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梅鶴清怕許翩然不認得他的車,特意下車等着她。

他倚在純黑色的車身上,一條長腿屈起,修長的手指間把玩着一只打火機,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他眯着眼睛,看到小姑娘向他的方向小跑過來,懷裏還抱着一束被風摧殘過的粉色花。

是粉色郁金香。每年五月,冬青街西的工人公園裏總是開得一叢叢一簇簇,往往那個時候,門票免費。

梅鶴清抿了抿唇,把打火機收好,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麽情緒,而清俊的臉龐一絲笑意都無。

她小跑到他的面前,臉頰上的兩個小梨渦微微下陷,那雙漂亮的杏眸中仿佛綴滿了星子,她把手中的花遞給他,“梅總,送給您的。”

送給……他的?

梅鶴清怔愣在原地,沒想到有一天能收到他喜歡的姑娘送給他的花。他擡手緩緩把花接了過來,低着頭看向她時,唇角微微勾起,答謝道:“謝謝。”

“不客氣”,她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把貼在臉頰上的碎發攏到耳後。

兩人上了車,車內開着暖風,她低頭脫掉身上的外套,系好安全帶,聽到身邊的男人低聲問她:“今天順利嗎?”

她笑了起來,回頭看着他,跟個興奮的孩子似的,“挺順利的,夥伴們都很好。”

他低低地笑着,向左打着方向盤,沒有回答。

等他們到了家,張姨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飯桌上,她埋頭吃着米飯,聽到梅鶴清問她:“元旦節回家嗎?”

“不回”,許翩然擡頭答道,“等到年節的時候再回去。”

“那元旦和我回趟家吧”,他低垂眉眼,拿起一邊的手巾擦了擦唇周。

許翩然停頓了幾秒,然後答是,她心裏還有點不放心,小聲問梅鶴清:“你父母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雖然她是扮演女友,但是還是得盡職盡責,讓雙方都滿意。

“不用管他們”,他解釋道,“我父母好相處,我喜歡什麽樣的,他們就喜歡什麽樣的。”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起之前她住的出租屋一樓東側的年輕男女。那家青年的父母不喜歡那個姑娘,就經她見過的,他父母都來找他女朋友談了四次,每次他父母離開時,都是罵罵咧咧很不滿意的樣子。

梅總的父母,真的就那麽随和嗎?

她抿了抿唇,又吃了口飯,覺得還是眼見為實。

吃過了晚飯,兩人各自上樓休息。

她沖了澡,把頭發吹幹,看到群裏發了消息。

孫導:明天有個神秘驚喜呦~還有特邀嘉賓!

應意:什麽驚喜?

喬欣娜:別信他,能有什麽驚喜,別是驚吓就好。

孫導:……

許翩然笑出了聲,按熄了手機屏幕,也沒在群裏說話,她從抽屜裏翻出日記本,趴在床上寫日記,其中有一句是:

“今天,我買了一束粉郁金香送給梅總,他很高興,我也很高興。”

晚上十點鐘,她關了燈,卻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過了會兒更覺得口幹舌燥,她下了樓,摸着黑想要打開廚房的燈,忽然聽到了一聲貓叫聲。

她怕驚擾到貓兒,是故放慢了腳步,只是等到她走到廚房門口時,借着皎潔的月光,她看到男人正蹲在地上,喂貓。

她不可置信般地又揉了揉眼睛,看到男人的的确确是在喂貓,而梅鶴清同時也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頭,低笑道:“怎麽還不睡?”

他在家裏穿着深藍色長袖和黑色長褲,唇紅齒白的模樣宛如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少年。她怔愣着,然後連忙答道:“我有點口渴,想下來喝點水。”

趁着他摸着貓兒的毛發時,許翩然注意到那只貓就是常來窗臺上向她讨食的小黑貓。

“我剛來時,它還很小,剛剛會走路”,梅鶴清站起了身,雙手向後撐在大理石臺面上,誘|人的鎖骨從微敞的領口露出來,他眸光落在貓兒身上。

她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下樓是要做什麽,就站在廚房門口和他聊起了天,“原來貓知道您啊,我說那幾天它怎麽一點都不認生,向我讨食吃。”

“流浪貓,好養活,偶然見到它就覺得它可憐”,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他的面部線條因為那一抹笑容而變得柔和,在月光下顯得格外俊朗。

“喂點剩飯剩菜都吃得很香,成長的很好,也沒生過病”,他往旁邊讓了讓,“過來倚着?”

“土貓都好養活”,許翩然走到他的身邊,和他一樣倚在大理石臺前,“我家那兒有挺多貓,都是靠剩飯剩菜養活。”

“你家在哪兒?”梅鶴清轉頭看着她的側臉,地磚上趴着的貓兒吃飽了,正蹲在地上看着他們。

“我家在北邊的農村,也沒有名字,但是附近有一個小鎮,叫寧路鎮”,她答道。

“有什麽好玩的嗎?”他轉身倒了杯水遞給她。

她小聲地道了聲謝後,喝了口水,然後回想道:“沒什麽好玩的,平常就是和差不多大的朋友坐在涼亭裏說會兒話,但也不覺得無聊。”

也許是這夜色太過平靜,氣氛太過舒緩,許翩然也跟着放松了下來,問他:“您是在盛北市長大嗎?”

“就別叫您了,我們是平輩”,他沒回答她的話,“再說等到元旦我帶你回家,你要是稱我為您,我家裏人該懷疑了。”

她頓了頓,又聽到他說:“我姓梅,叫梅鶴清,仙鶴的鶴,清水的清,你叫我名字就好。”

“可以嗎?”許翩然捧着水杯,試探着問他,眉毛輕輕皺着。

“怎麽不可以?”他輕輕笑了聲,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眸光跟裹了蜜似的。

她移開視線,慢慢喝了口水,神情又放松了下來,貓兒窩在了他的腳邊,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她聽到他說:“我是盛北本地人,我父母都是教授,爺爺是位畫家。”

“那你為什麽要……經商呢?”許翩然自然而然就問出了口,但剛說完了這句話,她就有點後悔。

這好像問的有點深入了,但梅鶴清好像并不介意。

“博士第二年時,我就辍學了,回國後創辦幕水”,梅鶴清平靜地回憶着,“按照既定的軌跡,應該是我安安穩穩地博士畢業,回國到A大任職。”

“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他回頭看了許翩然一眼,笑道:“你不也是和我一樣?”

好像的确是一樣的。

她不想過早的結婚生子,不想過一輩子家庭主婦的日子,所以,她來到了盛北市。

各自回了房後,許翩然借着月色把日記本又拿了出來,在上面添了一句:

“遇見和我一樣的人,我很高興。”

後半夜,許翩然睡得很沉,早晨醒來時也很有精神。

和梅鶴清吃完早飯後,他照常送她到甜意甜品店拍攝,大約是昨晚的談心起了效果,她這次再向他告別時還揮了揮手,他坐在駕駛座,略笑笑地點了點頭。

-

今天,孫敏複導演的确給他們準備了一個……驚喜,大約算是個驚喜。

幾人看着做工精美的漢服,面面相觑,還是應意先開的口:“孫導,這是,什麽意思啊?”

“任何事情都要有創新嘛,我們今天拍一期漢服特輯,穿着漢服學做糕點,到店面上銷售,不僅能向大衆宣揚中國傳統文化,還能增加我們節目的看點,對吧?”孫導笑得美滋滋的,像朵幹枯的花兒。

“對”,良久的沉默後,喬欣娜妥協道,“都聽你的。”

漢服上面有名字,許翩然的那件是帶有白梅花紋的正紅色漢服。

很少有人能壓得住正紅色,但許翩然穿起來不僅不落俗套,反而使妩媚與清純集于她一體,杏眸水潤,烏黑的長發披在身後,跟從畫兒裏走出來的似的。

她出了休息室後,喬欣娜看她一眼,就再次把她拉進休息室。

喬欣娜從随身帶着的化妝包裏,拿出正紅色的口紅往她嘴唇上塗抹,禁不住低聲感嘆道:“皮膚真好,塗點口紅擡你膚色。”

唇膏都不經常抹的許翩然僵在椅子上,一動也沒動,等到喬欣娜稍稍離她遠了一點,她才動了動手腳,接過喬欣娜遞給她的鏡子。

口紅的确好看,她偷偷地在心裏說。

“用什麽護膚品啊?皮膚這麽好”,喬欣娜和她往門外走,忍不住問道。

“香香啊”,許翩然答道。

“什麽香香?”喬欣娜不明白了,但在心裏琢磨着也有可能是某個新出的品牌。

“小時候塗的,一直用到現在”,許翩然知道女明星用在臉上的,都得是很貴的大牌,她這寶寶霜實在算不上什麽。

結果她看到喬欣娜有些愣住了。

“那……真是天生麗質啊”,喬欣娜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眼紅又羨慕。

外面店面裏,孫導正在和人說話,見她倆也都出來了,就把來人介紹給她們。

“這位是霍琳小姐,專搞漢文化研究的,等會兒咱們一起學學古代的禮儀啊,到時侯當作回饋觀衆播出去”,孫導顯然很興奮,還搓了搓手。

而這位落落大方的霍琳小姐,許翩然覺得面熟,可一時之間沒記起來是在哪兒見過她。

但是霍琳卻清清楚楚地記得許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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