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死亡。我所求。我所生所期。你無權幹涉。阻截之人,我同樣帶來死亡。”黑衣的劍士冰冷地道。
他的話語,他随身以為立的劍,他的漠視,此時此地他是死亡在人間的使者。
而他将前往他所走的路上,路上一切的他都會同等地視為阻礙。
過去他的劍刃是他的意志延伸,但現下,只是他肅清障礙的工具。
“我見過,我的劍曾以相同的角度指着別人的喉,我也見過更多的人劍斧相向,大片的火焰将生人骸骨燃燒吞噬。”
皇子半阖着睑,可他的眼,堅定地回視着黑衣劍士,就像堅定地回視着死亡的陰影。他沒有避開那雪色逼人的劍尖,他的眼中灼灼如日光。
“聽着。我知道人們是怎麽說死亡的。
“死亡是最終的醒覺,死亡是最後的安穩,死亡是懦弱的顧慮……”
皇子此刻那雙瞳孔完全擡起。
“但相信我,‘死亡’只是……‘死亡’。
“它沒有那麽多詠嘆的含義,它沒有理想鄉,它是一卷稻草,一方墓地,一道血跡。它是一種苦痛到另一種痛苦。
“它沒有榮譽。它不使你榮譽,不使你玷-污,不使你人間結清,它只是……死。”
皇子以覆着破損皮手套的右手按下了那指着他喉嚨的劍尖。
“請讓我幫助你,讓你的仇敵接受生的審判。那會比死亡更有意義,也許更加苦痛,也許同樣帶來火與血的死亡。”
皇子将一步之遙的死亡使者攔下了,他也讓一心複仇赴死的年輕劍士被動停留在了他身邊。沉默的黑衣劍士之後的旅程也很少開口,只在涉及生死時有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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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帶着那把道具佩劍于他身側行走,烏眸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只是無目的地看着前方,他那雙漆黑的眸中的淺灰色仍沒有褪去。
他……被說服了嗎?
似乎有,似乎沒有。劍士這個角色是被主角在往深淵的前行中回拽了一把,但旅程中的話語總像是一面鏡子般再次審問着觀者。
霍驚樊在前行時也在想。如果現實中的洛梓昱也可以如劇幕中被說服,那麽洛梓昱會不會對他說出他所困陷的緘默來源。
他一時不确定他最開始選擇的讓貓似的少年回複反應的方式是對是錯了。
畢竟少年現在一直都很讨厭他。
負責總導工作的藝術班學生對那一幕排演沒有任何打斷,他甚至在安靜了一段時間後露出了一種欣然的表情。
“我總是想學生們的票選是一種沒什麽根據的标準,現在我又想,哈,好像沒什麽更符合的了。”
“真是,他們就像,他們就像……”從劇本上剪下來的角色,皮格馬利翁的加拉泰亞。
這對參演者會有什麽心理影響?杭倚不在乎,他只在乎這個劇最終的舞臺表現。
之前他總想着由自己班上的半專業班子來表現得總不至于有差錯,畢竟這是個學校幾年前獲獎的舞臺劇,到他手上會是他的履歷,更不能搞砸變成敗筆。
所以舞臺表現越完美越好,越重合越好,至于其他,都不在杭倚的考慮範圍內。
之後的間段沒有黑衣劍士的劇情了,少年直接放下道具佩劍離了場,霍驚樊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少年離場的學生們似乎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到下一幕開始時,他們的注意力很快被拉回了中央舞臺上。
“閣”的輪班結束之後,洛梓昱換下了服務生制服,轉而前往白橋區。
這次他同樣沒有停留在區域的路口附近,乘坐保衛措置的區域內限行車。
在幾次之後,保衛已經不再核查。
少年在到達的時候,卻心中略有困惑,似乎娃娃臉寵物主近來幾次都經常在忙碌。
也許現在是這個區的聚會季?或者別的。
這一次沿着開闊的綠意抵達的少年,聽到了宅邸內部熱鬧的樂聲和人聲,而那位端美柔和的女士邀請少年到屋內幫些小忙,他們之前的侍應最近遇到變故請假了,她在臨時處理的時候還是有些繁瑣忙亂。
少年猶豫了片刻。
他想到平常寵物主開的時薪,那即使是幾份兼職加起來也不為過。
而侍應……差不多就是他剛來這世界的職業工作。
少年站立在門廊一會兒,還是走進了門內。
至于之後匆匆趕過來的娃娃臉寵物主看到少年的時候,似乎也很高興。
一天過去,少年對于臨時增加的工作或者別的沒有太大感觸。
他也對其餘缺失興趣,只是一側微蜷在床鋪上陷入了睡眠。
隔天學校午後的工作,就是排演中出現兩三個小段落,沒有臺詞,所以少年還算随意。
不過排演推進,更多的舞臺道具美術設計的同學也都到了禮堂,秩序人員也随之派遣。
戴着紅色執勤标識的俊秀男生沿着階梯座位走下,眼幾乎在一瞬間就看到了場中,神情幾乎顯得有些漠然懶怠的少年。
他站在颀長身影的身側,漆黑的眼此時卻像是在走神。
房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見過少年的這副神态。
只是覺察的時候,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本該是自己作為秩序執勤目的的站在洛梓昱旁側的友人,只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少年。
他已知道自己之前那次巡查時,一半的理性不可控地陷落了,可他卻沒能避開那個源頭。
場中,此時是主角到達第二個途徑的正式國家的一幕,皇子剛剛進入了這個與之前所見略有差別的國家首都大門的情景。
這間段劍士在處理自己之前遺留的事不在皇子身邊。
而場外此刻少年只是坐在觀席的座位上,一言不發。
同樣只是在這個國家有一個路過的小段,顯示他賞金職業,發梢帶着微卷的身影此刻看着場中——
一邊坐在城堡布景高處往下望,留着露耳長發的公主,和對此一無所知,仍在首都城內尋找的皇子,挑了挑薄唇道:“看他們倆的對手戲,小貓咪會吃醋嗎?”
座位邊靠着道具長劍的少年冷冷瞥他一眼,沒理他。
少年旁側的身影也只是故意逗人,笑了笑。
至于兩個在舞臺上的年輕男女現在是怎麽想的,似乎也不會有人知曉。
今天在“閣”的輪班完成之後,洛梓昱換下了制服,轉而前往下一個工作地點。
乘坐結束區域內限行車,少年穿過開闊的綠意到達的時候,再次被美麗娴靜的女士邀請進了宅邸內。
之前住家雇傭的問題沒有解決,而他們并沒有在短時間內找到标準合适的新雇員,所以只想請少年暫時幫助渡過這一段時間。
比起上次穿着校服就進入了大廳附近,這次因為有提前準備,少年被帶換上了家庭侍應的裝束。
和“閣”的制服樣式有一些區別,但洛梓昱并說不上來。
在這的工作和在閣的內廳工作總體而言差不多。
少年逐步穿梭在餐桌之間,手上端着的香槟杯時不時被閑聊着的來客拿走。
所幸洛梓昱并不是場中唯一一個侍應,他這個工作不算太忙。
只是他偶爾會想到他們平常就是這樣晚聚談話,似乎也沒什麽旁的事要做。
少年也常常被場中的客人招招手叫走,時或有些一般來說不算常見的要求,不過比起洛梓昱最開始在“閣”遇到的種種要求情形,在這類衆人的場合都較好處理,至少少年沒有碰到足以明顯皺眉的情況。
少年對這短時工作沒有什麽意見。
畢竟之前的時薪足以覆蓋這份兼職的變動。
對于之前就見過一次的少年侍應,宅邸的客人們顯示出了興趣,但不算過度。
畢竟作為聚會主人之一的娃娃臉寵物主有些時候會關心地看向少年,擔憂會出什麽小問題,這避免了一些潛在的麻煩。
少年對此有沒有注意,可能有,但他總體來說不算關心。左右這于洛梓昱只是臨時的工作。
晚間洛梓昱在到達吧的時候,受到了不同方向的隐約視線。他總是按照吧的老板要求換衣物風格的,有時吧的老板會改耳釘的樣式,讓他有點不适應。
冷色的星鑽綴在少年的耳垂上,那種浮靡的質感比之前有過之而不及。
這一周比起上一周來說,若有若無的不明視線更多更混雜了。一周的流言累積足以使少年引來更多的嘗試欲-望和晦暗的揣測。
而這一次,洛梓昱看到身旁坐下,紅着面顯得緊張的女生時,停了一下。
她是鄰校的學生。洛梓昱之前在“閣”工作時被她詢問過聯系方式,那時候她穿着系統告知的鄰校校服。
他沉默地飲了一口杯中的深色液體,那雙只是注視也會讓女生失神的烏眸此刻好像什麽都沒有看。
“離開這裏。這裏不是你這樣的好姑娘該來的地方。”那道清淩的聲線平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