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倩化鬼

小倩化鬼

暮色四合,喧鬧的人聲喜慶的唢吶聲都已經離開了,聶家小院又恢複了寧靜。

聶老爺剛剛嫁了女兒,心中滿是惆悵,獨自一人回房喝酒去了。聶家的下人忙着收拾雜亂的院子,再加上聶小玲本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做派,竟沒有一個人疑惑過二小姐的去向。

小倩的丫鬟紅玉今日也作為陪嫁嫁去了許家,沒人收拾小倩的屋子,只好讓平日負責院中灑掃的兩個粗使婆子收拾。

其中一個婦人把梳妝臺的梳子收進匣子,正要擦拭銅鏡時發現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燭光昏暗有些看不清,但大約是一片紅色。

“老姐姐,你看見什麽東西沒有?”

另一個婦人被問得愣住:“什麽?”

“就是一片大紅色的,飄過去了。”

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下人又不能用太多蠟燭,屋內光線非常暗。談論起這個話題,兩人都感覺心頭一緊。

最先開口的婦人尴尬地笑了兩聲,自己辯解道:“可能是我看錯了,說不定是燭光。”

“對對,就是燭光,趕緊收拾完回去睡覺吧。”

兩人也不再糾結那紅色的是什麽了,還把銅鏡翻過去,免得再看見什麽不該看的。

臨走前,一個婦人拿着那剩下的半碗湯圓想要吃一個,平時她們可吃不到這麽精細的東西,可巧今天大小姐剩下了半碗,她要好好嘗嘗才是。

只是剛用湯匙把湯圓送到嘴邊,一陣風吹來,湯匙連帶着湯碗都被打翻在地。

這次兩個人四只眼睛都看見了,一抹紅色一閃而過。

兩個哆嗦個不停,連打翻的湯圓都來不及打掃,争先恐後地跑出了屋子。恐怕就是被聶老爺責罵,她們也不敢再進來打掃了。

在她們走後,一個穿着紅色裏衣腳上沒有鞋的身影飄了出來。

她深深地看一眼這間屋子和整個聶家小院,然後向許家飄去。

******

許家正是賓客盈門的時候,平日見不到的秀才公此時正聚在前廳給新郎官灌酒,許俊才一時抽不開身,只有新娘子守在新房。

看情形一時半會新郎是過不來了,喜娘被紅玉勸去吃酒,說一會有需要再叫她。喜娘也和新娘一起餓了半天,能提前吃一口最好,也就沒有推辭。

關上門,紅玉瞧沒有人盯着,趕緊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包好的桂花糕。

“小姐,人都走了您快把蓋頭摘下來吧。奴婢這裏有桂花糕,您要不要吃。”

蓋頭下面傳來不疾不徐的女聲:“不用了,我不餓。”

紅玉覺得有些奇怪,自家小姐什麽性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少有見到食物不親近的時候,何況是在忙了一天之後。

“小姐,你吃一點吧,都餓了一天了。”

包着桂花糕的帕子被遞到蓋頭下,可以讓新娘子清楚地看到,但即便如此,蓋頭仍舊紋絲不動,讓紅玉不禁有些佩服自家小姐。為了在姑爺面前留個好印象,居然都能忍住不吃東西了。

聶小玲覺得紅玉有些煩,還是早些把翡翠接過來的好。只是為了不讓紅玉在今天鬧起來,她只好忍着性子裝成小倩的語氣說:“上轎之前才吃過一碗湯圓,現在有點吃不下,你先放桌子上吧,說不定一會我就餓了。”

紅玉欣慰地點點頭,這才像是大小姐說的話。她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轉過身想要回到新娘旁邊伺候,誰知一回頭卻看見另一個小姐正站在她背後。

明明小姐正穿着嫁衣坐在新房的床上,可她的面前也有一個小姐穿着紅色裏衣披頭散發面容呆滞地看着她。

這是怎麽回事?

她想叫出來,可是被面前這個小姐捂住了嘴,那手冰冰涼涼的,讓她一下子失了言語。

“紅玉?”

不是說要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就好嗎,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了?屋裏靜悄悄地,她又蒙着蓋頭,不知怎麽的心中竟有些發慌,忍不住喚了兩聲紅玉的名字。

聽見小姐叫她,紅玉條件反射就想答應,但是被面前的這個大小姐一個眼神橫過來攔住了。

這眼神很熟悉,每次她勸大小姐早點睡覺時就會被這樣瞪一眼。難道說面前的這個才是真正的小姐,那床上坐着的……

“紅玉?”

聽不到回應,聶小玲遲疑地又喊了一聲,可是仍沒有回應。

房間裏安靜極了,就連燭火的爆剝聲都已經消失,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她自己和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嘭”“嘭”“嘭”

是誰的心跳聲?

似乎一個離自己稍遠些,一個就在自己眼下。

“呼啦”一下,蓋頭被大力掀起,聶小玲被剛才緊張的氣氛攝住,竟有些不敢擡頭。

只是低着頭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一些,比如來人身上血紅的衣服還有僅穿着一雙襪子沒有鞋的腳。

為什麽沒有鞋呢?

當然是因為新娘要穿婚鞋啊。聶小玲脫掉了小倩的喜服,摘掉了她的花釵,也脫掉了她的婚鞋。

所以小倩只有一雙紅襪子可以穿,好在她也不需要走路。

聶小玲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凍僵了,她不敢想出現在她面前的到底是姐姐還是幻覺。她捏緊了拳頭緊閉着眼睛,以為只要她不看小倩就不存在。

但是被掀起的蓋頭沒有落回來,屋中的心跳聲也沒有消失,一個在遠處一個在眼下,一個平靜無波一個驚濤駭浪。

她終于知道心跳聲都屬于誰了,平靜的屬于紅玉而雜亂的屬于自己,因為只有自己心中有愧。

屋子裏三個身影,兩聲心跳,這只有一種解釋。聶小玲的呼吸更急促了些,甚至睫毛都在顫抖。

幻覺,這些都是幻覺!

不可能,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鬼?一定是我太緊張了,一定是!

只是上天聽不見她的禱告,面前的人影不但沒有消散還說話了。

“妹妹,你怎麽不擡頭啊?”

說話時沒有氣流,聲音也略顯呆板。但作為一母同胞的妹妹,聶小玲可以肯定,這就是她那應該長眠地下的姐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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