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默了一會兒,年輕的調酒師忽而再次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還沒有……”
看到已經準備轉身離開的少年露出些許困惑的皺眉,而且并不像是之前那樣會一直任他拽着他的手腕。
年輕調酒師從沒有如此努力試圖使自己磕絆的舌頭放直,重新回複語言能力。
“沒、沒有……”
“……還沒有扯平……!”
少年那雙黑沉的烏眸在今夜第一次顯出了些許驚訝,而幾乎是停住了這樣望着他。
“我只、只是收留了你一天,但現在卻害你丢掉了工作,我應、應該補償你。”
調酒師低着頭,卻已經把話語順利地說出來了。
“到、到我那邊換套衣服吧,如果你想清洗一下也可以……”年輕調酒師鼓起勇氣道。
洛梓昱想了想,現下酒吧裏的那些人看到他被人帶着從大門離開,即使是現在,那些視線也由暗側聚留在他身上。
這種情形,如果他回酒吧後臺,然後穿自己之前的校服出來,無疑會非常麻煩。不如說,他現在最好也不要被看着走到酒吧後臺,至少也得隔天。
而這身帶着酒精,男性的煙味和女性香水味,還有酒吧特有的靡靡香氛氣味的衣服……他不想這麽穿回去,那會給他臨時,但代表安全,可以放心的栖息所被另一種事物侵-占了的感覺。
“可以。”
年輕調酒師看着少年擡眸道。
一種驚喜沖過了他的腦海,讓他陷入了意識的空白,他不知道他現在呆愣的表情看上去會不會有些傻,但是更多的沒過緊繃焦慮的喜悅使他無暇他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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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現在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有些愣神。
洗浴室裏流淌着水聲。
那是少年在裏面。
只是這個事實就已經足以使他坐立難安,恨不得就在客廳中央轉個好幾圈,偏偏他還擔憂自己的腳步聲會越過水聲讓浴室內的人聽見這類明明不可能的事。
所以年輕的調酒師現在就只能這麽僵硬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于是流水聲便越發清晰入耳了。
有各類好事浪-蕩的友人,調酒師自然知道這種一個人在浴室沖洗,一人在外等待的情景一般表示着什麽。
他分明知道全然不同,但只要想到那是少年,他的心髒跳動就加速不止。
啊……
好像只要涉及到少年的事,他就從來沒法保持鎮靜。
這事他不是最開始就知道了麽?
翟安想到這,又對自己有些嘲。
稍微沉下來點吧,不然等會少年走出來看到他這種緊張又紅着面的模樣,說不定直接扭頭就走了。
他強迫心神不寧的自己站起身,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如常離開了客廳,向另一個房間走去。
至于浴室裏的洛梓昱。
洛梓昱其實想法很簡單,既然要離開那個工作場所了,換衣服之前把氣味也去了算了。
如果在吧,且不說他當時沒法到後臺,就是吧裏那些可供洗浴的地方……
洛梓昱只是回想,就顯出了些許厭惡。
左右調酒師的住所他算是轉過一遍比較熟悉,幹脆就在這邊清洗了算了。
少年打開門,身上帶着水汽,水珠從他的發梢,脖頸上往下滾落。
他穿着的是年輕調酒師給的自己的T恤和長褲,因為調酒師身高比他高,所以到底顯得寬大了一點。
年輕調酒師聽到水聲停止,從房間裏走出時,看到少年的模樣,停住了。
雖然他本來就知道,畢竟是他之前提的衣服……但,但是少年穿着他的衣褲慢吞吞走出來的時候,還是讓他不由得邊唾棄自己邊忍不住一錯不錯地望着。
少年此時脖頸旁挂着一條淺色毛巾,沾濕的發梢被毛巾略遮攔住。
年輕調酒師自然知曉,他如此面紅,但明明那毛巾是他在聽到少年準備去沖洗的時候自己剛剛拆封給少年的。
他記得少年之前到這裏洗臉的時候什麽都沒用,任水珠肆無忌憚地由側頰滾落。
不過這個時候即使有,少年似乎也沒有全數擦幹的習性,只是随意地由它們從脖頸慢慢下滑。
而仿佛注意到了調酒師的目光,少年略微側過頭來,然後道。
“……你在想那種事?”
“如果你也在想那種事,或許我該同意?”少年無表情的面顯出一種近似于困惑的神情,“他們都想對我做這類事,興許我不應該這樣抗拒?”
那樣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更好,也并不應持續排斥?
一剎那的耳際急劇充血之後,聽到少年後來的話語,注視少年的表情,讓翟安的面部瞬間失去了血色。
也就是在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少年那雙烏眸現下有一層霧似的淺灰色。
魚龍混雜的糟糕聲色環境到底對少年産生了影響。太過頻繁的搭讪,有關調-情,利誘,威脅的暗示讓少年的認知産生了少許偏差。
“不,你不該覺得沒問題。”翟安臉色奇差,毫無血色,但堅定搖頭,“有問題的是我,還有那些對你有這樣想法的人。”
“抱歉,我不該……”翟安覆着面重複搖頭,“我只是……太喜歡,抱歉……”
他只是很喜歡少年,所以一時沒壓抑住。
一個從最開始對他展現的即是關心與善意的年輕男人,也在兩次都表現出了那種克抑但仍舊被覺察的視線,這到底讓少年對這種意圖産生了……困惑,或者其他類似的情緒偏誤。
少年垂着眼,點了點頭,那隽逸的面仍舊是冷淡的,剛剛那一刻的觸手可及似乎拉回了最開始的疏離感,這反而讓翟安松了一大口氣。
而少年現在行走,寬大的T恤領口顯露着青澀的鎖骨線條,挺直的腰脊和利落的軀體線因為大些的尺碼被略微模糊了,顯得幾近瑰靡的柔和,但這是翟安現在看也不敢再看的景色。
“真的那麽喜歡嗎?”踩着一點長了的褲腿經過的少年忽地問。
翟安感覺自己面部從剛剛開始已經幾乎盡數退去的紅剎那間又瞬間聚了起來。
怎麽這個少年總有輕易能引出他情緒的能力?
年輕的調酒師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更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
少年的每句問話都讓人難以招架,不過比起之前那一個只是問出都讓他惶然心顫,這個更多地是讓他難以欺騙,對自身說謊。
他那樣苦惱地看着少年,他不知道,比起最開始去找少年時的心髒痛感,他現在才愁得仿佛真的要不行了。
這個時候,他卻看到走過去,烏眸似已經退去那層淺灰色的少年唇角一個微微的弧度。
和他第一次看到的那個問問題前的笑好像不同。
讓他簡直怦然。
所以這樣的少年,這樣的少年……要怎麽才能不喜歡呢?
調酒師歡喜又痛苦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