好像超出了善意的定義。

那究竟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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