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久不見(2)

好久不見(2)

屋檐之下站着一位面無表情的男生,林風夏認出了他。

是今早校長辦公室裏的那個男生。

他單手插着兜,長的很高,頭發綴滿濕漉漉的雨珠,再滑過他的臉頰,房頂上掉落的積水打在他的肩膀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林風夏捂着心口,發現這顆心髒正跟着這個節拍有節律的跳動着。

門口那個混混見他消瘦的身材以為他是個不自量力的傻子,怒視着就沖上去,江喬木一動不動地站在那,眼裏滿是不屑和戾氣。

“小子,你的嘴臉真的很欠揍。”混混再靠近一些,揚起拳頭就要打下去。

林風夏害怕地緊閉雙眼。

這一閉眼如同關上世界聲音的閥門,周圍沒有一點聲音,靜到林風夏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鼻息聲。

再一睜眼,她看見那個混混右眼球前兩寸的地方惡然放着一根鋼管,順着看去,拿着鋼管的正是江喬木,他眼神好似冬天裏的水潭靜而冰冷,語氣比表情多點戾氣,“讓開。”

“你!”混混自是不服氣,往前挪了一步,鋼管紋絲不動卻滿是殺氣,吓得他不敢再輕取妄動。

“好了,不要惹事,我們就是來買東西的。”林風夏前面那個人應該是大哥,他看了一眼江喬木臉上的新傷和手臂上不小心暴露在外的舊傷疤,不得不懷疑他是哪個道上的人,随便拿了一包架子上的鹽巴就離開。

可能是江喬木身上的殺氣太過于濃郁,他們居然還結了賬。

“老板,結賬。”

“啊……好的。”

林風夏回到收銀臺時腿還是在抖着的,把零錢退出來之後,他們走了她才松了口氣,下一秒她的視線就不由自主的放在江喬木的身上。

原本站在混混旁邊的他開始往店裏走。

他在店裏逛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她想去問問他需不需要幫忙卻怕擋了他的方便,很有可能那根鋼管就會出現在她臉上。

想着,她就扭頭看向門口和一堆傘立在一起的鋼管,很新,就像是上陣之前剛買的一樣,随之擡眸,霏霏細雨家家門簾虛掩,深巷寂寂無人影,只有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和犬吠聲。

忽然餘光裏闖進一個身影,她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歪頭看去,只捕捉到幾簇頭發和一個側臉,平靜的眼睛裏就蕩起了波紋。

“謝謝。”

她眉眼彎彎地說道。

門外梧桐葉的飄影,和巷子裏的犬吠聲,都是心動的動機。

江喬木挪開了眼,瞥到了數學書上的一根香橙味的不二家棒棒糖,拿了起來,說:“這就當是謝禮了。”

他的聲音很醇厚,像晚風在低吹。

林風夏極速地将視線放在棒棒糖上再挪回來時,江喬木已經轉身離開。

她将目光一直放在雨裏,跟随那個孤影移動。

漸漸的就生了個私心,她想知道他去的哪個方向。

見他拐了一個彎,心中暗喜。

會不會他就住在外婆家附近呢。

-

“外婆,我回來了。”

林風夏推開院子裏的門,就看到舅媽白舒雅坐在門檻上,她一聽到開門聲就開始陰陽,“這麽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家裏人都在等着你做飯啊,你不會是住着我的房子,吃着我的飯卻一點忙都不想幫吧。”

“要不是我心地善良,讓你外婆把你撿回來,你還不一定能活到現在呢。”

林風夏沒有回話,低着頭從白舒雅的旁邊走去,前腳踏進去後腳還留在門檻外,她的褲腳就被人拽着。

白舒雅使勁的抓着不讓林風夏進去,站了起來用着巴掌不停地打林風夏的後背,嘴上還說着讓人難受的話。

“你現在能好好活着都是因為你霸占了我女兒的心髒,一定是你故意弄死我女兒然後拿走她的心髒,對不對。”

“這一切都是你一早設計好的對不對。”

“你個有人生沒人要的野人。”

“現在你倒是會給我板臉色了,你個白眼狼,你還我女兒。”

林風夏被打得很疼,後背火辣辣的,心口也苦悶不已,她大口地喘着氣,這樣才能舒服點。

好在最後外婆聽到了屋外的動靜,跑了出來,“舒雅,你幹嘛打孩子。”

外婆是六十歲的老太太,穿着單件自己紮染的衣服,身材有點胖跑起來很是艱難,她手裏還拿着一把勺子,應該是做着飯,她扒開白舒雅的手将林風夏擋在身前。

“我們夏夏那麽善良是不會害芙芙的,是芙芙貪玩想看街邊的風景才會跟夏夏換位置的,她命就這樣,你別什麽都怪在夏夏身上。”

林風夏聽着外婆為自己說話,眼角紅了一片,眼淚也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

明明是表姐想出去玩才帶的她,明明是表姐想照窗外的風景才跟她換的位置,可就因為她活了下來還換了這個心髒,她就變成了舅媽口中的罪人和白眼狼。

這世界上只有外婆替她說話,也只有外婆最疼她。

聽到這白舒雅就不高興了,站在那怒發沖冠,跺着腳說道:“你就只會疼你的外孫女,芙芙也是你的親孫女啊,您怎麽這麽偏心啊。”

“我誰都沒有偏心,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芙芙命短怪不了別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知道芙芙出事的時候她恨不得直接跟着去了,可以想到還有一個外孫女需要她疼,她才逼自己多活幾年。

外婆嘆了一口氣,拿出房産證的事說在嘴上,白舒雅才消停,轉身去房間裏呆着。

這個院子是幾輩人傳下來的老房子,外公走的時候怕自家兒子敗光也怕外婆受委屈沒地方住就把房子轉到外婆的名下,這幾年有傳言說長清鎮要大搬遷,為了拿到高額的拆遷費,白舒雅一直想方設法拿到房子,也是因為這事外婆和林風夏的生活才會好一點。

白舒雅走後,林風夏到廚房裏幫忙,外婆邊攪拌着鍋裏的雞湯邊說:“這烏雞啊,是舅媽專門買來給你補身體的,你舅媽她一看到你就會想到你表姐,所以才會說那些話,你不要跟她計較。”

事實上,雞是外婆買的,她只是不希望林風夏生舅媽的氣才這麽說。

“我知道的外婆。”

聞言,外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摸了摸林風夏的臉蛋哽咽地說道:“夏夏最聽話了,快把菜端出去吧。”

“好。”

只要不是下雨天,林風夏一家都是在院子裏吃飯,巷子裏的人家都是這樣,所以每到炊煙袅袅之後的一個小時裏,各種菜肴香味飄香十裏,有時林風夏吃着茄子都能聞到燒雞的味道。

林風夏将所有的東西都端到院子裏之後,才去把白舒雅叫了出來。

再次回到院子,就看見林遠志從屋外回來,一直低着頭生怕被人發現什麽,林風夏眯着眼,影影約約地看見他臉上那還流着血的傷。

他看了一眼飯桌就馬不停蹄的往屋裏走。

“舅舅,過來吃飯了。”林風夏喊了一聲。

“诶,好。”林遠志轉過身來,往飯桌上走,臉卻一直對着另一邊。

“你的臉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怎麽,被人打了?”白舒雅放下筷子,生氣地說道。

林遠志也不再遮掩,瞪了一眼白舒雅後,黑着臉扒拉着飯,眼神一直在有意無意的躲着林風夏。

他好賭成性,輸錢賴賬被打也算是家常便飯了,白舒雅見怪不怪,冷笑了一聲也不再說什麽。

院子的裏的幹枯老梧桐樹,幹枝在不停搖曳着,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吃着飯,良久,林風夏問出來心中的疑問,“舅舅,今天下午有三個人來店裏玩,他們說是您喊來的,是真的嗎?”

林遠志手中的筷子一頓,眨了眨眼,眼底閃過複雜的神色,說:“哦……就是幾個朋友說要到店裏拿點東西。”

話音一落,他一直撓着眉頭,聲音有些顫抖,“他們沒幹些什麽過分的事吧?”

只要他一說謊就喜歡撓眉頭,林風夏最為清楚,但是他沒有戳破,因為這對她對外婆都沒有什麽好處,反正她也沒出什麽事,這事就這麽過去吧。

江喬木的面龐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過了好久,她靜靜地喝了口湯,說:“他們買了包鹽就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如釋重負地說道,手中的筷子拿着也跟平常一樣輕松,也知道那些人為什麽又回來找他麻煩。

晚飯過後,林風夏回到房間裏,說是房間其實雜物間更為貼切。

她的房間裏什麽都有,外婆釀的酒,年舊的玉米和大米,還有一個老舊的木質織布機,外婆舍不得扔,說那個是她女兒也就是林風夏的媽媽最喜歡玩的東西,中央還有一個梯子。

她能用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一米五的學生床。

她躺在床上,拿出高二的歷史書,開着臺燈默念着。

夜深人靜,家裏人都入睡,她才敢漸漸地讀出聲。

咿呀——

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林風夏聞聲看了過去,昏黃的燈光之下她看到了一雙眼睛,她吓得抓緊了床被一動不動。

那雙眼睛透露着邪惡的歪心思,盯得林風夏毛骨悚然,她試探的喊了一聲:“舅舅?”

良久,門被打開了一半,那個人正是林遠志,“是舅舅,我就是來看看你睡覺了沒。”他走了進來,反手就将門關上,可這門是壞的,不管怎麽關都還留着一個縫。

林遠志走到床前,往床上一坐就一直往林風夏的身上靠近,林風夏已經退到了牆邊,冰冷的牆壁将寒意透過睡衣傳到她的身體裏。

一怵就更冷,她緊張地說道:“舅舅你怎麽還不去睡覺啊。”

林遠志一臉猥瑣,笑着說道:“我來看看你的這顆心髒跳動得正不正常,有沒有出現不良反應。”

說完,他就伸手就要往林風夏的胸口處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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