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盛北市霍家往上數三代都是叫得上名號的大人物，本以為霍琳也會成為其中一員，但她從小就對漢文化有極濃的興趣，現在也專門搞這方面的研究。

憑她的身價，孫敏複能将她請來，估計也費了不少功夫。

因為自己沒能讀大學，所以許翩然對有學識的人格外尊重，也格外好奇。她時不時地看向霍琳，發現霍琳似乎也對她很感興趣。

學習古代的禮儀不是簡單事，幾人也沒什麽興趣，但還是不小心鬧出不少洋相。

單說學品茶，鄭建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末了還一抹嘴巴，感嘆一句：“真香！”

“你還能品出味兒來呢？”喬欣娜笑他。

她拍過古裝劇，對這方面還有些了解，說完話，她牽着寬袖将茶盞放回桌子上，沒發出半點聲音。

霍琳也跟着笑了笑，看起來沒那麽嚴格。

但是後來大家都能看出來，霍琳不是不嚴格，而是專對許翩然嚴格。

“許翩然，記得笑不露齒。”

“許翩然，放下茶杯的聲音太重了。”

“許翩然，吃點心的時候不能一口吞下去。”

“許翩然，走路的時候眼睛看着前方。”

氣氛變得有些冷，沒人再敢說話，到最後還是應意給打的圓場，她拉過許翩然的手笑道：“翩翩，你陪我去趟衛生間吧。”

許翩然轉頭看着她，慢慢點了點頭，心情沉郁。

去了休息室躲難後，應意沖她擠眉弄眼，好奇問道：“翩翩，你認識她嗎？她怎麽就盯着你啊。”

“不認識，也沒見過”，她後背貼在牆壁上，定定地看着挂鐘出神，“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反正我聽說她也挺不好相處的，離她遠點兒吧”，應意眼神擔憂，“你別不高興啊，大不了，咱們等會兒整她一回！”

應意本以為許翩然是個軟柿子，估計不會贊同她這個說法，結果恰恰相反，她看到許翩然眸光一亮，立馬來了精神，還拉着她的手問道：“怎麽整？”

“方法有很多嘛，她不是下午就走嗎？臨走前，請她吃點點心”，應意怔愣後，沖她眨了眨眼，壞笑道：“我店裏的佐料可多着呢，這百分之百純黑巧克力，先來它一塊！”

因此，許翩然的心情終于明媚了起來。

應意在她耳邊念叨道：“果然，和建哥說的一樣，你一切開，裏面都是黑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蔫兒壞蔫兒壞的。

她倆去趟衛生間，相當于中場休息，兩人回來後，孫敏複把她倆叫過去一起吃年息市的特産。

“唉，小琳，你戴着的翡翠成色很不錯嘛，在哪淘到的？”孫敏複對玉石有點研究，禁不住問道。

“梅總送給我的”，霍琳的臉上始終挂着溫婉的笑容，讓人挑不出錯處，就算她話裏浸着得意，也不叫人覺得無禮。

“幕水的梅總？梅鶴清？”孫敏複又問了一遍，怕自己聽錯了。

“對”，霍琳微紅着臉點了點頭，“他送給我的。”

“第一次聽說梅總送姑娘東西”，孫敏複摸了摸光禿的腦門兒，憨笑道：“你倆處對象呢？”

霍琳的臉變得更紅了，她笑道：“也不是吧，再過陣子看看。”

在一旁聽着兩人對話的許翩然，一時之間覺得食不知味，忽然想起她在築華當迎賓小姐的時候，和梅鶴清走在一起的，不就是霍琳嗎！

她神思恍惚，惱怒和失望一股腦兒地全都湧上心頭。

惱怒，是惱梅鶴清欺騙她，失望，也是對梅鶴清的所作所為失望。

在她眼裏，梅鶴清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但他還是做了。

許翩然抿着唇，恨不能現在就和梅鶴清撕破臉，當面質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霍琳臨走前，應意還送了一份夾着純黑巧克力的點心給她。

下午賣甜點時，許翩然打起了精神，為了維護劇組內的和諧穩定，她偷了點懶，還幫鄭建忙活，許羨倒也沒什麽異議，還是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

今天的拍攝結束的早，畢竟早晨那麽折騰了一通，幾人都有些疲憊，臨走前，許翩然問孫敏複：“孫導，咱們什麽時候能給開工資啊？”

“拍攝結束吧”，孫敏複笑呵呵地答道，眼睛都眯了起來，“贊助少，酬金也能低一些，小許你別介意啊。”

“沒事沒事”，她連忙搖頭，知道酬金雖然低但也比在洗衣房裏做要賺的多。

今天又是個冷天氣，許翩然給梅鶴清發了條微信告訴他不用來接她後，就上了公交車。

往合生公館方向去的車中，人一向少，她選了個後排的位置，随着公交車的颠簸，她看向車窗外。

車窗有些髒，上面有泥點子，不過這也不耽誤她看到外面下雪了。

到了合生公館，已經是晚上八點鐘，梅鶴清正在沙發上跟人通電話，板着張臉，神情嚴肅。

她抿了抿唇，在公交車上準備好的話在她腦海裏無限循環。

張姨正往餐桌上布菜，見到她回來了，笑着向她打招呼道：“小許回來啦！ 菜都好了，就等先生來吃飯了！”

許翩然點了點頭，看樣子有點提不起力氣，沒精打采，像朵蔫兒了的花兒，而這時，梅鶴清也已經結束了通話，往她們的方向走去。

兩人坐下來吃飯。

她這一頓飯吃的沒味道，半碗米飯都沒吃下去，但礙于不浪費糧食的準則，她還是勉強往下咽。

他似乎看出她的難處，輕聲道：“胃口不好吃不下就別吃了。”

許翩然裝作沒聽見，硬是把飯塞進了嘴裏，表情僵硬。

看看，多會演戲，明明都有女朋友了，還在這兒讓她扮演他的女朋友，更不忘記随時散發善意。

善良溫柔怎麽了？她現在一點也不吃這一套，就覺得惡心。

梅鶴清覺察出她的不對勁後，猜測可能她今天的拍攝不太順利，他猶豫了會兒，低聲道：“給你買了元旦禮物。”

她擦手的動作停頓，一雙杏眸中，是堅韌也是純潔，本想說出口的話，她還是給咽回了肚子裏，怕被張姨聽到。

許翩然點了點頭，低聲道了謝。

禮物在樓上的書房裏，吃完了飯後，她跟着梅鶴清上了樓。

在他把門關好的那一瞬，他就聽到許翩然低聲說：“梅總，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騙我，但我還是要說，我不給人做小三，不論是真的，還是假扮的，我都不接受。”

她的聲音冷淡而又疏離，比窗外的雪還要磨人。

梅鶴清聽的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許翩然在說些什麽，他試探着問她：“你知道什麽了？”

許翩然擡起頭，清淩淩的雙眼看着他，仿佛能洗滌一切污穢，“霍琳是你的女朋友，你還送了她翡翠首飾。梅總，您一定要我把話說的這麽清楚嗎？”

他愣了愣，被氣得笑出了聲，“霍琳什麽時候成我女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翡翠首飾是我送給我媽的，我媽又送給她的，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許翩然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但還是認為他這是死到臨頭了還為自己狡辯，她立即反擊道：“那回在築華酒樓，你們兩個不是一起進的宴廳嗎？”

“我沒理她，而且她偏要跟上，我也不能打斷她的腿”，梅鶴清回答道，又笑着反過來問她：“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的人品？”

“我……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她說的認真，像是個最公平公正的法官，半點不為情所動，“她說的跟真的一樣，我也見到過，所以就相信了。”

“我和她沒有關系”，他似乎是怕她不相信，就又重複了一遍。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眸光真誠，也不避開她的目光，不像是在騙人，她在心裏松了口氣，“元旦禮物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我要也沒用”，他眉眼含笑道。

梅鶴清沒讓她走，往書桌抽屜前走時，覺得她一定會喜歡這份禮物，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梅鶴清以許翩然的名義，給南方某個小縣城捐了一棟小學。

她驚訝地看着他，瞪大了眼睛，變成了個小結巴，“梅……梅總，你這……這得花不少，不少錢吧，我真的……我……”

“不是說了，元旦陪我回家一趟，給你的報酬”，他展顏一笑，桃花眼笑眯了起來。

“這……這也太貴重了！”她又看了一遍，看到下面蓋的戳，紅豔豔的，奪目耀眼。

“以後好好工作，多賺點錢，幫我也捐一棟”，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彎下腰來同她玩笑道。

她卻當了真。

後來的拍攝都很順利，沒有了霍琳的存在，拍攝的氛圍格外的好，恍惚間就到了元旦。

孫敏複給他們放三天的假，不壓榨勞動力。

而元旦假期的第一天，許翩然就面臨着第一個挑戰，見家長。

雖然不是真的，但是為了幫梅鶴清順利完成任務，她就當作是真的一樣，前天晚上，她甚至還在網上搜索了見家長的注意事項。

“不要打扮的太招搖，長輩嘛，都喜歡素淨點兒的。”

“進門記得打招呼，要有禮貌。”

總之，她的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毛線，越想越緊張，一緊張就打嗝兒。

許翩然想到樓下走走順順氣，結果沒控制住自己，又打了個嗝，惹得剛剛開完視頻會議出來喝水的梅鶴清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四目相對，不是一個尴尬能覆蓋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