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阚媛媛放下手機，走過去，彎腰俯視相框裏照片。

年輕時候的吳爺爺溫文爾雅，笑容很有感染力，他的妻子很美，眉眼間有顆痣，笑容燦爛，整個人都散發着光芒。

夫妻倆看着特別耀眼。

“這是我太太，顧音。”吳爺爺笑着走過去。

其實沒有灰塵，可他卻從口袋裏拿出小手帕，捧着相框像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的擦拭，愛惜地撫摸着妻子臉龐，眸光柔和。

自顧自說道：“她以前最喜歡拍照了，去哪都拍，那時候我年輕不喜這些，她就硬拉着我一起拍，說留着以後老了慢慢看。”老人笑容逐漸凝固，眼裏乏着淚水。

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早知道就多陪她照了。”

是遺憾，是自責。

阚媛媛想到了什麽，認真審視房間擺設。

“吳奶奶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吳爺爺放下手裏相框，想到妻子在醫院受苦，神情掩蓋不住，悲傷道：“人在醫院治療。”

聞言，阚媛媛的心頓時一緊，急促詢問：“吳奶奶生病了？”

“胃癌。”吳爺爺吐了口氣。

這個消息讓對面劉嘉與也跟着蹙眉起來，但也只是一瞬間。

他見慣了太多這種生離死別，表現的很冷淡。

房産中介，每天來店出售房子的人很多，人生百态，這些人所有好與不好的另一面，人性的醜陋，他都看過。

有破産的，有因為家裏賭博欠下幾百萬，有因為孩子得了病需要救命錢、有強迫妻子出售房子、也有逼着年邁老母出售房子。

哪些窮途末路，走投無路，把最後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一張小小本子上，賭出了全部，也付出了一切。

吳爺爺這些天一直忍着，內心深處煎熬無比，怕她擔心，他不敢與家裏人訴說，恍恍惚惚間，想找個陌生人說說話。

“我和她風風雨雨走過80年，年輕的時候我忙于工作，和她總是聚少離多，那時候年少輕狂，覺得什麽都無所謂，犯過錯，她卻說沒事，願意和我一起面對。”

“這麽好的老婆上哪找去？可偏偏還是被我遇上了，明知道她那麽美好，是我不要臉，硬是不願意就這麽散了，她那麽好，自生病之後，從來沒向我抱怨過一句。”

“是我的錯，沒把她照顧好。”老人眼底淚花湧出心頭。

積壓心頭多年的愧疚，終于說了出來，釋然不少。

阚媛媛幹這行好幾年了，這些她經歷過不少，連忙安慰道：“你放心爺爺，我們定給出個好價錢，以一定最快的速度交易成功，吳奶奶一定會沒事的。”

吳爺爺喜極而立：“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拍攝房內視頻時，阚媛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認真，盡可能完美呈現出最好角度。

劉嘉與見差不多，率先出門，溫聲道別：“吳爺爺止步，我們先回去準備，有消息會通知你。”阚媛媛跟在他身後。

“太謝謝你們了，特地跑過來一趟。”老人感激揮手。

下樓時候有個小插曲，樓道裏，一對年輕男女上來，女的罵罵咧咧小聲嘀咕。

“怎麽沒和咱們商量就出售，這個時候突然變卦，也不知道這倆老頭在想些什麽，都癌症晚期了還救什麽？還不如多留點給咱們，再給自己請個保姆。”

女的完全不顧外人，唠唠叨叨，男的心思缜密，見有人下來，出聲指責：“行了，別廢話，有事回去在說。”

暗示她不要多嘴惹事，被外人發現，到時候落個什麽都沒有的下場，女的連忙上閉嘴，小跑上樓。

劉嘉與走在前頭，他一米八多的個頭，一雙腿又長又直，步伐很快，沒幾下就到一樓，阚媛媛這邊就沒那麽快。

等她出酃湖時候，人已經不見蹤跡，留她風中淩亂了。

來的時候怎麽走，回去時候一樣，就在她查看公交車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車響。

吓一大跳，回頭看去。

公交車道旁，劉嘉與騎了臺共享小毛驢停在哪，朝她擡起下巴，沒說什麽，手腕上挂着一個粉紅色頭盔，阚媛媛立馬會意，連忙跑過去，接過頭盔，擡腿垮上去，坐到後面。

她雙手扶緊小毛驢，開口：“謝了。”

劉嘉與沒說話，啓動小毛驢，飛馳在馬路上，正值烈日，他的速度很快，熱氣騰騰地打在阚媛媛臉上，難受的要死。

半小時之後。

小毛驢停在了公司門口，開車的人沒問題，坐車的人胃裏翻江倒海，腦袋被曬得發暈，又想吐。

下了車，第一個沖進公司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

劉嘉與進來時候就聽見動靜，眉頭一皺，沒說什麽，回到辦公桌坐下來。

榮瑾滑動椅子，溜到老大身旁，八卦道：“她怎麽了？一回來就吐。”

劉嘉與不急不慢吐出兩個字：“暈車。”

“啊？就這樣？”

“不然呢？”

榮瑾搖搖頭，腳下用力一踢，椅子溜回到自己崗位上。

阚媛媛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虛脫地走出洗手間，到茶水間沙發上坐着，身體無力後仰閉目休息。

劉嘉與拿着水杯進來就見到她這副模樣，挑眉，越過她，來到飲水機前倒水。

臨走之際。

他難得大發慈悲，把口袋裏僅此剩一顆話梅糖扔過去。

一顆糖果，咂在阚媛媛身上不疼不癢，她半睜開眼，茶水室哪還有人影，低頭，看了眼手裏話梅。

拆開包裝袋，拿起聞了聞，味道還不錯。

送入嘴裏酸酸甜甜的，暫時把肚子裏那些惡心感壓了下來。

下了班。

去超市買了點日用品，以及些廚房工具，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

白天走的時候，叫鐘點工過來簡單打掃房間衛生，晚上回來不用忙活，簡單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

床和衣櫃是重新買的，鋪上床單，來到客廳，茶幾和沙發因為之前發生命案，現在全部換成新的。

帶來的衣服沒幾套，主要是那些風格她不喜歡，而她現在又買不起，只能先帶幾件能入眼的，打算等發了工資再去重新配置一些。

剛搬家過來，周圍環境還沒熟透，晚上不敢出門太遠，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不想進廚房，叫了份外賣送來。

一份蘭州炒面，糖醋排骨，一瓶雪碧。

案發現場，距離門口不遠，每次她開門時候，後背總感覺有一股冰涼感。

在外賣員錯愣下，她推開門，伸手接走餐袋，到了聲謝謝，然後關上門。

外賣小哥對着緊閉大門，撓了撓頭，這姑娘不會不知道這是兇宅吧？

就在他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她時，最後因為時間不夠，沒說成功，改為下次在說。

阚媛媛洗了澡，一身休閑運動服，頭頂濕辘辘的，有碎發垂落額前，水滴不止，擋住了不少視線。

拖鞋在地板上啪嗒啪嗒響，她騰出手，随意地把頭發別到耳後。

提着快餐坐到茶幾旁，解開袋子，打開飯盒散散熱氣，有些無聊地打開電視，邊看邊吃。

她吃飯很的動作慢，腦袋就沒低過，視線一直在液晶電視上。

單手打開雪碧，喝了口，背靠沙發，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爽得不行。

吃的快差不多時，把剩下殘渣扔進垃圾桶，頭發簡單吹幹，便一頭栽進卧室睡覺去。

一夜好眠。

今天是周末，沒有上班，她睡了個大懶覺，直到肚子發出抗議，阚媛媛才不情願的從床上起來。

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提着小包出了門。

先是找地方解決肚子，吃過午餐，去小賣部買了根冰淇淋，邊吃邊走，快到醫院時候，一根冰淇淋正好吃完，随手扔進垃圾桶。

醫院門口開了許多水果店鋪，挑了些應季水果，提着水果籃走進醫院。

昨天走的時候，眼尖瞧見櫃子上一張醫院費用單，她記下了。

住院部。

阚媛媛站前臺打聽病房具體位置，确認病房之後。

她走進住院部三樓。

不多時就走到病房門口。

手卻停在了門把手。

病房的門沒關緊，有人在講話，聲音挺熟悉的，她往裏看了看，果然是他。

昂昂昂——

伴随着敲門聲，有人開門走進來。

“吳爺爺我是阚媛媛。”她輕手推門。

幾道視線同時放在她身上。

劉嘉與身體靠在窗臺上，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她，視線放在她手裏的水果籃手，笑意淺淺。

和二老打完招呼，阚媛媛轉頭過去，見劉嘉與盯着自己手裏的水果籃在笑。

她郁悶地垂了眼，不經意間，視線落在床頭櫃上的水果籃。

她太熟悉了。

和自己買的一模一樣，終于知道他在笑什麽了。

阚媛媛囧着臉，把水果放到另一邊床頭櫃上，剛好湊成一對。

她來得不是時候，病人剛化療完第一個療程，需要休息，劉嘉與上午就來了，陪同聊天吃了午飯。

這個點，病人需要休息，吳爺爺有陪床習慣，照顧妻子半夜起夜喝水什麽的，一個晚上要折騰好幾次。

這個點，二老都非常困，阚媛媛也不敢在呆了，叮囑二老照顧好自己。

“吳爺爺，這是我電話，有事随時打我電話。”她将一張抄好的手機號遞給他。

老人接過來，雙手合十感謝：“謝謝你們來看我太太，她很久沒這麽高興過了。”

劉嘉與：“客氣了，吳爺爺。”

阚媛媛跟着附和，道：“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等下次放假，我們再來看奶奶。”她笑着朝病房裏吳奶奶揮手道別。

顧音也在看他們，笑着伸手回應。