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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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結束時,觀衆席間雷鳴般的掌聲幾乎想沖入落下的帷幕後擁抱、親吻克裏斯托弗。

克裏斯托弗下意識接過遞來的手帕,他安靜地擦拭薄薄一層汗珠,而十指仍為能彈奏心愛的鋼琴而深覺歡愉,體內難以遏制的熱浪呼之欲出,他覺得身體近乎飄飄然的快樂。

手中的柔軟織物間沾染了什麽,淡淡的酒香在柔軟質地之間滲出,揮之不去的香甜氣息令克裏斯托弗唇齒觸動的味道讓他陷入自我掙紮的旋渦。他回過頭看向遞給自己手帕的人,是身着晚禮服的瑞秋。

“辛苦了,如果覺得累了就快點去休息吧,我會盡快把休息室的門封上。”對克裏斯托弗演奏完後短暫的失神狀态已經習慣,瑞秋在他清醒過來時才會搭話。

“你應該在觀衆席裏。”而早已習慣瑞秋在自己左右的克裏斯托弗這時才反應過來,驚訝地說。

“在演奏時,我是你的觀衆,但結束後,我就是你的助理,接下來,你是要去交際還是去休息?”此時應有不少業界人士想與克裏斯托弗見上一面,交談的內容自然是對克裏斯托弗更加精湛的技藝的贊美,以及今後演出的安排。

看着瑞秋忙得像陀螺一樣的克裏斯托弗沉吟片刻,說:“我們回去。”

這不是一次辛苦的演出,甚至算不上什麽讓人覺得緊張不安的場合,對克裏斯托弗而言就像是在練習室練習熟悉的曲譜般輕松。

只是這次結束後,克裏斯托弗既不想留在陌生的休息室,也不想和那些同行或是資本家交際,他把自己的反常歸結于對瑞秋的渴望,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在他平靜端莊的外表下閃爍着紅色的光。

況且觀衆席中坐着的人們又怎麽能确定沒有和他一樣渴望着瑞秋的Kamen,呼之欲出的饑渴被物化,仿佛在沒有盡頭的長廊通往深處暗自痛苦的怪物。

“可以。”瑞秋神情奇怪的看着克裏斯托弗,沒想到善于社交的克裏斯托弗放棄今晚的交際。

離開前,瑞秋拜托工作人員告知主辦方關于鋼琴家克裏斯托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盡管她不知道是什麽,只是盡職盡責的帶着副駕駛上的克裏斯托弗離開。

富麗堂皇的演出大廳和金燦燦的夜間世界依舊伫立在熱鬧喧嚣的落日大道上,沒有什麽随克裏斯托弗的離開而黯然失色。

“克裏斯,我們快到酒店了。”

身後的雲霞在海面上融化成一團濃密的色彩,瑞秋思忖着稍後安置了克裏斯托弗,自己一人去沙灘上走走。

出生在內陸的瑞秋和年輕時一樣喜歡海邊,如果沒有這次的演出行程,或許她會選擇在這座海濱城市享受短暫的假日。

“我們去海邊走走吧。”克裏斯托弗好似猜透了瑞秋的心思,雖然他支着頭看向車窗外,又因目光撞上了某個衣着性感的沙灘女孩而窘迫的斂到一旁。

“什麽?”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瑞秋反問,畢竟習慣都市生活的克裏斯托弗向來不喜歡喧鬧的沙灘和鹹濕的海風,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屬難得。

“去看看海、月亮或是星星之類的…你不是說想要在這個假期裏好好休息一下嗎?”克裏斯托弗解釋自己的意圖,盡管他看起來的确很正常,甚至比以往更為坦率。但實際上此時的克裏斯托弗在平靜中達到了臨界點,在欲望的懸崖峭壁前搖搖欲墜。

“行……我是說當然可以,不過不用開車,我們就住在海邊,你忘了嗎?”說着,瑞秋在酒店前停下車,笑着解開克裏斯托弗的安全帶。

這舉動出于習慣,如果讓這個男人親手做一些除了細致工作以外的事,那麽結果都會是令人發笑的笨拙。

“我需要去換一件衣服,你呢?”

“我在大廳等你。”相應的,克裏斯托弗把車鑰匙遞給門童,自離婚後,這是他第一次和異性相約在傍晚七點後去哪個地方游蕩。

“我建議你換下這身禮服,除非你想被偷拍或是——我可不保證送去幹洗店後還能是這個樣子的,”瑞秋瞪大眼睛,假裝驚訝地說:“我這不算是僭越的命令自己老板吧?”

“不算。”克裏斯托弗認真的回答瑞秋,他滴酒未沾,卻俨然一副微醺的模樣。

“開個玩笑,這套西服很帥,繼續保持,我很快就下來了。”

克裏斯托弗握緊放在口袋中的手,沒能找到合适的時機把手帕還給瑞秋,這讓他仿佛回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帶着青春期男孩常有的私心,把心愛女孩遺留的手帕塞進肮髒的妄想中。

這讓克裏斯托弗無法抗拒,只因他的助理此刻有着濃香醇厚至極的味道。

原來一個Noa也能如此美味甘甜。

“傷口還會痛嗎?”

克裏斯托弗看到瑞秋用手指輕輕撫摸着傷痕,可他總有那麽一刻,實際上不止一次羨慕曾品嘗過她的Kamen,在牙齒撕碎間的皮肉是否如他所想的一樣美味可口。

經歷了無數次的自我掙紮,今晚的克裏斯托弗是終被開啓的魔盒,Kamen的本能與作為人類的理性之間在鬥争、在撕扯。

瑞秋解釋道:“傷口倒不會痛,只是标識環…我不怎麽習慣佩戴這種東西。”

“摘掉它如何?”克裏斯托弗的聲音仿佛離瑞秋很遠,“我幫你。”

“克裏斯?”

瑞秋拒絕了,可仍看到他那雙她所珍視敬重的手以極為輕柔溫和的力度解開标識環,凝視着愈合的傷口所留下如河流般猙獰的脈絡,醜陋的疤痕蟄伏在鼓起的皮膚下。

克裏斯托弗用指肚摩挲着它們,手掌熾熱的溫度透過皮膚鑽進身體裏,聒噪的血液流淌的聲音充斥在瑞秋的顱內,與拍打海岸不斷吞噬沙灘的海浪一同交織在她耳邊,使她頭暈目眩。

他把标識環放進口袋,捧起瑞秋的左手,挺直的鼻子靠近她的掌心,似有若無地輕嗅着你掌中的味道。

在瑞秋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克裏斯托弗擡起眼,沒有鏡片遮擋的雙眸在昏暗冷白的月色下暧昧不清,醇厚如渾濁漩渦般的眸子讓瑞秋作為Noa的恐懼被激發。

在瑞秋抽回手開口詢問前,讓她牙齒顫栗的答案已然揭曉。

克裏斯托弗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她,他痛苦的在瑞秋的傷口上留下殷紅,仿佛從荒蕪中走來的孤獨旅人,克裏斯托弗饑餓的胃部得到緩釋,可始終未能填滿的是躁動在更深處的欲望。

對克裏斯托弗而言,渴望的旅途沒有盡頭,除非他選擇順應本能将瑞秋連同純粹的愛意一起虔誠的吞下,否則在愛和欲之間,他會永遠渴望着她。

正如這場從此以後都沒有止境的夏日,食欲和愛.欲的海浪沖刷着他們深陷其中的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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