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莫沫洗了把臉,酒氣和情`欲的紅徹底消散了。羅殷在內側的浴室沖澡,剛才搞得他身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看到還沾着罪證的褲裆,他只好視若無睹,反正羅殷肯定帶了換洗的衣服。
羅殷沖掉泡沫,下`身圍了浴巾出來,頭發還在滴水。
在家裏是這樣,外面也是這樣,仗着頭發短,仍有水珠走哪兒滴哪兒。莫沫抽了一條幹淨毛巾丢他頭發上,“開着空調,你快擦擦吧。”
毛巾從羅殷頭上滑落,他抓着毛巾胡亂扒拉兩下,随手擱置一邊。莫沫看不過眼,抓起毛巾包着他腦袋,前後左右,耳內耳外地揉搓。
羅殷捉住他手腕,“我自己來,你回去吧。”
莫沫氣不打一處來,憋着勁胡亂呼嚕,“你就不會留我一下嗎?”
羅殷平靜道:“我說了,你就會留下來嗎?”
當然不會,莫沫心說。因為他怕莫媽媽發現他半夜不在房裏,怕被人看見他在羅殷房裏過了一夜。他沒有什麽理由可以糊弄自己,欺騙別人。
羅殷又問:“明天你們有什麽安排?”
莫沫悶悶不樂道:“要去爬山吧,你們呢?”
羅殷說:“我們也去。”
“那明天再見吧,如果見得到的話。”
羅殷順着莫沫的手腕,将他整個手包在手掌裏,說:“公司租了車,明天有大巴來接,不要先走了。時間不早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莫沫心底又盼來一絲希望,羅殷的拇指不斷劃過掌心,他依依不舍抽開手,“嗯,我知道了。”他回去之後幾乎一夜無眠,閉眼睜眼,天就亮了,可渾身除了乏力,倒沒什麽倦意。
第二天一早,四人吃過早飯,按行程該出發了。羅殷應該先前就和蕾蕾打過招呼,有車帶他們去山腳下。莫沫滿懷期待地登上大巴,一路走到最後一排,他也沒看見羅殷的影子。這是當然了,他怎麽會沒想到,羅殷當然不會在這裏出現。
莫沫倚窗閉目,周慶和蕾蕾顧及着他睡覺,壓低聲音講話,莫媽媽看着如畫風景,興致也高。一小時半的車程,莫沫終于在後半路睡着了一會兒,周慶把他叫醒,“沒精打采的,晚上捉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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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蕾說:“他睡一晚上沙發了,你好意思說。”
莫沫怕他們又因為這事拌嘴,只說:“剛吃飽了,車開得有點颠,有點暈車。”
莫媽媽一邊說之前不見你暈車,一邊擰開礦泉水遞給他。莫沫喝了幾口,塞進包裏,“這麽多人,我們是自己上去還是跟隊?”
今天天氣也好,正适宜徒步爬山。山底下聚集了不少旅游團和散客。如果只是随意走走,盡可自便。如果登頂一覽衆山小,最好跟隊,一上一下,基本就到中午以後了。
周慶說:“我們先到山腰,還想往上走就再跟隊。”
劉禹錫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山名潛龍山,水喚隐靈湖。之中還有一段不可考證的傳說。
他們一路往上,從其他導游旅客的言談中聽到不少關于此地的故事。山頂之上,還有一座寺廟,此前香火極盛,信徒衆多,後因年歲催折,寺廟不存,徒留斷壁殘垣,漸漸行人鮮至,唯有沙石與草木為伴。
甫到山腰,周慶和蕾蕾就嗷嗷喊累,莫媽媽更體力不支。莫沫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一晚上沒睡,在車上也只是小眠,四肢酸痛猶如千斤重,他那點爬樓的耐力功夫,此刻完全不夠看。
山腰人多,多是耐力不濟者。山腰處風景也好,遠眺而望,天地一線,峰入雲中,霧繞山間。偶有鳥聲長鳴,禦風而行。
莫沫看得怔神,去往山頂的想法激蕩于心。他說要繼續往上,三人留在山腰等他。越往上,爬山的隊伍越安靜,休息期間,喝水拍照,即便講話,也是低聲,衆人懷着有敬畏之心,怕沖撞神靈。
抵達山頂略做休整,導游帶隊,莫沫跟在最後。
此處被列為風景開發區後,并未對景色做人工化的更改。寺廟還是那個寺廟,日曬風沙侵蝕下不複往日輝煌。
導游邊走邊介紹道:“相傳唐朝,此地妖魔降世,化為龍身,無惡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妖怪龍法力高強,捉拿它的神仙也無可奈何,正有一僧人周游到此,智擒此妖,勸說向善,改邪歸正。然而妖魔作惡多端,必定是要魂飛魄散,僧人為救妖龍,代為受罰。”
聽到這裏,有人哄笑,“為什麽要救,不該殺人償命嗎?”
導游笑道繼續說:“妖龍為報答救命之恩,行善積德,時間一久,也被當做神龍供奉起來,就有了這座廟。傳說,向神龍許願,只要真心誠意,願望就會實現。”
故事完了,那人又問,“僧人救了龍之後呢,得到成佛了嗎?”
導游耐心解釋道:“這只是後人整理的傳說之一,還有其他說法,龍潛靈隐,就是潛龍山和隐靈湖的由來。”
衆人聽了一笑而過,世上本無鬼神,即便有,也是千百年前了,可抵不過心想事成的誘惑,便紛紛踏入廟裏。
廟堂破敗,神像金身已毀,經過修補,隐約可辯。不是一般彌勒或菩薩的模樣,神像高大,盤踞而坐,幾乎占據了廟內半壁空間,上為人首,下做龍尾,垂目而視,俯望世人,似慈悲,似無情。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欲,如果世間有這樣一個神,又怎麽會衆生皆苦,苦于生老病死,聚散別離,求不能得。
莫沫邁過高坎,靜靜走出神像悲憫的注視。他沿着破敗的磚牆,路過打水的枯井,登上高處的竹亭。
那裏有在等他的人,天地之大,狹路相逢。
山間雲霧缭繞,午時日光傾落,眼前的景逐漸清晰。山脈綿延起伏,無期無窮,湖面似玉似鏡,照盡人心。
這一刻,他或許得到了神的垂憐,讓他也等到了想等的人。
他站在羅殷的身後,“這裏沒有神佛,只有你,你能答應我一個心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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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get√
如果不會講情話,多聽聽情歌吧
番外五
下雪了。
羅殷在夏天的時候答應過莫沫的一個願望,并且承諾冬天之前完成。而下雪就是冬天最好的證明。
莫沫裹緊外套,将圍巾的結擺在胸口,恰好遮住V字領大衣的敞口,腰帶系得緊,胸口也有點憋悶。莫沫歸咎于地鐵暖氣開太足的原因。不管冬天夏天,只要開了空調的密閉空間,總散發着令人掩鼻的氣味。
他扶着把手,側頭不着痕跡地擦過肩膀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種水果的清香,淡淡的桃子味,羅殷曾經說過“這個不錯”,他牢牢記在心裏,但使用的機會不多,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羅殷不懂香水,莫沫也只是湊熱鬧的門外漢,羅殷所說的不錯的味道,出自網絡上推薦的香氛噴霧。只是按壓下噴頭的瞬間,會有濃烈的氣味,消散在空氣中後,就什麽也不留下了。但衣服上的留香反而意外持久清淡。
莫沫拎着保溫盒,在目的地的前一站起身,站到車門口。确認正确的出站口後,莫沫跟着人流刷卡出閘,雪下得大了,地鐵口外賣傘的老婆婆進來吆喝。
一到冬天的下午,天就黑透了。城市的夜空上,月亮也蒙着一層面紗。随着雪越下越大,月亮也消失了。莫沫不禁懷疑,他看到的月亮,只是某個照明燈的投影。
和新鞋子總要度過一段令人腳痛的适應期。莫沫很少穿這種看上去不錯,但舒适度一般的鞋子。可他找不到比這一雙更合适今天全身的搭配了。
不少人擡頭看雪,只有莫沫低着頭,這樣兩側的頭發會滑下,盡可能地遮住兩邊的臉頰。他的鼻尖和臉頰有些蘋果紅,就像在雪地中行走過一段時間的自然。走進電梯時,無精打采的上班族突然看他一眼,出聲問:“你去幾樓?”
莫沫禮貌地笑了笑,自己按下樓層。電梯裏都是鏡子,即便低着頭,莫沫也能感受到從鏡子中反射出的目光。
“叮咚”一聲,上班族的樓層到了,他走了出去。這層樓沒有人進來,電梯門緩緩合上,莫沫才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仔細檢查面部和頭發,還有圍巾和衣服,确定沒有纰漏的地方。
“叮咚”一聲,他的樓層也到了。
大門就在盡頭,莫沫拿出外衣口袋裏的手機,向羅殷說自己在門口。等待羅殷出現的短短時間裏,窗外的雪更大了,在高層建築裏,格外能看清,紛紛揚揚的大雪怎麽灑落人間。
羅殷出來了,露出他意料之中的驚訝表情。
莫沫伸出手臂,将保溫盒遞到男人面前,露出連細節也不放過的部位。男人沉默地接過保溫盒,眼睛還在打量着他。
這種盯視比電梯裏上班族的注視還要火熱。
他開口的嗓音如常:“那我走了,加班別太晚。”
羅殷終于開口:“雪下大了,你等我一起走吧。”
“可以嗎?”
莫沫有些不安地問。
他跟在羅殷身後,依然低着頭,加班的時刻,所有人都忙于工作,無暇顧及他這樣一個陌生人。
辦公室裏開了暖氣,莫沫摘下圍巾,露出脖子。
羅殷提着保溫盒坐到桌後,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莫沫捧着水杯,興奮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從家裏過來的?”
“當然啊,我蒸了一點餃子,快趁熱吃吧。”
羅殷追問:“沒有開車來嗎?”
莫沫說:“坐地鐵,很方便。”
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把握,在下雪天,穿着這樣的鞋子能好好開車。
羅殷終于擰開保溫盒,将米粥和蒸餃擺在桌上。羅殷吃得很快,吃完後對莫沫說:“你坐一下,還有最後一點,處理完就可以走了。”
莫沫點點頭,安靜地坐在一旁,不打擾他的工作。
莫沫是個很好的戀人,在一起後的第三年,這種認知更為清晰明确。同為男人,莫沫能理解他的心意,也對他十分信任。至少這三年中,莫沫從未提過要查看他的手機,介入他的私人空間。
莫沫還做得一手好菜,卻又迷戀他的肉`體,他花費了比年輕時更多的精力保持身材,卻還得吃掉莫沫分享給他的薯片,巧克力,蛋糕之類發胖的元兇。
占據了他的胃以後,莫沫成為所有讓他興奮高`潮的點。不管是哀求時的歡愉哭腔,還是紅潤嘴裏吐出的呻吟。盡管裏中年或者危機這兩個詞還有一段距離,他已經未雨綢缪起來。
成年人的感情裏,不僅有責任,還有性`愛。他太需要一樣能夠緊緊抓住對方的東西。
眼前電腦屏幕上的字符開始胡亂走動,明明在第一頁見過,拖到第三頁時又突然冒了出來。羅殷丢下眼鏡,捏了捏鼻梁,終于不甘心地承認,此刻的他沒有辦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了。
盡管莫沫坐在離他很遠的沙發上,安靜專注地玩手機,他都受到幹擾。
羅殷幹脆合上電腦,走到莫沫身邊,“走吧!”
莫沫擡起頭,有些因為他工作效率太高而沒有玩夠的不舍。
羅殷撇開頭,生硬地說:“雪下大了,讓他們早點回去。”
莫沫收好手機,取來羅殷的大衣為他穿上,然後給自己圍上圍巾,這很重要。
低頭認真整理衣服的莫沫總習慣性地嘟嘴,嘴唇很紅潤,羅殷低頭親了一口,莫沫沒有躲開。他笑着抽出紙,擦掉羅殷嘴上印到的一點唇印。
羅殷獨自出去,讓宣布可以下班回家。等所有人走後,他才牽着莫沫一起走出公司大門,一同乘坐電梯。
期間電梯停留了一會兒,剛才在電梯裏和莫沫共乘的上班族邁步進來。莫沫向後退了一小步,躲在羅殷的肩後。
電梯到了一樓,雪已經把無人踏過的空地鋪成一塊毛毯。路況如此,羅殷也無法開車。莫沫得意忘形地去踩雪,被雪下的石頭絆倒,不僅整個人滑稽地坐在雪裏,砸出一個大坑,腳也崴了。
他在羅殷的攙扶下站起來,屁股和腳踝又麻又痛,他試着走了兩步,沮喪地搖頭。羅殷沉默地在他面前蹲下,他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重量交給這副健壯的身軀。
羅殷輕而易舉地背他起來,穩穩當當地走向地鐵站口。沿途擦肩而過的路人大多會看他們一眼。看是哪個傻子摔跤崴倒,看是誰有人來背。
羅殷在地鐵站口将莫沫放下,地鐵口賣傘的婆婆見兩人空着手,馬上湊上來,操着一口方言,人多嘈雜,羅殷聽也聽不真切,直接抽出一張鈔票遞出去,接過快被塞進莫沫懷裏的傘。
出站後,羅殷依然背起莫沫,他感受到自己肩背上不算沉重的重量,心口微熱起來,身後的莫沫撐起傘為他遮風擋雪。
他背着莫沫,在雪地裏留下一行深深的足印,耳邊回響起那句方言,說的是,雪下這麽大,讓你老婆給你打傘,回去的路也好走些。
他們這邊話沒說完,從廟裏出來的人也發現這個觀景之處。莫沫朝前望去,天地山川,雲海綿長,他們在衆人的喧鬧中靜靜并肩站着。
等身邊拍照的人少了些,四周又還原成方才的寂寥,羅殷才問:“你要什麽願望,只要我能做到。”
莫沫只是随意開口一問,并不指望羅殷是哆啦A夢,為他從口袋裏掏出神奇的小道具。但羅殷這麽鄭重其事地問了,他心裏當然欣喜若狂,壓着嘴角說:“你突然問我,我也想不到,就留着以後吧。反正不會要你上天攬月下海捉鼈。”
說完他和羅殷都笑起來。
莫沫好奇問:“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昨晚他們都知道對方要爬山,但沒有約好具體的時間地點。這一刻能夠相逢,仿佛冥冥之中真的存在一雙手,将兩個世界,毫不相關的人牽到一起。
羅殷說:“比你早一點。”
一般爬山都會選在早晨,這是個費時費力的運動。他公司的隊伍裏,不少人也在山腰處放棄了。他獨自跟着一個陌生的隊伍爬了上來。
莫沫揚着開心的笑,同羅殷複述了廟裏導游講的故事。還提到兩次插話的那個人。他問:“你們上來的時候導游也是這麽說的嗎?”
羅殷上來,只因覺得山頂景色更好,并未認真聽導游說什麽。
莫沫得不到答案,只是感嘆。很快他的心思放在了別處,一遭一遭來拍照的人像割不完的韭菜,可他和羅殷站了這麽久,還沒拍下一張照片,他和羅殷也未曾合照過。莫沫打開拍照模式,牽起羅殷的手,十指相扣,單單就拍了這麽一張。
他抿着嘴笑,光線很好,風也輕柔,按下快門的瞬間,羅殷并沒有看着鏡頭,而在看他,他注視鏡頭,含着腼腆的笑。
莫沫心滿意足地跟着羅殷下山,臨至半山腰,兩人分開。莫沫不舍地抱了羅殷一下,揮手說晚上見。等羅殷從視線裏消失,他才轉身,高興得像周五放學的學生。
周慶他們還在山腰等他,他們三人已經吃過飯了,莫沫才發現他下山已經到午後了,回程路上莫沫買了點面包墊肚子,蕾蕾在微信上跟他說莫媽媽想請他們物色合适的對象。
蕾蕾不擔心莫沫的終身大事,只不過他現在挂在羅殷名下,如果真的處對象,始終不好,怕遭人誤會。他們這場荒唐的把戲,總要有個結束。
這趟出來,莫沫和莫媽媽相處時間不少,但沒聽到一句要他相親的話,他猜測,可能媽媽也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更不知道怎麽開口。三番兩次望着媽媽若有所思,被莫媽媽察覺,回頭問他:“你怎麽了?”
莫沫急忙搖頭,“沒事,爬山累了,想回去睡覺。”
到了酒店,只爬到半山腰的三個人還準備去別的地方逛逛,莫沫剛好貓到這個空隙,懷抱着期盼敲響樓上的門。羅殷在房裏,換下了爬山時的運動裝,改穿一套休閑裝,看樣子也是有活動。
“你也要出去?”
莫沫想那他不如回去睡覺。
羅殷看他癟着嘴,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明明才分開不久,這就好像幾天沒見過似的。心裏說不上高興還是無奈更多一些。卻還是走上前,“已經和人約好了,晚上我來找你。”
莫沫回自己房間,下午這覺沒睡踏實。他起來的時候天也暗了,黃昏十分,天空和雲都是火燒一般的顏色,這裏視野開闊,可以眺得極遠。這般好景,他拍下來想和羅殷分享。點開對話框,他和羅殷的聊天記錄簡單得可憐,可能就比工作彙報親昵一些。
退出對話框,他把照片在朋友圈裏發了,很快陳超然給他點贊說有時間也想來。蕾蕾也點贊了,還有很多其他人。
不久後周慶他們也回來了,莫沫端茶倒水地伺候,莫媽媽拉着他的手坐下,“剛才我遇到一個老同事,她家也正好來這裏玩,晚上你和我們吃個飯。”
和老同事吃飯拉着他是幹什麽。莫沫暗罵自己烏鴉嘴,這不就來了。
“媽,”莫沫磨蹭道,“我還不想……”
莫媽媽耐心勸道:“又不是要你結婚,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我看這兩天,你聊手機聊得挺開心的。”
莫沫剛要開口,莫媽媽搶先說:“說起借口來你總是一套一套,先前那些我聽膩了,你還有什麽理由不願意的。”
這一瞬間莫沫驚覺媽媽已經知道了,勉強壓下慌亂說:“我就不樂意你催我。”他這樣一說,莫媽媽反而放松下來,不容他拒絕,“我不催你,可我和別人說好了要帶你去。”
羅殷言而有信,說晚上找他就打電話過來了。莫沫正跟在莫媽媽身後,直接挂了電話,發消息的時候左思右想,最後只發了一句陪媽媽吃飯。他想如實相告,被迫相親,可說了又能怎麽樣。
依羅殷的性格,怕是連個句號都不會給他。
這頓飯吃的味同嚼蠟,令他欣慰不少的是,對方女兒也不情不願,飯後雙方家長先行離去,留年輕人大眼瞪小眼,兩人相視苦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兩略坐了一會,互道再見。
莫沫快步走出飯店,馬上給羅殷回撥電話,照着羅殷給的地址,搭車到了一間露天酒吧。心裏不禁稀奇,羅殷也是會泡吧的人。他酒吧去的少,不能喝酒去了也沒意思。他也不喜歡gay吧像炮房的氣氛。
莫沫進了門,馬上找到篝火邊的羅殷。羅殷還穿着那身休閑服,手裏拿了瓶啤酒,見他氣喘籲籲跑來,遞了過去。
莫沫喝了幾口解渴,站在他身邊,“沒其他人嗎?”
羅殷接着也喝了一口,“都走了。”
滾動的喉結看着莫沫搔癢,然而意識到這整個晚上只有他們時,莫沫偷偷勾住羅殷的手。露天酒吧就沒有什麽限制性的表演和畫面,除開篝火周圍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其他人星星似的散開。
他和羅殷随意走着,離人群越來越遠。莫沫一把将羅殷撲住,羅殷載着兩人重量,倒退幾步,背靠大樹停下。莫沫跟小狗崽一樣在他胸前蹭臉。邊說着好想他邊擡頭親他下巴。
羅殷單臂環着他,喝了一口酒低頭就灌過去,兩人靠在枝葉低垂的樹下接吻。吻到莫沫受不了推開他,急促地喘氣。
莫沫口渴,而酒瓶子早掉地上咕嚕滾遠了,他追着吻上去,肚子卻不合時宜叫起來,羅殷笑問,“沒吃飽?”
黑暗裏他紅着臉,渾身無一處不渴望被征伐占用。被強烈地索取,他才有一些被需要的安心感。
他急于讨好,又試探道:“我陪她吃飯,其實是去見一個女孩子。”話到這裏很清楚了,羅殷只是不鹹不淡“嗯”了聲。
“她沒這個意思,我更沒有。”莫沫巴望着羅殷給他一點反應,然而就像石頭丢進無底洞,一點回聲都沒有。
終于羅殷有了動作,手指揉着他的耳垂,就像床上的揉法,他的身體反射性地抽空力氣。羅殷貼着他耳朵,“不在這裏。”
莫沫幾個深呼吸,稍微平複了些,心裏還是燥得慌。羅殷卻從容自若,離開的時候甚至不忘記撿起空酒瓶丢進垃圾桶。
羅殷先去約車,莫沫在酒吧門口等着。他看到另一對同性情侶互相摟抱走出來,坦然直率,旁邊有人說變态,他們比中指回敬,無法無天,無所畏懼。
莫沫羨慕地看着他們相攜離去,笑容還未褪去,忽地左臉火辣的抽痛,視線傾斜,還未來得及看清,又一道耳光掴來。
周圍經過的路人也被突如其來地變故震住。
莫沫捂着脹痛的臉,終于看清。
“媽……”
他這一聲,莫媽媽面若寒霜,擡手又是一巴掌,莫沫已經縮起肩閉眼,卻只聽一道低沉的男聲:“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莫沫睜開眼,羅殷站在他身前,擋在他和媽媽中間。霎時間眼淚就流過紅腫的臉頰,嘴裏嘗到苦與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