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梅鶴清離開了之後，她搗鼓着手機，在網絡上查找了關于這檔綜藝的相關信息。
果然和梅鶴清說的一樣，這檔綜藝的關注度并不高，翻來翻去也就那幾條新聞，不像有的節目，沒播出去時就引起衆人讨論。
-
傍晚，許翩然把魚處理好，正要炖下鍋時，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這是自她在他家住下以來，他回來最早的一回。
許翩然正納悶兒，溫水已經煮沸，巨大的氣泡升到水面“啪嗒”裂開，就在她剛剛轉身把火調小點時，梅鶴清已經進了廚房。
“忘了告訴你，晚上出去吃”，他探過身來關了火，手臂橫在她的面前，她大半個人都進了他溫暖的懷裏。
他身上的梅香氣在她鼻息之間變得更加濃郁，她有點失神，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平靜下來的水面，抿唇搖頭拒絕道：“梅總，我……我覺得不太合适。”
“沒什麽不合适的”，他動了動唇，“多認識點人對你的事業有幫助。”
許翩然莫名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沒有着落。
她慢慢點了點頭，打算把話醞釀好，等到晚上吃完飯回來再同他說。
畢竟，她現在也不算是他家的保姆了，在他家裏再住着不論怎麽說都不妥。
她穿好了外套，和他一起上了車，今天小譚依舊不在，還是梅鶴清開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翩然喜歡看他開車時的樣子，他雙手握着方向盤，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況，格外的專注認真，那雙修長的手就跟美玉磨成似的，在周圍的路燈映照下，能閃閃發光。
“在看什麽？”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被吓了一跳，纖細的身體跟着顫抖了一下。
許翩然匆匆移開視線，整張小臉兒都紅透了，她結結巴巴道：“那個……嗯……我看你手表挺好看的，對，所以我就多看了兩眼。”
前方是紅燈，梅鶴清趁着這六十秒的時間轉頭看着她，輕輕笑了聲，神色意味不明，“喜歡手表啊？”
“還好，還好”，她接着他的話往下說，心虛又敷衍。
後來這一路上，都沒人再說話。
-
今天要去的地方并不在市中心，而在城北，開車接近一個半小時才到。
許翩然下了車，列列寒風往車裏鼓，她被風嗆了幾口，皺着眉把車門關好。
眼前的建築足有十幾層，看起來并不像是餐廳。
她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小心翼翼問道：“梅總，這兒是哪兒啊？”
“典尚會所，我朋友才開的，過來捧捧場”，梅鶴清和她并肩走着，慢聲答道。
等到進了大堂，有迎賓小姐向他們鞠躬，将他們往東側的走廊裏引，最後停在了一間房前。
許翩然的心中說不上有多開心，能來這麽豪華的地方吃飯，也說不上有多平靜。
畢竟，眼前的迎賓小姐就是昔日卑微到塵埃裏的她。
如果沒遇到梅鶴清，她會怎麽樣呢？許翩然思索着，越來越覺得自己欠了他許多，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還完。
房間裏的沙發上只坐着一個年輕男人，剔得寸頭，穿着黑色衛衣和休閑長褲，左耳還打了個耳洞，戴着個銀色的耳釘，怎麽看都不和梅鶴清是一路人。
“随便找地方坐着，不用拘束”，梅鶴清沒急着問段惜珩為什麽要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先讓許翩然找地兒歇着。
長條沙發看起來有點危險。
她抿了抿唇，要離那個看起來像個社會人的男人遠一點，自己默默地從一旁的玻璃磚桌子旁搬來了一張實木椅子坐好。
這個行為惹得段惜珩拍腿直笑，“我是良民，遵紀守法，你不用怕我。”
“再說了，梅總還在呢，我能對你做什麽？”
許翩然本想怼他來着，但一想到他是梅鶴清的朋友，她就跟小汽車熄了火兒似的。
他怕她尴尬，也跟着搬了把椅子，還就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怎麽回事？事務所倒閉了？”梅鶴清淡聲問道。
“差不多了，得梅總接濟接濟”，段惜珩嬉皮笑臉道，低頭按下了鈴铛，叫服務生進來點菜。
被點到的菜名，許翩然一個都沒聽過，有一刻她甚至在懷疑她和段惜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正愣着神，忽然聽到段惜珩說：“小……小許，你看看你要點什麽？”
許翩然懵懵地擡起頭，然後搖了搖頭，“沒有了。”
“那飲品呢？果茶還是果汁，還有奶茶”，段惜珩點道，到最後還笑道：“要不你跟着我喝點啤酒吧。”
“白開水就行了”，她看了眼梅鶴清，見男人神色如常，知道自己的回答沒什麽錯，也就微微放下心來。
“再添一道西湖醋魚”，梅鶴清淡聲道，段惜珩瞅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有服務生推着餐車進來送水果和涼菜，三個人走到餐桌旁坐好。
“我叫段惜珩，珍惜的惜，王字旁的珩”，段惜珩笑道，又看了梅鶴清一眼，笑道：“我聽梅總提起過你，你應該比我小吧，叫你小許成吧？”
許翩然點了點頭，杏眸澄澈，認真問道：“那我怎麽稱呼您呢？”
“咱倆其實也差不多，要不，你叫我一聲珩哥？”段惜珩沖她擠眉弄眼道。
她愣了愣，然後應了一聲。
菜品陸陸續續地被端上桌，梅鶴清首先往她的碟子裏夾了大片的無骨魚肉。
她埋着頭，有點不大好意思地默默吃了一口。
“梅老先生還沒找着呢？”段惜珩問道。
“還沒”，梅鶴清低垂眉眼倒了杯溫水，“最新的銀行卡消費記錄顯示是在馬爾代夫，但派人去找也沒找到，估計又逃了。”
“唉，小許，我聽說梅大爺之前在你家樓上住着啊，是嗎？”
“是的”，她點了點頭。
“我聽說你和梅總是在樓梯間裏認識的啊，真是有緣分”，段惜珩笑道，同時收獲了一枚來自梅鶴清的警告眼神。
“你怎麽突然把頭發剔了？”梅鶴清問他，避開話題。
“我家小姜恬最近喜歡上一個男明星，就寸頭，硬嚷着讓我剔”，段惜珩的語氣中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也不知道從何而來，“沒辦法，誰讓姜恬是我的小寶貝呢，我當然得滿足她啦。”
許翩然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梅鶴清繼續給她夾魚肉。
她很想讓他不要這麽做，但現在他的朋友還在場，她忽然拒絕，大家臉面都挂不住。
吃完了晚飯才剛剛七點鐘，段惜珩邀請他們到樓上的桌球室玩，但被梅鶴清拒絕了。
“她得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拍攝”，他眉眼平靜，墨玉似的眸子如一汪平靜的湖水。
“哦”，段惜珩了然，朝許翩然眯眼笑道：“小許加油，等你來玩兒。”
她同段惜珩道了謝後，兩個人就出了會所。
夜是晴夜，空中的星星繁密，上了車，關了車門，就什麽都看不到。
“梅總”，許翩然說話時有點吞吞吐吐的，這還是得鼓足了勇氣，“您……您為什麽要夾魚肉給我啊？”
梅鶴清低頭把安全帶系好，擡起頭來，神色放松，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揚，一雙桃花眼比天上的繁星還要漂亮幾分，“提前讨好你，出名了，記得給我簽名。”
她抿了抿唇，對這個答案半信半疑，可自己想了半天，再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解釋來。
黑色的卡宴最終停在榄星百貨的地下停車庫，她下了車，跟着梅鶴清進了電梯。
許翩然原以為是他需要買些什麽東西，可卻沒想到他竟然往女裝區走。
“梅總，這是女裝區”，她壓低了聲音提醒他。
“給你買點東西”，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眸中不含情愫，頗有種辦公事的感覺。
“不用，不用”，她站在原地不動了，甚至要往電梯的方向跑。
她欠了他的人情，借用他的資源，承蒙他的照顧。到他家裏沒幹幾天活兒，也沒做幾頓飯，幾乎都在外面吃。還有一個禮拜他在外地出差，甚至還給她帶了禮物。
許翩然如果再接受這些，那就真的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了。
“怎麽了？”他皺起眉的模樣，真像個善人，好像對她好就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她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麽感覺，一陣燥郁湧上了心頭，她退後了幾步，抹了把眼睛，拼命壓下胸腔裏的那團火，咬牙啞聲道：“謝謝，但我不需要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