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颀長身影的确沒再開口,只是一錯不錯地注視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而這反而讓少年開始有些……
他突兀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覺察到之後少年自己就開始有些惱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惱什麽,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尤其是隔了半天的現在,好像沒法理直氣壯地找他麻煩。
這可讓別扭的貓科動物太難捱了。少年烏眸瞪了片刻人,最後氣勢洶洶地扭頭就走。
霍驚樊看着少年徑直踏入了教室,說不上來那一瞬間被少年陡然迫近又離開的心悸是否是錯覺,他默默舒了口氣。
想将這樣的少年環住腰側,攏在懷中,但他分明知道少年絕不會允許。
走入教室的洛梓昱,雖然想回到了座位就趴下睡覺,但或許是因為最近作息變動和片劑已經經過一段時間改良的緣故,他沒有直接順利地睡着。
于是看起來還是對着右側的牆壁一言不發。
至于之後走入教室的颀長身影,自然也看到了沒睡着但也仿在生着悶氣的少年。
這回他該怎麽辦呢?
他似乎已經從少年的狀态知曉,現在的少年已不再需要由反向的情緒與抗拒來保持反應了。
而且……他也不想再繼續做讓少年留下“讨厭”印象的事。
他的一切在少年面前如此清晰,而他不知道貓似的少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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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心髒的某一部分早已只為少年的每一個細微舉動所俘。犬科和貓科相比總是不公平的,他的一切都如此剖明,如此直白顯露,但是貓科你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即使是欲丨望……
他在少年面前已無法遮掩,而少年僅在不可自控的情況下顯出了一次,即使是這一回,如果他沒有在此次靠近到少年不能掩藏的時候,他或許也不會知道,更看不到少年這樣……甚至生澀到可愛的反應。
咳。
他不能現在想這個。現在可不是想那個場景的合适時候。
颀長身影克制自己不去看現下對着右側牆壁生悶氣的少年身影,他已經在這樣長的時間裏想關于少年的事,而在剛剛隔了半天的現下……
他或許該的确給少年更多單獨待着的時候,而不是這個時候去接近正刺撓的少年。
洛梓昱有沒有感覺到一道視線,大約是感覺到了的。
但他不想理會,仍生着氣,頂多在人這個時候靠近時撓幾道深痕。
洛梓昱經過了難得總體來說沒有睡過幾節課的一天時間,甚至被動在趴着但無睡意的時候耳朵聽了幾節課。
同桌是對少年狀态的變化感覺最明顯的。同桌似乎很高興,雖然趴着顯得沒什麽精神的洛梓昱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
放學鈴打的前一節課前,洛梓昱就拎着背包提前離了校。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也習慣了這種行程以避免麻煩。
走在街道上時,洛梓昱沒有在意行人偶爾投來的目光,畢竟這個時間大部分學生都沒有放課離校,像洛梓昱這樣穿着校服在街上行走,略顯眼了些。
洛梓昱到達“閣”的時候,覺察到整個工作場所的氣氛都與以往不同,來往的同僚都步履匆匆,但似乎也壓抑不住那類帶着隐約興奮的交頭接耳。
一場在城市音樂節預熱之後的大型盛典将在這座城市舉行,而現在廳是這些世界各地才華橫溢的歌者,演藝者,樂團暫時休憩,以及提前排演,切磋與展示的場所。
不同國家但無障礙的交談與玩笑,整個內部大廳現在的氛圍都處在一種微妙但又絕妙的略微喧鬧裏,即使只是短暫的開場溝通,因為兩邊皆為天賦異禀的演藝者,聽上去都像是一個頗有國際對撞感的經典場合對白。
而洛梓昱剛剛到達內廳的時候,那個爵士為主的樂隊剛剛和旁邊另一個樂隊做了些奇怪的樂隊專屬手勢互相調侃完,而在看向現在臺上時,神情從之前的自信輕松變得期待,他們中的長號手沒有特意招呼少年,畢竟他們太過熟悉,所以少年知道他們中是在對他說。
“看這個舞臺,別錯過這場超棒的演出。”
洛梓昱若有所感,他擡頭。
此刻大廳四處燈光常亮,演臺并沒有更突出的聚光,但是體型不一的近十位年輕男女背向站在演臺上時,幾乎所有大廳中不同方向的演藝者的目光都往中聚去。
這已經說明什麽。
而從他們的第一個動作起,就仿佛昭然他們為什麽能在這樣的場合,也攫取所有人的注目。
即使是在整個大廳驚才絕豔的演藝者中間,他們也是最特殊的那些。
他們并不是那類動作分毫不差,整齊劃一的群舞,但他們的卡點和每一個細節,整體性配合都到了令人驚嘆的地步。
倒帶,框架與力量感,絲滑但看上去輕松到使人嘆為觀止的控制,層次推進,概念。
天花板中的天花板,巅峰上的巅峰。
最兇猛又最輕捷的群獸,大概即是他們的模樣,每一個動作的飒張力皆使觀者屏住呼吸。
不經意投向臺下的眼神都足夠攝人,他們如同獸群出巡,只是最簡單的舉手投足都像是呼吸感延伸。
足以想象,這作為盛典的首幕會是怎樣驚豔的炸燃開場。
樂聲收尾,這個舞團直接輕易利落地次第從演臺翻了下來。
他們從一時仍未出聲的演藝者們正中央向廳外的方向走去。
高傲讓他們并未在剛剛結束短暫的首秀之後主動開口,不過毫無疑問他們具有足夠他們傲慢的實力。
即使場合有別,他們沒有收到觀衆直接的歡呼反饋,但他們并不會産生任何疑慮,他們知曉他們所帶來的是完美的演出。
而這個特別的舞團在沿着中間自動留出的通路向外走去時,為首者看了站在樂隊邊的少年一眼。
少年有所覺地擡眸回視,但僅片刻,兩者視線就因位置錯開了。
演臺陸續有了樂隊,劇團上臺,不愧為一流的聚集地,每一場演出皆極為精彩。
但無疑仍然和首場存在一定不明顯的差距,一流和頂尖之間,而觀者都為演藝者,自然可以輕易分辨其中不同。
那個開場的舞團是頂尖。
今天的工作時間結束,洛梓昱從大廳門口離開,走到長廊時,看到了站在窗旁的咖啡廳老板。
年輕的老板似乎并沒有多停頓,即道:“你看到了RY。”
舞團的名稱。
“嗯……不記得他們多久之前向我問起過你,不過他們的巡演太忙了,一直沒有經過華國,這次正好因為盛典到這座城市。”
年輕的老板似乎随意地側了側頭。
“我想是個不錯的機會,有沒有興趣接他們的試邀?”
這同樣表示着,洛梓昱在接受後,應該不再在這個咖啡廳工作。
但年輕的老板看上去仿佛并不算在乎,只是提出了這點。
然後年輕的老板看見少年看向他。
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少年朝他露出的眼神。
那雙引人的烏眸,這一瞬間很深,又很淺,深到好像暈着層自底而起的霧意,又淺到好像能一眼辨認出來。
那幾乎讓司頃一瞬間有種……相當奇怪的感覺。
半晌,洛梓昱仍然輕微搖搖頭,阖上了眼。
那赫然是——拒絕。
司頃注視着這個場景,狹長的眼眯起。
他看着少年獨自離開的背影。
少年沿着長廊行走,打開更衣室門時,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鎖門。
太多的思緒占據了他的大腦,可越多,他反倒越感到空白。
怔忡,相似與否決,和與此同時而來的灰澀。
他站在更衣室的儲物櫃前。
這種意識狀态處于暫時灰白的少年,在此刻忽地被直接壓于地面上,整個軀體被圈縛。
少年在猝不及防中仰頭,看到墨綠色的瞳眸變為細細的一豎——
那是蛇興奮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