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霍驚樊不知道,可他看到少年這個時候無聲又別扭的時刻起,他就感到自己似乎在這時候原本就處于……極難以壓制的狀态。

他說不清,他在聽到少年一邊整個人狀态都在逐漸不對,甚至視野有時都會随之輕微變化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因為少年的那種執拗的倔冷而微微苦笑了。

少年大概不知道自己口耑息的聲線和往常那種清淩簡略的話語時聲音差別,更別提他偶爾還會恢複常音簡短回複的時候。

他如此擔憂那只貓似的少年實際上的狀況,盡管他能看到他所看,聽到他所聽,也能出聲詢問。

可他知道少年即是那種性子。

他就是不會求助,不會告訴他人他的困境,不會在完成自己應該的工作前結束,不會主動退卻逃避,甚至對一般人再常見不過的欲丨望也只會煩躁地壓抑與克制。

可他如此……他不知道,他就是這般地因為少年的舉動,少年的每次呼吸,少年維持着冷靜時每一個利落的舉止,他只是由此感受到了少年的欲丨望。

他想在少年身側安撫他,想和他一起處理重重碰上的各路麻煩,想幫他看着那對獸耳和不怎麽安分的獸尾在這種緊要時刻不露出來,想……

他其實如此清楚,他從太久之前,所思所想都總是在少年身上,已經再移不開。

他本和一個同僚同時在這輛特設車上看着數據,但耳麥和視野隐形鏡屏只連在他的眼耳,另幾輛便衣車內的準上級和同僚們則邊接收着他整理的數據待命。

而之後,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他将同僚插科打诨着勸離了這一輛特設車,只獨自關注着少年的情形。

或許從覺察到少年的異樣開始。

他看着少年獨自在那種狀态下用之前講過的小型裝置放倒解決了一個安保人員,看着他急匆匆地獨自逃離出那座光鮮,熱鬧又昏暗的大型私邸。

逃離那座庭院。

他獨自将他的那輛特設車以最快的速度開到了少年垂直距離最接近的位置,他擔憂那種情形下少年已經不足以有足夠的精力找到更安全的通路,而他們對白橋區在搜查令下來之前沒有任何最基本的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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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少年從高高的外牆上落下來。

他想起第一回遇見少年,看到少年那樣跨在圍牆上緣的一刻。

那之後,就是少年直接從圍牆上落下來,然後野蠻地壓撲在他身上。從初印象起,就已經決定了和洛梓昱的一類相處模式。本能使他追逐,捕獵這只過分引人的貓科動物,理性與訓練又讓他不斷嘗試克制。

可是沒法克制,怎麽都沒法克制,每每在種種情形見到少年時,心髒如擂鼓。一次又一次從高處壓坐在他身上,并且不忌憚後果。

少年打量,一邊沖突着,一邊測試他的弱點和欲丨望。

可他的弱點似乎早已有了苗頭,他的身體狀态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他不再能像之前那般游刃有餘地逗着點貓玩。

他映着少年的眼危險微漠,那是藏着,蟄伏着什麽的表層沉靜。

他或許經不起這個貓似的少年測試,而他已知道這點。沒有解決方法。少年那雙烏眸細細打量他身體的每一寸,從喉,脖頸,到胸膛。少年打量他的每一寸縫隙,而他已看到了征兆。

捕獲欲在如此的循序漸進中層層累積。

他的喉最先顯露了,而少年當即就徑直從他腰胯身上往後躍了一步起身離開。他不知道少年那時候冷白脖頸到側頰都熾了一大片一邊罵他“壞狗”一邊氣沖沖走掉算什麽。那是接近于一種惱羞的情緒,還是只是在生氣鬧脾氣。

現下的少年在月光的投射下,剛剛在他的視線下完成了任務回程,身上仿佛披着夜的掠影。

再像一只黑貓不過。

而這次,這次他得以把落下失力了的少年接住了。

嗯,雖然少年好像不是很樂意,大概想到了以前幾次的情形。

這麽想想的話,他往前為了招貓讨厭,可真是做了不少的麻煩壞事。

不過這個精力都不足以墜落站穩的情況,還是老老實實讓他攏着吧。

霍驚樊感到自己幾乎生出了點莫名其妙的細微安心。

而少年這時候,他在覺察到少年的視野和耳麥裏聲音的變動所想到的情形當真出現在少年身上時,其實第一時間沒有想到他該怎麽幫少年處理。

少年總是那樣別扭的,而且總是對所處的任何困陷情況保持緘默。最背離的時刻似乎就是帶着丁烷和煙草氣味出現的時候,而他每次都以少年不喜歡的方式直接收繳了。

他想到那個時候抗拒得獸耳都快露出來的狀态,不禁感到些又好氣又好笑。

而這時候……這個時候。少年烏眸兩側緋紅着,胸膛前急促起伏着,一對黑色的三角茸尖和褲腰下長長的獸尾的确因為之前他所猜測的藥物催化顯了出來,這種異樣的狀态,少年唯一所感的只有一種難耐與煩躁。

他甚至還能感到其中包含着一種程度不高不低的自厭……

少年似乎覺得沾染的這種欲丨望是一種不好的東西。

他似乎隐約知道為什麽,但他只感到了随之而來的一種……略微的心髒內窩感。

他想讓這樣的少年更舒服一點,至少別在這樣剛剛經過了壓力過分緊繃的事之後,還一直難受到回去,鬼知道這類白橋區的人弄出來的催化藥物藥效有多長,會不會持續整晚,而這本來就對這種感知排斥的少年在回去後會怎樣拖着疲憊的精力粗暴又橫蠻地對待自己的身體。所以他伸了手。

少年似乎總是對手套的觸感反應有些怪,但似乎因此,身體的反應更每攵感,在最開始的時候甚至略微輕亶頁了片刻。

因為霍驚樊想讓少年更好過一些,所以觀察時很專注。他确認少年的反應不是讨厭之後,就沒有摘下制式手套,繼續的動作很輕柔,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觸碰幫助少年。

少年雖然用一只手背遮在額前遮去了那雙緊閉着的烏眸,但其遮未掩的下半張面還是能辨認出少年的細微實際反應。

少年是不喜歡谷欠望,排斥自身的谷欠望,甚至對這種谷欠望存在着厭惡與隐形的恐懼的。

不過在此刻略微使自己放松下來之後,少年似乎只是對這種陌生感感到細微的茫然與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如何處理這種陌生感的無措,而那種忽然被碰到時候的緊張甚至因此顯得有些可愛。

就像霍驚樊在找能讓少年更快好過起來位置時,少年的反應是忽然張了下唇。

颀長身影試探着再以指腹碰了一下,這下少年簡直要像是蜷縮的蝦米一樣将自己牢牢往內縮起來,讓颀長身影簡直有些失笑。

可少年再想将自己蜷縮成一個不打開的貓團也縮不到哪裏去,因為他之前在放松時讓颀長身影觸碰了。

少年随着霍驚樊在那位置的觸碰再次張了張唇,然後就簡直要像之前那樣牢牢地抿起來,不過這個時候少年抿起時的唇瓣看上去可太引丨誘丨人了,外側已經不是之前那樣純然的淺色,而是因為熱度泛着極淺的紅暈,這時候往中間緊抿,中部的漸變接近一種殷紅色,像是剛剛被什麽壞人口勿嘗過淺淡的一口。

少年是絕不願意在這種時候發出任何聲音的。所以他這麽像是被“惡劣”欺負了似的也沒有發出任何抗議的聲音,只有側頰到耳際在不斷地泛起顯見的紅。

那對黑色的小茸尖時而伏下,時而若有所覺地揚起,褲腰下細細長長的黑色獸尾一下一下移動,這些已經在之前就冒出來的獸化部件看上去倒像是比少年本身的反應要誠實得多。

霍驚樊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反應是什麽,他感到自己的犬齒在微微發着癢,他似乎在少年每一個或表現出抗拒,或表現出想逃走的時刻,都比之前的自我克制更松動一些。

他僅知曉自己看着少年發着紅,顏色分外可口的冷白脖頸時,他感到自己的喉結明顯地上下吞咽了片刻。

他不知道這種耐心細致,但是對于他自身來說分外磨人的時刻持續了多久。

當少年終于解除脫離了那類藥物的效果時,他反而已經像是全盤接收到了那效果。

他只是略微掃了一眼自己往下的狀态,但并沒有太管。

他要先把少年送回住所,這是最優先的事。

至于過後……過後再說吧,左右他并不是像少年一樣對這事幾乎沒什麽了解。

少年雖然之後手臂放了下來,但也一直極別扭地望着窗外不看人,那種一邊耳際仍帶着隐約的淺色淡暈的狀态有多引人,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貓科動物總是這樣的,你剛剛幫了他,他或許也不覺得你是在幫他,或許一兩天之後還要對你哈氣。

不過應該不至于被罵“壞狗”了吧,霍驚樊在一邊開着特設車時不自覺有些思維無邊際地想。畢竟他這回喉結動的時候少年手臂遮在眼前應該沒看見才對。

真的很糟糕,在這個時候想到少年之前的情态,只會讓他現在本就過分顯見的問題更顯見。

規章或許應該禁止——這樣載着……的情形下開車。

難以專心,所幸現在這個時間街道上無論是行人還是車輛都寥寥無幾,而颀長身影對交通規則一向極度守規。

而現在坐在駕駛座上的颀長身影實際上很難想象,自己現在被少年罵“壞狗”的時候會是什麽反應。

他可能……他不知道,他聽到少年以現在的情況下帶啞的清淩聲線叫他“壞狗”的話,他現在本來已經——的情況,他會不會直接……

自我克抑的訓練不是白做的,雖然他總是這麽相信,但這麽長時間以來,只要涉及到少年的,似乎并沒有成功過幾次。

颀長身影深吸一口氣,他希望在車到達少年的住所的時候,他不至于被少年發現現在的情形,不然之後要是被少年用那聲音斥,他或許也是活該。

至住所後,一直頭側向窗外的少年似乎才終于移了回來,不過他沒說什麽話。

一言不發地下了車,也沒有看駕駛座上的霍驚樊的情況,這無意讓霍驚樊重重松了口氣。

洛梓昱回到住所,浴室沖洗過後,蜷縮在卧室床丨上時,還是抿着唇沒說話。

男主……男主……去他嘛的男主!就是霍驚樊!洛梓昱重重惡狠狠往下砸了一下枕頭。

他已經不想管劇情類的東西了。

原本在男主忽然激出他尾巴威脅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從不指望劇情的這一線正常了。

他只是……他只是單純地感到了一些……羞惱,或者類似的情緒。

他從來不知道也不會應對這種東西,而男主在處理上卻似乎很熟練,很多時候,甚至熟稔得幾乎有點……惡劣。

憑什麽?因為是男主所以在這種,這種方面也比他要厲害?

洛梓昱再想的時候,幾乎有點悶氣了,他把腦袋塞在枕頭下。

至于系統017,系統的機械音此刻幾乎不敢說話,畢竟今天一天的事情着實太過……對少年來說起伏刺-激太過了些,它認為留足夠的單人時間讓宿主自己消化更好。

于是少年獨自在床上再次捶了下枕頭,無辜的枕頭承受了貓科動物的怒火,仍然舒舒展展地撐開一個棉花彈性的本體,讓少年得以陷入精力耗盡的安睡。

第二天早上,少年醒來的時候還有點困倦。

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昨天的運動量對少年來說太大了,再加上那類藥物的效果。

……少年不去回憶。

但總之,他想到,霍驚樊的同僚或者上級一側,現在應該已經便衣車停在白橋區那邊了。

霍驚樊……少年想到這個名字,就忽然連刷牙的力度都大了起來。

系統017都想制止少年這樣對牙龈不好,不過它到底仍舊不敢出聲。

它希望在少年遇到真的發洩怒火的第一個對象前保持緘默,它不想在這個時候撞上去明天少年開始用“小紅”鬧鐘……

少年難得不是面無表情,而是幾近臭着一張臉獨自背包走到學校。

他到的時間很早,也正在此教室外走廊看到了靠着牆等待在那裏的颀長身影。

少年當時就抿了下唇。

洛梓昱無法像以往一樣目不斜視地從人身旁走過去。

他感到發間趴伏着獸耳的地方蠢蠢欲動,他感到褲腰下尾椎的地方蠢蠢欲動,好像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這些部位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感到自己的烏眸掃了一眼人,而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有什麽。

就是這時候,半靠在那的颀長身影開了口。

“嗯……我想過了一天問,你昨天接觸到的藥物,應該不存在其他副作用吧?”颀長身影此刻深邃墨黑的眉眼映着他的身影,專注的聲線像刃半阖在模糊的絨布裏,“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會有專職負責……”

少年是協助者,所以這種過程中出現的情況由他們解決餘殃是應該的。

洛梓昱這回什麽都沒說,而是直直朝颀長身影的方向走過去,然後一拳砸在了他的左側。

“閉嘴!”

那清淩的少年音因為早晨有點啞,在此刻燃着一觸即燃的火星。

而靠在牆上的那人卻分明看到,少年此刻的耳際,因怒意和情緒燙着極濃冶的顏色。

讓他想起昨天少年手背遮着眼時,側過的冷白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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