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妹對峙
姐妹對峙
“呵，敢做不敢當？”
聶小玲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小倩臉色青白地飄在她面前。她沒有伸手，蓋頭只是懸浮在半空中。
聶小玲被吓得上半身向後仰，手撐着床免得倒下。
“姐姐……”哆嗦着說出這兩個字，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紅玉張大嘴，顯然不敢相信新娘子竟然是二小姐。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凝重，她不敢出聲打擾她們，只好用兩只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
“我可承受不起你這聲‘姐姐’，白日裏你喚了我一聲姐姐，然後我就魂歸西天，如果晚上你再喚一聲，我豈不是要魂飛魄散？”
小倩這話一說出來，紅玉心裏就有些不好的預感。什麽叫魂歸西天？難道說大小姐已經……
面對化成鬼的小倩，聶小玲不再像之前一樣強硬，她啜泣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地說：“姐姐，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所以你就殺了我？”
“我沒有！”
聶小玲突然坐直，雙手拿到前面交叉擺動，情緒很激動，仿佛這樣就能擺脫殺害雙胞姐姐的罪責。
“你沒有？那麽在湯圓裏下毒的是誰？脫掉我喜服花釵的是誰？取代我嫁進許家的又是誰？你說啊！”
小倩發怒的這一刻，屋內紗幔無風自動，本來牢牢固定在聶小玲頭上的花釵也被吹落。
聶小玲盼着嫁進許家這一刻盼了許久，甚至為此不惜殺死自己的親生姐姐，已經有些瘋魔了，她大喊着伸出手：“啊，我的花釵！”（注1）
盡管她努力地伸長手，花釵還是掉在了地上，她突然有勇氣對小倩怒目而視：“今天是我許郎大喜的日子，你居然摔了我的花釵！”
可能在這一瞬間她忘記小倩已經變成鬼的事實，想要用雙手抓住小倩的衣領質問她，誰知卻撲了個空。這時她才如夢初醒，哪怕小倩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她已經是一個新死的鬼魂了。
不等她收回手，衣領驟然一緊，小倩的手化出實體揪住她的衣領，做了她剛才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
“你別忘了，這本應該是我的花釵！今天成親的也應該是我！你害死親生姐姐竟連一絲悔改都沒有，只想着你自己成親的事，聶小玲你到底有沒有心！？”
說着，小倩單手掐住聶小玲的脖子慢慢把她舉起來，鬼手與衣領接觸的地方甚至漫出黑氣。
小倩的眼睛也漸漸變得漆黑如墨，身上的裏衣紅色濃郁的像是要滴出血一樣，她緊鎖着聶小玲的喉嚨，甚至還有咯吱咯吱的骨頭錯位聲響起。
聶小玲用盡全部的力氣想掰開小倩的手，可惜凡人是無法接觸到鬼的，只會越掙紮越緊。緊到聶小玲以為自己要被小倩掐死了，一旁的紅玉攝于大小姐此時身上的威勢，竟不敢上前勸阻。
直到新房外面傳來喧鬧聲……
“許兄，沒想到我們這些人裏最先成親的竟然是你。”
“是啊，還以為許兄要等到高中之後再成親呢。”
“嗨（注2），早成親晚成親不都一樣，反正都是父母之命。”
原來是在前廳喝酒的人轉移到新房這裏，接下來恐怕就是鬧洞房了。
許俊才已是秀才，這次來參加婚宴的同窗也多是有功名在身，幾人一起出現時身上的金光耀眼，根本不是小倩這種新生鬼魂能夠抵擋的。
漆黑的眼睛恢複了一些神志，她放開抓住聶小玲的手，任由對方落在地上，然後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咳咳……”
得以逃出生天，聶小玲貪婪的呼吸着空氣，想要緩解一些喉嚨處的疼痛。
“哎，喜娘去哪了？”
一行人走到新房門口竟沒見到喜娘，按理說此時她應該等候在新房，等新郎回來時主持合卺酒的，可是新房門口空蕩蕩的，他們到了門口也沒人迎接。
許俊才皺着眉，也不向屋內打聲招呼直接就推開了門。
聽見開門聲，聶小玲仿佛見到救世主一樣兩眼放光地沖上來抱住許俊才：“許郎，這屋子裏有鬼！”
讀書人最重禮節，像這樣在外人面前摟摟抱抱都被認為是傷風敗俗，哪怕兩人是拜過堂的夫妻也一樣。
有人在後面竊竊私語，直覺是在說他們，許俊才的眉皺的更深，他拽着聶小玲的胳膊一把将她從身上撕下來。
新娘的妝都有些厚，她又被小倩吓得大哭，臉上被眼淚沖出一條條痕跡，再加上剛才撲進許俊才懷裏還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一張臉猶如鬼畫符一樣難以直視。
“噗嗤”
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來，雖然很快就收斂住，但許俊才保證他沒有聽錯。他迅速漲紅了臉，怒斥聶小玲：“我看這屋子裏最像鬼的就是你！”
他其實根本不想娶聶家女兒，尤其是聶小倩這個只會舞刀弄棒的男人婆，原本他想着高中之後求娶京官之女，也好在仕途上有些幫助。
但父母之命難違，許聶兩家早就定下婚事，他只好捏着鼻子認了這門親事，娶聶小倩為正妻。不過沒關系，待他高中之後就随自己心意選幾個嬌美的小妾。至于聶氏，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他可以酌情考慮給她保留正妻的位置。
但他沒想到，成親當天她就讓自己在同窗面前丢盡了臉面。
聶小玲茫然的看着許俊才，不懂他為什麽對自己态度如此惡劣，明明之前見面時他還溫柔的喚她小玲。
許俊才并不知道新娘已經偷梁換柱變成了聶小玲，而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聶小玲也不能直說自己不是聶小倩，只好像平時的小倩一樣忍受着許俊才的鄙夷。
其中一個同窗見氣氛尴尬，出言解圍道：“許兄，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回家歇息，這就走了啊。”
說完他以眼神示意其他人：差不多得了。其他人也明白過來，不願打擾別人處理家務事，紛紛開口告辭。
許俊才也希望他們趕緊離開，不然看的時間越久印象越深，明天大街小巷就都知道自己有一個丢人現眼的新婚妻子了。
因此他也只是意思意思挽留一下，同窗們态度堅決一定要走，他也沒有強留。
轉瞬，屋內只剩下了許俊才和聶小玲，還有紅玉。
他斜眼看着紅玉，心想這個丫鬟怎麽跟她主人一樣木讷。
但其實紅玉只是被吓破了膽，任誰知道自家二小姐殺了大小姐，大小姐又變成鬼上門尋仇都會怕的，何況她還親眼見到這一切，也不知道目睹這一切的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還不出去？”
連續看了兩眼紅玉都沒反應，許俊才終于耐心告罄怒喝着讓她出去，紅玉如蒙大赦疾步走出房間，還把房門關的死死的。
終于房間裏只剩他們兩個人，聶小玲急聲說到：“許郎，其實我是……”
只是話沒說完，她餘光瞥到一旁狹長的穿衣鏡，黃色的銅鏡在燭光下更顯暗沉，但鏡中的女子卻清晰可見。
她身着紅色裏衣長褲，赤着一雙腳，向鏡外走來。
發現聶小玲在看她，女子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縱身朝她撲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