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許翩然站在原地,嘴唇抿得緊緊的,一雙杏眸正一瞬不移地看着他,比合生公館附近山上的小松樹還要堅韌。
兩個人對視着,互不相讓,惹得周圍路過的人們投來好奇的視線。
最後,還是梅鶴清服了軟,他走到她的面前,比她大出許多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領着她進了旁邊的消防通道。
許翩然掙了兩下,想讓他松手,誰知他轉過頭來,皺着眉低聲道:“別擋着別人走路。”
她停止了掙紮,跟着他進了消防通道。
通道內只亮着微弱而昏黃的燈光,許翩然擡頭看着他,有種回到他們在出租房樓梯間裏剛剛認識時的錯覺。
從一開始就不對,就是混亂的,才導致了今天這個局面。
“梅總,我知道我虧欠了您許多。”
“您借給我圍巾戴,給我燙傷的藥膏,在我最困難的時侯向我伸出援手,甚至還送我禮物。”
“這些恩情,我都記在腦子裏,刻在心裏。”
“我會想辦法回報您,但是,您也不要再對我好了。”
許翩然低着頭淡聲說道,像棵許久沒被澆水的植物,蔫頭耷腦,沒有精神。
昏暗的光線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最後的那句話在他的腦海裏不停地回放着,迫使他思考他們現在究竟算是什麽關系。
他把她當作心愛之人,可在她的眼裏,他連個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個老板、上司。
這是他第一次追一個姑娘,所有的偶遇對于他來說都是意長精心的設計,他對她好,把自己堅硬的外殼剝開,給她看他最溫柔的樣子。
可是,這樣似乎并不奏效。
她依舊想要離開他,依舊對他沒有一點點好感。
“你不用報答我,你也沒有虧欠我”,梅鶴清扯了扯唇角,低垂眉眼看着她柔軟的發頂,聲音低沉,在這不大的空間裏顯得有些沉悶,“我不需要你的回報。”
他略有些停頓,似是在思索着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否合适,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但我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我希望你跟在我身邊,做我女伴,我家裏人催婚催的很急,你幫我打掩護,行不行?”
趁人之危不是君子作為,他如果真的将那兩個字說出了口,是對他的侮辱,也會對她造成最大的傷害。
他軟了心,試圖為自己找下一個借口,讓她留下,“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偶爾家庭聚餐時,需要你到場。”
許翩然愣了愣,擡起頭來,看到他正看着自己,認真而專注。
“作為等價交換,我可以為你提供資源,或者是給你想要的東西”,他眉眼深遂,繼續說道。
“您多大家裏催婚?”她揚着腦袋,想要驗證他說的話的真實性,“您能把身份證給我看看嗎?”
“三十二”,他笑答道,從懷裏摸出錢夾拿出身份證來給她看,“真的。”
她眯着眼睛看清楚了上面的年份,小聲道:“看您也不像啊。”
他低低地笑了幾聲,沒答話,又聽她問道:“為什麽您不用我回報你呢?”
“你能幫我什麽呢?”他把身份證收好,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在你眼裏,我是在幫你,可在我眼裏,這些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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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總”,她小聲叫道,“我們還是回去吧,別買了。”
可男人步子大,已經走進了一家C開頭的某品牌服裝店,導購小姐微笑着向他們打着招呼:“先生小姐,請問想選什麽?”
他回頭在她身上比劃了兩下,淡聲道:“她穿的衣服。”
冬季保暖的淺黃色羊絨大衣,深黃色的羊絨圍巾,各式各樣的羊絨衫,休閑褲牛仔褲闊腿褲,春季新款連衣裙……
她試過很多,以為最後只買一件,誰知道梅鶴清把銀行卡遞給導購小姐,告訴她每件都要。
許翩然愣在原地,正想要上前阻止,結果已經刷卡成功。
“先挑一套,其餘的明天會來人送到家裏”,他轉身把卡收好,像是刷卡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她真挺想問問他,到底會不會肉疼,卻不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
後來他們逛遍了商場,就連手機都給她換成新的。
每當許翩然想要拒絕的時侯,梅鶴清總會不厭其煩地說:“去拍攝,穿的太難看不好。”
她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說不要了,可反抗無效,她眼睜睜地看着歐米茄的導購小姐微笑着幫忙把手表包好,他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以後還得跟我回家,我這也是為了自己考慮。”
“我不能讓我的女伴吃虧”,他直起腰身,長身玉立,眉眼間皆是笑意,桃花眼彎彎,跟聊齋裏能勾人心魄的妖精似的。
許翩然舔了舔唇,也沒再推拒,一個宏偉的計劃在她腦海中油然升起。
等她掙了錢,出了名,她就把錢都還回去,如果梅鶴清破産了的話可能更利于她發揮,到時侯她也可以學着他的樣子,說一句舉手之勞而已。
不過,破産這件事,她還是不希望發生的。
梅總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好人都會有好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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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許翩然醒得很早,洗漱後,她紮起頭發,把新衣服換好就下了樓。
有米香氣飄來。
她好奇地走進廚房,發現一位大概五十歲的阿姨正往碗裏盛粥,她見到她來了,回頭朝她笑道:“您好,我姓張,我是梅總新聘來的保姆。”
她愣了愣,然後朝張姨點頭道:“辛苦了,我幫忙把粥端到桌子上。”
“不用不用,您快放下”,張姨有點急了,“粥熱着呢,別燙着您。”
許翩然被那一口一個您字惹得渾身上下不舒服,她皺着眉輕聲道:“阿姨,我姓許,叫我小許就好了。”
張姨沒應,而是看向了她的身後。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梅鶴清正站在她的身後。他穿着運動服,應該是剛剛晨跑回來,身上還挾裹着涼氣。
“家裏的事都聽她的”,他對張姨說道,又看了許翩然一眼,就去了樓上的淋浴間沖涼。
許翩然被推到餐桌前等着,桌子上已經擺了幾樣,聽着廚房裏雞蛋液下鍋的“嗞啦”聲,她動來動去,有些坐立不安。
被人照顧在她這裏變成了一件苦差事。
最後的煎雞蛋端上了桌,張姨開始和她套近乎道:“先生對您可真好啊,您不知道,有好多男人結婚後都變樣了呢!您可真有福氣。”
她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是什麽關系,還以為這番話能取悅到許翩然。
結果張姨卻看到許翩然頻頻搖頭,聽到她急忙解釋道:“張姨,不是這樣的!我是梅總的……”
“她是我女朋友”,梅鶴清穿着黑色長袖長褲下了樓,短發還沒全幹,有些濕潤。
張姨恍然大悟,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轉身鑽進了廚房裏收拾殘局去。
他站在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頭笑着解釋道:“口風得一致,到時侯我家裏人要是問了她,她別說錯了。”
許翩然點了點頭,放下了心。
吃過了早餐,梅鶴清要送她到拍攝地點,讓她在樓下稍等他一會兒。
他再下來時,穿着合體的黑色西裝,裏面是白襯衫,沒打領帶,臂彎裏搭着一件黑色羊絨大衣。她看呆了眼,無意識地吞咽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動作取悅到他,他走到她面前,輕輕地笑了起來,桃花眼中蘊着柔情,“走吧,送你去上班。”
“好”,她點着頭,小嘴微微張着,有點呆,還沉迷于男人的美貌當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